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许工的女儿,可是那也不能随便应付就得了。
研究所研究的内容涉及到国家机密,万一阮文是国外的间谍,想要趁机挖掘413所的机密,那他可就是千古罪人。
王省长虽然没有咄咄逼人,但阮文也看明白了。
想要继续谈下去,那就得先交代清楚。
比如说,这二十万的来历。
“其中十五万是我父母留下的遗产,剩下的五万块,我和同学在翻译英文小说,东山出版社的罗主编知道这件事,您可以找她问一下。”
“翻译小说哪有这么多的钱?”王省长不相信,他打电话到出版社,很快得到了回信。
“她怎么给你这么多的钱?”
阮文十分从容,“翻译的好。”
王省长:“……那也没五万块。”
阮文迟疑了一下,“我之前研究出聚酯纤维精制的法子,交给了天津石油化纤厂的谢厂长,他奖励了我一笔钱。”
王省长:“谢蓟生同志和你什么关系?”
“亲密的革命战友。”
阮文挺直了腰杆子,脸上没有半点羞涩。
王省长哼了一声,谢蓟生是红人,在南边战场上是立了大功的,又有老汪这个靠山,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任谁出岔子,谢蓟生不会出。
王省长旧话重提,“你也说了这卫生巾成本高,或许大家并不需要呢?你能保证百分百的收益?如果不能保证,我为什么不开一家服装厂,这样还能给省里挣钱。”
“需要的,大都市的女性需要。”阮文来到墙边,那里有一幅地图,“北京上海的女性需要,还有南边广州这边的女性也需要,他们最靠近香港,对这个东西应该并不陌生。我能保证我的产品比香港那边的便宜,所以打开市场大门并不难。”
阮文并非脑袋一热就搞事,她竭力降低成本,就是为了让卫生巾的市场空间更广阔,有更大的竞争力。
“而且现在我们打开国门,很快就会有外国友人踏上我们的国土,我想其中可能也不乏女性,她们在生理周期到来时,也会需要卫生巾。我们偌大一个国家,如果到时候连卫生巾都没有的话,岂不是被他们笑话?”
阮文这话说的很贼,果然王省长神色变了变。
他们的国家站起来了,但部分国民却没能站起来,他们最怕外国人的瞧不起。
“服装厂建设需要时间,引进设备需要时间,招聘工人对工人进行培训也需要时间,先期的资金投入就不少,别说第一年,第二年能够投入使用就不错了,前三年赚钱的几率几乎为零。而且现在国内服装厂太多,厂子多原材料的供应却又是有限的,这无疑会导致服装厂竞相竞价,到时候成本会提升,盈利空间更小。如果我们和研究所合作的话好处多多,我们的生产线差不多搭建完整,只需要对机器进行再优化设计就可以,不出两个月就能投入生产。而且我们是国内第一家厂商,是掌握了技术的人,没有那么大的竞争环境,盈利空间自然更大。即便是国内市场走不通,我们还可以走海外市场,我对此很有信心。”
王省长笑了起来,“海外市场?凭什么。”
“咱们的纺织品走的不就是海外市场吗?靠的就是物美价廉,我敢说我们的卫生巾同样也可以。”
当然目前阮文还没去研究海外市场,不过连糖都能走.私,卫生巾为什么不能去海外?
去海外还能赚外汇呢。
阮文扬了扬手里的存折,“我没聚宝盆,没有使不完的银子,不可能只求付出不求回报的往里面投钱,如果卫生巾厂不盈利,我自然会关门大吉,到时候研究所也退位让贤给服装厂。也就几个月的时间,您能不能让我们试试呢?”
言语间,阮文把自己的卫生巾厂和研究所的命运捆绑在一起。
王省长看了眼阮文,年轻的姑娘皮肤白净,嫩的像是熟蛋白,能掐出一把水来。
那眼神却又是如此的坚决,透着自信满满,仿佛不过是小事一桩。
他目光落在了涂安国身上,“老涂,你确定要跟这女娃娃合作?”
涂安国看了又看,他发现卫生巾生产线的占地面积不大,这也就意味着只需要腾出研究所的部分车间,就可以用来做生产了。
不会太占地方,实在不行甚至可以再去盖一个小型的生产车间。
可能需要仓库,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麻烦事,研究所大楼后面,有个大库房,最近这段时间一直空着,大不了再盖个库房呗,也用不了多少钱。
研究所能够大差不差的保留下来。
这让涂安国足够兴奋,“当然,阮文你有具体的设计图纸没?不是说有这个生产线的照片吗?这样,你把图纸和照片都给我,我让研究所的人再研究。”
阮文等的就是这句话,“我可以把机器送来,您看哪里还需要改进。群策群力总比我们两个人想得周全。”
勒紧裤腰带,科学家们能用算盘把蘑菇蛋给种出来,有了一个粗制版的生产机器,阮文觉得弄一个省时省力的生产线,指日可待。
她和涂安国各有所求,可谓是一拍即合。
王省长见状,也不好说什么,到最后提醒阮文,“那到年底,我来看你们的账目,你至少得给省里十万块交差。”
他指了指那个存折。
阮文紧紧捏着,“这还没开始呢,急什么。”
寻常人见到王省长,哪敢这么没大没小。
阮文这会儿却是一点都不怕,王省长不是吃人的老虎,真要是蛮不讲理压根不会听她说那么多。
她就仗着自己年轻小姑娘,说话略微撒娇了几分。
这让王省长直摇头,背着手离开了。
他走了没多大会儿,所长办公室门口就传来了脚步声,又都停在了门外。
涂安国看了眼关着的门,知道是那帮研究员们在等着自己谈判的结果。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伸出双手来,“谢谢你阮文。”
“涂所长您真是客气了,我也是想借着研究所的智慧,帮我压缩成本多挣钱,咱们互惠互利。”
话是这么说,可如果涂所长真这么觉得,那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阮文的选择多得是,偏生这个节骨眼上请省长过来。
她有心帮自己,这是不争的事实,他还能假装不知道吗?
涂所长松开了手,朝着办公室大门走去。
他打开那两扇门,看到门外站着的一脸急切的熟悉面孔。
涂安国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同志们,研究所暂时保住了,但是咱们有了新的任务,往后得生产研究两手抓,自食其力创收做研究。”
研究员们面面相觑: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涂所长召开研究所的内部会议,就卫生巾生产线的研发优化和厂区建设与同事们展开讨论。
女研究员彭书燕第一个发言,“这是好事啊,我一个朋友之前从香港带来了一包卫生巾,我用着很不错,的确是比卫生带好使,至于日后的推广使用,先从大城市开始嘛。再不济咱们可以找省里申请批条,把这玩意儿卖到香港去啊。”
“人家香港凭什么用咱们生产的卫生……卫生纸巾?”
“是卫生巾,不是卫生纸巾。”彭书燕特意纠正,“不为什么啊,咱们的便宜好用就用咱们的呗,这东西不就是图一个物美价廉吗?涂工,我能去找阮文直接谈谈吗?我有使用经验,我觉得我可以提供一些帮助。”
第69章 069小小的背胶
陶永安上午有考试,知道研究所的事情后浑身冷汗。
“你傻啊,就不能喊我们一声?”
如果那瘪三真的不讲道理,只怕是连阮文都要折在里面。
“事急从权,哪能面面俱到啊。”阮文其实也有些后怕,附近的老百姓看热闹的居多,大部分也都没帮忙。
他们或许会帮忙,但那导.火.索很可能是一条性命。
那是谁都不想看到的情况。
好在,有惊无险。
“你也真够可以的,怎么不找谢蓟生?他怎么也说得上话吧。”
阮文吃了口红烧肉让自己压压惊,“他啊,本来就被我推进水深火热中,我可不能再拉他跳火坑了。”
人的手不能伸得太长,不然麻烦无穷无尽。
“也是,他本来在那边就得罪了一帮人。”陶永安又不傻,可有些事情总得有人去做。
细细问了阮文一遍,陶永安还有些不太好意思,“你真觉得我很天才吗?”
“当然。”这件事上阮文没夸大的成分,“所以天才的小陶同志,考试结束后你得去研究所帮忙,怕是这个暑假都要待在这里了,看看还能优化机器,咱们得尽快地开工。”
“没问题,我这还有三门考试,小意思。”暑假将至,陶永安本来也没什么事,能和那群研究员们一起参与到研发当中,那对他而言大有裨益。
他忽的想起一件事,“那你现在还有钱吗?”
虽然周建明那里压着六千美元,但短时间内那笔钱压根没办法用。
阮文把家底都掏出来了,还有钱没?
“我记得你说想要在首都给你姑姑买个房子,买房的钱你留着没?”这件事陶永安之所以记得,是因为阮文拜托他老爹帮忙留意。
阮文苦笑了下,“没,小谢同志给了我三万块,现在我满打满算还有四千的积蓄。”
四千块,其实这笔钱不算少,但是对比阮文掏出去的那笔钱来说,很不够看。
这钱,想要在首都买房很难。
“不着急,等咱们的卫生巾能盈利了,就有钱了。”
“有钱你还得给省里交税呢。”陶永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阮文一向大方,可这次也太大方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失败了怎么办?”
失败了,那二十万就打水漂了,拿不回来了的。
“那就再想其他办法呗,创业哪能这么轻易成功啊。”阮文笑了起来,“不过今天我倒是有了新的想法,如果我们暂时无法打开国内市场的话,倒不如去开发海外市场。我认真的。”
“海外市场,咱们能打开吗?”
这不是汉唐,卫生巾也不是那些丝绸茶叶上好的瓷器。
不好弄吧。
“傻了吧,对了你姑姑是不是打算回国探亲?”
“对啊。”陶永安有些警惕,“你总不会把主意打到她身上吧?不至于吧阮文,我姑姑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她左右不了海外市场。”
“我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我就是想要她体验一下咱们的产品。”
卫生巾本身就不断的发展改进,从厚到薄,内部的材质也不断变化。
阮文对自家产品还是相当有把握的。
陶永安觑了她一眼,“早着呢,她春节回来,那时候你的厂子没盈利就等着倒闭吧,你要是真着急反馈,那还不如直接寄过去一些。”
“怕是通关不好过,不过试试吧,等先把机器调试好再说。”
起码也得是流水线产品,这样才有说服力啊。
两人一边说一边吃饭,食堂里来来往往的学生看阮文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东方升比较直白,直接坐了过来,“阮文听说你给了研究所一大笔钱,真的假的啊,这是什么挣钱门道,带带我呗。”
他向来快人快语,阮文倒是不讨厌,毕竟即便是拒绝了,东方升也不会记在心里。
这样的人交往起来比较省事。
“爹妈留的。”
东方升愣了一下,“那完了,我可没这么有本事的爹妈。”
他沮丧了下,很快又嘻嘻哈哈起来,“你跟研究所合作搞什么啊?”
“卫生巾。”
阮文直白地让东方升懵逼,“那是啥玩意儿?”
没几个人知道,只不过大家又都好奇的很。
就连宿舍里的女同志们都不清楚阮文在做什么。
205宿舍的姑娘们已经送走了好几批来打听消息的同学,这件事传的太快了。
别说省大,隔壁的师范学院都有人来打听,阮文到底什么个来路。
其实这年头做生意并不算特别稀奇,沿海的那几个城市经常会有一些非正常渠道的进口货,伴随着大学生开学,流通到校园里。
然而也只是有个小钱罢了。
不像是阮文,出手格外阔绰。
陈芳园受不住了,看着归来的阮文很是友好的提建议,“要不门上写个告示,这样她们就不会来了。”
现在是期末,要复习要考试,哪来的那么多时间去打听这些有的没的?
“好。”阮文从善如流,倒是让陈芳园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就随口一说,你别往心里去。”
这件事她对事不对人,纯粹是被那些来打听消息的同学给弄烦了。
黄春华忍不住问了句,“阮文你别嫌烦啊,我就是想知道你和研究所要搞什么啊?”
“这个。”阮文从床头的布袋里拿出了个小铁罐,之前这里面是装卫生带的,现在整整齐齐的码着一叠卫生巾,“回头试试看?我需要你们的使用体验。”
女同志们对那小铁罐带着天然的敏感,看到阮文递来的东西,当即就反应过来。
“你和陶永安一直在折腾这个?”
黄春华的声音微微拔高,尤其是提到陶永安的名字时,她神色都变了,脸像是大红的对联,红得烫手。
“对啊。”阮文神色坦荡,“发明胸罩的也是男人。”
黄春华有些汗颜,“我只是有些意外。”
阮文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是大学生,眼光应该开阔一些,别被一些固有的偏见所束缚,要不要试试看?”
她教大家如何使用,当然得是在经期使用。
黄春华正好处于生理期,有些别扭的拿着阮文递给她的东西去了公共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