现在这个院子里只剩下宋芷昔和阮软两个人,自那天以后宋芷昔便再没见过苏小青,也不知究竟是真被逐出了师门,还是她自觉无脸见人躲了起来,总之,她就这么突然的消失了。
突然少了一个人,本就大得有些离谱的院子里变得更加冷清,也不知是不是少了人来争夺灵气的原因,整个院子里的草木都在疯长,特别是宋芷昔屋外的那丛□□花。
这是她特意寻来的新种,名唤无尽夏,花期能开足一整个夏。
看着那一大片紫蓝相映的夏花,宋芷昔没由来一阵轻叹。
夏天竟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来了。
自打修了仙,她好像就再无四季更替的概念,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夏天还未到便忙着减衣,寒秋未至就已经开始添秋膘。
想着想着,宋芷昔便折了一朵开得滚圆的□□花,准备带回去插在桌上。
房门甫一被推开,宋芷昔便被某个软乎的小家伙撞了满怀。
她两手护着花,有些不满地瞪了玄青一眼。
玄青却像是吃错药了般,不停扑棱着翅膀在她面前瞎晃,最后落在了宋芷昔肩上,并且轻轻啄了啄她锁骨上的文身。
宋芷昔一下没弄明白它这什么意思。
玄青不满的扯着嗓子“嘎嘎”乱叫,吵得宋芷昔头都要晕了。
它一边用喙在宋芷昔锁骨上轻啄,一边用那乌压压的翅膀扇宋芷昔的脸。
宋芷昔烦躁之余脑子里不禁冒出个大胆的想法。
“你在找我要灵石?”
话一出口,她又觉得自己像个傻缺,玄青却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宋芷昔还是有点懵,虽然她并不懂玄青要灵石做什么,却仍从储物链众取出一块中品灵石递给玄青。
她甚至都没能反应过来,玄青便已仰着头将灵石吞到了肚子里。
待宋芷昔意识到发生什么的时候,一切都已来不及
宋芷昔吓得魂都要飞出来了,她一把丢下手里的花,忙拽着玄青两条细细的腿,将它倒立过来,还不停地扣着它的嘴。
“你个笨蛋!这东西可不能乱吃!”
连宋芷昔吸收一颗中品灵石都需要整整三天的时间,玄青这种连灵兽都算不上的小乌鸦吃了还不得爆体而亡。
任凭宋芷昔如何倒提着玄青的腿晃,玄青都一副死得透透的模样,若不是感受到了它胸口处传来的轻微起伏,宋芷昔还真以为它就这么被灵石给噎死了。
可即便如此,宋芷昔也始终放不下心来。
忧心忡忡地捧着它去找阮软。
阮软房里没人,显然还在演武场上,她又带着玄青御剑飞了回去。
阮软恰好在赌桌上收灵石,她一把一把地将灵石往储物袋里收,笑得眼睛都要睁不开。
宋芷昔大老远的就看见了她,一个箭步冲冲来,生生压住了阮软那止不住往上翘的嘴唇。
她见宋芷昔一副都快哭出来的表情,笑容立马僵在脸上。
“怎么了阿昔?”
宋芷昔说话都带着颤音:“快帮我看看它是不是要死了。”
阮软忙接过她手中的玄青,认真端详一番后才道:“应该只是睡着了。”
宋芷昔似是松了一口气,却对阮软的话有些半信半疑:“你确定?”
阮软点头:“我刚以神识在它身上扫了一圈,不论心跳还是脉搏都正常。”
宋芷昔化身杠精本杠:“你确定乌鸦和人的心跳脉搏是一样的?”
阮软有些无奈:“阿昔,究竟发生什么了?”
宋芷昔有些吞吐:“那个……我刚就不小心让它吞了快灵石。”末了,还不忘给阮软传音补充道:“还是块中品灵石。”
这下连阮软都要惊得合不拢嘴。
且不论宋芷昔怎么会心大到让宠物没事叼着灵石玩,光是中品灵石四字就足矣让阮软这个在云华门待了几十年的寒门苦修咂舌。
现在阮软也没了主意,只得一同去找张平之。
张平之则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并无大碍,它也算是误打误撞成了一名修士,待它彻底吸收完腹内灵石,自然就会醒来。”
宋芷昔简直惊呆:“什么修士?鸟修吗?”她甚至都已经脑补出一个完整的鸟人形象。
张平之哭笑不得:“你这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自然是妖修了。”
宋芷昔压根不理会张平之的吐槽,只要玄青没事她便彻底放了心。
一想到自己将来能多个鸟人灵宠,宋芷昔又不禁美滋滋起来,还在心中盘算着,干脆以后直接拿上品灵石喂它好了,也不知她这算盘被别的修士知道了会不会想直接掐死她得了。
今天的几场比赛均已出了结果,十强名单已出炉。
还好宋芷昔特意回了趟,否则阮软还得烧张传音符将她喊回来继续抽明天的签。
宋芷昔并不关心十强里都有哪些人,阮软却将脑袋凑近,看了眼她的签。
“嗳,你竟和念柔师姐一样抽中了3。”
宋芷昔只觉念柔这个名字着实陌生。
实际上只是宋芷昔人宅交际圈小而已。
吴念柔可丝毫不比顾影照名气小,既是整个云华门筑基期弟子中唯二的单灵根,还是掌门的亲传弟子,在往年的门派比斗中从未跌出过前三。
宋芷昔面上依旧没多余的表情。
心中却在想:哦豁,亏她还好不容易下了决心准备大杀四方呢,这叫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阮软也在替宋芷昔担心:“我虽与念柔师姐算不上熟,倒也与她交过几次手,她是单系水灵根,攻势却迅猛得很,虽与你一样都是筑基初期修为,却能轻松对战筑基后期。”
宋芷昔越听越觉心里哇凉哇凉的。
阮软踮起脚尖轻轻拍了拍宋芷昔的脑袋以示安慰:“你能杀入前十便足矣令人吃惊了,更何况你骨龄这么小便已筑基,定然会有长老属意与你,念柔师姐性子虽温良,与人对战时却从不留手,切记明日那场不可太拼,尽力而为便好。”
阮软这话已经说得很委婉了,其实只要宋芷昔稍稍打探一番,便能听到一堆关于某某挑战吴念柔又被打残的消息,吴念柔与人对战时岂止是不留手,简直就是将制造伤残人士视为终身事业。
宋芷昔将要与吴念柔对战的消息一下传遍云华门,所有知情者看她的眼神都带着那么一丝丝同情,仿佛已亲眼目睹宋芷昔推着轮椅惨兮兮滑过。
第14章 〇①④:就是不服输 宋芷昔已经连抬手……
次日。
宋芷昔隔着老远就看到了站在擂台上的吴念柔。
她穿着一袭水蓝色的纱衣,俏生生立在那里,不似修真界里杀伐果断的女修士,倒像凡人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
宋芷昔还未来得及上台,她便已扬起唇腼腆一笑:“久仰宋师妹大名。”
宋芷昔一连十胜,早已传遍云华门,即便这场比斗没有抽中她,吴念柔也会找机会与她打上一场。
走近一看,只觉吴念柔愈发像风中摇曳的小白花般楚楚可怜。
宋芷昔目不转睛盯着她看。
这下颌尖尖的巴掌脸,这水汪汪的小鹿眼,简直就是她梦寐以求的顶配小白花颜。
比起自己这种自带疏离感的冷系长相,宋芷昔还是更偏爱这种男女老少通吃的小白花颜。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吴念柔看了许久,直到吴念柔脸一路红到了脖子根,宋芷昔才收回那痴汉般的目光,拱手回了个礼:“阿昔久仰念柔师姐大名才是。”
一番寒暄过后,战鼓长鸣,这场比斗正式拉开序幕。
宋芷昔心中那叫一个纠结,面对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师姐,她着实下不了手。
擂台那边已传来吴念柔娇怯怯的声音:“宋师妹当心,我要来了哦~”
她话音才落,便有一条张牙舞爪的水龙呼啸而来。
一切都来的太过突然,宋芷昔只听一阵高亢龙吟在耳旁隆隆作响,略带海腥味的潮湿空气刀子般拍在她脸颊上,待她意识到危险已逼近,一切都太晚,水龙早已昂着头撞击在她胸腔上。
她胃里一阵翻涌,五脏六腑都已移了位。
“吼~”
水龙仍未消散,摆着尾敲打在她后背上。
“噗……”
宋芷昔顿时喷出一道血箭。
本呈后仰之势的她被水龙一尾巴拍得往前飞了足足五米远。
她前.胸后背都在痛,像是被人抡着几百斤重的锤子胡乱砸了一通,又像是被人绑在长椅上不停歇地表演了整整十轮胸口碎大石。
重重砸落在地的宋芷昔隐约能感受到,她大抵已断了两根肋骨。
宋芷昔一口气还没提上来。
吴念柔又开始掐诀,透明水汽自她身上层层蔓开,凝结成一条水龙。
这次的水龙比上次更为粗.壮,足有水桶那么粗,被它撞上,怕是得一次性断掉所有骨头。
宋芷昔再也不敢掉以轻心,在水龙袭来之际立马从地上弹了起来,抽出水沁一剑斩在它脖颈上。
只听一道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响起,巨龙即刻化作水雾散去。
宋芷昔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逆着光望向与她隔了近二十米远的吴念柔。
吴念柔似在笑,不是先前那种腼腆羞涩的,此时的她笑里有种嗜血的疯狂,就像一匹盯准猎物的狼。
台下围观群众已连大气都不敢出,全都屏息看着擂台上的一幕幕。
放眼整个雍州都找不出几个能抵抗住这一击的筑基修士。
吴念柔已深深陷入一种难以言喻的亢奋之中,她十指穿梭如风中乱舞的蝶,周身灵气大涨,卷起一阵阵肉眼可见的小型飓风。
三息后,一道两丈高半米厚的水墙横在她身前,她身上灵力仍不要钱似的向外冲,令人不安的阴冷气息铺天盖地朝宋芷昔兜去。
宋芷昔握剑立于原地。
看着那海潮般翻涌而来的水浪,她终于有了那么几分紧张感。
常言道:水来土掩,可宋芷昔偏偏就缺了土属性灵根,压根学不会土系法术,还好她早有准备,在散仙集上买了好几打高阶土系灵符。
她一拍储物袋,整整三十张固土符腾空飞起,聚成一道土墙挡在宋芷昔身前。
几乎就在宋芷昔土墙凝成的那一霎,水浪便已拍打上来。
“哗……”
“哗~”
一下更比一下重。
宋芷昔连忙又将最后十张固土符一把排在了那面土墙上。
那水浪拍打声却愈发疯狂,就像卷起了一阵海啸,大海在咆哮。
“哗~~”
“哗!”
最后一下猛击之后,土墙瞬间瓦解破碎,蕴含千钧之势的水浪就这么拍打在宋芷昔身上。
宋芷昔只觉自己浑身上下所有的骨头几乎都要在这一刻断裂,这种感觉已不是被人轮着锤子锤,根本就是一头七八吨重的非洲象踩在她身上跳踢踏舞。
宋芷昔感觉又有什么东西要从她喉咙里喷出,她紧咬着牙关,血仍从她嘴角渗了出来。
她的剑已为支撑着她不倒在地上而微微有些弯曲。
胸口实在痛得太过厉害,她忍不住张嘴吸了口气,混合着内脏碎渣的血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她呕了出来。
暗红一片,格外刺眼。
阮软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大喊:“阿昔,快认输!念柔师姐绝不会动认输之人!”
认输?
开什么玩笑?一开始就认输她倒无所谓,可现在她都已经白挨了这么多揍,若是一点利息都讨不回,她还活着作什么!
宋芷昔充耳未闻,这次连血迹都懒得去擦。
她右手握剑,左手掐诀引出一道火龙,与吴念柔即将撞上来的水龙交缠在一起。
水火相交间,火龙熄灭,水龙蒸发。
吴念柔表情近乎癫狂。
围观群众中那些有经验的都知道,宋芷昔这下是彻底完了。
果不其然,又是一个巨浪翻来……
宋芷昔整个人就像皮球似的被吴念柔揍得飞来飞去。
从上场到现在她吐血就没停过,倒是吐着吐着都成了习惯。
即便在场的各位都是在鲜血厮杀中一路走来的,也都没见过这样的惨状。
不过是一场比斗罢了,至于这么死犟着不肯服输么?
宋芷昔的下半张脸已被血糊得辨不出原貌,她腰杆挺直,正视前方,咧出一个比吴念柔更扭曲的笑。
很好,她已经找到了规律,该讨回债了。
宋芷昔胡乱擦了把脸,高高扬起手中剑,一剑破万势,斩开前方水浪。
被破去攻势的吴念柔不禁挑挑眉,一股更为磅礴的力量袭来!
宋芷昔又跃起一斩。
她身影快如鬼魅,一点都不像是被非洲象踩着跳过踢踏舞的人,居然在一瞬之间就冲到了吴念柔身后刺了她一剑。
可她低估了吴念柔的速度。
她快,吴念柔更快。
那一剑终究还是被刺歪,吴念柔只伤了手臂。
此时的吴念柔捂着小臂笑得格外诡异,就像是一只被人激怒而狂化的兽。
她掐诀的速度已快到令人看不清,那些水龙就像是蹦迪一样地狂舞,不断把宋芷昔拍在地上。
宋芷昔压根找不到还手的机会,她甚至都开始觉得这把剑碍眼,想祭出本命法器灵隐来。
可她还是忍住了,保命的东西怎可轻易暴露在人前。
这次连张平之都有些不忍再往下看,阮软更是憋得握紧了拳。
宋芷昔已经连抬手都觉困难,每吸一口气都像是有千万根针在肺里扎一样。
即便如此,她仍执着地握剑立于胸前,闭上了眼,等待吴念柔的下一击。
海腥味迎面扫来,宋芷昔猛地睁开眼。
她任凭水浪在耳畔嘶吼咆哮,一下抽干身上所有灵气,整个人犹如离弦之箭般穿透水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刹冻结,短短一瞬在宋芷昔看来显得格外漫长。
穿透水幕的瞬间,世间所有声音都已经消弭不见。
剑,直直刺透吴念柔肩胛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