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太子的流放生活——狐珠子
时间:2021-04-30 09:33:50

  然而一对上那双冷沉如墨的眼睛,他给人的整个气场就变了,变得坚定锐利、不容亵渎。
  许航看着走过来的人,酒意醒了几分,嘴上依然狂怒道:“你想干什么?快,给我挡住他!”
  顾君瑜冷冷一笑,语态从容:“许公子何必这么紧张,我来只是为了跟你分享一个秘密,关于你的秘密。”
  “我……我有什么秘密?你少在这里故弄玄虚!”许航抗拒道,大抵是顾君瑜脸上那抹嘲弄的笑让他太过不安。
  顾君瑜也不急,只似笑非笑地将许航打量了一遍,“像,真是太像了!”
  许航被他的目光盯得发毛,心中十分不耐,正要发怒,又听顾君瑜幽幽道:“若不是亲见,我还差点以为许公子该叫罗公子呢!”
  他的声音不大,不过和许航站得比较近的几个绣娘肯定都听清楚了,其他百姓也都住了声,伸长脖子想听个明白。
  许航一听“罗公子”这称谓,顿时醉意全无,脸色巨变。
  猜忌、震惊、恐惧……纷纷涌现在那双三角眼里,好似雪山崩塌,壮阔极了。
  顾君瑜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他的神情变化,坐实了自己的猜测。
  “公子?”和许航苟且的绣娘见许航魂不守舍,便想在许航面前积极表现,就道:“你这人真是莫名其妙!我们公子姓许,可不姓罗,你再胡言乱语……”
  “啪!”那绣娘话还没说完,便着着实实挨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
  “滚!”许航被这无知蠢妇气炸,他此生最忌讳听到“罗”字,这蠢妇还敢如此大声说出来,生怕旁人听不到。
  许航教训了绣娘,又恨恨看向顾君瑜,“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顾君瑜上前一步,走到许航跟前,压低声音:“罗家湾,罗九郎,我想曾夫人、许老爷肯定很感兴趣。”
  许航眼中顿时满是杀意。
  顾君瑜:“我知道你想杀我灭口,不过你最好安分点,我一死,便会有人把这个秘密传到罗九郎耳中。如果你还想保住自己的地位,那最好规矩点。”
  许航顿时面色惨白,脚下打了个趔趄,一屁股坐在绣坊门口的石阶上。
  之前被踢中的地方传来一阵剧痛,许航痛呼一声,惹得围观路人哄然大笑。
  许航指着笑他的路人破口大骂。
  顾君瑜转过身,陆沉菀已在身后等着他。
  顾君瑜忽然觉得自己像带着一条可爱的小尾巴。
  这种感觉似乎还不赖,他道:“没事了,我们回家吧!”
  陆沉菀看他脸色惨白,轻轻嗯了一声。
  许三屁滚尿流地爬过去搀扶许航,“公子,小的扶你起来。”
  “废物!给老子滚!”许航心中正恼怒,一脚踹向许三,不小心又扯到了蛋,疼得他龇牙咧嘴。
  谢浩然让车夫将马车掉头,这条路行不通,他们得绕道出城。
  谢家小厮战战兢兢,不敢去车内,便和车夫一同坐到车门前。
  好在谢府不缺钱,谢浩然的马车都是豪华型的,搭这么多人也不在话下。
  顾君瑜胸闷气短,上车后便闭目养神。
  其实太子被废之前身体很好,不过流放后就似乎有了心疾,不能情绪过激。
  他原以为这是安王的心理作用引起的,但今天看来可能是这具身体本身就出了问题。
  不知此病能不能治好,要是当一辈子的病秧子,那就少了许多乐趣。
  正胡思乱想着,额上传来轻柔的触感,顾君瑜睁开眼皮,对上一双熟悉的眸子。
  与以前的平静不同,现在这双眸子里多了关切和自责。
  “我没事。”顾君瑜宽慰道。
  陆沉菀细细将他额头上的汗珠擦干,不由得红了眼眶,“我给夫君添麻烦了。”
  她耷拉着脑袋,像犯了错的小动物,可爱又可怜。
  顾君瑜心口被她这憨厚的萌态冲击,就算真有气,也该被软化了。
  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错不在你,你不用自责。不过我们是家人,今后你有什么困难不能憋在心里,也不能一个人扛,今天这种情况太危险了。”
  陆沉菀抬起头,眼里有些诧异。
  顾君瑜拉起陆沉菀的右手,她的大拇指和食指多了一层薄薄的茧子,原来她这些天都在房间里偷偷绣东西。
  顾君瑜忽然想起安王曾对陆沉菀说过的气话,不由又心疼这个懂事的小女孩,“以前是我想不开,让你受了许多委屈,今后你不用做这种苦活,银子之事我会想办法。”
  坐在对面的谢浩然轻咳一声,他忽然有点嫉妒。
  要是悠儿妹妹对他也这么温柔体贴就好了。
  陆沉菀红着脸收回手,顾君瑜倒依旧面不改色。
  谢浩然好奇道:“不知安王与许航说了什么?”
  顾君瑜道:“一个偷梁换柱的故事。”
  谢浩然狐疑不已地看着顾君瑜。
  顾君瑜:“好奇心杀死猫,谢公子还是不要知道得好。”
  将顾君瑜和陆沉菀送到庄子上,谢浩然的心情更加复杂了。
  这里家徒四壁,这根本就称不上庄子,想着昔日风光无限的太子竟沦落至此,谢浩然不由生出几分唏嘘。
  不过顾君瑜似乎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妥,反而笑侃道:“谢公子这表情,似乎是想多捐我一些银两?如果谢公子愿发这样的善心,那我也却之不恭。”
  谢浩然:……
  陆沉菀第一次听安王开玩笑,心下诧异,嘴上还是帮着顾君瑜打圆场:“安王快言快语,还请谢公子不要见外,请自便。”
  谢浩然:“安王妃不必客气。”
  他让小厮将布匹送进房间,并没在顾君瑜这里多作停留。
  从谢家回城,小厮便劝道:“公子,我们最好还是和安王保持距离……”
  “我倒觉得安王此人有情有义,率真还不失聪明,比许多人都有趣。”
  “他聪明那为何还被流放了呢?”
  谢浩然斜了他一眼,小厮噤声了。
  陆沉菀回家便去给顾君瑜熬药,顾君瑜一个人在房间歇着。
  这具身体体虚,容易出汗,他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沾湿,贴在后背很不舒服,顾君瑜将湿了的上衣脱了。
  看着这一身皮包骨头的白斩鸡身材,顾君瑜不免叹息,他前世坚持锻炼才长出来的八块腹肌就这么没了。
  看来今后还是得多加强锻炼,看看能不能改善这具身体的健康状况。
  顾君瑜伸手摸在自己胸部,今天发病就是这里极不舒服。
  “夫君,药好了,该喝……”陆沉菀端着药碗走进,正好撞上顾君瑜光着身子在胸口摸来摸去。
  她一时愣在原地,脸色蓦地就红了。
  顾君瑜:…………
 
 
第6章 要想兰花开花早,这件事情……
  陆沉菀出现的同时,顾君瑜手上动作一顿。
  他快速扫了自己一眼:裸着上身,手抚胸口……
  关键身材还宛如白斩鸡,实在没什么好秀的。
  场面一度尴尬。
  顾君瑜没料到陆沉菀会这么快将药熬好,平时她至少要熬一个时辰。
  他只是想确定下这副身体的健康情况,再换件干爽的衣服。
  陆沉菀的脸色红如桃花,愣在门口,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顾君瑜随手拾起旁边的外衫穿上,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挽尊一下,便故作镇定道:“衣服被汗水打湿了。”
  “嗯。”陆沉菀低着头,声如蚊呐,脸色更红了。
  衣服打湿和摸胸似乎没有必要联系,顾君瑜又补充一句:“刚才胸口有点不舒服。”
  “嗯。”陆沉菀把药碗递给他。
  顾君瑜道了声谢,喝了一口苦药。
  陆沉菀站在旁边,手指不断绞着手绢,看上去十分纠结。
  她的头垂得很低,耳朵脖颈都染着红晕,像熟透的樱桃。
  是这小姑娘太害羞了,还是自己太唐突了?
  想来也是,虽说她在自己眼中只是个小姑娘,但用时下的观念来看,她这年纪早已及笄,会觉得不好意思也在情理之中。
  顾君瑜侧头看她,正好对上陆沉菀偷瞄过来的视线。
  她又赶紧低下头,绞着手绢。
  这谨慎又娇羞的小模样,还真像一只做坏事被抓包的小动物。
  顾君瑜觉得好笑,“你有什么直说便是,不用这么拘谨。”
  陆沉菀视线闪躲,最后还是鼓足勇气道:“夫君可要我给你揉揉胸口?”
  正准备喝第二口药汁的顾君瑜手一抖,差点洒了自己一身。
  陆沉菀红着脸再度解释:“大夫说夫君胸闷的话,可以帮你揉揉,以助你顺气。”
  这是哪个庸医的馊主意?
  顾君瑜轻轻咳了一声,“不用,我现在已无大碍。这里有些布料,你看看是否合意?拿去做几身新衣服穿吧,棉布可以做床单被套。”
  小姑娘太实诚,不能让她纠结于这种问题。
  陆沉菀先是羞窘,后听他提起布匹,又惊得眼里照进了光。
  她先前看见谢家的仆人将布匹搬进房间,也没细问。
  屋内堆放的布料多为蜀锦,色泽鲜艳,质地坚韧,算是顶好的布料了,像他们现在这样的处境,哪用得起蜀锦?
  不过听他问起自己是否合意,又言让自己拿去做新衣服,陆沉菀心中还是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涩与复杂。
  她本非敏感之人,只是遭此变故,一路走来,那些默默忍下的委屈好似在今天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顾君瑜朝陆沉菀看了一眼,却见对方偏着头,头微微垂着,这反应似乎有点……沉闷?
  “你……不喜欢?”顾君瑜迟疑道。
  女孩子的心思比作物杂交结果还难猜,遗传学好歹有规律可循。
  “多谢夫君,我没有不喜欢,夫君这些布料是怎么得来的?”陆沉菀转过头,脸上添了一丝温婉笑意。
  也不知是不是光线的原因,陆沉菀眼里像是被风吹起了一片水波,潋滟动人。
  顾君瑜的唇角也跟着微微上翘,“谢家布庄买来的。”
  陆沉菀奇道:“夫君与谢公子是朋友?”
  顾君瑜:“如果我与谢浩然认识,那就不可能被流放到这里了。”
  自安王被定罪之日起,便有许多人巴不得安王死,之所以流放地是黔州,也是因为此地民风剽悍,多为荒山野地,又无安王的旧识。
  顾君瑜将今日偶遇谢浩然的事情始末讲与陆沉菀听,陆沉菀坐在小板凳上,听得津津有味,像个乖巧的学生。
  安王很少和她讲话,更别说如此细致地讲生活中的趣事了。
  他们以前的相处极为沉闷无趣,安王喜静,除了必要的交流,他绝不多说一字。
  陆沉菀看着眼前温润儒雅的青年,很难将他与之前的愁苦形象联系在一起。
  不过这样也好,她更喜欢想开之后的安王,相处起来不会那么累。
  末了,顾君瑜道:“把你做针线活的剪刀给我用一下。”
  陆沉菀回屋找来剪刀,顾君瑜已将兰花盆搬到外面院子。
  盆里的土壤很松,看来谢浩然早就挖出来看过。
  兰花有不少烂根,顾君瑜用剪刀将生病枯黄的叶子以及腐烂的根须全部剪掉,处理后放在太阳下晾晒。
  陆沉菀看他动作熟练,便问:“夫君喜欢兰花?”
  顾君瑜疑惑:“为什么这么问?”
  “你要没把握,怎会应下谢公子的要求?”
  顾君瑜轻轻笑了,决定逗逗她,就道:“救活了我们能赚一笔钱,救不活他也拿我无辙,这稳赚不赔的买卖,何乐而不为?”
  陆沉菀:……
  陆沉菀原以为顾君瑜一定很喜欢兰花,很懂兰花,才会如此自信地与谢浩然立契约,没想……她迟疑地看向晾晒在太阳下的兰花,“夫君,这样会不会把兰花晒死?”
  “不会,我这是给它杀菌。”
  “杀菌?”
  顾君瑜想起这个时代还没有杀菌这种说法,便解释:“兰花的花根脆弱,要是通风不行,浇水过量,就会像冬天的棉被一样生霉腐坏,我们需要将上面的霉菌晒一晒,它才能重新长出健康的根须。”
  陆沉菀若有所悟地点点头,“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花草也要晒。”
  她还是有些狐疑,“当真不会晒死?”
  “当然不会,我们还要靠它过这几个月呢。”顾君瑜忽然发现逗这小姑娘也挺好玩的。
  黄昏,顾君瑜将晒过的兰花重新种到盆中,再盖上一些苔藓。
  至于根部腐烂得比较严重的分株,则种在院子角落,看是否能存活下去。
  中药太苦,顾君瑜精神好些之后,便让陆沉菀别再给他熬药了。
  是药三分毒,而且那味道真的太难下咽。
  太子在流放之前少有生病,说明身体底子应该还是不差的,他现在要做的是加强锻炼。
  顾君瑜前世也是个健身达人,自是受不了这病恹恹的身体,他能下地活动后,便开始做些强身健体的运动。
  陆沉菀不用再做女红活换钱,这几日也稍微闲了些。
  如今家里清贫,事事都得他们自己动手。
  陆沉菀倒没有用蜀锦给自己做衣服,只给顾君瑜缝了一床棉布被套。
  顾君瑜看她还是天天穿那两身粗麻衣,粗麻面料质地硬,处理得也不好,穿在身上既不柔软也不暖和。
  最近一直是阴雨天气,陆沉菀也没有别的衣服,冷得唇色发白。
  相比起来,安王的衣服虽然也是布衣,但比粗麻布料要好许多。
  陆沉菀这小女孩换用现代话说,妥妥是个傻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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