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钰问道: “先生想面谈,何须通过我?”
“瞧你的妒夫模样,”唐封意味深长道,“怕我有来无回。”
“......”
在众人有说有笑时,卧床养病的唐荟偷偷潜入唐封的帐篷,她不相信以义父的谋略,会将调兵权送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主,经过一番搜索后,她从唐封的行李中翻出了一枚大印,仔细打量后,唐荟瞪大双眼,这哪里是大印,这是丢失已久的传国玉玺。
而这时,唐封掀开帐帘,遮挡了外面的篝火。
唐荟蓦地转身,来不及遮挡手里的玉玺。
相比于唐荟的惊慌,唐封淡然得多,“为何在为父的帐中?”
避无可避,唐荟忍着怦怦的心跳问道:“爹爹为何会藏匿传国玉玺?”
唐封没有开口解释。
这股气息让唐荟觉得十分陌生,试探着问道:“你不是唐帅,你是何人?!”
唐封刚要开口,忽听帐外有细碎脚步声,目光一凛,隔着帘子抓住了偷听的人。
唐封掐住偷听者的脖颈,两道身影搅入厚厚的帐帘中,视线骤然黑沉。
“唔......”宁若浅被掐得上不来气,紧紧扯住唐封的衣袖,“唐帅......”
见到是她,唐封卸了力气,任由小姑娘倒在自己怀里。
第31章 爱哥哥一次,行吗?……
帐帘中, 唐封抱住倒在怀里的宁若浅,长眸含笑,“投怀送抱?”
从未被人调戏过, 宁若浅吓白了小脸, “我我我...我只是偶然经过。”
几乎无视帐中的义女,唐封扣着宁若浅的肩膀, 将人带了进来,一掌劈晕,放平在榻上。
唐荟手里捧着烫手山芋, 希望唐封给出合理解释, 却也不敢大声质问。冷静下来后, 她知道眼前的唐封并不是叫人冒充了,“爹爹究竟还有何种身份?”
唐封坐在榻边,打量着昏迷的小姑娘, 没有搭理她。
“爹爹?”唐荟不死心,不问出个所以然,定是连觉都睡不踏实, 传国玉玺非同儿戏,弄不好会株连九族, 虽说自己只是义女,但也脱不掉干系。
“贵人让我代为收着。”唐封随口解释了一句。
“哪位贵人?”
唐封看向她, 温和的眼里泛起冷冽,“你问的有点多。”
“我是在关心爹爹,怕爹爹误入迷途。”
“放下玉玺,出去。”
“爹爹!”
唐封面色一变,又重复了一遍,“出去。”
义父虽然温和, 但自小,她就不敢顶撞他,哪怕是一点点的任性都不敢,所以才会在及笄后选择四处游历,而不是留在他的身边。
唐荟磨磨牙,放下玉玺,小跑了出去。
唐封拿起玉玺,目光悠远,旋即叹口气,看向宁若浅,“还装?”
宁若浅睁开一条眼缝,确认他不会下毒手,才挣开另一只眼睛,“我什么也没听见!”
自我保护意识不错。
唐封靠在围子上,语气凉凉地问:“宁大夫是聋子?”
宁若浅坐起来,揉揉发疼的后颈,“就算听到了,我也听不懂,您大人有大量,放了我吧。”
虽然涉世未深,但她隐约感觉到,唐封此来辽阳,另有目的,或许他早已出卖了顾钰。而且,从他脉象上判断,他也就三十出头,这里面的蹊跷太深,不是她能窥探的,必须立即返回公主帐中禀告。
小姑娘生了一副桃花眼,看着老老实实的,姿色虽不十分出挑,但也是位清秀美人。
唐封摇开折扇,似笑非笑道:“哪有那么言重,叔叔可不能在这里杀你。”
杀??
宁若浅抖了几下,颤悠着小手去扯男人的衣袖,“我家里还有位老父亲要照顾,您要手下留情啊。”
知道她是显钧伯的庶女,唐封笑着摇摇头,“你倒是孝顺。”
“对对,”宁若浅点头如捣蒜,“看在我这么孝顺的份儿上,您让我走行吗?”
“走吧。”
“......”
唐封挑眉,“怎么不走了?”
“走,这就走!”既然对方开了口,宁若浅哪能客气,蹦下软塌一溜烟跑了出去。
唐封笑笑,收好玉玺,心想今晚有的解释了。
果不其然,不消一炷香的时间,顾钰带着沈络欢来到了帐篷,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小身影。
唐封请他们入座,不动声色地瞥了宁若浅一眼,隔空点点她。
宁若浅躲在沈络欢身后,小声道:“公主,他拿手点我。”
沈络欢拍拍她的手臂,“你先出去,放心,有我在,唐帅不会动你。”
“嗯!”宁若浅听话地退了出去。
帐内只剩下三人,唐封比划一下,“公主来尝尝我从蓟州带来的茶叶。”
沈络欢不想拐弯抹角,没有接他递过来的茶,“喝茶前,还请唐帅给出解释,你的手上为何会有传国玉玺?又为何向世人隐瞒年纪?”
唐封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一旁缄默的顾钰,敛起笑意,神色变得认真起来,“信我吗?”
顾钰只单单回了一个字:“信。”
君子之交淡如水,两人虽不常常联系,甚至几年未见,但他们之间的信任是拿九死一生换来的。顾钰知道,自己没有认错人,眼前的人就是当年雪中送炭的男子,所以他选择相信,哪怕这个人不是真的唐封。
唐封弯唇,眼中透着复杂的光,“那便再给我十日,十日后我会跟你们解释。”
沈络欢还想再问,被顾钰拦下。
走出帐篷,两人沿着营外的木栅栏散步,沈络欢疑惑道:“为何不能当面问清,还要等到十日后?若唐封真的有问题,我们是在拿江山社稷做赌。”
感受到少女的不安,顾钰握住她的左手,与她十指相扣,“那你信我吗?”
沈络欢抽了几下没抽回来,索性由着他了,“我信。”
她信他,信他是百姓的大将军,信他能打败沈槿,还给大楚一份安宁。
顾钰把两人紧扣的手拢进衣袖,微微抬头仰望墨空,浅色的眸子与星光一般璀璨,“为何信我?”
沈络欢有点尴尬,“就是信,没有为何。或许,人与人的信任是建立在相处中吧。”
“那我信他,亦如此。”
沈络欢恍然,顾钰和唐封比她和顾钰认识的久很多,建立的信任是用命换来的。可很多时候,人心是会变的......
小公主露出疑惑,拽了拽顾钰握着自己的那只手,“你若全然信任他,那我也选择相信,若是唐封错付了我们的信任,我和你一起承担。”
月光下,少女恬静乖巧,嘴里却说出了勇于承担后果的诺言,顾钰碰了一下她的唇瓣,“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也不会让你身处险境。”
所有的后果,都只由他一人来承担就好,他的姑娘不会遭到任何伤害,直到他闭眼的那一刻。
“欢欢。”
“嗯?”
顾钰松开她的手,忽然抱住她,“我想活得比你久一些。”
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实现当初的承诺,护她一世安稳。这是对太子,也是对他自己最好的交代。
沈络欢怔怔地僵在男人怀里,细品着他的话,忽然感到悲伤,她抬起手,拍了拍他的后背,“说什么丧气话呢?没听过祸害遗千年,你这等祸害,给我好好活着。”
顾钰紧紧地抱住她,“能抱一抱哥哥吗?”
沈络欢撇撇嘴,今夜月色唯美,花蕊沁香,就满足一下他小小的心愿吧。
漫漫夜色中,小公主缓缓抬手,搂住了他劲瘦的腰身。
感受到被一双柔弱无骨的手臂环住,顾钰眸光一动,悬浮多年的心渐渐落回了心田,这一刻,连晚风都变得温柔,由心窗吹入,化为潺潺溪流,滋润干涸。
巡逻的卫兵里,有眼尖的瞧见这一幕,开始跟同袍窃窃私语,没一会儿,扎堆来看热闹的卫兵肩并肩,吹起了口哨。
沈络欢臊得想要遁地消失,揪着顾钰的衣襟咬牙切齿道:“怎么办,怎么办?”
好丢人。
顾钰淡然地瞥了卫兵们一眼,“散了。”
卫兵们嬉笑着散开,各忙各的了。
周围的热闹陡然消失,沈络欢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瘫软在男人怀里,“唔,顾钰。”
“嗯?”顾钰虚虚地环着她的后背,为她遮挡吹来的风。
“我好像不那么讨厌你了。”她讲出这句话时,不停地咬着指甲,试图掩饰小鹿乱撞的心虚。
忽然被不讨厌了,顾钰有点想笑,眼眶却忽然酸了,泪意倒是没有,但就是莫名酸了,“我们去溪边走走。”
“...哦。”
顾钰牵着她的手,走向溪流,一路静默,但璀璨的星光照进了两人的心里。
沈络欢低头看着他们交握的手,又偷偷看了看他被夜色包拢的侧颜,心跳愈来愈快,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着了他的道。
就拿此刻来说,因为紧张和渐渐浮现的兴奋,她的手掌愈来愈潮湿,可男人的大手干燥温暖,一经对比,不禁唾弃自己承不住事,不就是握手么,作何这么害羞?
她哼一身,紧紧握住他的手。
顾钰侧眸看她,“怎么了?”
“没事儿。”小公主歪头装傻,随口胡问,“你怎么这么高,我都碰不到你的脸。”
这话跟调.情似的,顾钰停下来,俯低身子,示意她随便碰。
沈络欢眯了一下眼,用另一只手掐了他一下,咯咯笑道:“傻不傻呀。”
顾钰也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傻。”
“谁傻?”小公主单手掐腰,娇蛮的不行,“把话说清楚,说不清楚不许回去。”
“自己想。”
沈络欢嘟嘴,“你傻,你傻,你傻。”
“好,我傻。”
何时这么好说话了?一点儿都不像他了。沈络欢捂住他额头,又捂住自己的,感觉体温差不多呀。
顾钰眼底带笑,拉开她捂着额头的手,“行了,你比我聪明多了。”
“嗯,算你有自知之明。”沈络欢目光飘了飘,杏仁眼里溢满窃喜。
情话无需露骨,仅仅一个动作、一句调侃,就能点亮彼此之间的火种,当浓浓的暧昧袭来,心火会随之燃旺,灼热心扉和眼眸,最后化为欣然和温暖,包裹住懵懂的男女。
气氛尚好,顾钰忽然开口:“欢欢。”
“又干嘛?”沈络欢没好气地抬起头,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顾钰捧起她的脸,说出了一句沈络欢铭记一生的话——
“爱哥哥一次,行吗?”
第32章 身世(重要)
“爱哥哥一次, 行吗?”
月牙弯弯,风吹芦苇,周遭俱寂, 喧嚣的世间趋于宁谧, 男人眉眼温柔地凝着面前的姑娘。
沈络欢愣了又愣,傻乎乎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面对小迷糊, 顾钰略有些无奈地拍拍她的后脑勺,将人带进怀里,“我喜欢你, 嘉宁。”
嘉宁是沈络欢的封号, 听起来比较正式, 很少有人这么唤她。
沈络欢扑闪了几下眼睫,忽略了他刚刚的请求,开始算旧账, “你对我是不是蓄谋已久?”
“是。”
“那你从何时喜欢我的?”问出这话时,小公主的脸烧得滚烫,不自觉揪住男人的衣衫, 嘴角泛起得意的笑。
听见偷笑,顾钰勾起她的下巴, 又带了几分强横,“笑哥哥的感情廉价?”
沈络欢才不怕他, 哼道:“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我要好好挑选。”
顾钰偏头呵笑一声,俊逸的面容带着一丝戏谑,“行,那你选吧。”
说罢,松开她, 大步走向军营。
沈络欢愣在原地,“你去哪儿?”
顾钰向后面摆摆手,“去你找不到的地方。”
“......”
小公主脸一垮,他怎么不多哄哄她?他怎么说变脸就变脸?还说要去她找不到的地方!这个臭混球,怎么这样?
不过,以顾钰果断的性情,想要放弃一段感情应该会很容易吧。
想到此,沈络欢心里不免难过,还伴着一抹不安,“你,你回来!”
男人脚步未停,洒脱的身影刺痛了少女的眼睛。
如水做的一般,少女鼻尖一酸,蹲在地上抹起眼泪,呜呜呜,臭混球,说不要她就不要了,呜呜呜,再也不理他了!
可泪豆子还未落下,视野里就出现了男人玄黑色的衣摆。
她抬起头,泪光闪闪,红着鼻头哼道:“你干嘛回来?”
顾钰弯腰将她抱起,轻叹道:“不回来,看着你被狼叼走吗?”
抱着泪眼汪汪的人儿回到帐篷,将人放在榻上,“我先走了。”
又走!
沈络欢气得坐起身,拉住他的手,忿忿道:“你怎么这么胆儿小?”
“?”
谁敢说顾钰胆小呀?可沈络欢就是觉得他胆怯,“你是怕被我拒绝,干脆放弃了吗?”
顾钰被她气笑了,磨了磨后牙齿,掐住她一边脸蛋,“放弃?”
“你说你要去一个让我找不到的地方!”沈络欢凶巴巴地嚷了一声,使劲儿掐他的手,“你给我松开,我还没生气呢,你倒是先动起手来了!你这个混球,就你可以不理人,那我也一辈子都不理你,看你能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