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遭权宦强娶后——荔箫
时间:2021-05-10 08:29:34

  温疏眉迟疑半晌,还是撑起身,拎起寝衣的裙摆,从他身上迈过去,小心翼翼地下了床。
  刚踩上鞋,她的手腕忽而被扣住。
  “去干什么?”他问她。
  “督主身上热得厉害。”她轻声细语的,在黑暗里听上去无比温柔,“我去外面知会一声,喊大夫来。”
  谢无皱眉,施力一拽将她拉近,另一手顺势也拢过去,将她按在胸口:“没事啊,没病。”
  她道:“真的很热。”
  热得发烫。
  “那是内功。”他又打了个哈欠。
  没听说过夜里睡觉还要运内功的。
  温疏眉觉得他又成心戏弄他,谢无的手却忽而不老实起来,摸到她腰间,开始往寝衣里探。
  她忙将他的手一按:“快些睡了!”
  说罢她便蹬掉鞋子,回床上躺好,被子一裹,闭眼安睡。
  他无声而笑,调息收了内功,侧躺过去,将她搂住。
  耳闻她鼻息逐渐平和,该是已睡熟了,他睁开眼,目光透过昏暗夜色,落在她的睡容上,想起很多年前在宫中时偶然听到的交谈。
  那该是元和二十八年的新年,朝臣们入宫庆贺,命妇们也要入宫,向太后、皇后拜年。
  温疏眉那阵子都住在宫中陪伴皇后,他晨起时得了差事,便也去了凤仪宫,行至殿前,正碰上温疏眉的母亲与宣定侯陆司明的祖母在说话。
  陆司明的祖母笑道:“我刚向皇后娘娘问了安,看见阿眉乖乖巧巧地坐在皇后娘娘身边,让人瞧着就喜欢。说来咱们两家原也相熟,两个孩子总一起玩闹。夫人若不嫌弃,咱们不妨结个亲家?”
  谢无那时并未多加留意。以他当时的身份,世家贵女不是他能肖想的人。他便径直去了殿后,去办自己的差事,连温夫人是如何答话的都没有听。
  现下,久远的回忆却忽而变得刺心了起来。他突然很想知道,温夫人究竟有没有应过那桩婚事,哪怕只是口头上的。
  城北的宅院里,吴太师岁数大了,常常深夜也睡不着。
  睡不着时,他也不愿干躺着,索性起来,在府中走上一走。行至西侧的一方院前,吴太师不经意的抬眸看了眼,便见院中灯火尚自通明。再走到月门前往里一望,意外地发现外孙竟也没睡。
  “司明。”吴太师走进院中,坐在石案边的少年起身长揖:“外公。”
  “坐吧。”吴太师也去石案边坐下,打量着他,“怎么还没睡?”
  陆司明抿唇,沉了一沉:“外公,我想回去参加科举了。”
  吴太师一怔:“好事啊。”说着面上便染了笑,花白的胡子都颤起来,“早就与你说过,你年轻,不要天天守着我。”继而掐指一算,“应是明年就有恩科?”
  “是。”陆司明颔首,吴太师欣慰地点着头,又问:“怎的突然想通了?”
  “我……”陆司明嗓中微噎,“我见着阿眉了。”
  吴太师愣了下:“哪个阿眉?”
  “温伯父家的千金,您不记得了?”
  他这样一说,吴太师当然记得。
  沉吟半晌,吴太师却是一叹:“如今温家失势,她又……咳。你外祖母当年与她母亲不过口头结了个亲,你大可不必这样放在心上,没有人会怪你。”
  “不是这样的。”陆司明却摇头,“我们当了那么多年的玩伴,这四年我很担心她。况且,我打听了,她这回来宁州,乃是……乃是随着西厂的人一到来的。”
  吴太师目中一震:“也就是说,前些日子咱们听说的那些风言风语,也是真的?”
  “是。”陆司明忿忿拍案,“阿眉怎么能跟那种人!我要考个功名,跟那混账要人去,”
  吴太师没有说话。
  在他看来,少年人这般的血气方刚、一身正气,多少有些幼稚。西厂督主今时今日的地位,哪里是凭新科进士的区区功名就能叫板的?
  但少年人这般纯粹的正气与血气,原也不会维持多少年,此时此刻便是最珍贵的。
  该让他去拼上一拼。总归太师府还在,并不必惧怕西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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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返程
  宁州再度落雪的时候,谢无了了此行的差事。
  这场雪比他们到宁州时的那场更大些,有了些北方大雪纷飞的气势。但因潮湿,显得比北方更冷一些。
  温疏眉好巧不巧地在这日来了月事,便整日都没有出门,窝在床上看书,炭盆放在很近的地方,身上还要裹着厚厚的被子。
  谢无晚上再来时,她已将书放下,侧躺在厚实的锦被里,缩得紧紧的。
  他驻足看看,好笑地走过去,手指碰碰她的羽睫:“不嫌热?”
  她羽睫一颤,睁开眼:“不热,好冷。”
  他定睛看看,看出她脸色白得不太正常。再掐指一算日子——哦,是差不多了。
  谢无坐到床边,温疏眉隔着两床被子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寒气。他却还要将手往被子里探,她不敢挡他,只能往后躲一躲:“督主……真的很冷。”
  话音未落,他的手已触在她腹间,一层浅淡的凉意过去之后,竟有暖流从掌心贯下来。
  温疏眉怔怔,抬眸,正迎上他一双笑眼:“舒服吗?”
  “……舒服。”她低着头承认,谢无打量着她:“身上总这样凉,是落了病还是……”
  “从小就是这样的。”温疏眉小声,突然反应过来他的话。
  ——“身上总这样凉”?!
  她神思一滞,身上也轻栗了那么一下,再定睛看他,眼中便有些惊慌:“督主察觉了?”
  可不是?晚上睡觉旁边跟放了块冰雕一样。
  谢无忍下这句揶揄,只说:“跟你睡了这些日子,我内功深了不少。”
  温疏眉蓦地坐起来:“那……”她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那我不跟督主睡了。”
  “你做梦。”他不快地挑眉,她这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原也不是她要与他睡的,是他选的她。
  可他不是嫌冷吗……
  她望着他回不过神,谢无面无波澜地按着她躺回去,为她掖好被子:“我去更衣。”
  温疏眉:“哦……”
  “再过几日,等你月事过去,咱们回京。”他道。
  温疏眉心里微沉,一时只觉得不舍。转而却闻他唤了阿井进来,吩咐说:“去告诉孙旭,明日不走了。”
  原是要为她的月事专门多耽搁几天?
  温疏眉低一低眼,一股说不出的感触涌动,倒让心底的不舍都淡了些。
  她再度撑起身:“我帮督主更衣。”
  “躺下。”谢无睃她一眼,便径自往屏风后走去。温疏眉哑哑地怔了一会儿,安静地躺回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静怡那些话的缘故,她近来好像不太怕他了。许多时候,她都要时时提醒自己他是西厂督主,才能记得他是那个在外面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若是不想那些,她常会觉得这个人还挺好的。
  这很危险呀。
  她很怕自己哪一日忘乎所以会惹得他不快,他一只手就能捏死她。
  往后的五日,谢无虽已无事,白日里也并不来温家,只在晚上才来找她。
  可他不来,温家对他的议论也并不曾停过,温疏眉还依稀听说温家也出了些事,只是她打听不到,连温钱氏也不肯与她多提。
  后来,还是温静怡憋不住来与她讲了,边讲边拍着桌子骂:“他罗家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一个商贾人家罢了,与我的亲事不知他们上赶着跑了多少次才说动了家里,不然祖母必要再多留我几年,如今他们还敢来这一手!当我好欺负么!”
  她说得没头没尾,却也听得出是婚姻大事。温疏眉赶忙细问,这才听说温静怡原来半年前就已与宁州的巨贾罗家定了亲,只是因为年纪小,家中不舍得她早早出嫁,便提出要将婚事搁上两年,等她及笄再说。
  那罗家虽然富甲一方,依照士农工商的身份排下来,却远远比不得温家这般的簪缨世族。在议亲的过程中,罗家便对温家百依百顺,温家要多留静怡两载,罗家也满口答应。
  除此之外,罗家更一再担保静怡要嫁的那位罗家大公子房中干净,无妾无婢。
  目下的万般不快,便是出在了这“无妾无婢”上——婚事已定下半年,温家突然听说这位罗大公子无妾无婢是真,却有个外室,孩子都满岁了。
  静怡嫁过去,虽是正室嫡妻,却要平白给人当后娘。这也就算了,大户人家迎娶正室前有妾婢庶子原也并不稀奇。可只看罗家为着外室这般遮掩,也可知这一位怕真是那罗大公子心尖儿上的人。
  静怡一旦过门,便会直接夹在中间,不好做人。
  为着这个,温家一大家子人最近都气得不轻,温钱氏亲自出面给静怡退了亲,张口闭口祝罗大公子与那外室百年好合。
  可亲事已然定下半年,温家也非日日盯着罗家,外室怎的就突然被察觉了呢?
  温静怡叹着气说:“家里原也是查了的,只是他们遮掩得太好,竟瞒了过去。真是多谢了姑父,还是西厂手眼通天……”
  温疏眉这才知道,竟是谢无在其中掺了一脚,却半个字也没与她提过。
  晚上他再来时,温疏眉便直接问了他。他听她问完,“哦”了一声,只说:“闲余人手多,顺手一查,让咱大侄女不必挂心哈。”
  “咱大侄女”。温疏眉品着这四个字,半晌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谢无打量着她的脸色:“你不必怕罗家找温家麻烦。这种商户,得凡西厂想查他们的税,没有一个干净的。”
  “我没……”她讷讷地回过神来。她其实根本没想什么找不找麻烦的事,听他这般一说,倒也顺着想下去,便又一怔,“你是不是……你是不是威胁罗家了?”
  “这叫威胁?”谢无淡看着她,“晓以利弊罢了。”
  “……”温疏眉说不出话。
  .
  翌日清晨,众人启程返京,犹是要走水路。温钱氏带着静怡,亲自将温疏眉送到码头,温静怡带了许多点心给她,温钱氏则着人备了不少钱两,私下里拉着她说:“你孤身在京里,许多事我们帮不上忙,但若能使钱解决的事便莫要亏了自己,不够花就着人来说一声。”
  “好,伯母放心。”温疏眉含笑福身,觉得天气太冷,便连声劝着温钱氏与静怡先回去了。
  祖孙二人上了轿,温疏眉目送她们离开。待她们走远,她吁一口气,正欲转身上船,又被人唤住:“阿眉!”
  她回过头,一时没循着人影。很是过了两息,才看到有人贯穿熙攘人群,疾步而来。
  陆司明身后跟了四个小厮,每人手里都抱着好大一个包袱。行至她跟前,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我听说你要回京了。你……多保重,过些日子我也会回去,参加恩科,到时再去寻你。”
  “怕是不太方便。”温疏眉垂眸轻言,樱唇蕴起笑,“愿君侯金榜题名。”
  “嗯!”陆司明重重点头,“你等我。”
  温疏眉浅怔,抬眼看他,他笑笑:“……先不说这个了,我为你备了些东西,不知你用不用得上,先带着吧。”
  温疏眉的目光是扫过那几个包袱,摇一摇头:“谢府什么也不缺,衣着首饰督主都为我备了许多,君侯不必为我操心了。”
  她语中浅淡的客气里,夹着显而易见的疏离。陆司明一时恍惚,迫切道:“阿眉,我们难得一见,这么多年的……”
  “今时不同往日。”她打断他的话,“过往的事不必再提了,君侯保重。”
  言毕一福,就转身上了船去。
  陆司明自然看得出她怕徒惹麻烦的意味,心中不禁忿意又起,恨谢无待她刻薄。
  他的目光凌凌划过眼前的船舶,睃巡着谢无的身影,却一无所获。转瞬的工夫,阿眉也已上了船去,寻不到影子了。
  船舱窗边的竹帘后,谢无淡看着陆司明。温疏眉进了屋,他略微偏头:“青梅竹马?”
  “儿时旧友。”她低着头。
  “说什么了?”
  她滞了滞:“他说他过些日子要回京参加恩科……到时会去找我。”
  伴着这句话,谢无眼底的阴郁消散。
  他内功极佳,耳力也好。陆司明所言他方才已尽数听清,只想听听她会不会隐瞒。
  他们本没说什么,若有心虚才会隐瞒。
  温疏眉又道:“还备了些东西给我,我没要。”
  “你旧友倒不少。”谢无轻笑。
  温疏眉觉得这话好冷,冷得她往后一退,不敢看他。
  “有空请来府里坐啊。”他的声音慵懒起来,冷意淡去,“还有上回那个楚大小姐,我看挺护着你,看见我跟看见杀父仇人一样。过年你们玩去,别让她觉得我欺负你。”
  他边说边踱到她面前,身子微倾,双臂同时将她一拢。
  他个子好高,她每每被这样一揽,都觉得自己被铺天盖地地罩住。初时只觉得恐慌,只觉得手足无措,现下许是适应了,倒觉得心安。
  温疏眉咬一咬嘴唇,没再挣扎。他笑一声,俯首吻在她额上,她背后忽而响起清亮一唤:“娘!”
  谢小梅牵着阿井的手,蹦蹦跳跳地上了船来。
  怀里的小美人顿时挣扎起来,双手将他推开,绷着脸回身:“梅儿!”
  谢无眯眼,压低的眼帘里沁出寒光,盯在谢小梅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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