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小茶馆——祈幽
时间:2021-05-04 08:48:52

  “哦。”
  塔娜突然凶巴巴地说:“你要是还敢,我就打断你的腿。”
  “嘤,不要这么残忍。”
  “我宁愿养你一辈子,也不要去做危险的事情,最后……”塔娜都不敢去设想。
  “我知道了。”方年年老老实实地说。
  “不要嘴巴上说说。”
  “嗯嗯,一定说到做到。”方年年举起三根手指,她说到做到,绝对不主动把自己放在危险之境。
  干柴噼里啪啦发作响声,因为母女两个和好了,气氛慢慢活络了起来,大家就开始问方年年又是摘叶子、又是挖坑、有个和泥巴究竟做的是什么。
  方年年说:“叫花鱼,叫花鸡的变种。传闻有乞丐得到了一只鸡却苦于没有趁手的工具来烹饪,就就地取材,用泥巴在鸡外面糊上一层埋进火堆里烤,烤熟了拿出来吃,咦,他发现味道竟然格外的好。”
  “我在外行走那么多年,竟然第一次耳闻。”
  李叔惊讶地感慨。
  “我家丫头就是看的书太多,杂七杂八的不知道看了些什么。”方奎打开一个栗子,去掉外面的绒毛,伸手往妻子的方向送。
  方年年正要伸手去接,谢字还没有脱口而出呢,就发现老爹这颗栗子根本就不是给她的。
  方奎的手径直越过女儿,把烤板栗放进了妻子的手里,还奇怪地看了女儿一眼,问她:“手做个怪样子做什么?”
  羡慕使人扭曲,方年年扯了扯嘴角说:“没啥。”
  单身狗收回爪子。
  李叔说:“看书就是好,我就看不进去,眼睛看了脑子里也进不去。”
  方奎又剥了一颗栗子,依然没有女儿的份儿,“我看她一有功夫就抱着一本书看,也不知道怎么看进去的,几天一本书就看完了。”
  “秀秀跟着学学,多看书,肚子里有货。”李叔叮嘱女儿。
  李秀秀忙不迭地点头,“嗯嗯。”
  “你爹就是吃了没有文化的亏,小小年纪就出来跑江湖,早年间斗大的字不识一筐,在码头上背麻袋被人骗了都说不出个一二来,只会用一股子蛮力跟人用拳头说话。”
  说起当年,李叔是感慨万分,“打赢了又咋样,被人告官还多吃几板子。”
  “我小时候也是大字不识一个,后来去当兵了,才开始识字。”兴致来了,方奎也说起了年轻时候的事儿,“我那个继母恨不得我去死,天天用荆条抽我,十二三岁,后背上没一条好肉。我爹说我年纪到了,送出村塾念几年书,好去镇上弄个账房学徒当当。她起先答应着,我还以为她转性了,我没高兴两天,她就对我爹说我太调皮,人家先生不要……”
  方年年知道自己有个后奶奶,嫁进门就恨不得弄死前头生的孩子,她应该有个姑姑的,比爹爹小十岁,在一个冬天被冻死了……说是胎里弱,养不大,但她小时候听爹娘夜话,是后奶奶在晚上故意不给孩子盖被子,冻死的。
  “她要是好心送你去村塾,你还没后面的事儿。”李叔语焉不详地说了一句,以前的事,就他们大人知道,小孩子就别掺合了。
  方奎笑,“可不是,还要谢谢她。”
  后奶奶亏待爹爹,所以爹爹会在十三岁瞒报年龄去参加募兵。负责募兵的是同村人,知道爹爹的遭遇,就帮着隐瞒了下来,所以爹爹才能去当时的秦王麾下。因为去了秦王麾下,后来才认识了娘。
  因为认识了娘,最后才有她和阿弟。
  这么一算,竟然还真要谢谢那个素未谋面的后奶奶。
  方年年好惊讶哟,竟然能产生这样的逻辑。
  “一直没问,你那个后娘后来怎么样了?”李叔好奇地问,毕竟明面上,她可是有个勋功卓著的好儿子。
  “福气太大,她接不住,当年就没了。”方奎淡淡地说。
  方年年听到此处看向她娘,她娘点头,证明就是如此。
  李叔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幸好如此,不然你们心中多呕气。恶人自有天收,这话对也不对,霸占我家田地的宗亲日子就过得不错,我妹子当年出嫁没钱操办婚事,我直接拿着砖头上门往自己脑门上砸,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方年年觉得李叔很呕气,如果不是年纪大了,有家业拖累,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光着脚的后生仔,肯定拿把刀把霸占他家田地房屋的宗亲宰了泄愤。
  李婶说着安慰的话,李秀秀无措地坐在旁边,求助地看向方年年。
  方年年眼睛一转,她说:“鱼好了。”
  方奎当下说:“你别动手,我把泥团子弄出来。”
  “哎哟,不是泥团子啦。”
  “看着像。”
  方奎笑着坚持。
  他拿了一根粗的树枝在火堆里扒拉,烫过已经拿到一边了,免得弄泼出来。
  “爹,先弄小的,我估计大的没有熟透。”
  “知道了,你爹这个还是懂的。”方奎把靠最近的小的泥团子扒拉过来,看到女儿直接想碰,他说:“烫。”
  方年年伸伸舌头,烫到的指尖捏捏耳朵。徒手开肯定是不行的,是方奎用树枝砸开了厚厚的泥壳,味道瞬间就出来了,方奎抬头看向大家,“还挺香。”
  “动作快点,闻得肚子里馋虫都叫唤了。”李叔站起来过来帮忙。
  两个男人三下五除二地把鱼弄了出来,干净的新鲜摘的大叶子上,一条烤得恰到好处的鲫鱼盛放在上面,袅袅像是直入鼻尖。
  没有筷子,折了大小适中的树枝权做筷子。夹了一块嫩嫩的鱼肉吃,入口先是感受到调味料馥郁香气,随即是鱼肉的鲜甜,鲫鱼刺多,但肉也更鲜。
  方家一家三口吃了鱼肚子,剩下的李家一家三口吃了,不是厚此薄彼、也不是谦虚谦让,而是方年年他们一家三口根本就不敢吃刺多的部位,怕卡着喉咙,不像是李家三口,猫儿托生一样,一块尾巴上的鱼肉在嘴里轻轻抿几下,舌头动动,坚硬的鱼刺就吐出来了,能够享受到鲫鱼脊背和鱼尾巴肉质的细嫩。
  鲫鱼能吃了,很快花鲢的也能吃。
  花鲢肚子里藏着许多宝贝,吸收了鱼肉的鲜和调料的香,土豆、板栗等等比鱼肉还要好吃。土豆还有种别具一格的干香,小土豆粉粉面面的,吸收了调味料以后,几乎是入口即化,转瞬间在口腔里演奏出一曲绚烂歌曲。
  美味,是对饥肠辘辘最好的慰藉。
  叫花鱼味道重,正好用鱼汤来减缓对味蕾的刺激。就如同生活,经历了大风大浪,田园就变得悠远绵长。
  花鲢也叫做胖头鱼,顾名思义,它的脑袋大,用来炖鱼头汤,没有比之更加合适的了。
  湖水应当是地下涌泉形成,水质很好,用来炖鱼汤有加成的作用。
  又有菌菇提鲜,鱼汤淌过舌面,丝滑醇厚得犹如牛奶,温温暖暖地流进腹中。
  昨天享受了身体外的温泉。
  现在喝汤,就是享受身体内的温泉。
  不是一个舒服,就可以简单概括的。
  还要加上,享受、熨帖、满足……
  方年年是个不会吃鱼头的人,因为她不喜欢吃鱼脑,她就喜欢连着骨头的软皮,吃起来简单还有趣。
  两家人大快朵颐,殊不知味道对其他人来说是多么的诱惑和折磨人。
  来了好几拨人过来询问可不可以购买,不是方奎出面就是李叔出面把人打发了,但还是有层出不穷地来来来打扰。
  真是令人头大。
  方年年摸了摸手边放着的泥团子,温度降低了一些,可以打开吃了。吃鱼就不免想到钓鱼人,她伸长脖子去看,看到了那个奇怪的人在。
  “年年,那个人自己那边坐着,一动不动的。”李秀秀说。
  方年年点头,“对,一直没动,他是怎么把鱼拉上来的?不对,你看哟,他动了。”
  “站起来了。”
  “在收拾东西,他身上的蓑衣看着质量很好。”
  “咦?”
  “奇怪。”
  两个人面面相觑,她们看到那个人把水桶里的鱼都倒进了水里,空桶放在身侧开始收拾起钓具。
  “这钓鱼到了一定境界了。”李叔忽然说。
  方奎点头。
  都是钓鱼人,虽然没有接触,竟然有了点儿惺惺相惜之感。
  大概这就是同好?
  方年年不懂了,继续吃吧,吃货的快乐应该是相通的。
  她看到火堆里烤着的土豆、板栗,拾掇出来拍拍上面的灰尘,用大叶子捧着。“秀秀。”
  李秀秀,“嗯?”
  “我们送点吃的去。”
  “嗯?”李秀秀不解。
  方年年说:“他钓出来的鱼好我们才能饱餐一顿,就送一些简单的吃食过去,算谢谢他?”
  “好呀。”李秀秀站起来拍拍裙角,“吃得好撑,正好走动走动。”
  两个人携手去谢谢人家的鱼。
  花白头发的男人眉目中透着有距离的温和,很难形容,就像是他已经看透事事站在了台阶上,温和地笑看芸芸众生,站在台阶下的人只能够看到他的温和,看不到他参透的道理。
  “谢谢先生的鱼。”方年年说。
  花白头发的男人说:“我收了姑娘的钱。”
  钱货两讫,已经没有瓜葛,无需言谢。
  方年年看向湖面,“先生把钱给了湖,我送来的吃食是谢谢先生的钓鱼之功。”
  男人嘴角笑意加深,真是个冰雪聪明的姑娘,“谢谢姑娘。”
  方年年笑着说:“不用谢。”
  送了东西便走,走出去几步,方年年忽然听到花白头发的男人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方年年猛地看向男人,却只看到一个提着空桶的背影。
  “年年,怎么了?”
  方年年犹豫着说:“没什么。”
  “你刚才说什么把钱给了湖?”
  方年年心不在焉地说:“我看到他蹲在湖边,把钱放进了湖里,在他看来,湖才是真正的卖家吧。”
  李秀秀迷惑得细细眉毛皱了起来,“不懂。”
  “我也不懂,走吧。”
  吃完了打扫战场,确保没有火星子才放心把借来的东西一一还回去。
  日头往西边偏了,他们该下山往家走了,天黑时应该能到家。
 
 
第75章 花生米   听道上的说,血莲子在一个小丫……
  沈宥豫只看到方年年在和泥巴, 没看到做鱼的过程,更没有看到吃鱼的过程。他骑在马上,一路脑子里都想着泥巴和鱼究竟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只是臭丫头想要玩泥巴?
  真是个小孩子,还喜欢玩泥巴。
  沈宥豫的嘴角刚刚愉悦地翘起来,就不爽地拉直。
  他离京的消息不可能隐瞒多久, 但没想到这么快就瞒不住了,阿娘连连发出飞鸽, 催着他回去。
  对鸽子可以视而不见,或者直接抓了给臭丫头炖汤。
  但最后飞来的鹰, 他总不能按进热汤锅里。这是他的宝贝,臭丫头要是想尝尝味道, 他就、就、就拔一根羽毛下来,泡一碗水好了。
  连连送这么多信, 沈宥豫不得不理会,只能够不甘不愿地远远与臭丫头道别, 骑上马,踏上回京的路。
  一个马身后是沈其,他看着主子透着抗拒、失落的背影想不明白, 见到方姑娘了吧,偏偏一脸冷漠, 没个好脸色以对;这稍微一离开,就想念了起来。
  沈其方正的大脸上出现纠结和疑惑,“回去就和长史说说。”
  他小声地自言自语, 应该给自己找个媳妇了,说不定能体会到殿下的患得患失?
  沈宥豫往肩膀处扔了一条肉,站在他肩膀上的海东青够头叼住, 锐利的喙几下吃掉,喉咙里发出愉悦的呼噜声。
  满身黑羽上间错着雪白的羽毛,体型小却非常矫健的猎鹰眼睛雪亮,动作敏锐,站在主人的肩膀上,迎着风,微微打开翅膀,仿佛随时会腾飞而起。
  猎鹰忽然看准了路边草丛中某处,展开翅膀飞了起来,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随后草丛里狼狈地蹿出几个人,抱头鼠窜。
  沈其一马当先,把几个藏头露尾的鼠辈拿下。
  那几个人抱着头在路边蹲下,一共四个,打眼看着就是游手好闲的东西,大概这就是相由心生?
  “藏在路边做啥?”沈其沉声问。
  几个人哼哼嗤嗤,没有正经地发出个声音。
  “谁是老大?”沈其问。
  路边蹲着的四个,其中三个齐刷刷地有志一同地看向第二个人,这个人左右看看,脑袋顶上一块好一块秃的,是个癞痢头。面对三个小弟躲闪的眼神,癞痢头只能够硬着头皮抬起头,冲着上面人露出谄媚讨好的笑容。
  “说吧。”沈其说。
  花大头讨好地笑着,“二位爷,小的就是在草丛里蹲着拉屎。”
  “拉屎你不脱裤子,拉裤裆里?”沈其方正大脸上露出个敦厚的笑容,“滚进去,拉。”
  花大头瞬间就趴地上了,“爷,小的说胡话呢,小的嘴欠。”
  沈其朝着他抬抬下巴,“藏着干啥?”
  马蹄子在鼻子前面动,花大头油滑的舌头再也不敢花花了,老实地说:“道上的说找到血莲子了,就在苍茫峰那边,我们功夫一般般,挤不进去,就想着在这边等等,说不定可以捡个漏。”
  这边是苍茫峰下来后去官道的必经之路。
  给猎鹰喂花生米,不时往自己嘴巴里也扔两颗的沈宥豫瞬间收起慵懒的神色,他夹了夹马腹上前,“血莲子在哪里?”
  “说是在一个姑娘身上,具体的小的也不清楚。”花大头没有任何隐瞒,他发誓自己说的是实话。
  沈宥豫勒紧缰绳,调转马头,以比来时快数倍的速度回去,沈其紧随其后。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