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她男人不回来不给钱了,现在能在外边挣钱的男人都是有本事的,是见过世面的呢,刚刚她们还有话没说。
刘春枝一个没本事,脾气还大的农村妇女,她要是继续闹,等她男人在外边有人了她就该哭了。
出了刘春枝家,要路过工人庄家。
村里说起庄家一般不说大房二房,就说庄家和工人庄家,庄家就是大房,工人庄家就是二房,以此来区分。
二房出了个正式的工人,不是建筑队那种工人,自然被人更看重些,跟工人刘家的地位平等了。
工人庄家的苗子地大得很,还专门请了村里的单身汉晚上守林子,一个月给十块钱,还有那个作坊,也请了四个妇人家,他们从工人庄家路过,就看到里边院子里坐了好几个妇人,都坐在小凳子上,面前还摆着一盒一盒的东西,亮亮晶晶的好看着呢,还有布条、纱,说是在做小商品,什么发夹发圈的,供给供销社的。
离得不近,只看得到他们手在忙来忙去的,拿着那盒子里的钻在镶,在作坊里做事一天就是一块钱,一个月能拿三十块,跟进工厂当工人一样了,想进的人多着呢,人家工人庄家不招人了。
他们走过路过,往里边喊了声:“庄家的,招人跟婶子们说啊,我们勤快呢,优先考虑呢。”
陈夏花在里边回了声:“行,下次招人我就来请婶子们。”
锦绣作坊现在有两个部分,一个是陈夏花负责的小商品部分,一个是福嫂子负责的做前两年商品的部分。
陈夏花这边主要做的就是小饰品,跟供销社谈的也是批发。
搞批发生意。
她要管着小商品,庄炮仗就派到了苗子地上,负责每天查验苗子地上苗子的长势情况,向婆子就跟在一边做记录,他是练摊练多了,现在说话一长串,向婆子经常记不住,经常说:“你说慢点,这地好还是不好?”
庄炮仗无奈的看了看她:“好!”
向婆子点头:“这不就得了,你说了一大堆,我又记不住,还以为这苗子地有什么不好。”
“你不要乌鸦嘴,好着呢。”
庄炮仗又往后山走,他现在不去练摊了,成了苗子地的“巡逻员”,半天就带着向婆子到处巡逻,晚上请的单身汉就照着田地。
后山的地,连果树下边都开成了育苗地,庄民国专门去公社请人来修枝,把果树给嫁接一下。
他们村里的果树都是老树了,枝大叶繁的,一棵树能长好几米,结出来的果子说不上甜,最主要成熟的时候还不好收。
果树不比大树,上边的枝丫细,踩不稳,收果的时候就困难,要损失不少果子,嫁接的果树不同,枝丫不高,果子甜。
庄民国还在果林最外边栽了一圈的嫁接果树,栽上三四年就能结果了。
“这里的苗子就要比前边晚几天了。”庄炮仗蹲下身看了苗子长势,“明天还得再施点肥,洒点草木灰。”
现在家里庄民国在砖窑厂,陈夏花要管几个人,庄炮仗说施肥,使唤的是两个大孙子。
让他们推推车去。
不让担挑子,说压了肩长不高,兄弟两个推车也容易,两个人的力气总要比一个人好,他跟向婆子就走后边,还打了个名义叫“监督”。
“农村娃哪有不会干点农活的,要是连菜是怎么来的都不认识,那还叫农村娃啊。”
人家是成才娃、成功娃,到庄炮仗嘴里,就是农村娃了。
他们两个老的就当甩手掌柜呢,到了地,教他们施肥,庄玉林还好,他做事一板一眼的,庄玉春耐心要欠缺些,他一瓢就过去了,向婆子吓了一跳,一巴掌拍过去:“你到底会不会啊你,苗子娇贵着呢,你这一瓢过去,苗子都被压断了。”
庄玉春带着点委屈:“那怎么弄。”
向婆子理所当然的:“少少的弄啊,从底部弄,别浇在苗子叶上。”
现在的施肥,那就是屎尿混合,庄玉春穿着自己的白板鞋,苗子地宽,他勾不着,还要踩到中间去浇边上的,按他奶的意思,还要用手轻轻把苗子别开,再慢慢倒下去。
庄玉春都要哭了。
他目光看向哥哥,庄玉林已经照做了。
青葱少年就是施肥也是优美的场景,不疾不徐的,仿佛是淋的水一样。
向婆子催孙子,“小二你快点,你看你哥哥都淋了多少了。”
庄玉春下不了手:“奶奶,我能不能回去换鞋子。”
向婆子说:“你这鞋干得快,等下回去洗了,明早就能穿了。”
庄玉春彻底没了借口。
爷爷奶奶的目光下,他半只脚踩上去,慢慢的施肥。
山头施肥完,又洒了一层草木灰才算完事,天儿都快要黑了,他们兄弟又推着车回家,遇上工人爸爸下工。
庄民国见他们几个,目光一顿,在两个儿子身上扫过,最后着重放在了庄玉春身上,他刚回来,也不知道他们去做了什么,只凭着表面推断起来。
脸上还带着惊讶:“你掉粪坑了?”
肯定句。
作者有话要说:你的儿子朝你翻了个白眼并不想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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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庄玉春他们这个年纪的小学生正是处于成长和青春期的交汇处,半大的孩子已经有自己的审美了。
庄玉春跟庄玉林不一样,庄玉林对小时候的事还有两分记忆,还能记得小时候去伯伯家,大堂姐两个喜欢骂人的事,他们一起去后山捡柴火,他那时候人小,拖着两根树枝要拖回家,大妞两个就拦着不让,非要抢他的柴火,拖回他们家。
庄玉林一直都记得这个事。
庄玉春跟他不一样,庄玉春年纪小两岁,他记事最清楚的时候,庄玉春还背在工人爸爸的背上呢,工人爸爸背着他去上工,小时候的事庄玉春没记忆,到他有记忆后,家里的日子也好起来了,能挣上钱了。
从刚开始一月吃一回肉,但现在一片一片的苗子地,作坊,当工人,家里隔三茬五吃上肉,买上了各种大件,他的日子在村里过得都是数一数二的。
小少年被养得有两分娇,家里的白板鞋都有好几双,工人爸爸还给他和哥哥买了玩具、课外书,挂历,海报,让他能多接触接触外边的世界,增长见识,可以说,在现在这个年代,他就是照着“农村少爷”养出来的。
他跟哥哥平常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但也只限于收拾自己的屋子,洗内衣裤,洗自己的鞋子,放假的时候给爸爸妈妈们搭个手,像施肥这样的事还是头一回做。
小少年脸皮薄,被工人爸爸一揭穿,顿时红了小脸,气鼓鼓跑回家去了。
庄民国见状,还肯定了一句:“还真是掉粪坑了啊。”
庄玉春那鞋子裤脚上全给沾上了,脏兮兮的,不是掉粪坑去了是做什么。
向婆子说:“哪是掉粪坑了,他就是沾上了点,你看看你说的。”
庄民国打小就是村里长大的,像粪坑施肥这些他打小就接触过的,大一点能干活了,没少担粪去施肥的。
他接下了大儿子的推车,推着回家,说了句:“他就是爱干净。”
大儿子庄玉林也是个爱干净的,但他这一身就不一样,除了脚上沾了几滴,其他地方看着干干净净的。
庄玉林已经能克制自己了。
庄民国跟大儿子说:“成才同志,听说你们班上回考上了,成绩比人家公社小学四年级还考得好呢。”
庄玉林不卑不亢的,他现在话少了,有几分冷酷少年的风度,轻轻颔首:“嗯。”
邱老师说过,所有大人物都有一个鲜明的个性,与普通人不同。
现阶段的普通人,就是太叽叽喳喳了。
庄民国连他上辈子的阴阳怪气儿都不知道看过多少回,完全没把他的冷言寡语放在心上:“那你考了多少了?”
庄玉春侧了侧脸:“那我要是考了倒数第一呢?”
庄民国反倒乐呵呵的点头:“那也挺好,你们小同志是应该学会谦让,你老是考第一,当班长,也该给其他的同学一点往上的空间,去体会一下当倒数的感觉。”
庄玉林说:“我考了第一。”
村小的师资力量是比不上公社小学的,公社小学老师多,还有教各门课的老师,村小不一样,村小一共就四五个老师,一个老师要带好几个班级,从语文数学开始,都是这几个上课。
就相当于以后开始学英语,城里的孩子从小学就开始学,但他们公社要到初中才有这个课程,这远不止师资力量,是本身的资源就弱很多,要比人家从小学就开始学英语的整整落后好几年。
上辈子庄民国是没有听说过学校跟学校之间原来还会比较的,也是公社的教育资源始终比不上城里的原因,也没听说过有公社的学校超过城里的。
这回也是村小他们四年级的学生考试考得好,超过了公社小学四年级,在排名上占了优势,压住了公社小学,庄民国才听到这个说法。
不止他听说了,不少学生家长也听说了,说起来村小也骄傲呢。
公社小学那边还找了过来,请他们几个尖子生去公社读书呢。
庄民国说:“那你去公社读书吗?”
庄玉春摇头:“不去。”
庄炮仗两个听懂了,“你意思是玉林读书读得好,人家公社的小学都想招他去学校读书?”
“是这个意思。”
庄民国回来的时候碰到一个学生家长,学生家长问他们去不去。
庄炮仗心情顿时无法平复。
他们庄家这还出了个“文曲星”呢。
这要放古时候,可能就是状元命了。
庄炮仗一脸慈爱:“玉林啊,你读书这么厉害,以后就好好读书吧,别跟我们出来施肥了,我跟你奶自己来,等你爸爸下班,让他来。”
他后悔今天让孙子出门劳动了。
向婆子附和:“对,我们自己来。”
回了家,几个做工的婶子已经回家了,庄玉春闹着要洗澡,那一身衣服裤子,他一进门就脱了,就脱在门外,穿着小短裤往厕所跑。
洗了两桶水。
洗了半块香皂。
洗完了澡出来,他还使劲儿抬着手臂闻,就是觉得他脏了。
他染了一身臭味。
庄玉林也去洗澡了,庄民国把推车都洗了,庄玉春脱下来的脏裤子脏鞋子他没动,让他自己洗。
庄玉春瞪着湿漉漉的眼,他都要哭了,“我不要了。”
他这辈子还没有穿过沾了屎尿的衣服鞋子。
庄民国说:“洗干净不就得了,你看村里哪个婶子们去施肥不脏的,那些脏了的衣服都不要了不成?快去洗一洗,等下你妈妈把饭都烧好了。”
他哪里吃得下?
刚还在谈屎尿,下一刻就谈吃饭,庄玉春脸上忽青忽白的,他跟他的工人爸爸说不听,去找他的“好妈妈”去了,他要跟她说,这一身衣服鞋子他不要了。
陈夏花也没同意。
她还是节约的人,一身衣服鞋子加起来要几十块了,“又没破又没坏,等下我给你洗干净,洗得干干净净的,一点味儿都没有,等穿坏了再给你买新的。”
庄玉春有这点好,他被家里养得有点娇气,但不乱发脾气。
晚上只有他们两口子,庄民国说的:“娇气了点,明天不是门前的苗子地也要施肥了吗,让他们兄弟去,干习惯了他就不嫌弃了。”
明天星期天呢。
庄民国还是老传统老思想的,大儿玉林以后是“老板”,是公司老总,甭管他以后事业有多大,能挣多少钱,但他们是农村娃,该做的还是要做。
一个今年十二,一个今年十岁,他们小时候没这么大就帮家里干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