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干部们已经挨家挨户登记好了,接下来就要抓阄了,根据他们手上的名单一个个的叫上台,福嫂子家比他们家还要早上去,庄福跟福嫂子两口子都不敢上台,最后把福家兄弟给推了上去。
两个小子天不怕地不怕的,给他们抽了中下田。
“早知道还不如我上去呢,我记得你运气也不差的,早知道该你上去了。”福嫂子接了条子,后悔叫两个小子上去了。
好田坏田不是光看田肥不肥,还看离家里近不近的,他们生产队也有田地离得远的,都到村外头去了,还有爬小山坡的,费力。
福家两个小子跟村里的小子们玩了一会,他们先前还叫玉林他们兄弟去玩呢,庄玉林他们兄弟粘爸爸妈妈,不去玩,他们现在才跑回来呢。
福家兄弟不高兴了,“你们大人就是口是心非,刚刚叫我们去,现在又不让我们去,唉,果然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庄玉林这个“小老师”教的是说话不算话,福家小子觉得这几个字不够凸显他们的心情,换了个词。
要多好几个字呢。
福嫂子没心情跟他们贫呢,划分了田地,一时,都没想到他们有了田地在手上,这田地该做什么。
万一以后再收回去呢。
她还问庄民国呢,问,“你们田地种什么?”
庄民国被问得莫名其妙:“不是种粮食吗?”现在可不像几十年后不用交粮食呢,现在他们还得交一些粮食到粮站去的。
福嫂子连连点头:“就是去哪儿买种子去?”
庄民国对这些熟:“粮站买,里边水稻种,玉米红薯种都在粮站买。”
他出去打工都是好几年后的事情了,那时候村里有出去打工的人回来,找人去工地打工,庄民国是那时候才跟着出去的。
为了跟两个儿子挣学费,为了他爹庄炮仗的药费。
家里样样都要钱,光是靠种地卖粮食压根就不够开销。
跟他们坐得近的都听到庄民国这话了,有了卖种子的地方,他们会育苗,会种地,这些都是做惯了的,不难,心里一下就定了下来,被分田这个消息怔到现在的人才反应过来,分田好啊!
以后田地就是自己的了,他们想种什么就能种什么了!
先前还坐立不安的人都想通了,现在他们还巴不得早点分了田,去看自己家的田呢。
陈夏花去抓阄了,抓了就到旁边村干部里登记,拿了字条回来,庄民国接了字条一看,把字条放进兜里。
福嫂子问了句:“你们家抽到哪儿了?”
“门前的几块大田,跟土连一起的。”庄民国相信陈夏花的运气呢,陈夏花上去抽,庄民国还特意跟她说了声儿,“别抽好的,就抽咱们门前的土地就行。”
还真抽着了。
陈夏花现在还没搞懂呢,她也不问。
福嫂子看了陈夏花一眼:“你们夏花这运气可真好。”
他们抽好了,庄民国就跟陈夏花往家里赶,今天是抓阄,明天就是丈量土地,庄民国都想好了,他们家菜地小,刚好分到的门前的土地正好再开两块菜地出来,专门卖苗子。
苗子好卖,供销社的齐玉都问他们有没有多的,公社下的大队多,其他大队也想种菜卖。
给陈夏花一说,陈夏花没意见:“听你的卖苗子。”
寒风凛冽,回去的路上,庄民国心里是火热的。
多盖几个菜地,他也能靠卖苗子供两个儿子上学,让他爸妈过上好日子了。
一大早,村干部就挨家挨户丈量起了土地,庄家的地就在门前,是村里抽得最好的一家,村干部来量土地,庄民国趁机把大房的一亩给划了出去,也分在大房房屋那边。
刘春枝没感谢他们,见了他们就阴阳怪气儿的。
反正在她眼里,庄民国家的地都是抢的他们家的。
砖窑厂的工人们也在讨论分田的事,没抢到好的就抱怨两句,抢到手的得意几声,庄民国上工,田地的事家里就是陈夏花做,两个老的也出去帮帮忙。
过年的时候庄民国两个去丈母娘家,这回多待了会儿,陈婆子拉着他们不让走呢,说让庄民国想办法,给他舅母也弄个回城名额,“你可是吃公家粮的工人呢,给你舅母找个关系把她名额给添上去,回去城里也当个工人,银宝当“干部”,咱们家也是“双职工”了。”
都分田了,知青的安排也提上了日程,村干部们说的是要看回城名额,要是城里要招回去,他们也放人。
庄民国舅母杜青家里没人给她走关系。
陈婆子把主意打到庄民国这个女婿头上了。
庄民国没同意,他就是一个小工人,认识最大的“官”就是他们厂长了,哪里有关系去认识能添名额的人?
陈婆子听不进,还说他,“当了工人就翻脸不认人了,帮点忙就不干了,这是白娶了我们陈家的闺女了。”
不听她的,就是“不认人”、“不孝顺”。
中午饭都没吃,庄民国就带着陈夏花他们回来了。
过年的礼他提过去了,也走了一趟,礼数是尽了。
翻了年,庄玉林读二年级了,庄玉春年纪不到,还要继续读幼儿班呢。
作者有话要说:想起了我小时候在村里读书的时候,读了一年幼儿班准备去报名一年级,还自己拿钱去缴,结果人家老师不收。。。
明天不出意外,应该会日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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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学校报名是元宵上下,庄玉春是月底才满六岁,晚了两个星期,上不了一年级,只能上幼儿班。
跟新报名的幼儿班孩子相比,庄玉春就是班上最大的孩子了。
红太阳大队下边生产队中送孩子来报名的多了起来,连红枣大队、新云大队都送孩子来红太阳大队小学读书。
庄玉林荣升二年级的小学生了,班上多了许多新从红枣大队、新云大队转来的新同学,还分成了两个班,庄玉林他们是二年级一班。
二年级一班的小学生都是他们一年级的小学生升上去的,选班长的时候,班上的同学都给庄玉林投了一票,庄玉林在二年级又连任了班长位置。
又当上“干部”了。
选班长的时候还有两个同学跟庄玉林竞争的,在投票的时候,他们原班一年级的同学人多,庄玉林的得票数最高。
二年级的老师就不是邱老师了,换成了一个女老师,叫杜老师。
邱老师“调任”了,当上了学校的校长。
教幼儿班,再教一个五年级。
五年级的孩子们马上要考初中了,邱老师要去给他们“抓紧”了。
庄民国特意找人换了班,带大儿玉林兄弟去报名,去的时候兄弟两个背着“好妈妈”陈夏花给他们缝制的新书包,高高兴兴的去,回来的时候都苦着脸。
同学们都羡慕他们的新书包呢,还说回去后也要叫家里的“好妈妈”给他们缝新书包。
“那怎么还不高兴?”陈夏花在菜地里育苗呢,走不开。
大儿子玉林“小老师”说了,不懂就问。
庄玉林带着弟弟玉春来帮忙,把泥团一个个放进方形里头,这些泥团都是要卖钱的,“邱老师走了。”
邱老师去教五年级去了,他还要读三年才能读五年级呢。
庄玉林在寒假的时候还写了一篇“我的邱老师”呢,写邱老师就如山上的青柏一样,心胸波澜壮阔,这几个词他不会写,用的拼音填上去的,又跟河里的溪水一样,肚子里的“墨水”怎么流也流不进。邱老师说了,让他不能光写人物,还要写山川河流,庄玉林“善于观察”后,把人物和山川河流给写在了一起,学会了用“比喻”。
他这篇作文都交了呢,邱老师都看过了,却说以后都不教他们了,他要去教五年级了。
邱老师还赠送了一本新华字典给庄玉林。
二年级跟五年级,陈夏花还是知道五年级更要紧的,邱老师当校长了,她也为邱老师高兴,邱老师妈妈经常问他们家怎么教出这么优秀的小同志的。
邱妈妈教出来的同志邱老师才优秀呢。
“你再读三年就五年级了,到时候邱老师还能教你一年呢。邱老师去教五年级了也还是邱老师啊。”就跟“好妈妈”一样,“漂亮妈妈”、“农民妈妈”都是妈妈。
庄玉林老气横秋一声,“妈妈你不懂。”
小学生的烦恼只有小学生才懂。
他们一年级的小学生知道邱老师要走,都很舍不得,还说要“挽留”邱老师的。
陈夏花还要说,庄民国把她拦下,说,“随他去。”
学生的烦恼就该让他们自己去体会,他家小二玉春不是说过么,说,“学生时代一切都是美好的,再可笑的事情也是美好的。”
上辈子他们只上了个初中,想要体会“美好”、“可笑”,都没机会。
成年了,在外头打工了,就体会不到了,只有该怎么存钱攒钱,该怎么养家糊口了。
土地划分过后,他们家现在的田地只有一块田一块土拿出来种了粮食,离得最近的田土都被改成了菜地,养苗子。
庄民国跟村里人一样,先去粮站买了粮种,是要准备种地的,村里人都买了粮种、玉米种,田种粮、土种玉米,等收成了除了留下自己吃的,其他的都上交、卖钱。
家家户户的农民都是这样做的。
上辈子他们家也是这样做的,两口子一年到头在田地里忙,得空了还要去帮衬丈母娘家,收成的一千多斤粮食、玉米除开了自家吃的、上交的,能卖上六七百块。
上工分的时候一年才分多少钱,一百多块的。
一年挣六七百块可比挣工分的时候,一年只分到一百多块强,其实拆分下来,家里的吃穿用度,人情往来,孩子的学费、生活费,这点钱根本就不够的。
太穷了,庄民国才跟着出去在工地打工。
就为了多挣几个钱。
出去打工确实比留在家里伺候庄稼挣钱。
再不济一个月也有百来块。
工地的活累人,但跟在家里伺候庄稼相比,都一样累。
几十年后的人不知道,见着大片大片空着的田土还问呢,问,“怎么不种庄稼的?空着好可惜的。”
种庄稼?谁种呢?“累啊。”
又累又挣不了钱,年轻的吃不了这个苦,都出去打工了,厂里头上班,一个月再差生活费是够了的,种一个月的地才多少钱。
对种了一辈子的地的人来说,谁不想田土里都种满粮食的,但一年到头守着田地种不来钱啊,一家老小张嘴要吃要喝的,种田跟出去打工只能选一条。
年轻人就更不行了,没想过要种地的,大儿玉林当了“小老板”后,他们家的田地倒是种了的,都是花钱雇人来种,雇人来收的。
那时候又时兴什么“无公害蔬菜”,自己种的卫生。
庄民国算了账的呢,卖苗子来钱,一块菜地一年也能挣五百,多养几块地的苗子,一年就能挣两三千,自己吃的粮食、交的粮食也有,这一年守着这几块田地的苗子比出去打工还挣钱,以后他就在砖窑厂上班,卖苗子,就不用出去打工了。
田地多,种的苗子种类就多,辣椒、丝瓜、苦瓜、菜豆、再往后一些还有卷心菜、西红柿、茄子,家里的苗子多了,陈夏花还挑了几回去公社,放供销社卖。
多卖了几回,谁都知道红太阳大队四生产队的庄家苗子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