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韶音仍旧出去:“我有事,跟昨天一样,傍晚之前回来。”
顾亭远想问她做什么去,又觉得她大概想轻松一下,自己逛一逛,便道:“好,我和安儿在这等你。”
安儿乖得很。他有了越来越多的玩具,韶音不带他出门,他也不闹。坐在床上,乖乖地道:“娘早些回来。”
一大一小,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桌边,并不挨着,但神情出奇的相似,都用依恋的目光看着她。
韶音不由得摸了摸后脑勺,点点头:“我会的。”
她去了兴隆赌坊。
出了客栈,便找了个偏僻的小巷子,乔装打扮成一个看不清面貌的邋遢男子。又往身上洒了些奇怪的香水,这才往兴隆赌坊去了。
当然,这些道具都是灰灰提供的。
韶音赌赢了银子,两人三七开。
韶音三,灰灰七。
倒不是灰灰大胃口,而是韶音不便拿着这么多银子。银子的来源,她打算回去后跟顾亭远坦白的。既然是要用在家庭生活中的银子,总要有个出处。赌资太多,不好解释。
她昨天赢走了一百两银子。
今天刚一出现,就被赌坊的人注意到了。
“哟,这位客官又来了。”
“您这边请。”
有个赌技高超的行家在等着她。
打算探探她的深浅。
韶音做了乔装打扮,也不怕露出什么马脚,任由那行家如何暗中操作,她稳稳当当又赢了一百两。
“赢了就想走?”在她离开赌桌后,几个面貌凶恶的男人将她围住了。
韶音笑笑:“我明天还来。”
顿了顿,“你们客气点,明天我还赢一百两。倘若招惹我不痛快了,那就不是一百两银子的事了。”
她是有些本事的。刚才派来试探她深浅的人,根本没摸清她的深浅,只觉她深不可测,乃是一位奇人。
赌坊的管事便想留下她:“这位兄台,不知是否愿意在我兴隆赌坊做事?只要兄台愿意,我们兴隆赌坊绝不会亏待你!”
“倒也不是不可。”韶音想了想说道。
她跟着管事去了后头雅间,坐下喝茶。
听着管事的拉拢,她但笑不语,将一杯加料的茶喝得干干净净,而后道:“这蒙汗药下得够重的。”
管事的脸色一变。
“你——”
“这两天我和你们兴隆赌坊的合作还算愉快。”韶音看着冲进来的几名打手,摆了摆手,“不要撕破脸皮,在外头混的,和气生财。”
管事也不想跟她撕破脸皮。
本来打算一杯茶水下去,让她软烂成泥,如死狗一般绑了,好好审问她。
但眼下她喝了加料的茶水,丝毫没有状况,管事便知她是艺高人胆大。
眯眼笑笑,说道:“之前不曾听说,府城有兄台这一号人物。”
“我不爱高调。一般是手里的银钱花完了,便出来混口吃的。”韶音随口说道,“我听说成安赌坊与你们兴隆赌坊有些不对付,是真是假?”
管事的神情严肃几分:“兄台连这事都知道!”
“你想让成安赌坊亏损多少,只需要给我五分之一的酬劳就是。”韶音笑眯眯地道,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说着得罪死人不偿命的张狂话。
管事差点笑出声!
她可真敢说!
“这位兄台想必不知,成安赌坊可不如我们兴隆赌坊讲规矩。”管事伸出五根手指,在她眼前慢慢摁下去四根,“我派人保护你,你在成安赌坊赢的银子,可取走两成。”
同样是坑成安赌坊一万两。
按韶音的条件,她拿成安赌坊的一万两及兴隆赌坊的二千两。
但是按管事的意思,倘若韶音赢了一万两,那其中八千两要给兴隆赌坊,她只能得两成。
韶音直接摆手:“不干!”
大爷似的,翘起二郎腿,漫不经心地道:“我这个人,最喜欢干损人利己的事,从不干损己利人的事。”
“就这样,没得谈。”她直接站起来,“你们好好考虑,明日我再来。”
她统共赢了二百两银子罢了,兴隆赌坊倒不至于留住她,不让她走。
思忖着这事有些意思,管事打算汇报给东家,因此给手下使了个眼色,盯着韶音的动向。
结果,跟了一半,就跟丢了。
韶音哪里会让人跟住。她有家有室的人,男人孩子都在呢,岂能叫这些人摸到跟脚?
提了只肘子,又点了两样小菜,外加一盆蛋花汤,回了客栈。
这是府城有名的酒楼鸿运酒楼的菜品,她提着食盒回来,吃完之后,只需要把碗碟和食盒放在客栈的前台,自有酒楼的小伙计来取。
安儿从没像这样吃好、玩好过,乐滋滋的,什么也不想,埋头苦吃。顾亭远心思细腻,猜测了下这顿晚饭的价格,晚上没有出门溜达,奋笔抄书、写诗、作画,打算明天拿去卖。
韶音没制止他。她是能赚钱,但他愿意为这个家出一份力,她应该支持他。
次日上午,一家三口出门,在人流不错的位置摆了个小摊,卖书籍、诗词、字画。
他们一家三口,男的俊女的娇,就连一个小娃娃都粉雕玉琢的,不得不说十分吸睛。
前来询价的人不绝,没过多久就都卖掉了。抄的书卖了一两银子,诗词、字画卖了五两银子。
字画不值钱,虽然顾亭远的字不错、画也不错,但他毕竟没有名气。倒是做的几首诗,很是不俗,卖上了价格。
一共是六两银子。拿到手后,顾亭远一文钱都没留着,全都给了韶音。
“府城物价贵,你拿着花用吧。”
男人养家是天经地义。
妻子虽然大手大脚了些,但她并不是花在她自己的身上,他和儿子也吃到肚子里了。
顾亭远心里丝毫不觉怨怪,反而自省起来,他似乎有些供不起妻子的花销。
这次考试一定要顺利才好,如此才能多一条生财的路子,他心中暗想。
韶音收起六两银子。
他既然给了,她就收着。总不会花到别的地方去,都是使在一家人身上了。
“给你买两支笔吧。”路过书斋,韶音停下脚步,看向顾亭远道。
顾亭远面容微凝,随即恢复原状:“好。”
去年便是如此,她殷勤地带他买笔,买回去后她收起来了,说担心他放不好,等到考试当天才给他,并收回了他的旧笔,说不吉利。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顾亭远跟她进了书斋。
她给他挑了两支上好的狼毫笔,八百文一支,他近乎通宵抄书,也不过买上一支笔。
即便打算什么都依她,但顾亭远还是不肯下这么大的本:“不用买这么好的。”
万一她再做什么手脚,这本钱可真是高得叫人觉得肉痛。
“劳烦包起来。”韶音客客气气地对书斋的主人说道。付了银钱,将两支笔扔他怀里,牵着安儿出了书斋。
顾亭远睁大眼睛,愕然在当场!
回到客栈后,韶音没有把两支昂贵的狼毫笔收回去。顾亭远不知她怎么想的,只是夜间躺在床上,心里想着那两支昂贵的狼毫笔,只有一丝丝感动,占据绝大部分的是心痛!
他怎么配!
他一个穷书生,来到府城后没有给妻子买一身新衣裳,倒是给自己买了这么贵的笔!
他没脸见人了!
第144章 前妻13 考完。
次日的早饭, 便换了花样。
肉饼,锅贴,油茶,豆浆等, 仍旧还在, 但顾亭远那份, 变成了杂粮馒头。
杂粮馒头,三文钱两个。白面馒头, 两文钱一个。顾亭远一顿早饭吃两个杂粮馒头,就省下了一文钱。
看着男人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韶音不由哽了一下。
天地良心, 她没想要亏待他!
但杂粮馒头也是粮食,他们在家时还顿顿吃窝头呢, 看他吃得香, 韶音便没说什么。
吃过饭, 韶音照旧带儿子出门。
府城的热闹太多了, 远远不是乡下丢沙包、玩老鹰捉小鸡等能比的。偶尔还会看见官兵出动,去捉拿嫌犯。
每到这时候, 韶音就拉着儿子站在路边, 等官兵过去,并从路人的口中听一听热闹, 然后讲给儿子听。
溜溜达达,再喝喝茶, 听一段说书, 就可以买午饭回客栈了。
安儿对这样的日子非常满足,每天眼睛都是亮晶晶的,回到客栈就兴奋地往客房里跑, 进了门,便冲进顾亭远怀里,叽叽呱呱讲个不停。
顾亭远对这样的日子,却着实是有些焦虑的。无它,买玩具也好,买吃食也好,喝茶听说书也好,这都是要花钱的!
每天住着客栈,固定是一百二十五文钱,每天一睁眼,新的一百二十五文钱就花出去了。
除此之外,妻子每天下午都会出门,而且谁也不带,也让他有些忧心。
“我陪你吧?”这一日,顾亭远放下书本,抱起儿子微笑着道:“临时抱佛脚,倒也没什么意思,你们娘俩辛苦跟我来府城,我应当陪陪你们。”
“你陪安儿吧。”韶音神色淡淡,拒绝得坦然:“我不用你陪。”
说完,亲了亲儿子的小脸,转身出门了。
顾亭远看着她率性洒然的背影,又看了看儿子白嫩的小脸,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
唇微微抿住。
“你玩吧,爹要看书。”他将安儿抱到床上,脱了他的鞋袜,然后将他的玩具都拿过来。
安儿有些疑惑,爹不是要带他出门的吗?他刚才抱着他往外走,似乎是要出门的。
但是父亲的情绪似乎不对,幼崽的直觉让他没有问出口,而是点点头:“哦。”
父子两个,一个玩游戏,一个读书。
韶音则是乔装打扮,又去了兴隆赌坊。
她一进门,就被注意到了。
“兄台这边请。”
小厮引着她往后头去,仍是进了上次来的厢房。不过,这一回对面坐着一名中年男子,而上次见到的管事则是站在他的身后。
“不才乃是兴隆赌坊的东家,听闻这位兄台本领高超,将我手下这些不争气的都盖过去了。”中年男人和气地笑道,“不知兄台师从何人?”
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哪怕是玩赌术的,也少有自学成才的,多半都有师父教。
尤其是韶音所表现出来的高超赌技,只能是“名师出高徒”,她的师父一定是这行有名的人物。
“我不爱闲聊。”韶音却不答,开门见山地道:“上回说的条件,兴隆赌坊的意思是?”
中年男子被她拂了面子,也不见恼怒,反而笑笑说道:“阁下的条件,未免太狂妄了。”
她去坑成安赌坊,还要他们兴隆赌坊拿银子。
凭啥呢?这样一来,对家是不痛快了,可是他们也损失了。
没有这样的。他不是那种“只要对家吃亏,什么都值了”的人。
“那就算了。”韶音利落地站起来。
中年男子露出几分惊愕,仿佛没料到她如此干脆,谈都不谈。
他身后的管事则道:“且慢!”
韶音站定,挑起眉头。
“成安赌坊的厉害,想必兄台不知。”管事皮笑肉不笑地道,“为免兄台大意,我兴隆赌坊便勉为其难,让兄台见识一番。”
冲外头使了个眼色,霎时间,七八个打手涌入,个个穿着薄衫短打,肌肉虬扎,紧绷在单薄的衣衫下,看起来十分骇人。
而他们的表情,也煞是凶恶。
“那就多谢两位的好意了。”韶音不恼,还对中年男子和管事笑笑,而后冲入七八个打手之中,随手夺过一人的木棍,敲击在他颈后。只一下,那个打手便“咕咚”一声倒在地上。
她游走在余下几名打手之中,木棍精准地敲击在他们的颈后,全都只用了一下,丝毫多余的动作都没有,七八个打手便倒了一地。
“也不怎么样嘛。”
她将木棍一丢,微微撇嘴,有些嫌弃地看向中年男子和管事,“两位差点把我吓住了。就这点水平,怎么就称得上‘厉害’了?”
中年男子脸色铁青。
管事也是惊骇莫名,连忙道:“竟不知兄台乃这般高手,是我们小瞧了兄台,既如此,兄台进出成安赌坊当游刃有余!”
韶音笑笑。
“今日累了,改日再去成安赌坊。”
说完,走了出去。
进入赌场,毫不客气地赢了五千两银子。
下人报上去,中年男子脸色黑如锅底,咬着牙道:“不管她!”
韶音揣着五千两的银票,大摇大摆地走出赌坊。身后几股势力尾随,都不用韶音费力去甩,灰灰就把他们引去别处了。
进了一条无人小巷,韶音换装,灰灰喜滋滋地搓手手:“分钱啦!”
“出息。”韶音笑道。
灰灰便道:“你有出息!那你干嘛跑赌坊里去?你要花钱,我也要花钱啊!我们星际通货膨胀很厉害的,什么都贵,我能大手大脚吗?”
“你缺钱啊?”韶音好笑道,“不说别的,仙侠世界那次,我可没少投喂你。”
灰灰摆手道:“花掉了,都花掉了,你不知道能源块有多贵,我虽然换了生化人身躯,但我的原机械身躯还要保养啊,能源块和润滑油都贵得很呢,我没多少钱啦!”
韶音“噗呲”笑出声。
信它才怪。
但她也没拆穿。这小家伙一出厂就面临被回收报废的险境,担惊受怕了很长一段时间,养成了扣扣搜搜的性子,把绩点看得比什么都重。而这个局面,都是她导致的。
索性爱财又不是什么坏事,就依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