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谢蓟生看着那气鼓鼓的人,一步步走了过去,“不是。”
对待敌人,他向来狠辣。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选择说客时,纠结了许久,最终在陈主任和阮文的系主任之间摇摆,最终还是选择了杨主任来做这件事。
他也曾纠结,要不要跟着一起过来。
这似乎有些丢人,很可能会被阮文取笑。
但谢蓟生还是做了那个偷听的人。
手心里都捏着一把汗,生怕不管杨主任怎么说,阮文就是不松口。
他这般筹谋,如今该松一口气才是。
却又是莫名的紧张。
因为阮文在生气。
他忽的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那年轻的面孔,话到嘴边就只剩下一句,“阮文,嫁给我好不好?”
温声细语,透着几分可怜兮兮。
原本板着一张脸的人,被他这态度逗笑了,“把我算计的死死的人是你,现在苦苦哀求的又是你,谢蓟生你可真是……”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索性踮起脚来,吻在了他的唇角,“好。”
若是不喜欢,便是天王老子来当说客也没用。
可因为喜欢,即便是这人再怎么机关算尽,阮文都不会生气。
谁让她眼里就只有这么个人呢。
原本还想刁难一下谢蓟生,如今那计划早已经成为了过去时。
“我们结婚吧。”
这话说出来似乎也没那么难,阮文看着眉开眼笑的人,她也笑了起来,“你欢不欢喜?”
欢喜,自然是欢喜的。
从此以后,他的人生多了一人,还有什么比这更欢喜的呢?
“谢蓟生你放我下来,小心我的计算机。”
阮文觉得这人太欢喜了,疯了似的抱着她转圈圈。
她都晕头转向了。
“我们去民政局。”
阮文有些懵,“还没打结婚报告呢。”
谢蓟生偷亲了她一下,“打好了。”
他去找杨主任前,就写好了结婚申请,顺带着找校长签字盖了个章。
“那我的呢?”
“你是学生,弄什么结婚申请啊。”戳了下阮文的脑袋,谢蓟生笑了起来,“傻姑娘,高兴傻了吧。”
“你才傻呢!”阮文觉得自己被系主任的思路带偏了。
对哦,要是还在二棉厂工作,她当然要打结婚报告,可她现在就是个学生,压根用不着啊。
谢蓟生额头也被戳了下,他今天高兴得很,何况阮文手劲小的可怜,一点都不疼,“那我们现在去民政局好不好?”
“不好,我这裙子不好看。”去民政局登记,还要去照相馆拍照,她现在这一身不好看。
“好看的。”谢蓟生帮着把阮文身上的白大褂给脱了,“这裙子好看的很,你穿什么都好看。”
阮文瞧了眼,也行吧,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红色的连衣裙,之前阮姑姑给她做的。
当时阮姑姑想着做成圆领,不过阮文觉得那样太稚气,就弄成了方领。
“难怪早晨非要我穿这件。”阮文瞪了谢蓟生一眼,“你早就算计好了是吧?”
谢蓟生笑着帮她打理裙子上的褶皱,“忙了一上午了累不累?要不我背你过去?”
阮文觉得这人是真的傻了,她竟然嫁给了一个傻子,要是姑姑知道了,怕不是要打死她呢。
省大这边距离民政局有些路程,路上谢蓟生叫了个三轮车,他扶着阮文上车,这让阮文忍不住嘟囔了句,“我又没怀孕。”
谢蓟生不管,“师傅,民政局附近有没有照相馆?”
那三轮车师傅知道这是要去登记结婚的小两口,“有的有的,您二位坐稳了哟。”
早前,都是谢蓟生开车,阮文坐在副驾驶上,如今这般坐人力三轮车倒还是头一次,这让阮文忽的动了念头,“要不咱们买辆车?”
谢蓟生退伍是早晚的事情,之前的待遇也得取消,没了公家配的车,那就自己买。
“真想买?”
“嗯,当我的嫁妆。”阮文没开玩笑。
“那好,我留意下。”他即便是真的退伍,那些关系也还在,帮着阮文弄一辆小轿车倒不是问题,“你左右要跟人谈生意,有辆车子撑撑场面倒也不错。”
“就是嘛,而且还有现成的司机。”阮文依靠在谢蓟生的肩膀上,“小谢同志,我有时候又觉得这就像是一场梦。”
人可能是越接近幸福的时候,就越是胆小,怕这是黄粱一梦,一睁开眼幸福烟消云散。
谢蓟生揽着那清瘦的臂膀,“那我可真幸运,能入了你的梦。”
他也有种不真实感,老天一向待他平平,如今却又眷顾与他。
如果这真是一场梦,那他宁愿长睡不醒。
阮文侧头看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也是。”
梦里有你,真好。
……
两人在照相馆墨迹了好久,阮文这才发现谢蓟生略有些龟毛。
“等下。”
照相馆的师傅再度被喊停后,都有些急了,“这位同志,你跟你爱人都很好看,真的不用再折腾了。”
“我知道。”
师傅和阮文都被他这话逗笑了,“小谢同志你可真不要脸。”
她之前挺惶恐的,可是来到照相馆反倒是平静了下来。
大概是因为这里给了她一些真实感。
真的就要结婚了。
谢蓟生帮着阮文整了整刘海,“这样好多了。”
这人简直是吹毛求疵。
阮文哭笑不得,“你再这么折腾,我可不干了。”
“不会。”谢蓟生捏了捏她的手,端视前方。
这次终于没再折腾。
出了照相馆,隔壁就是民政局。
阮文第一次来这里,觉得有些新鲜。
和现代的民政局不同,结婚证也不一样。
有点像是荣誉证书,只需要填上姓名性别年龄就可以了。
那公章哐当一声,像是盖在了阮文的心上。
她看着谢蓟生小心翼翼的收起了结婚证,牵起了她的手,“我们去买点糖块。”
请客要等寒假,不过喜糖不用等那么久。
两人又转战到百货大厦,谢蓟生在那里很认真的挑选糖块,专门捡糖纸颜色喜庆的。
阮文觉得这人简直疯魔了,刚想要开口嘲笑他两句,谢蓟生忽的抬头看她,“文文,你喜欢吃什么味道的?我记得你喜欢吃巧克力对吧?”
自从周建明去了美国留学,很少有人这么喊她了。
阮文觉得这一声文文让她有种恍惚感,看着捏着大红糖衣的谢蓟生,她忍不住笑了起来,“都行。”
她的这话让谢蓟生想起了阮姑姑之前与他促膝长谈,“阮文从小就在我家长大,虽说我跟她姑父娇惯她,但性子半点没歪。她随她爸妈有主意有主见,这很好。可是有难处她也不会跟我说。早前还一直跟我嚷嚷着不结婚要当老姑娘,现在你们在一起我挺高兴的,要是她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小谢你多多体谅她。”
为人父母长辈者,素来牵挂诸多。
子女是债,半生牵挂都是他们。
阮姑姑再开明,也不能例外。
生怕他与阮文日后有什么隔阂,所以她待自己堪比亲子。
百货大厦的廖主任正在巡视,大概是看到阮文在这边便过来聊了起来。
瞧着与那中年男人相谈甚欢的人,谢蓟生觉得阮文没什么做的不好。
她哪哪都好。
第144章 144辩论
廖主任瞧着不对劲,就多问了句,没想到阮文倒是直接,“刚从民政局出来,说是来弄点喜糖热闹些。”
“还真是结婚了啊,那真是恭喜恭喜,郎才女貌。”这话对所有的新人都能说,但是到了阮文这里,就格外的贴切。
当然,说一句女才郎貌也不过分。
阮文笑盈盈的应下,“谢谢。”倒是没什么新嫁娘的娇羞。
“那打算什么时候办一下?”
既然登记结婚,自然不能免俗的办婚礼,“回头需要什么尽管说,我保证能给你找到。”
他在这百货大厦工作那么多年,这点小事还是能做主的。
“倒是不着急,怕是得等到一月了。”
廖主任脱口而出,“这么久?”
“有些朋友现在没空,等到年前喊他们过来热闹下。”
廖主任明白过来,这到底是人家的喜事,自然是顺着阮文的意思来。
“那行,有什么需要跟我说就成,千万别客气。”
阮文笑吟吟的应了下来,又是聊了几句这才送走了廖主任。
谢蓟生拎着那一兜喜糖过来,“这些够吗?”
他听到了阮文刚才聊天的内容。
“够了,天气还热,吃不完都化了。”
谢蓟生闻言点了点头,又是去挑选糖块,他振振有词,“得给研究所还有你们厂里的人分,这些哪够啊。”
阮文:“……”
喜糖不就是意思一下吗,大家吃一两块就够了,小谢同志你这是不是太多了点?
……
阮文结婚的消息传得飞快,谁让陶永安管不住自己的嘴呢?
先是陶永晴和陈主任,然后卫生巾厂的人都知道了。
再然后隔壁研究所的人都知道了。
虽然按照阮文的意思,等到她放寒假再办婚礼,但陈主任和涂安国一商量,打算先热闹下。
登记请酒这是规矩,哪能随便拖那么久呢?
他们都是过来人,可不想让阮文在这件事上给别人留下口实。
还没等阮文去跟陈主任说,这边已经把请酒的事情都安排了下来。
买食材,找厨子,借桌子,两方人马瞒着阮文就把这事给定了下来。
到时候只需要阮文和谢蓟生准时参加就行了。
阮文压根不知情。
她可能是太激动了,大姨妈提前到来,愣是在家卧了一天这才出门。
虽说谢蓟生用红枣冰糖给她熬了水,但脸上还是少了些血色。
“我没事,你去忙吧,当老师也是一门技术活,小谢老师你可不能堕了颜面。”
谢蓟生入职的事情办的很快,机械系那边对他的到来十分热烈,热烈之余又是需要给谢蓟生补课,暑假马上结束,即便是晚开学的新生也很快就要来学校报道。
时间紧任务重,机械系有心栽培一个青年教师,几个老教授都汇聚在一起,打算给谢蓟生充电。
阮文给他整了整衬衣纽扣,“等忙完来接我。”
“好。”谢蓟生揉了揉她的脑袋,“多让小陶动动手,你在一旁指挥就行。”
小谢同志从来不是迂腐不化的人,这会儿教她偷懒阮文还真不意外。
再怎么依依不舍,他们都要工作。
两人同时转身,往各自的目的地去。
陶永安似乎是从树丛里蹿出来的。
“我一开始就觉得小谢同志这人是铁汉柔情。”他啧啧一声,“果然,我这双眼睛看人从来不会出错,才结婚你们怎么不多休息两天?”
新婚燕尔,国家规定都有三天假期呢。
昨天阮文没露面,陶永安想着大概得等开学后才能看到阮文,没想到,没想到……
要他,绝对是沉醉温柔乡不能自拔。
“你们系的老教授们要逮着他去进修。”阮文也没什么怨言,反倒是有几分小得意。
尽管开天眼的看待,下海经商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但有时候理想信念,比钱更重要些,而且这两者之间也可以共存。
陶永安摇了摇头,“不过你之前不是说过,小谢同志打算帮退伍士兵安置再就业吗?怎么又来学校教书了。”
“这两件事,又不冲突。”阮文把几盒喜糖放在这边保卫科的窗户上,“我和谢蓟生的喜糖,回头找老韩让他帮我给大家分一下。”
她大部分时间都还算淡定,但一想到很可能会被车间里的那些大姐们围住,一个个的问谢蓟生怎么样,阮文又有些怕怕的。
索性把喜糖交给老韩他来处理。
这边厂子分南北两片,路北挨着413所的是主厂区,南区这边除了一个研发室外,还有其他厂房在建,因为八月份天气太热,施工暂时停止,等到九月中旬再开工。
到底是有个研发室在这边,里面有不少贵重的机器设备,护厂队在这边留了人守着,白天倒不用担心,主要是晚上需要留人巡视看守。
值了夜班的俩人瞧着那一大兜喜糖有点懵,这咋还要老韩分发?
不都是新人发喜糖吗?
“你不觉得忘了点什么吗?”
“什么?”
陶永安:“……我难道不值得一块喜糖吗?”战友啊,兄弟啊!
一块糖都没有吗?
“哪能啊。”阮文从她的小挎包里拿出一网兜的糖,“什么味的都有,够哥们吧?”
这下陶永安满意了。
……
中午的时候,陈主任来这边找阮文。
瞧着阮文脸色不太好,陈主任脸色有点沉,“年轻人也要注意身体。”虽说新婚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但也得节制啊。
阮文觉得这误会闹大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是我来例假了,不太舒服。”
陈主任:“……那正好,刚才老涂打电话跟我说,有几样食材得从东北那边捎过来,怕是得耽误几天,你说把时间定在下周末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