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清冽的气息环于身侧,她懒懒地蹭了下陆旌的胸口,有些惬意地眯了眯眼。
大老远从相府赶来,良辰美景,花前月下,不占他点便宜,心中总觉得亏本。
一想起接下来还有半个多月的煎熬,顾宜宁小小地叹了口气,抬起头,额头碰了下陆旌的下颚,恍然间,便看见男人的脸瞬间布上一层冷色。
她揉了揉眼,伸出食指,故意在陆旌脸上蹭了下。
那本就不悦的面容上又添一层寒霜。
男人清冷地睨她一眼,“何时松开?”
嫌弃她嫌弃地过于明显,顾宜宁讶然,不可置信道;“抱着我,让殿下委屈了不成?”
“没有。”
她不信邪似的,勾住陆旌的脖颈,抱得更紧了些,两人距离过近,那张矜贵绝然的脸近在咫尺。
顾宜宁微一抿唇,突然想起前世,她最喜欢的便是依偎在陆旌的怀里,时不时仰头轻啄一下他的唇角。
陆旌由着她胡来,不曾冷过脸色。
然而现在……
面前的男人,深眸中似有怒意翻滚,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顾宜宁猛地回过神来。
她刚才吻了下陆旌的唇角,做了和前世一模一样的动作。
深林寂静,隔绝了外面的人声鼎沸,顾宜宁眨了眨眼,也不知陆旌在气什么,故作镇定道:“殿下是我未来夫君,亲一下倒也合理,为何一副被辱了清白的模样?”
陆旌敛住眼中的情.欲。
未开口辩解。
她就算没理也能编出无数借口。
顾宜宁见对方脸色温和了点,小声地问:“殿下带我来这么黑漆漆的地方,不就是想做些亲密的举动?”
从小到大,一直没变过,又把过错推到他头上。
把人带到小树林,只不过是路边人多眼杂,怕她被人认出而已。
陆旌喉结滚动,依然没反驳,顺着她的话低低嗯了声。
小姑娘勾人的手段信手拈来,双瞳剪水,如雾里看花,乱了满腔心事。
两人的呼吸交错在一起,暧昧横生,顾宜宁有些不自在地想要挣脱这怀抱,奈何腰间的臂膀太过坚固,桎梏着她,分毫不让。
陆旌眸色加深,手下动作逐渐变重,显然有些失控。
顾宜宁疑惑地看着他:“殿下?”
男人的视线碾过她的双唇,突然倾身,在她耳侧停下,灼热的呼吸烫得她耳根通红,心慌意乱间,听见一道喑哑的嗓音。
“就是个祸水。”
下一瞬,陆旌的吻就压了下来。
滚烫,热烈,横征暴敛一般,在她耳侧和唇齿间肆意妄为。
跟上一世的温柔和缱绻完全不同,有些凶,有些吓人,顾宜宁忍不住地想要后退,可陆旌掌心置于她腰间,完全掌控着她的行动。
他不知收敛。
从唇上辗转到颈间,于锁骨处,细细密密,在细嫩的莹白之处留下惹眼的吻痕。
陆旌的眼睫扫在肌肤上,又刺又痒,激起一阵缠绵悱恻,顾宜宁脸红心跳,一直到自己呼吸都觉得费劲,小声呜咽起来,对方才停下动作。
陆旌气息不稳,体内气血翻涌,躁动不止。
小姑娘木然地看着他,发髻凌乱,仿佛被他过分的行为吓得不轻。
他眼中浴火明灭可见,晦涩道:“轻点喘气,禁不住你这么勾。”
顾宜宁瞳孔放大,屏住了呼吸,随后放轻放慢,渐渐缓了下来。
陆旌压下心头的燥热,指腹在他留下的红痕上轻擦,温声问:“疼不疼?”
顾宜宁看着他,也不说话,只拢了拢自己的衣领。
陆旌不知从哪拿出了件黑色罩衣,搭在了她的肩上,将人捂地严严实实。
他弯腰,把人打横抱起来。
温香软玉在怀,他不舍得用力,快步地向着树林之外的方向走。
待小姑娘回过神来,不知又要怎么折磨他。
他哪还有那么大定力供她撩拨。
-
鹭江河畔人群众多,花灯各色各样,小贩小摊的吆喝声接二连三地响起,喧闹嘈杂盈盈于耳。
外面热闹的景象跟刚才才林中的氛围截然不同。
陆旌借着路边的光亮,低头看了眼怀中的人,小姑娘揪着自己的衣襟,将她的侧脸遮地严严实实,只剩下赤红的耳骨和莹白的脖颈露在外面。
他把人轻轻放下来。
顾宜宁陇着身上的罩衣,心中思绪混乱不已,她不是没有尝过□□。
上一世,可能是自己身子过于脆弱,陆旌他总是克制着自己的行为,生怕弄疼了她。
所以刚才在林中,那个肆意妄为恨不得把她拆吞入腹的陆旌好陌生。
陌生到……让她有些心疼前世的陆旌。
忍得多辛苦。
才能那么克制那么温柔的。
到现在,脖颈还是火辣辣地疼,顾宜宁把衣领捂地再紧了些,生怕那些痕迹露在外面。
街上人潮拥挤,姑娘们都打扮地花枝招展,唯有她一人被黑袍裹身。
尤其身侧还跟了个男子。
很难不招人视线。
顾宜宁脑气陆旌的行为,但一想起是自己先开始的,便又无奈地息下了烦躁。
她扯了扯旁边人的衣袖:“我想换身衣服。”
陆旌见小姑娘终于肯理会他了,沉声应好。
鹭江两侧繁华,近几年筹办了诸多民间夜宴,也衍生出了各色各样的铺子。
两人在一家成衣铺门前停下,老板娘面带笑容地迎来,“欢迎二位,里面请。”
“是给这位姑娘买衣裙吧?”老板娘打量着顾宜宁,见她身上裹着男人的罩衣,里侧的青衫略微有些不整,发丝更是凌乱。
但这位姑娘即便遮掩着脸颊,也能看出面容姣好,身段柔软,玄衣男子更是气势凌然,锦衣华袍,说不定是哪家贵公子。
老板娘目光兜兜转转,又回到顾宜宁身上,这衣料,未免太廉价了些,一看就不是出自富贵人家。
倒是像那神仙楼里养着的舞姬歌姬。
老板娘叹口气,虽说身处神仙楼,杂活脏活都不必去做,但也是看人眼色行事的,尤其得去讨好男人。
她对这可怜兮兮的姑娘生出点同情,也想帮她找身漂亮衣裙,最好能让旁边的男人给她赎了身。
顾宜宁被引着去往里间,准备试换衣物。
隔着一道帘子,陆旌听见细微的呼唤。
他抬步走过去,顺势撩起帘子,小姑娘惊呼一声,迅速拿起刚脱下来的衣服挡住了身前的风光。
陆旌倒是没看见别的什么,视线停在她肩颈处的红痕上,一道又一道,极其扎眼。
顾宜宁有些难以启齿地说:“你去帮我买些脂粉,遮掩一下……”
第35章
花灯焰火, 圆月悬空,平稳的河面上异彩纷呈,远远望过去, 如繁星一般交相辉映。
成衣铺内,吴川站在门口, 小心地将手中红盒呈给陆旌,“殿下,这是浦玉阁最为上乘的水粉, 若五小姐不满,属下再去换别家的。”
陆旌随意扫了眼, 盒子上的牡丹花型甚为眼熟,该是她常用的。
他走进隔间,视线在顾宜宁的肩上停了一瞬, 立刻移开,随后把手中东西放于梳妆台上,自觉背过了身。
顾宜宁早已缓过了心神, 脸上刚才那点燥热逐渐冷却,看了眼铜镜中清冷矜贵的背影, 小声问道:“你不帮我吗?”
陆旌转身,对上她无辜的眼神, 颈间暧昧至极的痕迹, 以及凌乱的衣衫和耳侧青丝。
当真是折磨人。
他哑声问道:“你面前不是有镜子?”
小姑娘蹙了蹙眉, 理所当然地问:“这铜镜如此浑浊, 不如家中的清晰,我哪里看得清?”
陆旌眉骨跳个不停,眼前的冰肌雪肤,他随便碰上一下, 心中便是野火燎原。
一时有些怀疑她是不是在报复自己。
见男人迟迟没有动作,顾宜宁手指不断点着脸颊,懒声道,“殿下怎这般不讲理,从我这里得了好处,转头却不认人,这是堂堂摄政王该有的风范吗?”
熏香缭绕间,陆旌揉了揉额角,他哪里是得到了好处,分明是饱受折磨,靠着最后一丝理智,才勉强抑制住了体内的邪火,如此浅尝辄止,不知这汹涌的后劲,何时才能缓过头。
“陆旌。”
婉转的声调传来,含了点不耐烦。
他掩下眼中躁意,闻言走过去,拿了桌上的脂刷,一点一点将细粉晕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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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间外,老板娘选了件海棠色的流仙裙,按尺寸修改过后让绣娘帮忙送了过去。
这家店铺是鹭江河畔最出名的成衣铺,足足三层,进店的顾客络绎不绝,大多都是一对一对的小夫妻,或者成群结队的年轻女子,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吴川极其引人注目。
他不堪其扰,在半边脸上佩戴了从小摊贩那里买到的獠牙面具。
老板娘笑着看他,“公子是否尚未婚配?”
吴川点了下头,同她敷衍两句,便行至门外等候。
一群衣着华丽的女子见他出门以后,团团围住了老板娘,悄声道:“那可是摄政王身边的吴川吴将军,老板娘可莫要同他闲扯家常,别将人得罪了。”
“吴将军?”老板娘的脸一瞬变白,“我可真是眼拙,居然没识出贵人。我这小门小户竟得了这么大的荣光......”
年轻的姑娘红着脸打听,“老板娘,吴将军常年跟随着摄政王,他今天,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吗?”
言中之意,分外明显,女儿家的心思昭然若揭。
老板娘又是一顿,猛然想起隔间里那个贵气逼人的玄衣公子,她先前还好奇,究竟什么样的人家才能养出这等清贵的人物。
她同面前的姑娘对视一眼,心中有些惊骇,惶恐到手中衣物都拿捏不住,不断地回想着刚才是否有得罪人的地方。
红衣姑娘看见她的神色,了然于心,眼中透露出欢喜,手中的锦帕也搅地七拧八拐,跟身边女伴道:“殿下果真在此处,我们晚些再走,瞧一瞧他的真容。”
这姑娘是店里的熟客,又家世显赫,是京中的名门望族,老板娘好心提醒,“摄政王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边还有个姑娘相陪。”
红衣姑娘有些失望,酸溜溜地道:“那姑娘可是相府的五小姐?早就听说殿下对那位五小姐情根深种,除了她,只怕不会多看旁的女子一眼。”
老板娘犹豫着问:“大婚前两月,新人不是不能相见吗?寻常百姓都如此避讳,钟鸣鼎食之家,岂不是更加重视这规矩?”
“对啊,差点忘了这个。”红衣女子又立刻激动起来,“可是......老板娘可知,殿下身边的女子到底是谁?陆夫人只有两个儿子,王府也没住什么表小姐堂小姐啊?”
老板娘:“咳......瞧着装扮,像是神仙楼的舞姬,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红衣姑娘心中思绪百转千回,最后笑道:“既然神仙楼的舞姬能入殿下的眼,那我岂不是......也有机会?”
老板娘一噎,不知该如何作答,那舞姬遮着脸,都能瞧出万种风情,根本不是常人比得来的。
谈话间,花雕木门敞开,走出来一位配戴朱雀面具的女子,步履轻盈,衣诀翻飞。
堂前几位修改衣物的绣娘直愣愣看过去,目光落到那身海棠色的流仙裙上,这衣物摆在店中数月,太过仙气飘飘,穿在身上不显人美,反倒衬得面容失色,让多少贵女们铩羽而归。
也唯有这位舞姬撑了起来。
怕是神仙楼里的头牌。
红衣女子瞧着面前一男一女,愣是不敢上前同陆旌搭话。
她若过去,和这绝色舞姬一比,简直就是自讨苦吃。
直到店里没了人影,老板娘还未回过神来。
红衣女子冷哼一声,甩脾气似的,把手中帕子直接扔到柜台上,怒道:“有什么了不起的,她若是真有姿色,为何还用面具遮挡住脸蛋?定是丑绝!”
女伴嬉笑道:“你觉得凭摄政王的眼光,看得上丑绝的舞姬吗?能被他看上的,起码也要和相府五小姐平分秋色啊!”
红衣女子翻了个白眼:“漂亮又如何,区区舞姬一个,卑贱地很。相府五小姐可是个不省心的,且我将这件事大肆宣扬出去,看看五小姐该如何惩治她!”
女伴点了点头,赞同地说:“良辰美景,又是大婚当前,摄政王却陪着另一个女子,这不是赤,裸裸地打顾宜宁的脸?依顾宜宁的性子,定会闹个没完没了,把摄政王闹烦了,可就有好戏看了。”
两人一琢磨,交换目光,露出得意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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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畔,顾宜宁小心翼翼地把花灯置于水面上,双手合十,默默许下心愿。
刚睁开眼,便看见几辆华丽的马车从入京的官路上驶过去,红艳艳的灯笼上,写着“平西”二字。
她扯了扯陆旌的衣袖,问道:“平西王要进京了吗?”
陆旌用剑柄把她放入河道的花灯摆平,划出一条顺畅的水路,看着花灯飘远后,才站起身来,瞥向墨色中的那点红,淡道:“上月去了碧霄宫,这次来京,说是探望太后。 ”
顾宜宁握紧了手中的藤编小篮,明知故问道:“表面上来探望太后,那背地里呢?”
陆旌看着她,眸光微动,笑了笑,“你不是一向自诩聪慧?这都猜不出来?”
她晃了晃手中小篮,兀自向前走着,“自是……寻一门好亲事了。”
话落下后,便看见鹭江的另一侧,护栏旁边站着一位手摇团扇的华服女子,引得路人频频回望。
不是晋明曦还能是谁?
有晋明曦在的地方,必定有她哥哥。
看她旁边那灯火通明的酒楼,顾承安定是在其中同人喝酒应酬。
没想到这曦禾郡主还是没死心,不过她尚未得知顾家要向平西王府提亲的消息,若是日后知晓,就算心中放不下,也应该会有晋明灏皆力劝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