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轻咳声响起,殿内的众人好似被吓到,齐刷刷的低头,唐沁总算松了口气。
“自己找位子坐。”
郁非松开唐沁,径自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唐沁抬头往后看,还有两个空位,一个是最前头靠里的位子,它的旁边坐着的是个偏偏白衣少年。
一个是最后头靠窗户的位子,它的旁边是个趴着睡得昏天暗地的家伙,前面恰好是郁非,这很好选啊,傻子才选最前面,她提着书包袋子径自往最后去了。
朝阳殿内的所有人虽因这洪太傅的关系不敢明目张胆的看,可还是时刻注意她的动作,看到她往最后头去了,又是一阵私语。
唐沁坐定,看着所有人开始大声朗读,而她旁边那位仁兄依旧睡得昏天暗地。
这人是谁啊,洪太傅这么严厉,怎么唯独不管管他,任由他这么放肆的睡?
“安静,现在将昨日讲过的再多读几遍。”
下个刻唐沁就知道这人是谁了,对面的人估计是一个姿势久了睡得有些难受,他抽出垫在底下的手,脸朝着她这边歪了歪,整张脸就暴露在外面。
一对浓眉衬得整张脸英气勃发,可能年少的缘故轮廓还有些柔和,不出意外几年之后轮廓应该格外分明,额角还有长时间睡觉压出来的红痕,这人正是她来东月第一日见到的大皇子洛云赞。
唐沁暗道一声倒霉,右手挡住自己的脸看向别处,怎么就坐在这煞神身边了,这人那日的眼神可是恨不得咬死她的,现在坐到前面去还来得急吗?
“‘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太子殿下您来解释一下这是何意?”正上方洪太傅开始讲学。
白衣蹁跹的少年身姿挺立,被对着唐沁,侃侃而谈,声音如清泉流水,温雅动听。
原来这人就是东月国的太子洛云辞,嗯,太子身边也不好坐啊,再观察观察吧。
唐沁没有书本,听着洪太傅讲课有些昏昏欲睡,风一吹她险些倒了下去,直到两声洪亮的鈡生响起,她才回过神。
“好,今日就先讲到这,各位好生回去温习,明日老夫会抽查。”洪太傅将书本一合抬步走了出去,他一走朝阳殿内的众人全都活了过来。
唐沁冲着前面的郁非招招手,郁非神情依旧有些怯怯的,左右看了看才转身到她这里来。
“肉肉,这课间可以休息多久?”还以为得一直读到午时呢。
“半刻钟,等一下易太傅就要来了。”
“易太傅教什么的?”
“策论。”
策论啊,好像挺难的,不过应该和他们没什么关系,好好的也不会抓着敌国的皇子学策论,除非脑子里有坑。
“那什么时候可以散学?”这个才是她最关心的。
“午时初就可以散学了。”这就是说她要再熬一个多时辰才能自由,好惨。
唐沁叹了口气,偏头就看到原本睡着的大皇子此刻正盯着自己,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这睡醒睁开眼睛的模样看着就有些凶。
朝阳殿内此刻突然安静下来,所有的人都看向唐沁和大皇子这边,听说大皇子和这唐沁有过节,这大皇子脾气本就不好,估计要有好戏看了。
大皇子慢慢的站起来,挑唇讥笑:“这是自己送上门了?”
他朝着唐沁这边走了几步,唐沁腾的一下站起来,暗道糟糕,这人不会现在就想打她吧,好歹是一国的皇子能别这么冲动吗?
郁非身子缩了缩,大皇子冷哼一声,伸手直接将他推开,一条腿就搭在了唐沁桌案上。
那架势像是欺负同学的混世小魔王,身上丝毫没有皇家的贵气,倒是有几分江湖匪气。
“你要干嘛?”
“干嘛?难道你看不出来我想打你!”
早看出来了,这不是不死心吗?
若是这人来阴的,与她兜圈子她倒是能应付,怕就怕这种直愣愣,啥也不说见人就打的性子,即便以后报复回去,可打都挨了,痛也受了,再怎么找补还是吃亏。
大皇子挥拳就往唐沁脸上招呼,唐沁偏头,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动,只要他敢动手,她就扣动机关,先扎他个几针。
然而等了半晌,拳头并没有落在她脸上,唐沁睁眼就看到一身白衣的太子殿下正扣着大皇子的手。
太子的手骨节分明,修长却有力,与大皇子那略微古铜的肤色一比,就犹如上好的羊脂白玉,很是赏心悦目。
大皇子用力挣了挣,却挣脱不开。他恼怒的看着太子,冷声道:“你什么意思?”
“大皇兄忘记父皇说过的话了?”
大皇子眼渐渐眯了起来,自然记得,不能死,不能残,没说不能打吧,太子殿下还真是个活菩萨,一惯的假仁假义。
“少管我闲事,松开。”他又用力挣了挣,可是没用,可见不是块头大,看着凶力气就大。
这太子看着清隽秀雅,芝兰玉树的模样,功夫倒是不错,人也不错,若是能靠着这棵大树今后的麻烦应该会少点。
“大皇兄不闹了,孤自然松手。”
朝阳殿的钟声响了起来,这是要开始下一堂课了,“你松手,我不动就是了。”得了承诺太子松手,大皇子甩了甩,将目光重新转向唐沁。
“等着。”说着坐回自己的座位,继续趴着睡不理会其余人了。
这人除了打架就是睡觉吧,等着,来啊,当姑奶奶是吓大的。
她感激的看向东月的太子,太子也正好看向她:“三皇子,这个是太傅让孤转交的书。”修长的手上托着本微黄的书,朝着她微微一笑,笑容干净又温柔。
呜呜,哪里来的神仙小哥哥,性格好,长得仙,连声音都这么好听,这条大腿她抱定了。
“谢谢太子哥哥。”她喊得无比自然,眉眼弯弯很是开心。
对于她的亲近,太子脸上表情并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含笑应着。
目送着太子走回自己的位子,唐沁微微错开眼就看到太子身后一粉衣娇媚的小姑娘正打量着她。
这人目光并没有恶意,只是有些好奇,本着与人为善的原则,唐沁也朝着她笑了一下,那女子眉头微皱,转过头不再看她。
唐沁伸手戳了戳前面的人,轻声问道:“太子身后那个粉衣小姑娘是谁?”
第9章 惠妃 他想当你爷爷
郁非摇着头一脸茫然的看着她,得,白问了,这肉肉估计每次来读书光顾着害怕了。
这易太傅较之洪太傅就要和蔼很多,他只顾着讲自己的,底下一摞子人干什么的都有,他完全当作没看到。
宫里的太傅这么不负责任的吗?东月的陛下都不管的?
“哎,那边,是哪家的小姑娘,来说说昨日都学了什么?”
易太傅指的是她这边?她左右看看,好像真的指的是她。
“我....我?”不死心的再确认一遍。
“是,就是你,站起来回话。”唐沁心口狂跳,不应该啊,她还是个小孩,这个年纪正是雌雄莫辩的时候,不会被拆穿才对。
难道这易太傅是个高人,能一眼看透本质?
正紧张的时候,朝阳殿内传来哄笑声,四皇子直接嘲笑开口:“易太傅,这人是西唐的三皇子,虽是孱弱白嫩了些,可确确实实是个男子。”
易太傅抖着他那稀稀拉拉的山羊胡子,哦了一声:“老夫这眼睛是越发不好使了。”
“易太傅,昨日西唐三皇子不曾来读书。”前面的太子出声解围。
唐沁长长出了口气,感情这易太傅是个近视眼,怪不得这底下一摞子人敢明目张胆的玩,感激的看了太子一眼,太子回以一笑。
“哦,昨日没注意,那三皇子坐下吧。”
事情虽然过去了,唐沁整堂课都处于紧张之中,丝毫不敢懈怠,生怕易太傅眼神又不好,喊她姑娘。
好在再长的课也有结束的时候,终于是挨到午时,易太傅一走,她拉着郁非就往外走。
外头唐果和郁非的小婢女已经等在那了,唐果见到她出来很是高兴,小跑着过来。
“主子,没人欺负你吧?”
唐沁摇头,余光瞥见一抹白影从身边走过,她连忙快走几步跟了上去。
“太子哥哥。”
太子洛云辞回头,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三皇子有何事?”
一截嫩白的手伸到他面前,自然的摊开,对面的人眉眼弯弯的瞧着他:“太子哥哥,这个给你,当作谢礼。”
嫩白的手上躺着一小块四四方方油纸包好的东西,太子没接,疑惑的问道:“这是什么?”
“酥糖啊!这是我们西唐宫中特有的酥糖很好吃的,我想把它送给太子。”
太子眼中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即恢复一惯的微笑:“为什么送孤酥糖?”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唐沁被人撞了一下,手上的酥糖险些掉到地上,太子下意识的将酥糖接住了。
“太子表哥从不吃甜的。”说话的是方才坐在太子身后盯着她看的粉衣女子。
那粉色姑娘估摸着比她大几岁,已经出落得颇为水灵,她往太子身边一站,大有宣示主权的意味。
“哪里有人不爱吃甜的?我送太子殿下酥糖是想太子殿下每天都开心没有烦恼啊。”她惊讶中又透着一股纯然的天真。
“一颗酥糖哪里就能每天开心没有烦恼了?太子表哥我们走吧。”那粉衣姑娘去拉太子的衣袖,却被太子不着痕迹的躲开。
“嗯,走吧。”
唐沁瞧着这俩人一前一后的走了,心里有些懊恼,她是不是送错东西了,应该送个更特别的,看来抱大腿失败了。
“沁哥哥。”衣袖被人拉住了,这声音就算不转头也知道是肉肉。
“我们回去吧。”
正值午时,六月的日头很是毒,朝阳殿外又空旷,地面反射着太阳的光和热,人站在这就像是架在火上烤,幸好有提前让唐果备着伞。
“唐果,伞。”
一行四人往回走,等走出朝阳殿老远,经过御花园的时候,却碰到了守在他们必经之地的大皇子。
唐沁眯眼,好啊,感情让她等着,是在这等着呢!
果然古今的小孩都一样,有点小矛盾就放学后堵人。
郁非揪着唐沁的衣袖退后两步,唐沁撑着伞站着没动,御花园中花香繁杂,不断的冲进鼻腔。
几只不知死活的蝴蝶飞着飞着就落在了唐沁的伞面上,对面的大皇子嗤笑一声。
“学什么小姑娘撑伞,西唐来的娘娘腔,不是让你等着,居然敢跑。”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太监,俩人就大刺刺的站在路中间。
笑话,你让我等我就要等,又不是傻。
“唐沁实在不明白是什么地方得罪了大皇子,让大皇子三番两次的为难于我。”她确实有些费解,这大皇子要不要这么小气,先前一次闹不愉快也是他要拿唐乔在先,她都装病主动躲避了,这人怎么还不肯罢休。
“不明白?少给我装糊涂,今日我也不与你多说,现在跪下求饶,叫我三声爷爷,再从我□□钻过去,我就饶了你,否则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这西唐的皇子在他们东月皇宫什么都不是,不过是寄人篱下的质子罢了,他就算百般折辱她,又有谁会为她撑腰。
跪地求饶,叫爷爷,还要钻胯,他也真敢想,每一件都是在她的底线上来回蹦跶。
午时日头虽毒,御花园中还是有不少宫女太监经过,看到这一幕都远远的绕开了。
唐果有些焦急,不住的朝四周看,想搬来救兵,远远的看到有人乘着竹椅往这边来了。
“主子,有人过来了。”
她声音不算小,对面的大皇子显然也听到了,抬头往唐沁身后看过去,四个小太监抬着简易的竹椅,椅子上坐着个轻纱薄裙的女子,左右各一名宫婢,一人撑着伞,一人捧着碗冰。
再走近些,那女子的脸从伞下露了出来,是个面容及其艳丽妩媚,身段妖娆的人儿。
“怎么是她。”大皇子眉头微蹙,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厌恶。
唐果先是愣了一下,继而高兴的差点跳起来,扯着唐沁的袖子激动道:“主子,是惠妃娘娘,惠妃和亲时奴婢曾远远的瞧见过,是惠妃娘娘。”
惠妃?就是那个先前送宫婢过来,自称是她表姐的女人,唐果不是一直不喜惠妃,念叨着惠妃不安好心吗?怎么见到她这般高兴。
等人走近了,唐沁也没避让,直接朝着惠妃俯身请安:“西唐三皇子见过表姐,表姐您可要替我做主啊!”
坐在竹椅上的惠妃被这冷不丁的一声‘表姐’给吓到了,待回过味了,才命人停下,仔细打量起唐沁来。
“原来是沁儿啊!”艳丽的脸上满是笑意,可心里却在咒骂,今日日头这样毒,若不是为了讨好陛下,她哪里用得着亲自送清暑的汤去御书房,如今还有不长眼的挡道。
其实这惠妃也就比唐沁大了八岁,她是刑贵妃娘家的庶侄女,与这三皇子八竿子也打不着,先前送人过去,称了一声表姐,如今她倒是会顺杆往上爬。
瞧着对面大皇子的架势显然是想为难她,她这是想借自己的势躲过这一劫。
大皇子的母妃乃是镇南大将军百里宏嫡亲的妹妹,他从小跟着百里将军习武,身手不错,却及其讨厌读书识字,在东月出了名的刺头,连朝阳殿的洪太傅都奈何不了他。
如今这情形她不落井下石就好了,这三皇子还指望着她能帮她,真是笑话。
“沁儿要本宫做什么主?”她面上带笑,西唐是她的母国,在外人面前样子还是要做做的。
“大皇子说他要做惠妃娘娘的祖父。”唐沁语不惊人死不休。
她这话一出,不要说惠妃和大皇子,就是唐果都吓了一跳,这是哪跟哪啊。
“放屁!”
“放肆!”
大皇子和惠妃显然都很愤怒,被这毒辣辣的日头一晒,整个人就像被点燃了,盯着唐沁的眼神都恨不得吃了她。
“我何事说过要做惠妃娘娘的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