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月国陛下派遣大鸿胪张诚令去迎接西唐三皇子,张诚令原本就想给西唐脸色瞧,故意来得迟,哪想到自己到了许久都没看到西唐三皇子,还是属下匆匆来报,才知道出了这等大事。
故意怠慢是一回事,若是人没接到,还让西唐皇子出了事,即便不是他的过错,也一定会被牵连的。
大鸿胪张令诚听着属下的禀报,连忙朝着事发之地赶。
“刀下留人,切莫冲动。”大鸿胪张诚令急匆匆的赶来,日头明明不是很烈,他额上却开始冒汗。
冲着唐沁温言劝诫:“三皇子莫要冲动,有话好好说,这事下官同大皇子好好说说。”
“大皇子.....”张诚令面目本就慈善,笑着说话时气氛不自觉就缓了下来。
然而这大皇子拳头硬,话更硬。
“滚!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个战败国的皇子,大不了就再打一战。
“呃!”张诚令笑脸僵了僵,这大皇子好难搞。
“传陛下口谕,宣大皇子进宫晋见。”太监尖细的嗓音高高扬起。
大皇子眉头蹙紧,看向来人,来传话的是个陈公公身边的小豆子,他小心翼翼的凑过来。
“大皇子,现在就跟奴才走吧,陛下在清心殿等着呢。”
“算你走运。”大皇子睨了唐沁一眼,示意手下将唐乔放了,跟着小豆子走了。
等大皇子的人全都撤走,张诚令抹着额头试了试虚汗,幸好陛下口谕及时,将这个大魔王弄走了。
“三皇子,下官东月国大鸿胪张诚令奉命前来迎接。”
奉命前来迎接,等他们都进了城才来?
即便是心知肚明,有些气也不能乱撒。唐沁收回手中的匕首,态度一反方才的强硬,仿若无事人般的微笑,她本就生得瘦小白嫩,这一笑,眉眼弯弯,看着倒是有几分软萌。
“我们的马车坏了,还请张大鸿胪另行安排才是。”
张诚令拱手:“那是自然,三皇子这边请。”
唐乔朝着她看了过来,见她一个眼神也没给自己,沉默半晌默不作声的跟了上去。
张诚令调了马车过来,重新请唐沁上车,唐果搀扶着她坐稳,才担忧的开口询问:“主子,你的脚严不严重,等到了住处奴婢给您揉揉。”
“好啊。”
马车行了一刻钟就到了东月皇宫正门,按规矩皇宫内是不准乘车的,唐沁被请下马车,宫门外有掌事太监早早的等在那了。
“三皇子,张某就送到这了,这是宫内掌事的刘公公,您尽管跟着他去就是。”
这是要走去?
“张大鸿胪,我这脚只怕不方便行走。”唐沁半边身子撑在唐果身上,拐着脚给张诚令看。
张诚令嘶了一声,心道也是,怎么就碰上这么麻烦的事,他求救的看向掌事刘公公。
刘公公瞄了一眼那脚,眼中有些不悦,捏着嗓子道:“也没有多少路的,三皇子且忍忍,很快便到了。”
唐果不能忍啊,这东月皇宫一看就很大,走进去,主子的腿还要不要了,她正要开口争辩,却被唐沁给拉住了。
“恐怕是忍不了,我这身子弱,单腿蹦跶不起来,若是公公让我走进去,我只能坐在这宫外等了。”她就不信了,这群人还能直接拖她进去。
刘公公眯着眼看着眼前白净细弱的西唐三皇子,半晌还是妥协下去:“罢了,小高子去让人弄个俩人抬的椅子过来,将三皇子抬进去。
等椅子抬了来,唐沁满意的坐了上去,带着唐乔和唐果跟着掌事刘公公进宫,西唐的其他人也要跟上,却被张诚令给拦住了。
“将军请留步,宫外设了宴,下官给各位接风洗尘。”
车将军有一瞬间的懵,不解道:“难道东月陛下不在宫中宴请我们?”
“将军说笑了,陛下国事繁忙,特意交代下官一定好好招待西唐使臣,将军请。”他伸出的手正好挡住车将军的去路。
车将军和一众西唐人脸色都不好看起来,却偏偏一句话也憋不出来,谁让他们西唐吃了败仗,送银子,送公主,又送皇子为质,如今还受着这鸟气。
东月的陛下没有接见唐沁,就连西唐使臣也只是派大鸿胪一人接待,西唐人人心中都有些气,可偏偏没处撒,这东月未免太过目中无人,他们千里迢迢将人送来,连面都不露一个。
这委实太过打脸,打脸就打脸还能怎么办,只能忍者。
掌事太监将三人引到一处荒凉的宫殿外:“三皇子,到了,这玉锦宫就是您今后要居住的地方。”
唐沁抬头看了一眼,试探着问了一句:“东月陛下不用接见我吗?”
那掌事太监仿佛听了个天大的笑话,不阴不阳的说道:“就是东月皇子也不是想见陛下就能见的,三皇子还是好好待在这儿吧,陛下什么时候有空了说不定会见上一见。”
哦,那她就放心了,最好永远都不要有空。
眼前这处,说是宫殿委实抬举它了,富贵一些人家的院子看上去都比它大,比它气派。
宫门敞开着,院子里只有一颗孤零零的老槐树,一方石桌几个石凳,荒凉得连颗嫩草也无。
住人的屋子远远看过去老旧的紧,掌事的太监带着唐沁一一看了屋子,除了正殿,这院子也就四间屋子,桌椅板凳一看就是上了年份的,老得很。
“倒是干净。”唐沁看了一圈淡淡的说道。
唐果心里排腹,是呢,干净得一盆花,一个像样的摆件都没有。
唐果都替自己主子委屈了,这陛下不接见也就罢了,人接进了宫却安排在这么一个荒凉偏僻的地方,她们主子好歹是一国受宠的皇子,这也太埋汰人了。
“主子。”唐果委屈地揪了揪她的衣袖。
唐沁好笑,她都没觉得委屈怎么就把小丫头委屈上了,打量了一圈也没露出任何不满的神情,那掌事的太监又道:“三皇子还有什么吩咐吗?”
院子虽是荒凉了些,可屋子一看就是派人收拾过了。
“送些吃食过来吧。”其他都可不计较,这吃喝可是人生大事。
院墙之上有轻微的响动传来,朝着声音传过来的地方看去,一个小孩儿正探出脑袋好奇的盯着这边瞧,脸上肉嘟嘟的,眼睛咕噜咕噜的转动,见唐沁看他,吓得像是受惊的兔子,赶紧缩了回去。
第3章 装病 她最大的秘密
院子里其他的人自然也看到了,唐沁还没开口,掌事的太监就解释道:“隔壁住的是北荣国七皇子,前两日才刚到的。”
哦,明白了,像她一样被送到东月为质的倒霉蛋,看着还很小啊!
掌事太监走了不久,很快就有人将吃食送了过来,荤素都有倒是丰盛得紧。
唐沁招呼唐果过来吃,唐果连忙摆手:“主子还是您先吃吧,剩下的给奴婢就好了。”
“这里就我们三个,还守什么破规矩,快坐下吧。”
“那,奴婢就坐下了。”唐果端着碗局促的傻笑。
这俩人坐下,唐乔却没有动,一身暗红色衣裙黑色带子束着腰身,整张脸没什么表情。
“主子?”唐果疑惑的看着唐沁,这唐乔怎么了,就三个人她不吃饭吗?
唐沁并没有开口叫她,唐乔直直的看过来,顿了片刻才道:“今日谢谢三皇子。”嘴里说着谢可身子还是站得笔直。
“不必谢,只是今后做任何事前请先想想你主子我,毕竟我也是很惜命的。”她吃了口饭,又补充道:“对了,不管你什么身份,什么目的,受人之托忠人应该知道吧,现在你的目的就是保护我。”
唐乔点头,答应的事她会办到的。
“主子,我看您一点儿也不惜命,好好的都拿匕首往自己脖子上比划了,那匕首多锋利啊!”
“闭嘴,吃饭。”往脖子上比划就真得砍自己啊,她又不傻。
唐乔低头默默的捧着碗吃饭,默默的听着对面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话,她委实有些看不懂这三皇子了,生在皇家却像是最普通人家养出来的孩子。
她脾气好,对身边的人态度温和,可又不是那种任人拿捏的软泥性子,平日里最稀罕的估计就是一堆破木头了。
这边欢欢乐乐的吃着饭,大皇子那边却有些不如意的。
大皇子到清心殿时,太监直接领着他进去了。
“父皇。”他先出声喊了一句,喊完才看到背对着他的太子。
“大皇兄!”东月的太子洛云辞年仅十三,一袭白衣衬得他皎皎如明月,他侧身面上笑意浅浅,让人如沐春风,又亲近,自然。
大皇子洛云赞只是浅浅的点头,朝着龙坐上的人俯首作揖:“父皇叫儿臣来有何事吗?”
东月轩承帝看他这儿子就来气:“没听见太子同你打招呼?”
大皇子这才不情愿的侧身回应太子:“太子。”
“父皇不碍事,大皇兄性子豪爽,不拘小节,儿臣不在意的。”
“哼,性子豪爽,朕看是莽撞,今日西唐三皇子进京,当街就闹得这样难看,还险些闹出人命,这性子若不改改,今后必定酿成大祸。”
大皇子不服,争辩道:“父皇,那西唐皇子的婢女故意阻扰儿臣抓刺客,儿臣怀疑那婢女和巫家余孽有关,抓去问一问有什么错,您不是对巫家余孽最为上心吗?”
这个儿子真是木鱼脑袋,一根筋,没有太子半点伶俐。
“即便那婢女和巫家有关,你也不能当街拿人,追个刺客闹出这么大动静,你好威风。”
“父皇,那西唐本就臣服于我们,当街拿他们一个婢女怎么了,难道还要给西唐脸面不成。”
轩承帝恨铁不成钢,点拨道:“人在我们东月,你可以暗地里折腾,可是不能摆在明面上,也不能死了,残了,明白?”
轩承帝是马上皇帝,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凶煞之气甚重,大皇子见他恼了,也不敢再顶撞。
“明白。”他嘴上虽说明白,可轩承帝觉得这儿子不是很明白,怕他再闹出什么事,声音不自觉得放低了些。
“朕明日下旨让西唐的三皇子,北荣七皇子一起去朝阳殿读书,到时候悠着点,别闹得太过。”
大皇子眼眸微动,别太过就是可以过了,哼,父皇说的对,人在东月还怕跑了不成。
然而旨意还没下,轩承帝就听闻西唐三皇子病了,听说还病得挺严重,遣太医去看过,太医回来说,西唐三皇子水土不服,加之进城时受到惊吓,故而病倒。
人都病了,怎么可能再强行拉去读书。
太医开了药,嘱咐人好好休息:“三皇子近日要吃得清淡些,不要受凉,慢慢就好了。”
唐沁躺在床上用力咳嗽的两声,即便盖着被子也看得出委实瘦弱,巴掌大的小脸白净瘦削,一双出彩的眼睛叫泪水沁得雾蒙蒙的,看着很是可怜。
“小果,送送太医。”就连声音也是气若游丝。
唐果听到吩咐,立刻上前道:“太医,这边请。”太医点点头,心道这西唐三皇子也是可怜,一个人千里迢迢到东月为质,屋子住得比他还破,如今还病成这般模样,身边就两个丫头,一个还冷冰冰的。
“等三皇子吃完这些药,下官再来看看。”太医同情心泛滥。
唐果紧张了一瞬,舌头有些打结:“不,不,不必麻烦的。”开玩笑,她们主子又没真病。
太医以为这小婢女不好意思麻烦他,心里又道了一声可怜:“不妨事的,陛下吩咐的,姑娘不必客气。”说完转身告辞。
看着人走远后,唐果直接将门关上,快步跑了进去。
“主子,人走远了。”
唐沁长出了口气,一把掀开被子,下床将肚子上了热水袋子拿出来:“可热死我了,五月初的天气憋出一身汗也不容易。”
紧张过后,唐果就有些迷惑了。
“您为什么要装病啊?”装病还得喝药,要是被人发现了更惨,她挠挠额角,很是不解。
“初来乍到不得先摸清楚形势再出去活动吗?这几日你有空就打听打听宫里的情况。”装病多好啊,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咸鱼躺了,她的原则是不想搞事,可事情也不要来搞她。
“今日清晨隔壁北荣来的七皇子去朝阳殿读书了,原本陛下的意思让您也得去的,这一病只怕得缓缓了。”
“读书?读什么书?”她读的书已经够多了好吧,谁耐烦千里迢迢跑来敌国读书,让她好好待在宫中不好吗。
“陛下的旨意,说是让两国皇子好好学习东月文化。”
东月人哪来这么多好心,给敌国教导皇子,只怕去了得可劲的折腾,给东月的皇子当陪衬差不多。
“先病它个十天半个月再说吧,唐乔,有人靠近就提醒我。”
唐乔点头,面上依旧冰冷,走出去后站在院子里看着嫩绿叶子的树就不动了。
唐沁将手上的东西递给身旁的唐果,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小刀,又开始雕雕刻刻了。
唐果惊奇的盯着她的袖子,问道:“您东西到底在哪掏出来的?”小刀匕首,甚至见过主子掏出一把斧头,一个刨子。主子那小小的衣袖藏得下吗?
“问这么多做什么?认真打听宫中的情况就行。”
这可是她最大的秘密,就是唐果也不能说的,在二十三世纪她是唐家机关术仅剩的传人了,在一次热武器与机关术的融合中不幸被炸死了。
作为一个机关大佬,这死得委实有些丢脸。
穿过来不久,就发现自己有随身空间,她查探过,里面存的是她现代用的那套制作机关术的工具,虽然有些匪夷所思,可她都穿越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哦,知道了。”
唐果抿唇看了眼全神贯注盯着自己手上东西的主子,无趣的往外走,出去的时候见唐乔依旧站在院子外头一动不动。
“唐乔,你看着主子,我出去一趟。”唐乔没出声,点头算是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