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郬没理他,直接攻上前去,没过两招,高玥的剑再次被挑的同时,左边的后肩处又结结实实被谢郬的木剑抽了一记。
“再来!”
完全不给高玥任何休息喘气的机会,谢郬如一个没有感情的教习师傅,一遍又一遍的将高玥打倒,再让他站起来。
这打法彻底把高玥给打懵了。
因为高瑨亲自教他剑法教了大半个月,虽然高玥也是经常被打倒,但是高瑨从来没有真正打到过高玥,基本全都是借力打力,让高玥被自己的力气带倒。
高玥怎么也没有想到,皇后的教习方式跟皇叔的天差地别,看着凶恶,骂人也狠的皇叔一下没舍得打他,可他不过跟皇后打了不到一刻钟,身上至少被打了七八下,并且不是那种随便碰一碰的打,是真打!皮肉火辣辣疼痛的那种真打!
“就这么点能耐吗?起来。”
谢郬居高临下的用剑戳戳高玥被打到胳膊,整个身体都蜷缩在一起的高玥,催促他起来。
高玥看着温顺,其实性子拧的很,少年胸间自有一股不服输的傲气,咬牙忍着疼痛,重新捡起木剑,重整旗鼓朝着谢郬冲过去——
“呀——”
大喝一声后,高玥出剑感觉比刚才要快要重得多,不过他的这种速度和力量在谢郬面前依旧是不够看的,顶多之前撑两招,现在撑下来三招、四招,然后依旧逃不过被打飞的命运。
高瑨在中正殿内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宫人们已经开始准备灯笼烛火,再过一会儿,太阳就要下山了,可以去坤元宫找谢郬吃饭了。
不过她跟高玥在东泰殿吃了半天,晚上估计没什么食欲了吧。想到这里,高瑨不禁摇头笑了笑,端起茶杯准备喝茶。
此时万公公从外殿进来,对高瑨回禀道:
“陛下,您快去东泰殿瞧瞧吧。皇后娘娘快要把朔王殿下打死了。”
高瑨:噗——
刚才不还说两人其乐融融,面对面坐着聊了一个下午吗?
高瑨原本以为谢郬是想跟他反其道而行,先跟高玥多交流,用聊天的方式让两人之间培养出一些信任,等到高玥信任她之后再动手。
这个用聊天打开心防的方式,实施起来没个十天半个月是见不到成效的,高瑨已经做好了十天半个月都听到他们凑一起聊天的消息了。
怎么这一天没到晚就打起来了呢?
难道他猜错了?
怀着不解的心情,高瑨很快来到东泰殿,谁知他赶到的时候,正好撞上从东泰殿出来的谢郬,只见谢郬将衣袖撩到半肘,一边走一边用手扇风,好像很热的样子。
看见高瑨,谢郬上前打招呼:
“咦,你怎么又回来了?”
高瑨越过谢郬往她身后看去,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高玥出来,不禁问道:
“玥儿呢?”
谢郬指了指里面:“在里面。”
高瑨见她语气轻快,心道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亲自走到殿门口一看,就见高玥一动不动的趴在软毯之上,身上的衣服破了好几处,就连脸上都挂了彩,完全就是遭人暴打后的惨状。
高瑨指着高玥,对谢郬欲言又止了好半天,才压低了声音对谢郬问:
“怎么回事?打死了?”
谢郬眨巴眨巴眼睛,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我打死了。”
高瑨知道她开玩笑的,正要继续询问,就听见东泰殿内传来动静,嘴巴被打麻了的高玥用口齿不清的声音喊了声:
“栽,栽来。”
看样子他还不知道谢郬已经打完他走了,还没有屈服,谢郬见状,也有点意外:
“哟,还能打?我再去打一回合。”
说完就要进殿,被高瑨一把抱住:“祖宗,你真想打死他?”
谢郬被人懒腰抱着,双脚离地,有点不舒服,反抗道:
“放我下来!他还能打,我得尊重他。”
高瑨抱着谢郬的腰,把她举高一点,让她双脚踩不到地,然后另一只手巴着殿门,悄悄往殿内偷看,只见高玥虽然挣扎着站起来了,但摇摇晃晃,估计来一阵风都能直接把他吹倒……
这打得真够惨的。高瑨忍不住汗颜。
谢郬还在挣扎:“放我下来,我得尊重对手!”
高瑨轻叱一声:“尊重个屁!再打真打死了。”
说完,不顾谢郬的反对,高瑨直接把谢郬扛上肩头,快步走出东泰殿。
一出去就慌忙喊来在外守着的万公公,吩咐道:
“把朔王送回朔王府,再让太医院去两个太医诊治诊治。”
高瑨吩咐完,被她扛在肩上的谢郬就说:
“哎呀,用不着请太医,都是皮外伤,我没伤他肺腑。”
万公公仰头看了一眼被陛下扛在肩上的皇后娘娘,一时有点不知道该听谁的。
高瑨气愤的在谢郬身上捏了两下:
“闭嘴!”警告完谢郬,对万公公吩咐:“赶紧的,朔王都快死了,还愣着不动。”
万公公慌忙应声:“哦哦哦,是是是。奴才这就去。”
吩咐好万公公之后,高瑨便也不管,扛着谢郬一路迎着夕阳往坤元宫去,并不理会谢郬想下地自己行走的要求。
第164章
高瑨把谢郬一路扛回了坤元宫, 摔到了寝殿的床上。
谢郬给摔得头昏眼花,干脆就保持被摔的姿势,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少装死, 起来。”高瑨在她翘翘的大腚上拍了一下。
但谢郬不想动, 既然说她装死,那就装给他看看好了, 反正也挺累的。
“不起来是吧?”高瑨忽然坐在床沿开始脱鞋。
谢郬敏感的神经给她传来了危险的信号,忽然就翻身坐了起来:
“起了起了, 兄台好好说话, 别脱鞋。”
高瑨停下动作, 问她:“你下手也太重了。他还是个孩子。”
谢郬两手撑在身后, 将两条腿十分自然的放到高瑨的腿上,高瑨也十分自然的给她捏捏。
“都十六了, 孩什么子?”谢郬说:“你要么别让他学武,要么就好好教,过家家有意思吗?”
高瑨十分自然的帮谢郬捏腿:“啧, 我怎么没好好教?几乎手把手的教了。他招式也学会了呀。”
“学会有什么用?打不出来的招式狗屁不是。”谢郬痞里痞气的说,被高瑨捏了一下大腿警告:
“我们前两天约定, 你再说一句脏话……要怎么着来着?”
谢郬心中警铃大作, 当即反口:
“什么脏话?我, 我就是说一下狗, 狗狗的屁屁!”
谢郬狡辩过后, 赶紧岔开话题:
“你放心吧。我没伤他的肺腑, 都是些皮外伤, 年轻人受点伤怎么了?你我小时候学武有人惯着吗?”
高瑨语塞,半晌说:
“他那么小就被送去北辽,吃尽了苦头, 好不容易回来……”
“你心疼他,那还让他学什么武?”谢郬问。
高瑨解释:
“这不一样!心疼他跟想栽培他不冲突啊。”
谢郬笑问:“高家宗亲里也有出色的孩子,你怎么不挑了栽培?”
高瑨愣了片刻后,才摇了摇头:“宗亲里吗?哼。”
谢郬虽然听不到高瑨心里在想什么,但从他的表情也能分析出一二。
高瑨对高氏的宗亲约莫是不怎么信任的,当初先太子诬告武定侯之时,高瑨的母妃将高家的宗亲能求的都求了个遍,想让他们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可高氏的宗亲有几个站出来说话的?
全都恨不得跟武定侯、顾贵妃撇清关系,甚至连高瑨这个曾经备受宠爱的皇子被先帝发配到并州荒芜之地,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高瑨求过情。
虽然明哲保身和踩低捧高是人的天性,但作为当事人的高瑨很难对这些冷漠的人释怀,高瑨登基以后,那些宗亲自然而然又奉承回来,可他们的奉承又值当什么呢?
比起那些两面三刀的宗亲子弟,高瑨对有着差不多遭遇的高玥自然更看重一些。
“高玥武功方面你就别管了,交给我就成。”
谢郬觉得以高瑨那种教武功的方法,叔侄俩一个比一个客气,高玥学个三年五载都未必有什么进益。
高瑨失笑:“交给你,他还有命吗?”
谢郬抬脚欲踹,被高瑨抓住了脚踝,谢郬横了他一眼说:
“若他被我教死了,我把我的命赔给你。”
高瑨忽然变脸,语气凝重:
“胡说什么?”
谢郬奇怪的看着他,回想自己胡说了什么……
“他死了就死了,我也不要你赔命!”高瑨瞪着谢郬:“下次不许胡说。”
谢郬满脸问号:
【大哥,你这话要给高玥听见得伤心死。】
【什么叫他死了就死了?】
【你还有没有点叔侄爱了?】
高瑨听着谢郬的吐槽,一时没忍住笑了起来,说的时候没考虑那么多。
“你别告诉他。”高瑨对谢郬说。
谢郬得意:“那……不一定。”
高瑨知她故意,转了个身就扑上去把人压住,谢郬怕痒,尤其是腰,可偏偏高瑨就是喜欢她的腰,稍微一挠她就得求饶。
“还说吗?”高瑨一边扣住谢郬反抗的手一边问。
谢郬没法子,暗道一句‘好汉不吃眼前亏’后,果断求饶:
“不说不说,肯定不说。”
高瑨却是不信,继续闹她,闹着闹着差点擦枪走火,谢郬累得很,不想跟他纠缠,寻着机会便从床帐的角落一溜烟滚下来,拿起地上的鞋就跑,完全不顾掀开床帐在后面唤她的高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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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日,谢郬召来昨日去朔王府诊治的太医,问过高玥的情况,跟她判断的差不多,高玥虽然看起来被打得很惨,但实际上都是皮外伤,稍微休息个两天就好了。
谢郬让他休息了三天,第四天的时候,便命人将高玥宣召入宫。
她让人在东泰殿准备了非常非常丰盛的美食,摆满了两张桌子,高玥一来,就被她召唤过去。
看着满桌的美食,高玥想起几天前他就是在吃了一堆东西以后,被皇后暴揍的,今天她故技重施,高玥多少有点心理阴影。
“哎呀,你吃也得挨打,不吃也得挨打,饱着被打,总比饿着被打要舒服点。”谢郬咬了一口糯米团子如是说。
高玥:……
尽管很无语,但高玥却不可否认谢郬说得有点道理。
他知道皇后是在磨炼他。
那天他被打得那么惨,送回朔王府的时候,管家都以为他活不长了,没想到后来太医诊治一番,说没什么事,只是皮外伤,养两天就好。
管家还担心太医看得不准确,等太医走了以后,特地请了中宝堂的坐馆大夫回来替高玥重新诊治,坐馆大夫得出的结论跟太医差不多,皮外伤,养两天就好。
而事实上,高玥也就第一天送回去的时候感觉有点难受,过了一夜,第二天就好很多了,除了皮肉有点痛的感觉,筋骨反而因为被松过后舒坦了很多。
到今天,连皮肉都不怎么疼了。
看着坐在对面吃得欢快的女人,高玥决定不跟她客气,拿起一盘肉干就吃了起来。
多吃点,有力气,少挨揍。
怀着美好的愿望,高玥的斗志被完全激起,不服输的态度虽然没能让他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少挨打,但身体明显结实很多,关节动作更是灵活,再配上谢郬特地让宫人给他做的沙衣、沙裤——顾名思义,就是沙袋的升级版,捆在胸腹背后、胳膊、大腿和小腿周围的东西。
开始几天高玥不适应,总是提不起剑或抬不起腿,不过也有好处,就是穿着这沙衣、沙裤挨打也不疼,所以尽管穿着很累,高玥就没打算脱下来过。
渐渐的,他也就适应了。
力气变大了,下盘更稳了,出招更有力了,也……更抗揍了。
而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高玥就像是打开了长个儿的开关,这身量一日一变,从年初跟谢郬差不多高,年中的时候已经比谢郬高出大半个头。
高玥的这个成长速度让所有认识他的人都有点吃惊,感觉这位朔王殿下被皇后娘娘打着打着就打高了,那一阵宫里不少人私下还笑言,也想挨一挨皇后娘娘的打,看能不能让自己也长点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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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午后总是燥热的,宫里明泽宫和坤元宫中都没有很高的树,那些聒噪的蝉也不知依附在哪里,竟也能搅得人睡不着觉。
谢郬在软席上翻了个身,烦躁的唤来福如。
“再去拿点冰镇乌梅汤来。热。”
福如小声提醒:“娘娘,已经喝四碗了,姜嬷嬷说一日不可多于两碗的。”
谢郬闭着眼睛叹息:“姜嬷嬷还说让你好生伺候我。”
福如不敢违抗,赶忙去外室的冰鉴中悄悄给谢郬又倒了一碗拿过来。
谢郬正爬起来准备喝的时候,外面传来姜嬷嬷的脚步声,通过各种偷吃的经验总结,谢郬现在已经能够准确的分辨身边几个亲近之人的脚步声,尤其是姜嬷嬷的,只要听见就会生理性紧张。
今天也一样,谢郬刚刚听见这脚步声,生怕姜嬷嬷进来发现她在偷喝冰镇乌梅汤,于是立刻加快动作,猛地坐起从福如手中接过酸梅汤,顾不得冰不冰,三口并做一口就将满满一碗灌下肚。
在姜嬷嬷进殿之前,把空碗放回福如端过来的茶水托盘上,让福如赶紧拿出去‘毁尸灭迹’。
果然,因为谢郬和福如配合默契,姜嬷嬷只看见福如端着个茶水盘从寝宫内殿出来,随口问了句:
“娘娘渴了吗?”
福如不敢说实话,只微微点了点头算回答。
姜嬷嬷没有在意,知道谢郬没睡便去内寝殿瞧她,谢郬此刻刚躺下,姜嬷嬷见状,走过来在谢郬腹部盖上一层薄薄的棉丝毯,慈爱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