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法略带夸张,但这老鸭汤确实是他炖的,他也确实守了一个小时,其他的七个小时,他用意念看守。
叶寒秋眯着眼睛,清清淡淡地看着他,食指轻轻地敲击着轮椅的扶手,“在这里成长了不少。”
商小少爷点头哈腰,“那是,这里环境优美,民风淳朴,早睡早起,身体倍儿棒。”
叶寒秋:“既然如此,明年也不要回去了。”
商小少爷连连点头,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叶寒秋:“在这里游手好闲可不行,萱萱,他还欠着你治疗费,春耕时,让他给你打工还钱可好?”
小棉花:“好呀~”
商小少爷呆呆地想了想,表情逐渐坍塌,结结巴巴,“我,打工?”
叶寒秋笑着点点头。
“春耕?种田?”
小棉花拍拍他的头,“虽然会累,习惯了就不累了。”
商小少爷不敢置信地看看表哥,再看看小棉花,搓搓脸,“不是……你们看看我冷白色的娇嫩皮肤,你们再看看我从小用金钱堆砌出来的小王子气质,你们再看看我修长无茧的钢琴手指,你们舍得吗?”
小棉花伸出手指跟他比一比,“舍得。”
这么一比,商小少爷嗖地收回手,他的手跟别人比还算可以,跟小棉花比,简直自取其辱。
商小少爷恍恍惚惚地从屋子里出来,痴痴傻傻地坐在柴火堆前反思人生。
他的心为什么这么的凄凉?难道他的运道进入了逆水期?不对!姥爷醒了,是大喜事。身为金贵小王子,他的人生不存在逆水期。
表哥才是他的逆水。
商小少爷有气无力地趴到柴火堆上。
刚来这里的时候,土多,他一天洗两回澡,换三身衣服。后来,他无所谓了,这一身花棉袄棉裤,只要看起来不脏,他就不换。当花棉袄棉裤稍稍脏了一点后,他的身体就得到了解放,别管脏不脏,只要舒服,他就可以趴着躺着滚着,反正衣服要洗了,再脏点也无所谓,就比如现在。
陆安航扛着一个大树墩过来,两手托着大树墩做了六十个深蹲,再放下砍柴。
碍事又占地的商小少爷被撵走。
商小少爷委屈巴巴地去找爷爷和姥爷诉苦,“表哥欺负我,你们去说说他。”
江老爷子和商老爷子悠哉哉地下棋,“你表哥的安排这不挺好的?”
商小少爷:“哪儿好了,我又不会种田。”
商老爷子:“小棉花和你表哥能学种田,你就不能学了?”
商小少爷:“爷爷,面朝黄土背朝天,多晒呀,多累呀,多苦呀,你不心疼你孙子吗?”
商老爷子:“小棉花都不怕,你怕个毛。”
多方压迫下,商小少爷接受了他明年春耕时的人设,“明年的春天,我将由奶白小生,变成小麦色型男。”
孟茨诚实,“难,你会逐渐变丑,你现在的颜值全靠好肤色撑着。”
友情暂时断裂。
商小少爷抱着胳膊,“你以为你逃的了?你要是啥也不做,会被鄙视。”
孟茨:“明年春天还没来,我大概已经回家了。”
商小少爷笑的意味深长,“我爸妈不让我回去,你以为你哥哥姐姐会让你回去?”
孟茨当即给他亲哥亲姐打电话。
他亲哥:“少折腾,老实待着,以防什么时候把命弄没了都不知道。我没去接你,你就在村里窝着。”
孟茨:“那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他亲哥:“有可能一年,有可能两年,有可能十年。”
孟茨惊悚,“咱们家族也和其他家族一样开始争家产了吗?”
“滚!就你这脑子,你跟谁争?少瞎想,你给我安安分分地蹲着,要让我知道你偷偷回来,我砍了你两条腿!”
孟茨被亲哥单方面地挂断电话,再接再厉地给亲姐打电话。
他亲姐:“你发小什么时候回来,你就什么时候回来,你发小一辈子不回来,你也一辈子别回来。你发小做什么,你跟着做,别回来添麻烦。缺钱了翻你的行李箱,我给放了足够你花一辈子的钱。我忙,少来烦我,挂了。”
孟茨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亲姐挂断电话。
他被亲哥亲姐的铁面无情震撼了。
孟茨声音发飘,“我才离家三个月,我哥我姐就不爱我了?”
看着发小被打击成了腌黄瓜,商小少爷同情地安慰着:“你哥你姐换了一种方式来爱你。”
孟茨看着商择乐,“你说……”
商择乐:“我不能说……”
孟茨:“我哥我姐迫不及待地催我来这里拍节目,还把我的智能手机收走,给了我一个用别人账户注册的淘汰了二十多年的老手机,我当时就感到了奇怪。”
商择乐:“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安航姐徽荣姐什么都知道,不也困在了这里吗?”
孟茨闷声闷气,“我哥我姐怎么办?有危险吗?”
商择乐:“以前是绝路,说不定。现在有路了,肯定没事。”
孟茨琢磨着孟家的处境,孟家上面有叶家、商家、林家、安家,不扎眼。家族涉猎的行业也是中规中矩的传统行业,唯一有点名气的是中医药草堂,这个跟基础民生、国家安全、高新技术行业牵扯不大,不招风。即便是出事,也是顶头的几大家族先出事,发小和徽荣姐他们都沉住了气,他不能慌里慌张的。
商择乐:“你和我都没那个脑子,听话就是帮忙了。”
孟茨认命:“我明年和你一块种田。”
商择乐:“这才对,萱萱是小农女,咱们是小农夫,有共同语言,能玩到一块。”
孟茨:“嗯。”
商择乐:“你听我的,咱们努力讨好萱萱。表哥喜欢萱萱喜欢到了骨子里,讨好了萱萱,就是讨好了表哥,讨好了表哥,表哥就会看在你的面子,罩着你哥你姐。”
孟茨:“逻辑通。”
小棉花背着手,站到两人身后,笑嘻嘻地对着哥哥眨眨眼。
叶寒秋嘴角微翘,递过去面具。
小棉花戴上面具,悄悄地拍一拍商择乐的肩膀。
商择乐回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具。
切——他怎么可能被吓到,这都是他小时候玩剩下的。
小棉花摘下面具,露出徽荣姐姐给她画的鬼怪妆。
商择乐白眼一翻,晕了。
小棉花慌张地回头找哥哥。
择择总说他胆子大,什么都吓不到他,她才跟他玩这个的。
现在怎么办?
叶寒秋闷笑。
孟茨掐发小的人中,把人掐醒了,不给一点面子地大笑。
商择乐盯着小棉花的脸,“我其实没被吓到,只是被意外到了。”
小棉花松了一口气,抱歉地拍拍择择的头,去卸妆。
孟茨:“哈哈哈哈哈,你被吓晕了,萱萱也被你吓慌了,她没想到你这么不经吓,哈哈哈哈。”
摄像头的录音设备被关了,商择乐和孟茨又背对着镜头,守在导控台前的工作人员无法知晓他们两个蹲在地上说了什么,但他们拍下了商择乐被吓晕的镜头,再结合他在小棉花面前说过的话,素材有了!
百皇传媒公司的总经理办公室里,闻凯旋站在办公桌旁边的跑步机上,一边慢跑健身一边看全艺生发过来的视频。
视频播放了一个小时,他看了个寂寞。
闻凯旋顾不上自己一日六公里的跑步计划了,关掉跑步机,火冒三丈地跟全艺生打电话。
全艺生挂断。
闻凯旋再打。
全艺生再挂。
闻凯旋越打越冒火,打到第五十个电话,依旧被挂断时,他的火气达到了顶峰,差点摔了手机。
闭眼念静心咒,继续打,火气慢慢地下降,最后只剩下了疲倦,靠着一股耐力坚持。
他知道全艺生这个王八羔子不是没听见,这王八羔子就是故意不接电话。
第一百个电话,全艺生接听了。
闻凯旋:“狗东西!”
全艺生:“傻狍子!”
一个温馨又亲切的开场白。
“我厚着脸皮把人给你请过来,你就拍回来这么个鬼玩意?我说你怎么不跟我要节目宣传预算,你是心虚!狗东西,我告诉你,你要是江郎才尽了,就给我赶紧滚回来,及时止损!”
“你以为老子不愿意拍好?老子的才华用之不尽取之不竭,就是你公司倒闭了,我也照样红红火火!拍不好,你能不知道原因?你挤一挤你脑子里的水,再摸一摸你的黑心肝,是你把人请过来的,还是我把人请过来的!你让我回去我就回去?我还偏偏不回去了!”
第17章 小棉花17 小棉花养花养草养崽崽。……
通话结束,导播室鸦雀无声。
编剧藏到角落,偷偷摸摸地给老板写投名状。
她也觉的这节目要黄。
她不知道全导是怎么想的,所有人提议把小棉花加入第一期中,全导刚愎自用,就是不加。
没有小棉花和叶大少爷互动的节目,没有一点看头。
全艺生坐到桌子上,翘起二郎腿,吊儿郎当,“都不要紧张,这是我的计谋,抛砖引玉。砖头已经抛到老闻手里了,现在可以整块玉了。要是整的好,宣传费预算任咱们狮子大张口。”
编剧和导演助理在心里默默地给老板献上花圈,从人堆里挤出来,听从全导指挥。
她们是虾兵蟹将,为了一口饭,不得不做墙头草呀,毕竟县官不如现管。
不过,在她们的精神世界里,她们还是忠于大老板的,毕竟给她们发工资的是大老板。
全艺生:“我把可用素材全看了一遍,广角镜头景色唯美。”
八号摄影师挺胸抬头。
广角镜头是他负责的。
全艺生:“咱们改一改综艺节目的呈现方式,咱们不追求真实感和亲切感,咱们追求唯美和深度。”
编剧灵感爆炸,“唯美文艺片?”
全艺生打了个响指,“就是这个。”
编剧听不进去任何话了,低着头,信马由缰,奋笔疾书,想到哪里写哪里,把所有的灵感碎片书写下来,再用逻辑组建成完整的故事框架。
再抬头,已深夜,桌子上放着一碗已经凉了的炒饭,还有一盒牛肉泡面。
编剧踢一脚全艺生的屁股,“起来!给姐泡碗面去!”
她之前畏畏缩缩是因为她对这个节目没贡献,现在她有底气了,还怕他个牛犊子?
节目组,实力说话,位置可以颠倒一下了。
现在,她是大爷。
全艺生看一眼写满密密麻麻文字的电脑文档,乖顺地去泡面,还奉献了他珍藏的李婶咸鸭蛋。
导演助理被说话声和手机消息的推送声吵醒,她拢拢身上的黑色羽绒服,睡眼惺忪地打开手机,被手机上推送的消息吓清醒了,“一家三十口,畏罪自杀?”
“荒谬!”
商老爷子气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他们简直无法无天!”
“他们早就无法无天了。”
叶寒秋半夜被吵醒,头有些胀疼,低着头揉太阳穴。
商择乐翻出李婶给的热水袋,从暖壶里倒入热水,放表哥膝盖上,再按照小棉花教他的方法给表哥揉太阳穴。
手机震动,陆安航点开,一脸怒容,“中毒,二十三人在急救路上死亡,四人抢救无效,三个孩子昏迷不醒。”
林徽荣低头看线人给的消息,“不,这三个孩子已被刺杀。”
商择乐打了个哆嗦。
太狠了,斩草除根,连个孩子都不放过,他若是没记错的话,李家的这三个孩子,最小的才三个月,最大的不到两岁。
赢战征:“他们行动了。”
周戏烽不发一语,征询地看向叶寒秋,手指按在黑色方形公文包的纽扣上。
叶寒秋皱眉,“他们本不该这般冒进,不要轻举妄动,再探。”
周戏烽出门去找四号摄影师,片刻后带回来消息。
李省长带全家三十口人畏罪自杀是借口,郑家想要独占稀缺金属矿,拿李家三十口人示威。
周戏烽看向叶寒秋,“等?”
叶寒秋食指轻轻敲了下扶手。
周戏烽点点头。
黑色公关包重新锁入保险箱中。
商择乐的眼神黏在了公文包上。
他认识这个公文包,表哥刚成为叶氏掌舵人时,这个公文包和表哥形影不离,这个公文包里有什么,他至今不知道,以前他年级小不懂事,猜想这里面可能装着某大型武器的黑匣子,现在他猜着里面大概是急救的一些必备品,比如刀、匿名身份证、金条、手机等等。这是他从众多间谍片里总结出来的。
隔天下午,老村长也听说了隔壁省的省长带着全家三十口人畏罪自杀的事儿。
老村长的心悬在半空中放不下来,挨个给在外地工作的圉囻村孩子们打电话。
“做人要正,不能动歪心。贪心一旦开口就收不回来了,要死守这个口,不能开。你说人得有多少钱才算够?大鱼大肉是一天,青菜米粥也是一天,吃到肚子里都一样。不能图一时的痛快,越是痛快,越是危险。大鱼大肉过了嘴瘾,等人老了,三高。青菜米粥,清清淡淡,不病不痛,大福气。”
同样的话,老村长反复叮嘱。
小四方爸爸也收到了老村长的电话。
老村长:“他是你上司,你引以为戒。”
小四方的爸爸眼睛红彤彤的,眼白处全是血丝,“他是我老同学,我们认识二十三年,他不是这种人。”
老村长心情沉重,“你要是被盯上了,就辞职回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