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之上站着一群正在塔楼中夺宝的修士。
也不知他们怎就这么能折腾,有这等杀伤力,不如加入拆迁队,何苦来修仙。
宋芷昔正在心中默默吐着槽。
人群中也不知是谁突然喊了声:“嗳~我的法宝怎么突然消失不见了!”
哪想这声叫喊就像一根被丢入柴堆里的火折子,瞬间引燃全场。
一时间不尽相同的惊呼声纷纷响起。
甚至还有人眼睁睁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抢来的法宝与灵草化作靥粉从指缝间散去。
宋芷昔见之,也赶紧用神识扫了扫储物镯里的灵石。
却出乎意料的都还在。
十二万,一颗不多一颗不少。
这下,宋芷昔可更不明白了,好端端的,怎么就她的还在,别的都成了靥粉。
难不成紫萝折腾了这么一出,就是为了告诉大家,万般皆空唯有灵石是真这么个道理?
宋芷昔犹自胡思乱想着,几乎就在她将神识抽出储物镯的那一瞬,一道不算陌生的妖媚女声忽然传入了脑海中。
“小姑娘,本宫很欣赏你,若有机会见到周若岚,记得替本宫向她问声好。”
那把嗓音来得突然,消失的更突然。
宋芷昔头皮一炸,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她早就默认这个声音是那只魅修的,万万没想到,还真是紫萝本尊。
可她残魂尚在,又为何会默许那只魅修这般折腾?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宋芷昔试着在脑内与紫萝继续沟通,可不论她说什么都无人回应,仿佛刚刚那一下是她精神恍惚时生出的错觉。
宋芷昔又不禁叹了口气,自打来了这紫萝秘境,总发生些奇奇怪怪的事。
就譬如说现在,她的思绪又莫名被被一阵刺眼白光给闪断了。
包括宋芷昔在内的所有修士都闭上了眼。
宋芷昔才想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便已有人兴奋地叫喊着:“有人在强行破解秘境禁制!”
很快便听一阵类似玻璃碎裂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宋芷昔只觉眼前一花。
有微风拂面而过,当视线再次清晰时,宋芷昔才发现,她已经到了秘境外面。
草木清香扑鼻而来。
宋芷昔深深吸了一大口,这里和紫萝秘境中那夹杂着血腥味的空气完全不同。
可宋芷昔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又发觉自己胸口闷得厉害。
一个气势轩昂的青衣男子犹如神祗降临般漂浮在半空中。
磅礴的威压排山倒海般涌来。
宋芷昔等筑基期修士只觉身上像是被压了千斤重,明明想挺直脊梁站起来,却不由自主想臣服跪拜。
这便是分神期的力量。
浩瀚如海,广袤如宇宙。
就在众人皆僵硬不敢动弹之际,那青衣男子却突然直扑向顾影照:“嘤嘤嘤嘤~亲亲徒儿你可受苦了。”
画风转得太快,全场皆懵逼脸。
顾影照倒是面色如常,任凌虚子勾着他脖子蹭啊蹭。
反正他也习惯了,再丢脸的事都经历过,这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从未见过这阵势的宋芷昔眼角抽了抽,且不动声色地向后挪了挪。
就在刚刚那一个呼吸间内,她便想好了退路,躲在熊抱豹师兄身后藏着准没错,就他那壮硕的体型,挡两个她都不在话下。
然而,分神后期的目力岂是宋芷昔这种小菜鸡所能想象的。
眼看她就要一路挪啊挪,挪至熊抱豹身后,却在她即将成功的那一刻,出现了一股妖风,妖风卷着她直往凌虚子怀中送。
宋芷昔两眼一闭,已经放弃了挣扎。
凌虚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在她脑袋上蹭:“乖乖小徒儿,你也受苦了,呜呜呜呜……”
宋芷昔与顾影照一个被凌虚子夹在腋下,一个被凌虚子“锁着喉”,两人隔着不到二十公分的距离无奈对视着。
在座的各位眼神都已经开始发生变化。
甚至都有人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到了一个假的分神后期大能。
分神后期大能就这德行,说出去都没人信呐~
一番折腾后,凌虚子终于给二人放行。
画风也终于回归正常。
这场历练可谓是损失巨大,折了近五分之三的筑基期修士。
更何况这场历练来得几乎都是雍、梁两州的修士,而这雍、梁二州又刚刚好是整个下九州界实力最弱的两个州,如此一来,更是雪上加霜。
每个门派都已经开始派人着手调查。
宋芷昔等人也将所知一切上报给了门派长老。
又在紫萝秘境外待了快半日,才终于能够解放回门派。
宋芷昔正在营地内与几个师兄师姐一同收拾东西。
聂隐风突然站在营地外朝她招了招手。
严修皱着眉头碎碎念着:“这狗玩意儿又来做什么。”
顾影照抬头瞥了聂隐风一眼,他什么都没说,却面色沉沉,一副心情不大好的模样。
宋芷昔放下手中活计,一脸疑惑地走了过去:“聂道友可还有事?”宋芷昔对聂隐风也算有所改观,一起经历过这么多,也能算是半个朋友了。
聂隐风脸上挂着温润的笑:“无事,不过是来与你道个别。”说着,他又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块巴掌大的玉扣:“这是传讯子母玉符,若有帮得上忙的,尽管使唤聂某。”
传讯玉符与那些一次性的纸符可不一样,它大概就是个不能发短信、不能上网、只能用来通话的手机,可即便如此,它也依旧贵得离谱。
宋芷昔本想拒绝,可转念一想,又觉这样反而显得自己太过扭捏小家子气。
人家落落大方,一副只想与她结交的模样,即便收下了又如何,再回个贵重些的礼便是。
更何况,聂隐风实力不差,多个朋友总比多个仇家好。
于是,宋芷昔愉快地与聂隐风交换了“信物”。
顾影照冷冷注视着。
他脸上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握在手中的杯盏却已裂成无数碎块。
严修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顾师兄这是要准备杀人了吗!
此后一路顾影照的表情都十分阴沉可怖,甚至都已到了方圆十米内无人敢靠近的地步。
所有人都看出了顾影照何故这般反常,唯独宋芷昔这个罪魁祸首仍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回去的路途可比来时轻松不少。
洛葵自掏腰包给云华门包下了一艘飞舟。
从未坐过飞舟的宋芷昔简直亢奋到无法自已。
别的弟子都早早回房休息了,唯独她一人对什么都好奇,一会儿看看这儿,一会儿摸摸那儿,待到看完了,摸完了,又开始趴在栏杆上看风景。
她其实很喜欢这种视野开阔的感觉,哪怕她只是一条咸鱼,也会在某个瞬间生出股“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豪情。
宋芷昔正惬意地眯着眼眺望远方,放在储物袋中的传讯玉符突然一阵轻颤。
是聂隐风给她传话了。
宋芷昔还是头一次用这玩意儿,也不知按哪里才是“接听键”,她正趴在栏杆上细细摸索着,飞舟突然一阵剧烈震动,她身形一晃,传讯玉符便这么从她手中滑了出去。
宋芷昔不禁惊呼一声。
连忙翻过栏杆,准备跳下飞舟御剑去捞传讯玉符,顾影照便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他脸一如既往的黑:“师妹,你在做什么?”
也就这一瞬间的分神,本还有迹可寻的传讯玉符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宋芷昔长叹一口气:“师兄!你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我东西刚掉下去,现在找都找不到了。”
顾影照嘴角微不可查地翘了翘:“实在抱歉。”
另一侧,围观了整个过程的严修一脸无语地看着顾影照。
别以为你躲在了暗处,就没人发现是你动的手脚好嘛。
第31章 〇③①:谎言与砍柴刀 她也不知这样瞒……
严修只顾着吐槽顾影照,压根就没发现洛葵正朝自己悄悄靠近。
他一回头便见洛葵正趴在栏杆上直勾勾望着自己。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赫然涌上心头。
还能再见面,他本该是高兴的,说出口的话却总那么难听:“我说你这矮冬瓜究竟怎么回事?不回你的崆峒派,总跟着我做什么?”
洛葵非但不生气,反倒笑眯眯的,眼中似有细碎星光在闪:“我爹爹承诺每年给云华门捐赠十万灵石,你们掌门就同意我留下来啦,所以我现在是你小师妹呀,当然要跟着你咯~”
严修:“……”
身为一介掌门人能不能有点气节和操守!
不过十万灵石罢了,怎么都得二十万中品灵石才能松口啊!
洛葵才不知严修心中所想,仍朝他甜甜的笑着。
她笑起来的模样其实算不得好看,眼睛几乎都要眯成了两道弯弯的弧线,嘴也咧得太开,一口白花花的牙全露了出来,简直要闪瞎人眼。
可奇怪的是,她这么一笑,那张本还只称得上是可爱的脸顿时熠熠生辉。
严修揉了揉眼睛,在心中自言自语着:我该不会是疯了吧?笑成这副龇牙咧嘴的傻样也能算是好看?
※
飞舟抵达云华门时已是半夜。
宋芷昔一头栽在阔别已久的柔软大床上睡了个天昏地暗。
翌日清晨辰时不到便又有人在外扣门。
宋芷昔猛地睁开眼,双腿一蹬,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
前五年她都是这么过来的,每天天刚亮就被顾影照给吵醒,然后被他提剑一路追着砍。
她也曾装聋作哑假装没听见,可顾影照那货简直无孔不入,总有办法进她的屋子,一场毫无预兆的“追逐赛”就此拉开序幕。
回想起从前种种的宋芷昔不禁仰天长叹。
躲也躲不了,打又打不赢,除了认命,她还能怎么办?
她麻利地穿好衣服,头也不梳便冲下楼去开门,生怕再晚一步,顾影照又会以各种奇怪的方式出现在自己眼前。
今日又是个明媚的好天气,院子里的花仍坠着沉甸甸的露水,夹杂着湿润水汽的晨风一吹,本还有些犯困的宋芷昔瞬间就清醒了。
门外之人居然不是那阴魂不散的顾影照,而是许久都未来找宋芷昔玩的阮软。
阮软盯着宋芷昔那鸡窝般的脑袋看了好一会儿,才一脸无奈地道:“今日开始又要上早课了,你怎么都不收拾收拾自己呀”
这件事在飞舟上时好像听张平之说过一嘴,宋芷昔也没听得太认真,一觉过后便彻底忘了个干净。
阮软都已这么说了,宋芷昔只得回屋再重新收拾一番。
从入门到现在,宋芷昔都还未上过一次早课。
她理所应当的将其理解为修仙门派弟子的早自习。
阮软却告诉她,是他们这群筑基期弟子去给刚入门的练气师弟师妹做教导。
宋芷昔听完瞬间石化。
讲真,她这样的人去教师弟师妹,难道不是应了那句误人子弟?
阮软又盯着双目呆滞的宋芷昔看了半晌,难得说了句扎心话:“可能……还真有点。”
连阮软都说这种话,那便是真没救了。
可不论宋芷昔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她都得遵守门规去办事。
每个筑基弟子每月起码要给练气师弟师妹上十节早课,超出的课时甚至还能用以兑换灵石,数额虽不大,却也吸引了不少筑基弟子。
已经接受事实的宋芷昔轻轻叹了口气:“你等等,我去湖对面和师兄说一声,今天上午就不与他一同练剑了。”
一听到“师兄”二字,阮软的表情明显有些不对劲。
宋芷昔却仍沉浸在一种“我也是被逼无奈,并不是真想误人子弟”的氛围之中,并不曾发现阮软那闪躲的眼神。
“不用去啦。”说这话的时候,阮软甚至都不敢直视宋芷昔,她垂着眼帘,一脸心虚地盯着自己鞋尖:“我师父临时给顾师兄安排了个任务,近一年内都不会再回来了。”
宋芷昔这才回过了神,她不禁皱了皱眉头:“这么突然的嘛?也没听师兄和我说呀。”
阮软胡乱点了点头。
在说谎这方面,她是真不擅长。
为避免被宋芷昔察觉,她还刻意转过了身,两眼发直地瞪着那株刚冒出嫩芽的垂丝海棠。
“是呀,我也才听师父提起。”
宋芷昔向来依赖阮软,倒也没多想什么,甚至听到顾影照近一年内都不会回来,心情还隐隐有些愉悦。
她终于可以做条没人管的咸鱼了,能不开心么~
看到宋芷昔明显弯起来的嘴角,阮软不禁神色一暗。
她也不知这样瞒着宋芷昔,究竟是好是坏。
可既已答应顾师兄要瞒着阿昔,便再无反悔的余地。
思及此,阮软不禁幽幽叹了口气,心情复杂地领着宋芷昔来到炼气期弟子上早课的地方。
那是一间种满腊梅的青瓦灰墙小院,很是素雅幽静,像极了凡人界的私塾书院。
宋芷昔才踏入院门,便闻到一股幽雅兰香。
与此同时,还有一把清泠泠的少女音传入耳中:“论个人成就,放眼整个九州界可有一个男修能与周若岚比肩?”
另一个正处于变声期的少年音紧跟着响起:“她再厉害又如何,还不是貌若无盐,至今都嫁不出去,非得用强的手段才生出了三个儿子。”
听闻此话,宋芷昔不禁回想起从前还在李家别苑时听到的八卦。
传说周若岚身高八尺相貌粗犷,长得比纯爷们还爷们,偏偏又像是被霸总给附体了一般,酷爱强取豪夺,还专抢那些相貌家世资质俱佳的天之骄子,甚至有传闻,李家家主李九霄都曾落入她魔爪。
为此,宋芷昔还曾暗搓搓套过李南泠的话。
虽然最后什么都没套出来,可宋芷昔仍总觉着那两个大佬之间的关系并不简单。
思考间,又有一把年轻的嗓音插.了.进来:“要我说,咱们九州界最值得人敬佩的女修还是冷霜霜,她孤身一人镇守妖界两百余年,咱们人修能有今日的太平盛况真得多亏她,更何况,还听说她貌若天仙,一点都不比那九州第一美人贺兰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