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刚分的四万多点,盖厂子一下就花了一万多,后边厂子里还要继续投,要买设备。
陈老板把存着和家里的现钱全都点了一遍。
现钱就是今年的苗子钱和果子钱,分的红,除开用的,还不到五万,存着里钱多点,有五万多点。
存折里是这两年存的,前年陈老板买了块地皮,说要盖“自选商场”,那地一直放着呢,买的时候就花了一万多块,地大,上面的房子早就垮了,原来光是占地就是好几亩呢,一直没人盖房子,那地就空出来了,现在草都长到半人高了,卖价肯定要比巷子里头的房子卖得便宜。
陈夏花还说等着这两年挣的钱把那个“自选商场”给盖起来呢,厂子先盖了起来,福嫂子家又撤了资,他们在厂子里的花销就多了,“自选商场”又要往后压了。
还有明花巷的那两栋房子一直没栋,也等着要重新修一修呢。
两口子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到处都要钱。
除开盖厂子的钱,他们一共也就只有九万块。
他们现在就是“万元户”,说出来都没人信的,庄民国上辈子这时候,家里只有几十块,过年都是借钱过年。
借了钱,等明年有了又还,到过年又街。
他都不敢想象有上万的钱是什么感觉,到现在有了,庄民国觉得其实也没多大感觉,没钱,花钱少,有钱,花钱就多。
像庄民国,他上辈子其实也是个穷人,有钱的是他儿子,他看到大儿玉林签个合同就是几十万,上百万的走,他们看到自然是觉得好有钱,但其实庄玉林说的,他说,“没钱。”
只看到他们挣了钱,但他们花得更多。
庄民国他们两个都不倾向找人来投资厂子,免得投资、撤资的也麻烦,现在锦绣作坊是他们自家的,也更好管理。
老板多了,还容易闹矛盾。
这个老板要安插亲朋进来,那个老板要安插亲朋进来,他们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陈银宝找了一圈儿没找到人,庄民国说了,“我们财务有人了,厂子下个月就要开工了,你要来就早点来报名,不来就算了。”
他跟庄家的亲戚都是这样说的。
财务是庄蓝来,她过一遍还要给陈老板过两遍,相当于财务这块还是陈老板自己管的。
陈夏花天快黑了才回来的,包里装了一叠文件。
开厂子的申请没批,开公司的申请批下来了,花了一千块,名字叫锦绣商贸公司。
陈夏花还订了个匾额,“过几天就能挂上,要送的。”
庄玉林他们去上学,现在同学们都亲切的唤他们是“厂长公子”,意思是老板儿子。
以后要继承家业,当厂长的。
“我们同学说,以后毕业了就来我们厂里打工。”庄玉林说的,他今年初三,小二玉春初二,他今年毕业就要参加中考了。
班上都是考中专的,要参加中考考高中的只有两三个,都是考县里的高中,问庄玉林,他说的是,“我要考省城的高中。”
“为什么?可是我爸爸说要户口的啊。”他们镇上的初中往上就是考县里的高中。
庄玉林摇头:“不知道,我爸爸说的。”
庄玉林一直觉得他们家里并不富裕,他的来源是源自主观上的。
比如最简单的,村里十有八九有钱的都盖二层小楼房了,还有盖三层的,楼越高,脸上的面子越足,越是代表了腰包越鼓。
有钱的都盖房了,没钱的肯定盖不了。
连福家小子家里都买了货车,福家兄弟跟他们说的,他们家今年也要盖楼房。
小孩子也是会炫耀,拼家境的。
庄玉林问过工人爸爸,庄民国说的是,“没钱盖房子。”
一个二层小楼要上千块,盖了楼里边还得装修一下,庄民国上辈子住的镇上的房子就是装修过的,家电还没算,光是装修和材料费都要好几万,算上家电,装修费比人家房子本身还贵。
他们都知道,装修公司挣钱呢。
搞房地产的挣钱,搞装修的也挣钱。
谁家的老头老太太儿孙是干装修的,都要笑两句:“你家的都挣大钱呢。”
老头也跟着笑。
他们一群老头老太太没事做,就只有在一起说说话,吹吹家里的儿孙的。
庄民国说家里没钱盖房子,是家里的钱都有用处,要修省城的房子,还要盖自选商场,还要购置设备,看着他们当“大老板”,“开厂”了,以为他们有钱了,实际这些一除开,还真没钱,钱都不断的投入进去了,看得到的都是这些“不动产”。
也没说假话。
庄玉林也信了。
“我还是在县里读高中吧。”庄玉林想给家里省钱。
他们学生也是有消息来源的,也是听说的,在县里读高中一个月二十块,要是去省城读高中,一个月要三四十。
他们家连二层小楼房都没盖呢。
现在住的都是什么呢?还是家里的老房子,破瓦房,都修了十几年了。
工人庄家这两房人的房子是前后建的,材料都一样,现在都是破破烂烂的了,过年的时候,作坊那边清空了,大哥庄民安又搬回了大房。
他还带了个人回来,就是那个在建筑队煮饭的孙大芬。
两个人说破了,都有这个意,赶在年前把证扯了,回来请亲戚朋友吃了顿饭,这事儿也就成了。
现在这个时候就这样,结婚这一摊不跟几十年以后一样,什么还要拍婚纱照,定酒店,布置场景,请司仪,拍婚纱照还要全程跟拍,去全国各地取景,一场婚礼下来,满世界的跑。
现在能置办几桌好酒好菜就是看得起女方了,还是二婚了,要是头婚,女方那边还有要求要三砖,要彩礼。
他们二婚没这么讲究,大家都想轻松一点,以后是搭伙过日子的。
就是前头大嫂刘春枝嫁到镇上退休工人家里,连这几桌酒席都没办呢,人家退休工人家里还说了的,说,“又不是头婚姑娘,搞这么矫情做什么,娘家人来认个门就行了。”
还不愿意让娘家人多去的。
怕他们去打秋风呢。
二妞也是今年结的婚,就在她爸庄民安结婚前没多久,说是大妞给介绍的,是她男人的同事,也没请庄家这边的。
连包糖都没送。
向婆子这回也没说什么了,照样该吃吃该喝喝。
过完年,庄民安就带着孙大芬回建筑队了,只在家里待了几天,过年吃团年饭,是孙大芬的手艺,她烧饭好吃,一样的材料,就是跟别人不一样。
庄玉林他们兄弟都多吃了两碗饭,追着喊人大伯娘。
过后说的,“这个大伯娘我们喜欢。”
孙大芬给人吃东西不小气。
陈夏花当时还笑话过他们:“要你们喜欢干嘛,你们大伯喜欢就行。”
庄民安也不在村里盖房,他跟孙大芬商量过了,说在省城买房住,他手上存了两年的工资钱,加上孙大芬手上的,今年就能买一套了。
其实这也好,以后他们都住在省城,还方便走动。
庄民国他们也是这样打算的,等庄玉林他们兄弟大了就把厂子交给他们,他们就住到省城里去养老。
庄民国说的:“去县里读高中干嘛,去省城里读,你齐啊姨家的姐姐还记得吧,她就在省城读高中,今年人家都要高考了。”
庄玉林一脸沉重,“家里没钱,算了吧。”
他知道有很多落后的想法,就是家里省吃俭用的供一个孩子读书,把人给供出来,他们家还有两个呢,其实当真不必的。
这几年镇上、村里的日子都不错,盖了小楼房,同学们也随时能拿得出零花钱来,虽然他们家里有作坊,他们同学家里还有小楼房呢。
庄玉林一直觉得家家户户都差不多。
庄民国跟他澄清:“谁说的,你们不一样。”
你们那可是厂长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厂长公子来了。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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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庄民国上辈子跟大儿玉林讨论过关于“富”这个词。
庄玉林反正是从来不承认自己有钱的,他说的,“早几十年前,比姜叔叔有钱的都多的是。”
说姜辰呢。
姜辰是房地产公司老总,他发家的时候也不过九十年代的事儿,早着呢。
庄玉林就说,那时候比姜辰这个“老总”还要有钱的。
庄民国也听说过的,再早些年,就有些人出国的出国,过海的过海,家里大部分财产都是保留了下来的,等以后互通了,可是数得上号的富人,那时候他们这些省啊市啊,没有一个人比得过的,人家说起富豪来,都说是港市的某某某。
还是什么时候呢,等房地产火起来了,网络开始出来了,网络购物开始流行起来了,他们这些市里的大商人,“老总”们才一个个的超过那港市的富豪们。
他们觉得□□十年代一千块都是“大款”的,也有人那时候就有万贯家财,身价上百万千万,上亿,叫什么亿万富翁。
不过这种也少。
都是拼出来挣出来的。
就是庄民国他们家都有些“老东西”,他娘向婆子手上保存着的,有银镯子、银圈子、银元,听说以前他们庄家也是有点家底呢,还有金条呢,后来家里也用钱,两个儿子还要盖房子呢,金条就花了,剩下了银的。
他之前那个大嫂刘春枝之前还惦记他娘向婆子手里的银镯子呢,说拿给她保管,反正以后两个老的走了,以后这东西也是她的。
她是长媳呢。
向婆子一直没给,那些银镯子也是庄民国他奶奶传下来的,说是她当年的陪嫁,最后给了他娘,现在向婆子跟他们住,早就把东西给陈夏花了。
她手上戴的是儿子给买的金镯子了。
陈夏花定的匾额没几天就送来了,面上一层是镀金的,竖版的,拿回来就给挂到了厂子大门口,还挂了大红花,到时辰开业了,几个鞭炮叮叮咚咚就放了起来。
锦绣商贸公司开业了。
亲戚朋友都来喝了杯水酒,庄民国一家就给人敬酒。庄民国两个招呼年轻的,庄炮仗两个招呼老头老太太们,以前人家还说庄炮仗这辈子是毁得彻彻底底呢,腿不好,连累了两个儿子,连累了后辈儿,只有给人添乱的份。
别人家二层小楼,三层小楼都修起来了呢,他们庄家两兄弟住的都还是破瓦房,但谁现在都不敢看轻了他们的,他们有小楼房,人家可是有大厂子。
盖二层小楼才多少钱的,修这个大厂子老贵了。
姜辰的建筑队就有他们认识的,有人去打听了下,人家没明说,只比划了下,就已经叫人好一顿猜了。
那得几位数啊。
庄炮仗这个工人爸爸来敬酒,都没人拿乔,客客气气的,还说了些讨巧话,亲近点的,就说了,说,“老哥哥,以后享福了。”
庄炮仗喝得脸有些红,都看得出来他高兴着呢,“都享福,这两年咱们村里谁家不富裕了?”
这倒是,这两年靠着种菜,接他们庄家作坊的活儿,附近好几个村里都过得好着呢,盖小楼房的多着,是他们镇上出了名儿的“富家村”。
房子盖好了,媳妇娶了,还剩着钱呢,他们想干什么呢?想跟城里人一样用上电,买电视机,买电冰箱呢。
这叫“享受”。
村里还有人专门去镇上问了,就是问他们村里什么时候能通电。
人家城里早就用上电了,他们现在还用煤油灯呢。
庄炮仗敬了酒又去下一桌了。
陈婆子也来了的,跟着杜青。
杜青从娘家回来了,她娘家人多,住几天她就住不惯了,娘家也不高兴,杜青回来就找了陈夏花,说想进厂里。
只要不是张口就说要当经理,要管账,要当车间主任,陈夏花也同意。
陈婆子是亲家,庄炮仗两个多说了两句,他们去下一桌了,桌子上的老太太还羡慕的看了眼向婆子手上带的金镯子:“她是熬出头了,都能穿金戴银了,整个镇上都找不出比她还享福的老太太了,等我儿子也挣钱了,我也叫他给我买个大金镯子。”
不说喊出嫁闺女的,现在风俗就是这样,出嫁的女儿逢年过节能送礼给点钱就是有孝心了,这样贵重的东西,就是当爹妈的都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陈婆子好意思。
吃了水酒,陈婆子拉了陈夏花给她做思想工作:“婆家妈是妈,娘家妈也是妈,我把你也养大了,上回你前大嫂那个刘家的说你家坏话,还是我把他们给骂跑的,你是不是看不上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