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蓟生轻摇头,“没事,我有分寸。”
他的分寸在哪里?
谁都不清楚。
不过谢蓟生一向稳妥,石磊也就没再多问。
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
谢蓟生跟学校这边请了病假,系里头有些头疼,可人受伤还是登了报的,你能说什么?
缺了这么个青年教师,机械系的系主任想了许久,找陶永安过来代课几天。
“我不行我不行。”陶永安当即拒绝了,他又没备课,哪是教书的料呀。
“本来吧我也没想着找你。”
陶永安:“……”您是系主任,可说话也不能这么难听对不对?
“那您打算找谁呀?”
“小谢老师不在,他大舅哥可以顶上嘛。”
陶永安看着一脸西索当然的系主任,他还挺想打人的。
“您这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谢蓟生的大舅哥谁呀,周建明!
人家在清华教书教得好好的,也面临着新生开学,哪有空来给你顶上?
系主任面不改色,“这不是觉得你忙嘛,找小周老师人家也不见得有空过来,所以就来找你。”
“我……”
“主任,陶永安没时间我有空,不如我去好了。”
系主任看着过来的人,愣了一下,很快就点头,“阮文你去,那也行呀。”
行什么行?
陶永安愤怒了,“你这当给小孩子过家家呀,那可是大学生,你把人家的根基给打歪了怎么办?我承认你算半个机械系的学生,可你基础不行,教不来这些东西。”
瞪了瞎凑热闹的阮文一眼,陶永安很是认真地说,“我来,我去上课。”
系主任松了一口气,“行,麻烦阮文了。”
陶永安:“……”不是应该感谢他吗?为什么这么说!
他觉得,自己仿佛被算计了。
系主任走后,陶永安在那里暴走。
“阮文你这就有点过分了。”
阮文不为所动,“陶老师,我要是你我现在就去备课,不然回头等谢蓟生养好病从上海回来,一上课学生们两相对比只怕陶老师你的名声就要毁了。”
陶永安面露慌张,“怎么可能,你别瞎说!”
阮文这是典型的胡说八道,他才不相信呢。
不过是得好好准备准备,好歹他也是机械系的老学长,当年的天才小陶同学。
“对了阮文,谢蓟生真没事?”
这受伤住院闹到了报纸上,阮文没事人似的回了来。
要么是谢蓟生没事,要么是这两口子有事。
陶永安有些担心。
“小事。”阮文笑了笑,“你这么关心他,要不去上海探探病?”
陶永安觉得阮文肯定有什么事瞒着呢,“小陶老师没空。”他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得赶紧去找教材,看看现在这些学生都学什么东西,别课堂上丢了颜面。
至于谢蓟生和阮文两口子的事……
阮文这么说了,肯定就是没事。
两个人在搞什么鬼,陶永安不关心不在乎。
随便他们折腾,认真他就输了。
……
谢蓟生是在谢元元生日的头天晚上回来的。
九月的夜里微微凉,带着一身的凉气,谢蓟生从窗户上翻了进来。
蓦的就和阮文对上了眼睛。
“怎么还没睡?”
阮文倒是睡了,但听到窗户边的动静一下子就醒了。
月色下,看到谢蓟生跟野人似的,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等着翻窗的郎君呢。”
谢蓟生不由莞尔,他浑身乱糟糟的,尤其是好些天没顾得剃胡子,没敢去亲阮文。
倒是阮文主动了些,抓着了他的手,“胡子拉碴的像是个野人,你这是去西伯利亚滚了一圈吗?”
“何止,还去了北极,看到了北极熊和极光。”
手摩挲在男人的脸上,阮文轻笑了下,“极光好看吗?”
“好看,不过没你好看。”
这话让阮文乐了起来,“还油嘴滑舌了,谢蓟生你刚从油锅里滚出来吧。”
她踹了谢蓟生一脚,让人去洗澡。
臭烘烘的。
所谓的糙汉子,看照片可以,真要是靠近了。
怕是就变成了臭汉子,没人有心情欣赏。
……
卫生间的门忽的被推开,阮文看着拿浴巾的人乐了,“你怕什么?”
谢蓟生怕什么呢?
怕吵醒了隔壁睡着的女儿,万一进来的人是小闺女怎么办?
“怎么穿那么多?”
谢蓟生有些奇怪,往年这个时候,阮文晚上也没穿这么多吧?特意罩了个长袖外套。
他刚才也没注意看,阮文睡觉的时候也穿这个?
阮文嗔了他一眼,“之前晒黑了没养过来。”
她这次去边疆去的不是时候,从上海回来后才后知后觉自己黑了好几度。
这段时间养着也没养回来。
本来这些真丝睡裙还都粉粉嫩嫩的,她不管是冷白皮还是暖白皮穿着都好看。
如今这皮肤衬不起衣服,反倒是土不拉几的。
阮文最近穿衣服都避开那些嫩颜色。
“晒成黑炭也没关系。”
阮文瞪他,“那你干脆跟陶永安去过日子算了。”
谢蓟生笑了笑,把刀片交给了阮文。
之前谢蓟生过生日时,阮文送了他全套的电动剃须刀和泡沫膏,不过谢蓟生一直不太喜欢那剃须刀,倒是泡沫膏用的十分勤快。
剃须刀经阮文允许,送给了照顾汪老的警卫员小张。
家里头仅有的,就是那薄薄的刀片。
阮文看着脸上满是泡沫的人,“万一我不小心把你的脸刮花了怎么办?”
浴室的灯光下,剃须刀闪过一道冷光。
谢蓟生蹲在马桶上,仰头看着她,“那就没脸见人了,正好在家呆着。”
阮文觉得自己有点羊入虎口的意思,不过这是她自找的。
“我还以为,小谢老师会让我赔偿呢。”
锋利的刀刃贴在脸上,谢蓟生没敢乱动,由着阮文帮自己处理。
白色的泡沫卷着短短的胡茬,在地板上打了个转儿心有不甘的游进了下水道。
阮文低着头,挑着男人的下巴,像是给鸡蛋剥皮似的,一点点的刮去那白色泡沫。
“还顺利吗?”
“嗯。”谢蓟生站起身来,小心地拿走刀片,下巴在阮文脖子上贴了贴。
“痒。”还有短短的胡茬,有些扎人。
阮文觉得有些痒,她刚想要回去,花洒忽的喷出水来。
真丝吊打贴在了身上,至于那有些碍眼的长袖外套则是被谢蓟生顺手扒拉了下来,丢到了一旁。
“你刚回来,不累吗?”
谢蓟生拥着人,“看到你就精神了。”
他很是认真地引着阮文去看,这让阮文忍不住踩了下他的脚。
一抬腿,就再没能放下。
卫生间里温热的水流哗哗作响,夹杂着男人的喘息声,“真没想我?”
“谢蓟生你有完没……”
没完没了。
……
谢元元一大早临行公事的推开房门来喊她妈妈起床。
小朋友从小就一个人睡,早晨六点钟会准时醒来。
早些时候谢元元只能干瞪眼,等着爸爸把她抱到妈妈身边。
现在不一样了,谢元元自己就能下床,醒来后去找妈妈。
小朋友正在艰难的爬床,忽的觉得有些不对劲。
一抬头,谢元元小朋友瞪大了眼,“爸爸。”
她好久没见到爸爸了。
下一秒,想到妈妈之前跟自己说的话,谢元元扭过头去,她不喜欢爸爸了。
谢蓟生浑然不觉发生了什么,把女儿提溜到床上,压低声音问她,“想吃什么,爸爸去给你和妈妈做早饭。”
“蛋蛋饭。”说完,谢元元钻到妈妈的被窝里,露出一双眼睛偷偷的看着谢蓟生。
自家女儿打小古怪精灵,谢蓟生早就不奇怪了。
谢蓟生捏了捏女儿的脸,“再睡会。”
阮文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说话,后来发现有人往自己怀里钻,“别闹谢蓟生。”
这个男人累不累她不知道,可她累得要死,腰都要断了好吗?
阮文迷迷糊糊推了一把忽然间觉得不对,这哪是谢蓟生?分明是……
摸到身上穿着衣服,阮文松了口气。
还不至于更糟糕一些。
阮文低头看着女儿,抱着孩子继续睡。
她是真的累。
第337章 337圈地
阮文和谢蓟生在家给女儿庆祝了两岁的生日。
小朋友吃着蛋糕,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孩子。
尽管这幸福来得突然去的也快。
谢蓟生归来后的第三天,阮文又去了边疆。
边疆的棉花该采摘了,阮文不免要过去一趟。
谢元元不放人走,“妈妈带我去好不好?”
她保证乖乖的不哭不闹。
有那么一瞬间,阮文觉得自己心头堵得慌。
“乖元元,其实妈妈之前骗了你,边疆的棉花不是奶油,不能吃。”
谢元元长大嘴巴,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困惑,“不能吃它还有什么用?”
“给你做漂亮的小裙子呀。”阮文抓起裙摆,“你不喜欢漂亮的衣服吗?”
“可我更喜欢奶油蛋糕。”
虽然每天只能吃一点点,吃完还要去刷牙好讨厌的,但她就是喜欢。
谢蓟生看着阮文眼睛泛红,抱起了女儿,“妈妈要去忙了,元元乖乖在学校里和小朋友玩,爸爸给你买蛋挞吃好不好?”
“那妈妈你去忙吧。”
阮文:“……”她有点伤心。
怎么觉得自己被利用了呢。
火车到站,只有三分钟的停靠时间。
阮文亲了两人一口,拎着包上车去。
谢元元热烈的挥舞着小手,“妈妈不用着急回来。”
阮文:“……”她好气哦!
列车很快就开走了。
谢蓟生停下脚步,看着那一点点变小的列车,半晌才往回去。
谢元元趴在爸爸的肩头,小声地问,“妈妈要走很久吗?”
“可能不会特别久吧。”谢蓟生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瓜,“想妈妈了吗?”
“嗯。”谢元元闷声一句,“我再也不能跟小虎炫耀我有最好看的妈妈了。”
谢蓟生被这话逗乐了,“没关系,元元还有个最好看的爸爸。回头爸爸去接你放学好不好?”
谢元元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那我能一天吃两块蛋挞吗?”
“等你再长大点可以,现在还不行。”
小朋友十分的较真,“再大点是多大?”
谢蓟生把孩子安置在副驾驶上,“等你上了一年级吧。”
“一年级是多大?”
“很快,元元会背五百首诗之后,就能上一年级。”
谢元元一下子软了下来,“我现在不想长大了。”
……
棉花是边疆最重要的生产作物。
各个团的辖区内荒地开垦进度不一,有限的耕地开垦出来,除了种一茬小麦,种的最多的那就属棉花了。
因为没有采棉机,就只能人力来干这事。
“有些事真没办法说,当初报纸上那么一登,这来采棉花的人反倒越来越多了,你劝都劝不回去。”
可人来了还能怎么办?
边疆还真缺人。
采棉不止是采棉,还可以帮着垦荒。
只不过这工资不能总惦记着阮文的钱包,其他团部自己折腾着出钱,最后这些棉田里的收入倒是都贡献了出去,一年下来地里头没能给团部增加什么收益。
宋政委一路介绍情况,看阮文的眼神都带着热烈,“咱们团算是好的,今年这棉花收成也不错,那边工厂给的价钱也高,说不定到明年就能把你买机器的钱给两清。”
“那倒不着急。”阮文笑了笑,“这些棉花都有销路吗?”
“有倒是有,不过价钱也不贵。”
“不应该啊,手工采摘的棉花怎么也比机械采摘的干净,虽说大部分厂家对这干净度没那么高的要求,不过你要是能提供纯度更高的棉花,那些厂家也不介意多给点钱。”
怎么还越卖越便宜了。
宋政委解释这其中问题,“这倒不是干不干净的问题,有的棉花是特供给指定纺织厂的,那些纺织厂的老板身份有些特殊。”
阮文明白了,“石油有油耗子,没想到棉花也有棉花耗子。”
她语气不太好,宋政委苦笑了声,“这是别的师的事,咱们也管不着。”
这个道理阮文自然明白,她又不是一国领袖,何况即便是领袖也有力所不能及的地方。
“咱们明天去第二师,找一下傅南胜。”
阮文转头看到宋政委那一脸担忧的模样忍不住乐了,“您放心,我不会胡来的,找傅政委聊聊他最近在忙什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