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说话,你一说话,就不像他了。”
……
……
有种难言的憋屈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寻常人说的自讨苦吃么。
若一开始没有骗她就好了。
耳边回荡着她委屈又自责的那句“我只想要他一个”,她又到底在自责什么呢?
自责都到了这种时候,她还想着他吗?
她真的好爱他啊。
银齐领悟到了,也能理解为何自己总是为她冲动,她想要什么都想给了。
这样炙热的爱慕,叫人实在不知该用什么来偿还才好,唯有给她她想要的一切了。
包括他的真心。
“沈稚颜。”
他忽然叫她,想拉下她蒙着他眼睛的手,稚颜没抗拒,但也没听他说话。
“我要出去了。”稚颜站起来低着头说,“很谢谢你教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虽然不知有什么目的,但只要你不是让我做什么无法接受的事,往后我都会尽量帮你的。”
她抬脚就走,根本没看见银齐按在心口处的手,指甲已经陷入了肉里,血殷红了银白的锦袍,他心口佩着的双龙佩发出刺目的血光。
她一步步往外走,而银齐在一点点想要掏出那颗真心。
“沈稚颜。”他叫她,她没有回头。
银齐的冲动消失,也渐渐冷静下来。
掏了一半的心被塞了回去,他低头看着满是血的衣襟,自嘲一笑。
真是被冲昏了头脑,让一个小姑娘玩弄于鼓掌之上,差点连最大的秘密都暴露了,差点真的不顾几千年来的心血,真的功亏一篑了。
幸好没有。
可是……
真的幸好没有吗?
看着稚颜消失不见的地方,银齐缓缓擦去手指上的鲜血,其实非常清楚,心底里,他倒是宁可他功亏一篑了。
出了黑墙,外面一片风平浪静,连丛音和骨蝶都没有找她,这也挺让人难受的。
她还以为她们关系不错呢,原来这就是塑料姐妹花吗?
塑料姐妹花在她消失的时间不闻不问,可她出现了却很快就来了。
骨蝶提着食盒走进寝殿,眉眼温柔地款款而来,稚颜这才想起,她好久没吃东西了。
居然一点都不饿,这就是修真的感觉吗?
“夫人快点吃点东西吧。”
骨蝶将食盒里的美味佳肴一样样拿出来,哪怕稚颜不会饿,馋虫也被勾动了。
她走过去,拿起筷子开始干饭,将悲愤化为力量,骨蝶在一旁看着,十分满足。
嗯,有人喜欢她的厨艺,可比人人沉迷于她的脸让她开心多了。
看着小公主专心干饭的样子,骨蝶手痒痒,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
她这样一摸,小公主就停下了,抬起头扁扁嘴说:“这几天你都没来。”
骨蝶一愣,啊,是的,这不是知道她忙着修炼,不用吃饭才没来吗?
但好像小公主误会了什么?
骨蝶温声解释说:“之前是没来,但这不是马上就来了吗?”
稚颜懵懂地眨眨眼,问她:“我这几天……没在这里,你知道?”
骨蝶:“当然知道啊。”
“为什么知道?”她是被银齐突然拉进去的,没有任何计划,她是怎么知道的?
骨蝶缓缓睁大眼睛,呃,好像,不太好回答,听丛音的意思,君上不想让小公主知道她们什么都知道?
那可怎么办。
有点难搞。
骨蝶思索片刻才说:“在外探查到里面没人便知道了,无需进来。”
稚颜闻言,也觉得可以解释,点点头说:“所以你虽然没进来寻我,但其实日日都有过来的?”
骨蝶认真点头。
稚颜心里舒服多了。
还是有人想着她的!她们不是塑料姐妹花!
但稚颜又有了新的问题:“可你发现我不在都不奇怪吗?没想过找我吗?”
骨蝶嘴角抽了一下,又开始为难了,稚颜还有更大的问题——
“还有……君上呢,他去哪了?他之前都不怎么出去的,这次出去这么久,是去做什么了?”
君上不是和你在一起吗?他去哪了?骨蝶黑人问号脸。
这么难回答的问题,还好不用她真的回答,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容玉出现了。
“你与其问她,不如亲自来问我。”
黑色的鬼气消散,容玉出现在殿内,骨蝶立刻垂手低眸,容玉看都没看她说:“下去。”
骨蝶闻言立马离开,稚颜看着姐妹花走了,再去看看让她难受至极的罪恶源头,也想开溜。
“走什么。”手腕被人拉住,稚颜挣了几下没挣开。
“想知道本君去哪了,为何要去问她?”容玉还在问,“她哪里配知道本君的行踪。”
稚颜听了负气道:“是,她不配,我也不配,我不想知道了,你松手。”
“我不。”容玉毫不迟疑道,“我何时说过你不配了,你总是曲解我的意思。”
他好像还生起气来了?稚颜不可思议地望向他,提高音量道:“我何时曲解你的意思了?”
“你每时每刻都在曲解我的意思。”容玉轻轻一拽,就把她拽进了怀里紧紧搂着。
稚颜懵了,想到自己被丢下的几天,想到他们那样之后他还没事儿人一样,甚至消失了几天,她如此的无人问津,全部的苦涩袭上心头,胆大包天地直接去咬他的手。
“你放开我。”她一边咬人一边模糊地要求。
这点疼容玉根本不放在眼里,还轻嗤一声道:“小猫儿知道咬人了,长大了。”
稚颜闻言更气,咬得更狠了一些,几乎闻到了血腥味,可容玉依然没有任何反应,随她去咬。
等她咬得牙都酸了,到底还是放松了力道,不舍得继续咬下去了。
太不争气了,稚颜唾弃自己的无用,颓丧极了。
瞧她垂头丧气,手上不自觉替他轻抚牙印周边,容玉叹息道:“可消气了?”
他将她抱好,也不去处理手上微微泛血的牙印和口水,摆正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说:“不是想我了?怎么一见面就咬人。”
他想了想,之前在沈国皇宫和太白剑宗,她好像很喜欢他亲她。
于是很大方地说:“亲一下吧。”
稚颜憋了一肚子气,酸涩和愤怒混杂在一起,再加上被戳穿思念的羞耻,化作了极其大胆的行为。
她没要亲亲,反而伸手捏住了容玉的脸。
两颊被人捏着,容玉这辈子都没这么局促过。
“???”
他眼里都是疑惑,稚颜掐着他的脸把他推开。
“我才不要不负责任无情无义的狗男人亲。”她咬牙切齿道。
第41章
不负责任无情无义, 还是狗男人,这指控真是每一点都戳人心窝子。
容玉冤枉死了,可他又不能解释, 难道说自己没有不负责任, 没有无情无义, 近日抛开一切事业问题一直陪着她,助她修炼,外人知道了可能以为天上要下红雨了呢。
这话真说出来, 那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作死呢。
不能说,就得顶着这顶大帽子。
容玉真是深刻体会到了什么是活该的滋味儿。
小公主这会儿还非常敏锐,寻思了一下他方才那些话,突然睁大眼睛说:“你刚才说我想你了……”
糟糕,说错话了, 容玉胸腔里的玉石心颤动了一下, 但面上还算淡定。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想你了。”稚颜盯着他, “哪只耳朵听到我想你了?”她眯起眼,“你一走这么多天, 回来才刚见到我, 却这样说话, 你……”
有问题。
稚颜刚开始想这个问题出在哪儿,有点摸到门道,容玉那边就把她拉了回来。
“本君刚回来,便听见你在跟旁人打探本君的去处。”他好听的声音理所应当道, “这不是想我了, 还能作何解释?”
稚颜脸一热, 好像真是这样, 撞枪口上了。
但是:“我就不能是打听一下,好趁着你不在跑路吗?”
听着她的小声辩白,容玉往前一步,微微低头,在她耳边幽幽道:“你不会跑的。”
稚颜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摩挲着手臂躲开说:“你自信的样子真的很讨厌,没人告诉过你吗?”
容玉当真好好思索了一下,然后说:“以前没有,无人敢在我面前如此口无遮拦,但现在知道了。”
稚颜眨巴着眼睛偷瞄他,他居然没生气,还认真思考了?
“你若不喜,我便不这样。”他甚至还做了让步。
天上真的下红雨了吧!大魔头出了一趟门儿回来怎么好像突然开窍了,话说得让人非常不好意思,这真的是大魔头能说出来的话吗?
稚颜“你……”了半晌,得不出一个结论,好在容玉为她解围,主动提起别的话题。
“你之前问我有没有什么话想对你说。”他随意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满桌的美味佳肴用法术保留着温度,但现在可无人用膳。
“我现在有话对你说了。”他目光扫过周围,最后定在她身上,让她不得不紧张起来。
稚颜紧紧攥着拳头,抿唇说:“可我现在不想听了,凭什么你想说我就要听,你不想说我就不能问。”
凭什么?凭他是容玉,是幽冥君,是天下第一。
可这些依仗,他都不想拿来要挟稚颜。
她若真不想听,那就算了。
他转而道:“那我告诉你这几日我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
还真不说了?
这什么人啊,勾起了别人的念头,现在又不说了,女孩子的气话他听不出来吗?稍微把你修炼用的脑子搁在这用一下行吗大魔头!
稚颜欲哭无泪,噎得不行,哪里还肯听别的,果断拒绝道:“不听!”
所以剧情怎么就发展到了我不听我不听,他干脆就不说的地步了?
稚颜坐到另一张椅子上,背对着他跟自己赌气,怨自己口是心非,干嘛那么说,就该听听他要说什么,多难得的机会啊,就这么错失了,扼腕。
容玉看着她的背影,倒也没坚持再提出要说什么,反而直接道:“我有东西给你。”
稚颜闷闷说:“我不要。”
嘴上说着不要,耳朵却动了动,容玉这次捕捉到了,有些回过味来了。
哦,口是心非啊。
这次是真的“不要就是要”了。
容玉确定了,果断掏出一块巴掌大的晶莹剔透五颜六色的宝石递过去。
稚颜余光瞥见,很难形容这块宝石的风采……就,不伦不类,像一块铁,又发着乱七八糟的光,不难看,但也绝对不算好看,还透露着一股怪异的气息。
“这是什么?”她不自觉问。
有回应了就是好事,容玉往她身边靠了靠,低声慢慢道:“它没有名字,你可随意称呼。”
稚颜眼睫扇动,拿不准要怎么叫它,容玉趁她不注意,一手搭在她肩上,另一手将宝石送到她眼前:“也不必太过在意,不过是一块铁罢了,因埋在十三界千余年,生了灵智,若用它打造你的本命法器,法器制成之日,便可并生器灵。”
十三界的千年宝铁……电光火石之间,已经很久没想起剧情的稚颜想到了它的情节。
……这不是江少凌后期来找容玉挑战,会落入十三界无意间得到的机缘吗?
这宝铁和他的沧渊剑融合后,沧渊剑生了剑灵,是个美貌女子,后面跟他还有不少生死与共的戏份。
它怎么提前出来了?还被大魔头送到她这儿来了?
或许是稚颜脸上的疑惑太强烈,容玉揽着她的肩膀,指腹隔着衣料摩挲她的肌肤,慢吞吞道:“殷染被发配到十三界这么些时日,总算是做出了些成绩,这便是他挖出来的。”
……
尴尬。
如果是殷染挖出来的,那就和她脱不开关系了。
众所周知殷染被发配十三界耕地和她脱不了关系,前任大护法实在太能干,还真的在耕地时挖出了宝物,轻轻巧巧就改变了后面的剧情。
稚颜有些为难,她其实对修炼没什么追求,能有点保命技能就行,这么好的宝铁给她也是浪费,真炼出一个美貌器灵来,她也没法子跟人家谈感情啊。
这不是毁了一段姻缘吗?
“我不……”
她想说我不要,但容玉打断她说:“你得了它,我亲自替你炼制本命法器,待你拿到法器,修为定会有所突破,到那时……”
他拖长音调,不知何时竟已将她揽入怀中抱着,稚颜后知后觉开始脸红,懵懵地听他说——
“到那时你就能真的与我肌肤相亲,春宵千金了。”
稚颜缓缓睁大眼睛,脑子里将这句话过了好几遍,诧异地转眸问:“……什么意思?‘真的’是什么意思?”
容玉似有些无奈,薄唇勾起,薄凉的眸子里夹杂着些纵容,俊美如玉,当真是不愧对他的名字。
“哎。”他先是叹了口气,才声线微哑低沉道,“意思就是,夫人可真是太笨,之前你与本君,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就只是给她锻个体,引个气而已。
“本君没有你想得那样失败,真做了什么,却让你除了疼什么感觉都没有。”
话开始变得暧昧,气氛也紧张起来,稚颜浑身战栗,听容玉幽幽说道:“若真发生了什么,本君定然会让你……辗转难眠,记忆深刻,终生难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