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一天不和王瑾复婚, 这样的称呼让别人听到都跟个笑话似的。
如今,听到她在这么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称呼自己, 赵泉乐得眼睛都眯在了一起,特大声的回答了一句:“哎!”
就在他们俩对着,你叫一声, 我应一声,傻乐的时候, 王瑾也从厂里面走了出来。
看到姜晓菱和自家男人站在大太阳底下, 旁边还站着个小河, 仨人都笑得像个傻子。
顿时又好气又好笑。
她走过去扯着姜晓菱还有小河就往树荫下走。
同时还不忘嗔怪的瞪了一眼跟在旁边的赵泉:“他们小你也小?这么大太阳, 你拉着晓菱站在门口说什么, 都不能找个阴凉点的地方?就她这大肚子, 这要是中暑了可怎么着!”
赵泉被媳妇吵也不生气, 嘿嘿笑着挠了挠脑袋:“我这不是跟妹子说咱俩去换证的事儿嘛。这还没说两句呢,你就出来了。”
说完,他看了看王瑾手里拿的包:“证明开出来了?”
听他说在跟姜晓菱说换证, 王瑾的脸也红了。
之前还绷着的表情也绷不住了,脸上带出了一丝腼腆。
“姐,证明开好了吧?赶紧赶紧,可别在这儿说了,你们快点去换!哎呀,恭喜恭喜,晚上你们住哪儿啊?还回家属院不?还有,你们的喜酒在哪儿摆啊?想好日子了没有?”
姜晓菱听王瑾刚才回厂子是去开证明,连忙催他们走。
可一边催着,一边又忍不住罗里吧嗦的接连问了好多。
问的王瑾都不知道要先回答哪一个,看着她的目光也更加的多了几分柔软。
只觉得这个妹子,待自己的好,比之亲妹子也不差什么了。
姜晓菱是真的替他们高兴。
除了他们夫妻俩,可以说姜晓菱是最知道他们这一路走的有多艰难的。
再加之有上一辈子的对比,看到王瑾和赵泉通过自己的努力,能够苦尽甘来,她这心里,真是说不出的开心。
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为他们终于摆脱了那噩梦一般的命运而感到由衷的庆幸。
“再把王荫的事儿解决了,就彻底的放心了。”她在心里喃喃的念叨了一句。
回到家,将王瑾和赵泉今天去办理复婚手续的事儿跟家里人一说,姜老太太还有徐寒梅也跟着高兴。
自从之前王瑾来家里送过一次山蘑菇之后,两家人现在的走动比以前多太多了。
接触多了,感情自然就好了。
现在婆媳二人对于王家的姐妹印象都特别好,当然也希望她们的日子过得好。
“哎呀,这是大好事!这下就圆满了。”姜老太太高兴的直想念佛。
“可不是,大人先不说,这样小石头总算是父母双全了。不然那小小孩儿可太可怜了。”徐寒梅也连声的应是。
“妈,奶奶,我刚才问王瑾姐了,她说她和姐夫商量了,这事不大办,也不摆酒了。到时候就给熟悉的人送包糖,说一声就算过去了。
我估计着,他们可能是觉得家里地方小,施展不开,另外我姐大概也有点面子上抹不开。
可,他们办不办是他们的事儿,咱该走的礼儿,我觉得还得走。你们说是不是?”
“对对对!晓菱说得对,该走的礼还得走!”
姜老太太连忙点头:“这俩孩子太不容易了。其实有什么抹不开面子的,王瑾那时候是什么情况,院儿里谁不知道?谁还能说点啥?真要有那样的人啊,以后也别来往了。”
“那咱送点什么啊?”
徐寒梅开始沉思:“也不是头婚,那些枕巾,脸盆什么的就算了吧,该有的家里都有。得送点适用的东西。”
“送点白糖?要不,看能不能去买桶麦乳精?这都是家里能用得着的。我记得家里的副食券还有……”
听妈妈她们两个人念叨,姜晓菱没有插话,她这会儿也在心里寻思着送点什么给王瑾姐两口子。
虽然他们两个天天说起来,都是自己是他们一家子的恩人,一辈子都不能忘。
可姜晓菱知道,从赵泉哥那里,她得到的更多。
这半年来,赵泉将她说的话当圣旨一般的执行着。
不仅将散落在村子里的老物件都给她收集了过来,平时走村串户的,还给她弄了好多她连想也想不到的好东西。
她将其中的一部分托儿子拿给他那个朋友鉴定了,哪一样拿到他们那个年代都值不少钱。
她有心留给儿子或者孙子孙女,却都被她家庆庆给拒绝了。
庆庆说,在他们那个年代有一个词叫“啃老”。
他已经五十了,再没有还做“啃老族”的,那就太丢人啦。
至于孙儿辈,庆庆也说了,靠爹靠妈不如靠自己。
说俩孩子都那么大了,早就成年了。
家里能给他们准备的都备齐了,比起同龄人,他们已经不知道幸运多少倍了。
没道理继续惯着,再惯出毛病来。
反正,说来说去就是一句话,这些老物件都让姜晓菱自己留着,他们是坚决不要了。
如今,在她的仓库里,那些东西堆了得有半篮子。
姜晓菱知道,这些小零小碎的,现在看着不算什么,可再过个十几二十年,可就是一份不薄的家底了。
有了他们,大的不敢说,自己家这一辈子衣食无忧是没跑的。
所以,虽然没法表现出来,可她是真的打心底感激赵泉夫妇的。
至于要送他们什么结婚礼物?
姜晓菱想来想去觉得再也没有比送一辆自行车更合适的了。
赵泉家就住在城边上。
有了自行车,无论是他往市里来,还是将来王瑾周末回村子,都会方便很多,也节省很多的时间。
论起适用的,还有比这个更合适的吗?
弄一辆自行车出来,对于姜晓菱来说不是一件难事。
难就难在到底要怎么合理的拿出来?
当初为了给美芳一辆自行车,他们两口子搞出来了那么大的一个阵仗。
一直到现在,据说武装部的人都还在调查那山上到底哪里有秘密出口?
如果没有的话,那车还有炉子什么的,又是怎么运上去的?
这都已经从冬天研究到夏天了,也没有研究出个结果。眼看都要变成一个亘古的难题。
同样的事儿,姜晓菱可不想再来第二遍了。
她一直琢磨这件问题,到了晚上也没有想出一个好的办法。
接班之后,徐海成看她郁郁的,明显心里有事,就追问了一句。
她赶紧将今天赵泉和王瑾领证的事儿跟表哥说了一下,同时也说了自己想给他们两口子买辆自行车的想法。
听说他们结婚,徐海成也很高兴。
一叠声的嚷嚷他也得准备一份礼,到时候亲手给他们送过去。
赵泉现在来废品站的时候多,他那性格,又是和谁都能说上话的。
接触的多了,和徐海成自然也是关系相当不错的好哥们。
听了赵泉结婚的事,再听表妹说起要买自行车,却又找不到自行车票的事儿,徐海成立刻大包大揽了起来。
“嗐,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心事呢,就这啊?自行车的事儿我来解决,你不用管,等着就行。”
听表哥这么说,姜晓菱顿时惊了:“你从哪儿去弄?哎,哥,你可不敢走什么歪门邪道啊?!”
自己好心帮忙,却被表妹这么说,徐海成郁闷的瞪圆了眼睛,然后毫不客气的伸手在她的脑袋上戳了一下。
“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有这么说自己哥的?我走什么歪门邪道了?!”
说着,他用手指了指外面那几个刚换了钱,还站在院子里唠嗑的送废品的人,压低了音量说:“他们有法子。”
姜晓菱立刻就想到了之前谢强帮那些人组装自行车的事儿,不由得又担心了起来。
她摇了摇头,坚决的拒绝道:“哥,你别和那些事儿沾,谁知道这后面会不会什么麻烦呢。算了,自行车的事儿我自己再想办法,你别管了。”
徐海成笑了笑:“真没事。”
说完他又凑到姜晓菱跟前小声解释:“其实这事差不多都是公开的了。你是家里有自行车,所以之前也没问你。可除了你,咱站里没人不知道。强子哥就不说了,张巧姐也给家里买了。
我是因为用不上。我天天就在站里待着,要车子没用,不然我也买。七-八十,八-九十块钱一辆,还不要票,哪儿找这样的好事啊?!”
“这要是被抓住了可怎么办?”姜晓菱更加的担心了。
“抓什么啊?我用收上来的废品自己组装个车,又不倒卖,谁能说我?再说了,咱们守着废品站,本来就比别人便利。
我就是自己慢慢存的,然后存够了材料自己组装了用,这犯法?
再说了,咱也不是自己用。张巧姐买了是直接送回老家了,你这又是送人。连家里都不放,看都没人看到,谁会真的去查?”
又经过徐海成的一番解释,姜晓菱才知道,原来那些卖自行车的人如今售卖的方式更加的隐秘了。
他们不仅仅出售整车,甚至还可以将车子拆零了卖给你。
像自己和表哥,本来就是在废品站上班。那些人在卖废品的时候,将车子拆散了分成多次运过来,然后当做废铁一样的出售给他们。
这样即便有人看到了一星半点儿的,也看不出个什么。
等零配件凑齐了,自己组装成一个整车,这样的活儿对于徐海成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也用不了多少功夫。
徐海成说得嘴皮子都薄了,姜晓菱才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她想来想去,也觉得这可能是目前最好的方法了。
于是望着徐海成感激的说:“行。哥,那你帮我想办法装一辆吧。,我拿钱,到时候算咱俩送的。”
徐海成笑了笑,没有再吭声。
将自己最大的心事给解决了,姜晓菱也轻松了,然后也想到了自己今天还要再找表哥干的一件事。
她将之前看杨铭姐弟俩做连线图的事儿和徐海成说了,并且还把从家里带来的小河连的纸拿给他看。
“哥,你再帮我个忙呗。”她笑眯眯的看向徐海成。
徐海成叹了口气:“行了,我知道了。你明天给我拿点纸笔来,我给他们画。”
“不用明天,我准备好了!”得了表哥的准话,姜晓菱立刻站起了身:“我回屋子给你拿!”
说完以最快的速度从宿舍将准备好的厚厚的一沓纸和笔全都拿了过来。
有一句话叫做“会者不难。”
还有一句话叫做“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姜晓菱将那些纸拿来的时候,原本也没想过要催表哥。
只想着他闲着没事的时候能给画两笔就行。
可让她再没有想到的是,她就回屋睡了一觉,再起来时,表哥不仅把那沓纸全给画完了,甚至还按照她拿的例图,把给几个小孩做的数学题也给出好了!
拿着那一堆字迹清秀的作业纸,还有铅笔描出的憨态可掬的小动物的图案,姜晓菱连感谢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将来谁嫁给表哥都是个有福气的。
这份细心和心灵手巧再也没谁了。
再想想又觉得,何止嫁给他是有福气的,给他做儿女也是有福气的啊。
就表哥这份性情还有这个好脾气,真的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男人。
关键是还长得这么好看!
想到这儿,姜晓菱忍不住将表哥上上下下的认真打量了一番。
直看得徐海成浑身都开始发毛。
他朝后退了两步,眼神开始变得警惕:“你这是什么眼神?你又准备闹什么?”
被嫌弃姜晓菱也不恼,她望着徐海成笑眯眯的问道:“哥,你今年得二十二了吧?”
徐海成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问我年龄干啥?”
“你说呢?问年龄肯定是要给你找媳妇啊!哥,不是我说你,你这岁数也得上点心,该找就得找了,别弄到最后跟咱强子哥似的,二十六七还找不着对象。”
听她这么说,徐海成脸上的表情慢慢的挎了下来。
他自嘲的笑了笑:“找什么找啊?强子哥都找不着,我还不如强子哥呢。谁会嫁给我?”
他说着摊了摊手:“就我这什么也没有的,人家姑娘嫁我是图啥?”
徐海成的话说得姜晓菱心里猛地一阵难受。
虽然自家人自己知道,表哥真的是哪儿哪儿都好。可她也明白其实表哥说的也是大实话。
至少在宁林,他这样的条件真的不算什么。
甚至连个家都没有。
一直到现在,都还借住在废品站的宿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