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会怀疑阮文的决心与信念。
雷鸣般的掌声响起。
前排,化工系的主任看着年轻的学生,脸上止不住的笑容。
女学生,又这么有志气,好,很好啊!
新生入学典礼后,阮文迅速在校园里蹿红。
事实上,在新生报到时她的名字就在老生之间流传。
而阮文本人,则是按照原计划,去了图书馆。
借书看。
专业类的书籍。
图书馆里学生很多,这座两层高的小红楼向来热闹。
即便是地上也有学生蹲在那里看书。
想要找到位置是有点难,阮文借了书往外去。
在借书处遇到了陶永安,“你不是化学系的学生吗?我记得你是高分子化工专业啊,怎么还看物理,这本是力学吧?”
简直魔鬼。
“知道我们有门专业课叫化学物理吗?”
陶永安还真不知道。
数理化不分家,阮文之前就算是想学习,条件都有限。
现在图书馆的书那么多,当然是趁着这个机会再温习一遍。
陶永安跟着一块往外走,“你上次说的合伙做生意,想的怎么样了?”
阮文忽的停下了脚步,“陶永安,你祖上确定不是陶朱公一脉?”
怎么净想着怎么做生意了。
陶永安反应过来哈哈一笑,“你怎么跟我爸一样,都这么说我,不过有钱总归是好的。”
他挺缺钱的,主要是他爸对于他报考理科,而且没考上,最后靠着补录这才来北山大学很恼怒。
这不,生活费都没给他。
他妈倒是给了,但撑不过这学期啊。
陶永安之前赚的钱吃吃喝喝再加上买了块手表早就没了。
首先,有钱真好。
其次,钱永远都不够花。
深刻意识到这一事实,陶永安想要赚钱。
阮文是他认识的最有生意头脑的人,跟在阮文身后做,肯定没错。
阮文瞥了他一眼,“我这么白,可生不出你这黑炭头的儿子。”
忽然间被占了便宜的陶永安不知道说什么了,他觉得阮文跟他爸有点像。
“嗯那你这周末跟我去废品站,要是能收到个废旧的收音机修好,我给你三块钱,怎么样?”
修收音机这事,陶永安觉得小事一桩,他掩藏住喜悦,“三块是不是少了点?”
阮文:“……”你真的不是陶朱公的后人吗?
“你英语怎么样?”
“挺好的啊。”他爸可是精通六国语言的翻译家陶衍,陶永安没有子承父业,但也是打小在各种语言环境下熏陶着长大的。
语言功底相当不错。
“那回头你帮我把一篇翻译稿润色,要是出版社要了,我给你三百块。不要的话我给你五十。”不能让人白干活。
阮文的英语还挺好,读大学那会儿,学校里有奖励政策,英语六级超过六百五,奖励五千块。如果过了专八,非英语专业学生奖励一万元。更别提雅思托福之类的考试奖励了。
反正奖励多多,阮文能考的都考了。
不过她觉得还有必要找个能润色的。
“这次先润色,要是效果不错,下次咱们合伙来干,怎么样?”
陶永安这下是真搞不懂阮文了,“你们公社还有英语课?”
“没有,自学的。”
“怎么可能?”自学英语,语言天才吗?
“那你觉得我们公社老师能把数理化教的很好吗?”
陶永安:“……”还有道理的样子,我竟然无言以对。
阮文拍了拍陶永安的肩膀,“年轻人,不要试图用凡人的想法去揣度天才,懂吗?”
陶永安看着离去的背影,好一会儿才追了上去,“你哪来的渠道,靠谱吗?靠谱我就跟着你干了,对了周末是去废品站对吧,那早晨我去接你?”
“三块钱你都不放过啊。”
陶永安振振有词,“别小瞧三块钱行吗?我也不知道自己得润色到什么时候,有多少先挣多少。”
可是新的问题来了,“阮文,你修废旧收音机干什么?”之前问了,不是倒卖二手收音机,那是想干嘛?
“修好了收音机,回头修别的啊。”阮文打算养成模式,谁让命运这么一波三折呢。
之前拉着周建明报考北山大学机械制造系,她想的是和周建明一起捣鼓机器。
结果周建明去了首都,陶永安又补录到了省大。
命运早已经在冥冥之中做好了安排,阮文需要做的,就是从小事做起,抓陶永安的动手能力。
今天能修收音机,明天搞一个模型,后天能修机床,再过段时间,说不定都能自己搞出来一台机器了呢。
反正陶永安想跟她赚钱,阮文手头上也有钱,一拍即合合作愉快,何乐而不为呢?
……
周末。
陶永安借了辆自行车,载着阮文去废品站。
“我听建明说,你给他买的手表,怎么自己不买一块?”
“没好看的。”
阮文坐在后车座上,扭头的时候看到往学校里去的中年男人,一身制服笔挺,阮文觉得有点眼熟,可一时半会儿又没想起到底在哪里见过。
车夫陶永安没注意到阮文的异样,“没看出来你还挺挑剔的。”
不过现在的手表是没啥好看的,国外的那些进口手表还得用外汇券,一般人又没有这玩意。
“回头我帮你留意着,有好看的给你带一块,你给我十块钱的辛苦费就行。”
阮文:“……陶永安同志,你这叫投机倒把,懂吗?”
“现在政策放宽了,中央都打算放宽经济呢。”
已经有了点风声,想要搞什么市场经济。
陶永安觉得,自己这生意头脑,不去读什么对外贸易真是商业厅的一大损失啊。
阮文忍不住的吐槽,“你去了商业厅,那损失惨重的怕是国家了。”
陶永安:“……”
……
陶永安找的这个废品站阮文之前还真来过。
两人正在一堆破铜烂铁中翻东西,忽然间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阮文看见了老熟人。
“这不是谢公安吗?好巧。”陶永安认出了另一个救命恩人,说话间手一松,那个子弹壳焊造的坦克模型砸在了脚背上。
下一秒陶永安抱着脚跳了起来,原本就黑的脸这会儿黑红一片,汗都出来了。
阮文:“……”她找陶永安当合作伙伴,是不是还得再慎重考虑下?
谢蓟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阮文,冲阮文点了下头,他看向一脸慌张的老板。
“公安同志,我这里可是合法经营,您带着这么多人进来,我这生意还要不要做的啦?”
谢蓟生瞥了眼,“走私古董,也是合法经营?”
老板听到这话脸色一白,“这位同志你可真是说笑了,我这里都是废品,有人卖有人买,那称得上走私?这罪名太大咯,要把人砸死的咯。”
一旁阮文皱着眉头,走私古董吗?
阮文当初的选修课是关于国内古董保护的,上课的老教授的确提到过这么一回事,八、九十年代盗墓四起,便是博物馆里的古董也都纷纷被倒卖,文物界一片混乱。
最热闹的盗墓小说,不就是那个年代的大背景吗?
没想到,这还没进入八零那就出现了这种事情。
原本还疼得要死的陶永安听到这话默默放下了脚,“真的假的?”
已经有公安干警去搜查,很快就有人出来汇报消息,“找到了一个密室。”
作者有话要说:周建明:文文比我会装逼
第31章 031回不去了
谢蓟生进去,打开密室却并没有发现什么,里面是一堆书,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发现密室的公安脸上不太好看,“耍我们?”
老板缩着脖子,“我哪敢啊,就是有些书挺好的,我就挑出来放这里,有顾客隔段时间就来买。我真的是小本经营,没那么大的胆子搞古董。”
院子里,陶永安本来打算跟着去密室,但被公安给拦下了。
他小声的问阮文,“谢公安是不是情报收集错误啊?”
阮文也在想,谢蓟生一向细心,怎么可能会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呢?
应该还有后手吧。
可关键是,他不是在安平县当他的治安大队队长吗,怎么来到省城,开始调查古董走私了?
阮文不知道,谢蓟生在安平县是带着任务的。
在黑市调查了一圈,把那几个碍人眼的东西搞掉后,谢蓟生无意中接触到另一条线索
有人在走私文物。
安平县那边前些年出土了好几个大墓,当地革委会一直找人小心看护,也有从首都来的专家入驻。
谁曾想,专家离开后,就是有墓里头的东西流传到市面上,而谢蓟生刚好在黑市里遇到。
顺藤摸瓜,查到了省城。
汪叔听到这消息也震惊了,打了声招呼把他弄到了省城,让谢蓟生全力调查这件事。
谢蓟生这段时间一直在着手调查,所有的证据都汇聚到了宝安路的废品站。
没曾想,他来废品站遇到了阮文。
而老板也死鸭子嘴硬,一口咬定是诬陷。
院子里两人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巧谢蓟生耳聪目明,听了个清楚,“让他们两个进来。”
陶永安十分兴奋,对比之下阮文就有些兴趣缺缺。
“阮文你是女同志心思细腻,能不能帮我找出这些古董在哪里?”
阮文:小谢同志你当我是神婆吗?
陶永安踊跃的举手,“我大伯是搞文物研究的,我从小就接触,谢公安需要我帮忙吗?”
说着还扯了扯阮文的袖子,一副“你替我说说话”的模样。
谢蓟生扫了一眼,“谢谢。”
没有答应也没有明确拒绝,陶永安有点不知所措,这人为啥说话有点软刀子捅人的感觉呢?
阮文打量了室内,对比外面堆成了好几个小山丘的大院子,这个房间显得如此的逼仄。
床上的被子乱七八糟的该拆洗了,床头有一盏台灯瞧着是废品修理后自用,还有就是一个博物架,上面堆了些书还有两个花瓶。
里面插着几支柏枝,极为雅致。
和这个房间格格不入。
“那个架子上的花瓶,你拿下来看看。”
当即有公安发现了端倪,“下面有宣德年间的印戳。”
刚才他们搜查,的确是把这里给忽略掉了。
太过于显眼,谁都不觉得会把东西明目张胆的放在这里。
哪曾想,玩鹰的反倒是被啄了眼。
谢蓟生看向阮文,“谢谢阮文同志。”
“客气了。”阮文不懂古董,但异常处总能瞧出来一些。
谢蓟生倒是没说错,她的确心思细腻,善于发现端倪。
阮文对文物有点兴趣,但这是公安办案,她拉着陶永安出去。
小陶同志恋恋不舍,“我想仔细看下那个花瓶,宣德年间有这种造型吗,感觉挺罕见的啊。”
……
谢蓟生审好了人从里面出来时,就看到阮文在那废品堆里翻东西。
正值上午十点多钟,太阳暖洋洋的洒在人身上,让原本淡漠的人都温暖了几分。
手里拿着一根小木棍,似乎找到了什么宝贝,她整个人都欢快起来,“陶永安你看我找到什么宝贝。”
黑炭似的年轻人闯进了眼球,破坏了这美好的画面。
“这什么啊?”陶永安看着这一块黑疙瘩,还有个小轮子,可是这做自行车轮子是不是太小了点?
没看太明白。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是……“
“缝纫机的机身。”谢蓟生看了眼阮文,“老板我们带走了,挑中什么东西带走就行。”
阮文眼睛一亮,“谢谢小谢同志,那这废品站什么时候有新老板啊。”
她可以再多来几趟的,不用花钱简直爽歪歪。
“给你一小时时间,等会儿我们要封锁现场。”
阮文:“……”大白天的自己做啥梦呢。
废品站之行,阮文收获颇丰。
除了那一个缝纫机机身外,还有一个焊造的坦克模型,废收音机搞到了俩,另外还有两个破手表。
表盘彻底碎了,指针也在耍滑头偷懒。
阮文瞧着十分欢喜,“咱俩一人一半,这个缝纫机机身留着,等过些天我搞到一个整体的构造图,咱们看看能不能修好自己搞一台缝纫机,到时候你可以给人缝补衣服挣生活费。”
陶永安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阮文你可真聪明,将来谁娶了你是谁的福气。”
“别给我戴高帽,回去修收音机和手表。”
收音机相对简单,手表就涉及到各种精密零件,如果陶永安连手表都能修好,那回头搞机器的几率大大提升。
阮文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负责留守的公安瞧着两人带着一大堆东西离去,回到公安局后把这件事一五一十的向谢蓟生汇报。
说完两人带走的东西,又是补充了句,“他们俩感情真好。”
谢蓟生手心里转动的钢笔忽然间停了下来,“嗯,再去审审,看还有没有其他人在做这件事。”
刚到省城就是破获大案,省城的公安对这个空降的中队长是服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