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窑厂的工人们家里都是在庄民国家里买的苗子种菜,当了一年的工人同事了,三生产队的工人们也不排外了,三月份上工没多久,宣传栏就公布了,庄民国当选了砖窑厂砖窑三组组长。
庄秋当起了砖窑厂的厂长,姜辰这个“前厂长”又出去干大事了呢。
组长这个位置是去年过年才定下来的,根据县里的厂子制定的,组长要带着组员完成任务,检查质量,一个月工资要多三十块呢。
庄秋穿着一件白衬衫,一件军绿外套,脚上蹬着小皮鞋,连头发都剪成了短发,庄秋说了,她这样利落的发型才压得住人。
一群工人都是男人,厂长是女人,压着一群男人。
庄秋刚当上厂长,底下的工人还不服气的,挑拨庄民国妹夫姜东呢,说,“别人家都是男人当家,你们家是女人当家,你以后还要在你媳妇手底下干事,让她发工资呢。”
姜家人也有意见,觉得庄秋不该当这个厂长。
庄秋还非要当。
庄秋也扯起了大旗,“妇女都能顶半边天。”
工人的思想觉悟要高,要跟得上宣传告示呢,工人同志要是跟不上思想觉悟,那就是没有进步,在原地踏步,不能带动厂子进步,要“下课”的。
大盖帽一盖,谁都不敢再反对的。
庄民国领了工裤,回家跟陈夏花还说呢,“三妹现在是女强人了。”
庄秋上辈子就是姜辰房地产公司的财务总监,早就成女强人了。
按人家视频号上说的,庄秋这样的,就是活成了所有女人想要的样子。
精致、独立,干练,有钱。
陈夏花第一反应是:“那妹夫怎么说?”
“他说没意见,家里一直就是三妹当家的。”
庄民国妹夫姜东没“野心”,上辈子只在弟弟姜辰的房地产公司做了个保安经理,清闲得很,每天就是巡逻、安排人上岗,检查设备,两个老头经常打电话过问。
都享儿孙福,是关工资的人了,庄民国经常给姜东推荐他在网上买的东西,隔三茬五视频一回,也不是没烦恼的,庄民国的烦恼就是陈夏花犟,不肯花钱,姜东烦恼的就是庄秋事业心强,不肯退下来。
每回打电话,视频,都要说一回。
说到什么时候呢?说到陈夏花走,庄民国再给姜东打电话,就只能叹了,“她就是犟啊,怎么都说不听。”
他们家现在家里的钱不是谁保管的,就放在柜子里,谁要用就去柜子里拿就是,陈夏花从来没拿一分,也就是卖苗子的时候才从箱子里拿些钱来找补。
还年轻呢,庄民国都看到了她节省的模样,就跟上辈子一模一样了。
两口子在床上的时候,庄民国经常就说,“人这辈子几十年啊,短着呢,不吃不喝的,到老了都想不通的。”
这些话他经常说。
陈夏花不接话。
陈夏花名字练得好,庄玉林他们二年级刚开学呢,新来的杜老师就给他们安排了一堂考试,还要拿回来给家长签字的。
庄玉林得了双百分,拿回来就让“好妈妈”陈夏花给他签字了。
杜老师跟邱老师不一样,杜老师是个“严”老师。
邱老师温和,喜欢在课堂之余跟同学们讲一些课外的知识,庄玉林的“星星”、“月亮”上的知识都是邱老师传授的。
杜老师的教育方法跟邱老师不一样,她抓学生的成绩,抓他们的课堂纪律,除了书本上的知识,从来不跟他们讲课外的知识。
庄玉林学着杜老师的模样板着脸说话,“你们以前在学习上懒散惯了,没有把心思放在成绩和学习上,学会了一些“不良风气”,“不良习惯”,以后都要改正过来。”
杜老师还说了,下学期的“班干部”位置,是看学习成绩,由老师来定的。
“我们都想邱老师回来教我们了。”从一年级上来的同学都不适应杜老师的严厉作风,觉得他们现在是“死气腾腾”。
陈夏花到嘴的那句,“在学校要听老师话”的话咽了下去,上回庄民国才借着砖家的事跟她说过了呢,老师说的话,并不是都是对的。
他们后山果林上回请专家,才请“亏”了呢。
庄民国把儿子抱着哄了哄,“杜老师说的“不良风气”,“不良习惯”是什么?”
庄玉林噘着嘴儿,“杜老师说我们的作文写得不好。”
杜老师的原话是,“没档次。”
她还特地拿了几篇作文读给他们听,写的是什么呢?“我的家乡”,“我的母亲河”。
“邱老师不是夸你写得好吗,你就照着你自己的写就是,每个老师看作文都是不同的。”庄民国给他出主意。
他见过二年级的杜老师,是公社的人,初中毕业呢,“高材生”,说起她还是个名人呢,供销社的大姐齐玉齐大姐跟他说的,说这位杜老师原先是在初中教书,初中今年来了位新老师,人家是高中毕业,才回城的知青,就把杜老师给挤下来了。
杜老师还教过齐玉她女儿,人家初中学生都跟不上杜老师的教学,说她,“太凶了。”
杜老师一调走,她带过的初中班上,同学们高兴得很。
“我听说杨家大队也有人在育苗子,你现在在厂里上班,估计不知道。”庄民国当上砖窑厂后,已经很少送东西来公社了。
他们家的苗子能卖了,附近几个大队的去了他们生产队里买,他就送一些到公社里,让离得远的大队买。
“我家的苗子肯定比他们好。”种出苗子来不稀罕,要提前一个来月把苗子种出来,不种季节菜的苗子就少了。
季节菜在公社卖不上菜,他们公社下边的村里送菜,人家县里周边也有人往县里送,县里吃不下这么多的季节菜,只有新菜,送去县里头才是供应不求的,以后还能往城里再送一送的。
到庄家买了新菜苗子的人,吃到了往供销社里送菜换来了更多钱的好处,他们家的苗子现在都是一开卖,几个大队的人早早就来排队了。
按大儿玉林的话说,“有竞争力”呢。
作者有话要说:想起了我的体育老师,我上初中的时候最怕他了嘤嘤嘤...
下一更写完发哈。
第43章
庄民国理解的竞争力就是一个“好”字,东西“好”,就不怕别人不买账。
庄玉林“小老板”呢,又是他们看得见的,有些自祤长辈,想占点便宜,说去庄玉林店子里买东西,让他给便宜价的。
一去,都是空着手回来,个个脸色难看,还骂呢,说,“这是专坑熟人呢,就一块布,要收五十块,亏我们还去照顾他生意呢,你们看吧,这么贵,肯定要亏本的。”
庄民国那时候也被骂呢,说他们家“亏心”呢。
庄民国给大儿庄玉林打电话,还说呢,“挣钱归挣钱,咱们家可千万不能做亏心的生意。”
庄玉林没跟他解释啊,回头过年回来把自己的摩托车换成了桑塔纳。
就是告诉别人,他没亏本,他挣钱了呢。
还带着庄民国两个在公社里转了一圈,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庄玉林是“小老板”了呢。
他的生意是越做越红火的。
他们家小二玉春说的,“我们批发的高端货,定位可都是城里有钱人买的。”
压根就不是给村里的,恨不得一毛钱花出十块钱的老头老太们买的。
这是什么呢?叫“市场定位”。
就像他家的苗子,只要苗子好,就是贵一分也有人买,他们的苗子就不是当季菜的苗子,定位不一样,买的人群自然不一样。
现在也有人说他们家的苗子是“高价苗”呢。
说一包种子才多少钱,他们一对苗子就两分钱,二十来颗种子就能买一包普通的种子了,一包种子都够种一块地的了。
话是从他们本村里传出来的,一传出来,还当真有人觉得他们家在挣“黑心钱”呢。觉得他们卖太贵,坑熟人,要抵制他们的“高价苗”。
以为就没人买苗了。
还有其他村,其他大队呢。
他们家的苗子一部分送到公社里,一半卖给其他大队的,每回卖苗都没多少剩下的。
庄民国往公社里送了三担子,回来家里买苗的也没剩下几个了,工人母亲刘三婶跟田婆子几个过来看热闹。
刘三婶端着工人母亲的矜贵,对着当工人的庄民国,头顶的眼睛矮了两分,招呼他呢,“回来了。”
庄民国在她手上的新款收音机上看了眼,笑眯眯的也打招呼:“三婶子。”
工人刘大壮同志上周才给工人母亲刘三婶买回来的,现在最时髦的收音机了,比计分会计朱大军的收音机要小,线条流畅,声音也清晰,刘三婶抱着儿子的“孝敬”已经满村走了好几天了。
还在庄炮仗两个面前炫耀过了。
都是工人母亲,也是要分个胜负的。
庄民国去年就说要跟他们两个老的也买个收音机的,庄炮仗两个不要,说浪费钱,庄民国想了想也就没买。
现在的收音机大,要抱在手上,一坨铁疙瘩可不轻的。
他爹庄炮仗腿脚不好,出门再带个铁疙瘩收音机不方便,人家几十年后的收音机好啊,小小轻轻一个,还可以挂在胸前,照样能听什么相声小品、新闻资讯、几百首的歌,一放出来,各种类型的都有。
庄民国当老头的时候就天天挂一个老年收音机到处走,村里的老头老太太经常叫他坐,叫他放歌来听的。
城里更开放呢,一群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就在广场前放歌,还跳舞呢,叫“广场舞”,还有什么“广场舞比赛”,穿戏服,化妆,□□红唇的,人家叫追求享受呢,庄玉林他们兄弟两个还问过庄民国要不要去跳广场舞的,庄民国没好意思去。
用老家人的话,叫,“涂得跟猴子屁股一样。”
庄民国刚刚看工人母亲刘三婶一眼,就是想看看工人母亲累不累的。
收音机金贵呢,便宜的都得二十几块,刘三婶抱出来给人到处看,但从没把怀里的“金疙瘩”放下来过的,金贵着呢,怕放下来给人“摸坏了”。
庄民国一进家,向婆子给他端了碗水来,“苗子都卖光了,还剩下些苗子小的,人家说要全买了,夏花在跟人讲价呢,一会就该回来了。”
庄民国回来的时候往菜地看过了,“是,没几个人了。”
向婆子感叹:“现在日子好了,土地都给我们农民种了,以后也不用起早贪黑了。”
在集体挣工分要算时间,农忙秋收的时候,锣鼓声一响就要上工,没出工的还要扣工分,现在不一样了,自己家的土地,高兴什么时候就什么出去了。
“以后日子会越过越好的,家家都能脱贫致富,过上小康生活,天天都能吃上肉的。”
在庄炮仗两个老的眼里,最好的生活那就是天天能吃上肉的生活了,这是在梦里的事。
他们没活到能天天吃肉的时候,庄民国是活到了,享受到了的,鸡鸭鱼肉,享儿子福,发工资,住城里,坐小汽车,他样样都是享受过的。
“那敢情好呢。”向婆子朝门外编竹篓的庄炮仗扬了声儿,“是吧老头子。”
家里卖苗子,费篓子,地里也用的竹块挡着,庄炮仗就在家里编篓子,编竹排。
他没理,还在想要怎么把竹排做得更结实些呢。
大房前几日篓子坏了,刘春枝过来拿了两个新的走,她还叫庄炮仗给她编些手提篮呢。
向婆子跟庄民国说,“你大嫂就是想偷懒,她自己就会编。”
农村的妇人,不少都会编篓子编手提篮的。
向婆子就会。
刘春枝拿手提篮去做什么呢?“去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