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们还有什么问题?”
女同学瞧着这个黑着一张面皮的老教授,她甜甜的笑了笑,“老师,我想让我这四年过得有意义些,您能给我指一个方向吗?”
“你自己不会想吗?”尽管这话十分的不客气,但熟悉老教授如阮文看得出,老头其实就是嘴巴倔强。
瞧那眼神就知道,是带着几分期盼的。
阮文对老支书敬重,因为这些老兵枪林弹雨只为了建设一个新中国,即便是没有任何瓜葛,也值得阮文的敬重和礼遇。
而对老教授的敬重又带着别样的情感因素,一个人经历了太多的生活苦难后,却依旧能够对生活抱有热爱,怀有期待,即便是遍体鳞伤当有渺茫的希望出现时,他依旧会奋尽全力去争取。
这样的人,怎么能不敬重呢?
不知道这两个年轻学生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阮文站在那里没有过去,能听到女学生那略有些紧张的声音,“我有想过,但是我对这些作物没有那么了解,还不清楚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老教授皱了皱眉头,那稀疏的眉头乱糟糟成一团,他向来不怎么打理。
“那你呢?”
“我想要研究玉米。”
这倒是个坚决的。
“为什么?听你口音是南方人,你们那边不是种水稻吗?为什么不去研究水稻?”
那男学生倒是意志坚定,“我喜欢吃玉米。”
阮文噗嗤笑出声来,这小男生还怪可爱的。
老教授瞪了她一眼,“你呢?”
阮文乖乖地过去,“老师,我想让您帮我调几个人,我打算研究棉花。”
棉花?
老教授一下子就明白了阮文的用意,他看了看那女学生,“你觉得她怎么样?”
这指派的可以说是不要太任性。
“要去边疆,条件辛苦了点,还是得问问当事人的意见才行。”
那女学生并不认识阮文,听到边疆有点懵,“那么远的吗?”
“那边条件艰苦了些,不过光照条件倒是不错,老师您看我能去吗?我还是想要研究玉米,但是研究之余可以帮着研究棉花。”
男学生得到了一个爆栗,“你以为自己多大能耐?一个都没研究好还想着兼顾?”
只不过这动作是雷声大雨点小。
老教授把这俩学生给赶走,“你们自己好好想,等想好了再来找我。”
女学生频频回头,“你真想去边疆啊?”
“为什么不去,那里日照时间长,我觉得玉米肯定能跟水果一样积聚糖分,甜玉米肯定很好吃!”
女学生:“……”你就当我从没问过好了。
……
老教授的小屋子之前修缮过,里面还有一盆仙人掌,阮文眼尖,看到了上面染了点红色。
“您这是武侠小说看多了,打算用血饲来炼毒吗?”
“胡说什么,我之前做了个小桌子,刷颜料的时候没注意。”
阮文不相信,伸手去捻了一下。
好吧,她信了。
的确是油漆。
“你怎么想要去边疆种棉花?你这又是要搞什么?”
他到底是上了年纪,也没那么耳聪目明的打听,不知道阮文近期的动作。
“我想弄一个纺织厂,您也知道纺织厂需要大量的棉花,所以就想搞一个大型的棉花生产基地。”
阮文想了想,“边疆那边最合适,我想可以在那里实验一下,看能不能种出高品质的棉花。”
“大型棉花生产基地,怎么你还想要去当地主?”
提到“地主”这个词时,老教授神色中带着几分警惕。
“哪能啊,我让人联系了那边的生产建设兵团,到时候跟那边合作。”
阮文顶多就是在首都那边囤十多个四合院而已,她对当地主没啥兴趣,那太过于敏感。
老教授松了口气,跟部队合作啊,那倒还好。
“你跟这个合作,跟那个合作,忙得过来吗?”
“所以得找您帮忙啊,能帮我组个局不?我想找几个人帮忙研究下,看怎么提升这棉花产量,也不局限在省大,其他学校的也行,研究农作物的我也就认识您。”
阮文很是自觉地给自己倒了杯水,“您帮我个忙,等回头我给您弄个塑料大棚,让您在里面种菜玩。”
“阮文。”
手里的水杯抖了抖,阮文看着老教授,他又是黑着一张脸,氤氲着怒意。
“您别误会,我不是跟您做交易。”
老教授看着那有些慌张的年轻姑娘,那枯树皮似的老脸上忽的露出笑容来,“你看我怎么样?”
吓死个人。
阮文喝了口水来压压惊,“您这一把年纪就算了吧,万一出点什么事我这辈子都耿耿于怀,您就这么想要活在我心中啊?”
“没大没小,你就这么巴不得我好?”
“我当然希望您长命百岁,不过边疆那边是辛苦了点,还是给我找些年轻点的老师学生吧,就找几个有意研究这个的,我再额外支付报酬,也不亏待他们。”
阮文把这笔账算的明明白白,老教授听到这话不由的叹息,“你家闺女现在怎么样了?”
“挺好的,还等着您在大棚里种出点新鲜蔬菜,给她榨汁喝呢。”阮文走了过去,“我知道您不服老,不过别去边疆了,身子骨受不了,在省城咱们也能有所作为啊。”
她帮着老教授捏肩膀,“您就组个局,行不行就一句话的事,不行的话我只能去农业厅那边再找人,到时候又得欠人情。不过我人情债背得多了,也不差这一两条。”
“行啦行啦。”老教授说不过她,“说你一句你有十句在这里等着,我帮你找找看吧。”
他是想要去边疆的,其实对他而言在哪里不一样呢?
只不过阮文有顾虑,老教授只能暂时打消这个念头,“你那蔬菜大棚打算什么时候建,要在哪里弄?”
“年后?”
“年后黄花菜都凉了,不早点弄,过年还要不要吃口新鲜蔬菜了?”
阮文悻悻一笑,“我这不是太忙了嘛,都忘了这茬事情,都怪陶永安,你看他那么大一人了,除了吃什么都不想,一点都不给我分担,回头您帮我骂他。”
陶永安:勿cue。
老教授拿她没办法,他的妻子孩子都没能熬过那段岁月。
这些年来倒也是教了不少学生,但处的最好的却还是这俩理工科的孩子。
“你呀……”
“您就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吧?他谈了恋爱就不来给您干活了对不对?这才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呢。”反正陶永安不在,阮文放心的说他坏话,半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
阮文素来行动派,和生产建设兵团很快就联系上了。
那边很是欢迎,盛情邀请阮文去参观。
有一种“客官来呀,我们这里应有尽有”的诱惑。
阮文算了下时间,打算过去一趟,反正最近她也没什么事。
先把这件事确定下来再说,能不能拐来育种专家是另一件事。就算是没专家,也不能阻拦她种棉花的决心。
阮文把这件事跟谢蓟生说了,小谢同志倒也没反对,“那边晚上冷得很,你要注意着点。”
拦不住他就只能尽可能的多为阮文考虑,毕竟他考虑周详些,阮文遇到的麻烦就会少一些。
“我知道。”阮文想了想,“我能不能去看看……我爸妈他们?”
许怀宁夫妇的墓就在西北,来回边疆的路途中都可以往那边拐一下。
但阮文要去也不容易,不止需要介绍信,那是曾经消失在地图上的绝密基地,想要过去得有人领着。
伍功或许也能帮忙,但阮文不好找他开口。
思来想去,还是找谢蓟生最省事。
小谢同志听到这话微微一怔,他看着阮文,似乎要看透她心底深处的想法似的。
“好,我去找个人,带你过去,但可能没办法停留太久。”
当年的绝密基地如今已经降低了密保等级,如今还在做研究,只留下少数人在。阮文身份使然,过去倒也不是不行,但不能待太久。
“谢谢小谢爸爸。”阮文亲了他一口,“回头我带着咱们的结婚证过去,让爸妈放心。”
“好。”
谢蓟生对阮文说过最多的,大概便是这个好字。
似乎没什么是不好的。
阮文并没有注意到谢蓟生那一闪而逝的晦涩情绪,她找来台历算时间。
“对了,陶永安结婚的日子定下了吗,我可别再错过他的婚礼,不然他不得找我玩命?”
“嗯,定在了腊月二十二。”
“那没事,还有一个月呢,来得及。我之前托赫尔斯帮忙给他和彭姐订了一套婚纱西服,估计过段时间就到了。”
“我留意着。”
“有小谢老师在,我这大后方稳定,就什么都不怕了。”
谢蓟生看着那笑意灿烂的面孔,他好一会儿才是开口,“争取早去早回。”
“怎么,你舍不得我啊?”
阮文笑的时候,眉眼间都恣意着欢快。
这让谢蓟生笑了起来,心底里像是绽放着一朵花。
“嗯,不舍的。”
谢蓟生这人特别闷骚,不把他逼到头,他能把所有的心事都藏得牢牢的。
即便早些时候他在感情一事上主动了些,如今反倒是越发的深沉,也就是被阮文闹得急了,才会说出几句。
今天这打蛇随棍上的模样,倒是让阮文有些奇怪,她索性放下手里的东西,胳膊搭在男人的脖颈上,“那要不你陪我去去,万一我路上遇到什么车匪路霸不得需要你保护吗?”
阮文说话真真假假,但谢蓟生知道,这会儿她是真这么想的。
阮文很胆小,没怀孕之前没少缠着他教她一些格斗技巧,说是万一遇到麻烦这就是保命三招。
从他这里,学到的又何止三招?
不过谢蓟生也有顾虑,毕竟现在社会不算□□稳,阮文又树大招风,还真可能被盯上。
他不止教了格斗技巧,甚至关键时候如何要人命,也一并教给了阮文。
当然,最好的办法还是他跟着同行,可家里还有谢元元小朋友……
谢蓟生走不开。
这也怪他,当初实在是大意了,结果闹出了一条人命。
“我打电话给伍功,让他陪着你过去,遇到事让他处理,别逞强。”
阮文笑了起来,“小谢同志好大的本事,伍政委被你吆来喝去的使唤,连我都能狐假虎威一番,真不赖。”
谢蓟生还保留着军籍,甚至更多。
阮文没问,如果能说谢蓟生自然不会瞒着她,既然他没说,自己也无需多问。
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一切。
她全身心的信赖这个男人,无需多问,无需保留。
第228章 228你有女朋友没
阮文这次去边疆没有喊着陶永安一起,毕竟小陶同志快结婚了,要忙的事情多着呢,哪能一直跟着阮文四处跑。
何况研发室这边总得有个能拿主意的。
虽然陶永安也拿不了主意。
好在最近就是不断的改进,也没什么迫在眉睫的大事,阮文出去倒也无妨。
程佳宁想要跟阮文一起出去。
“你这样看我干什么?我最近一直很老实好吗?”
阮文看着她,“我也没说你要伺机逃走啊,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程佳宁:“……”说不过你我不说了还不成吗?
单论唇舌,三个程佳宁也是白给。
“给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阮文不想跟这个小姑娘啰嗦那么多,她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安排。
事实上,要不是程佳宁在门口拦着她,阮文也不会跟她多说一句话。
程佳宁快急哭了,“你就……”
“想好再说,我只听这么一句。”
这下不是快急哭了,程佳宁是真的哭了。
资本家的女儿抽噎着说出了理由,“我想跟你出差,公司规定出差有津贴。”
阮文:“……”忽然间想笑怎么办?
但看到那白莹莹的脸颊上挂着的眼泪,她还是善良了一把,到底没有笑出声来。
“你想笑就笑吧,反正我都这样了,也不想说什么。”
按照公司惯例,她转正至少得等到二月份,可是现在一个月二十块钱,甚至因为之前无故旷工扣了工资她连二十块钱都没有,怎么过日子啊?
程佳宁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窘迫。
她明明是富家千金,如今过得却还不如一个普通人。
这真是一个令人悲伤的故事。
“去边疆很辛苦,要坐五十多个小时的火车。”
“我知道。”程佳宁小声嘟囔了一句,“可是给的津贴高啊。”
她还欠着陶永晴十五块钱呢,二十块钱哪够她吃的?
最后还是欠了陶永晴钱,准确点说是把下个月的工资都预支了。
陶永晴说,如果不能及时归还,那就会在宣传栏上张贴。
到时候整个工厂的人都知道,她程佳宁预支了工资,拆东墙还补不了西墙,那多丢人啊。
程佳宁受不了这样的委屈,她只能想办法。
要么是周末的时候去推销卫生巾纸尿裤,要么就是出差有津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