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不担心,她就不会来了。
本就难堪了,魏叔递台阶,老夫人就顺着下了,梅侧妃扶着她离开。
姜绾目送老夫人出去,收回眸光时,无意落在了魏叔身上。
本来只是无心瞥一眼,都收回眸光了,她又觉察哪里不对劲,回头看过去。
魏叔穿了一身暗色衣服,这和以往穿的并无不同,但让姜绾侧目的是衣服下摆处绣了一朵祥云,虽然也是暗色的,但阳光一照,还是能看出区别来。
姜绾多看了两眼,觉得那祥云有那么点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从王爷的书房出去后,姜绾就在想这事,心不在焉,齐墨远两次看她,道,“在想什么?”
姜绾看着齐墨远,恍惚间,眼睛倏然睁圆了,道,“我想起来了!”
她抓过齐墨远的手,三步并两步往柏景轩赶。
齐墨远都不知道她怎么突然这么反常,就那么由她抓着一路回了柏景轩。
进了屋,姜绾便吩咐金儿道,“把之前四儿在天香院附近捡的花樗锦的荷包拿给我。”
姜绾说的有些急,金儿赶紧照办。
把荷包翻出来呈给姜绾,姜绾看的很仔细,齐墨远见了道,“这荷包有问题?”
姜绾把荷包递给齐墨远道,“这荷包上的绣纹和魏叔衣服上的一模一样。”
齐墨远眉头打了个死结。
他是知道这荷包是老夫人院子里一丫鬟的,那丫鬟叫什么珠来着?
不管叫什么珠,和魏叔都八竿子打不着。
姜绾道,“这荷包可是那叫红珠的丫鬟亲手绣的。”
姜绾说的很委婉,齐墨远明白,“你是怀疑魏叔是老夫人的人?”
“这不可能。”
姜绾道,“有什么不可能的?”
王爷借狩猎来坑自己的儿子,这么丢脸又欺君的事知道的人绝对少之又少,魏叔作为王爷最信任的人,肯定知道。
“还有那日,清兰郡主领着老夫人院子里的丫鬟去前院,半道上谁都没碰上,就碰到了魏叔,然后那丫鬟就死了。”
当时,她就有点怀疑魏叔了。
只是齐墨远对魏叔太信任,间接影响了她。
可红珠绣的纹路和魏叔身上的一样,就太匪夷所思了。
习武之人的衣服破了,谁会那么仔细的绣花纹,随便补补就算了,而且以魏叔的身份,他应该不缺衣服。
“花樗锦稀罕少有,我身为河间王府唯一的女儿都没有,红珠一个丫鬟却有,你不觉得奇怪吗?”
“如果是魏叔送给她的就说的通了。”
魏叔能接触到这些贵重之物。
齐墨远仔细看了看荷包,还是不敢相信,毕竟魏叔太得王爷信任了,还有他。
魏叔要向着老夫人,王爷十条命都不够没的。
不过他也没反驳什么,只道,“我出去一趟。”
第六百九十五章 内讧
齐墨远走的匆忙,回来的更快,姜绾一盏茶才喝了一半,人就回来了。
而且脸色不是很好。
姜绾咬着红豆糕都愣住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齐墨远坐下来,一个字也没说。
他才走到二门处,就碰到了奉王爷之命进内院给王妃送东西的魏叔。
迎面走来,魏叔衣服上的图案一览无余。
可即便是这样,齐墨远也难相信魏叔是奸细,是老夫人的人。
不止是齐墨远,其实姜绾也捉摸不透。
王爷对魏叔毫不设防,老夫人要想利用魏叔杀王爷,王爷坟头上的树都该枝繁叶茂了,还有她会医术的事,老夫人到现在都不知情……但绣纹图案告诉她这事绝没有那么巧合。
姜绾谨慎道,“再没有确定魏叔是老夫人的人之前,还是别打草惊蛇的为好。”
王爷书房有不少暗卫,但谁也不敢保证那些暗卫就都对王爷忠心耿耿,万一有只效忠魏叔的呢?
若魏叔真参与了刺杀王爷,那就是死罪。
难保魏叔不会为了保命铤而走险。
姜绾想到了这一层,齐墨远也想到了,确认姜绾没有看花眼,他便没有去找王爷,而是直接回来了。
这事还需从长计议。
齐墨远道,“我记得柏景轩有个丫鬟与那丫鬟很熟?”
金儿忙道,“是秋夕,奴婢去叫她来。”
不多会儿,秋夕就被叫来了。
突然被叫进屋,秋夕有些惶恐,怕有灾祸降到她头上来。
从花园被带来柏景轩,她一直循规蹈矩,谨小慎微,连话都能少说就少说,应该没犯什么事吧?
秋夕一脸忐忑,姜绾看着她,道,“近来没和红珠聊天?”
秋夕怔住,轻摇头,“没有。”
偌大一个靖安王府,谁不知道老夫人不喜欢世子妃啊,她是花园里的小丫鬟没事陪红珠聊聊天没什么大事,可她现在是世子妃的丫鬟,红珠哪还会搭理她?
她也不敢没事去找红珠唠嗑啊。
只是不明白世子妃怎么突然问她这事,秋夕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姜绾,姜绾道,“和我说说红珠那丫鬟吧。”
秋夕觉得奇怪,但不敢问,只道,“奴婢知道的不多……。”
“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啊,”金儿道。
秋夕便道,“红珠那丫鬟在松龄堂的身份有些特殊,她娘原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后被陈妈妈收作了干女儿,有陈妈妈护着,红珠哪怕只是个二等小丫鬟,在松龄堂的地位连大丫鬟都比不过。”
还有这茬……
秋夕不说她还真不知道。
也不怪姜绾不知道,她对松龄堂一向不怎么关心,连给老夫人请早安都去的心不甘情不愿的,哪会把一两个小丫鬟放在心上?
“红珠的娘是怎么死的?”姜绾问道。
秋夕道,“听红珠说是病死的,病的很突然,陈妈妈连夜给她请大夫,甚至还求老夫人给她请太医,只是可惜福薄,在红珠七岁那年病逝了。”
为一个丫鬟连夜请大夫就够叫人吃惊的了,居然还为她请太医……
这事耐人寻味的很啊。
姜绾继续道,“还知道些什么?”
秋夕绞尽脑汁,把知道的都倒出来,“因为红珠得陈妈妈欢心,连老夫人看到她都笑容满面,没少惹的松龄堂的丫鬟嫉妒,有一回,红珠打碎了老夫人喜欢的瓷瓶,大丫鬟觉得红珠要死定了,打了她一巴掌,结果老夫人非但没有责罚红珠,还把那大人的大丫鬟贬去了庄子上……。”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姜绾问道。
秋夕想了想道,“有两年了,那天正巧是红珠的生辰。”
红珠今年十五。
两年前也就是十三岁了。
以老夫人的臭脾气,丫鬟打碎她喜欢的瓷瓶,不把人打的皮开肉绽都算她好说话了,居然没责罚红珠,还把自己的大丫鬟罚了?
一个小丫鬟何等何能得老夫人这般看重?
姜绾觉得和魏叔脱不了干系。
难道红珠是魏叔的女儿?
没事就跑天香院外,莫不是想瞅自己亲爹一眼?
姜绾觉得自己猜测的有理有据,只是猜测到底只是猜测,还有待求证,而这个求证不是一般的难。
她总不能故技重施,等那叫红珠的丫鬟出府把她挟持了吧?
这边姜绾还没有想到好办法,那边刑部出事了。
夜深人静之时,刑部染起了熊熊烈火。
一般刑部着火多是卷宗室或者刑部大牢,但这回着火的是停尸房。
北宁侯世子的尸体被大火包围,等刑部衙差把火扑灭,尸体已经被烧成焦炭了。
这事传到姜绾耳中时,姜绾都有点懵了,完全猜不到是谁干的。
不是没人有嫌疑,而是有嫌疑的人太多了。
头一个就是王爷。
不对北宁侯世子验尸,就坐实不了齐墨铭杀人的罪证,北宁侯世子尸体被毁,这案子就成了悬案了,杀人凶手齐墨铭和庞大少爷二选一。
刑部不能为了结案把两个人都砍了。
只能都关在刑部大牢,要么一起流放,等朝廷大赦天下再回京了。
第二个就是护国公。
虽然被杀的是他护国公嫡亲的外甥,可护国公为了替齐墨铭脱罪,不惜把无辜的庞大少爷拖了进来。
亲外甥的仇在护国公眼里不值一提,何况只是一具躯壳了。
毁了才能帮齐墨铭。
和王爷和护国公比,二老爷和老夫人那点手段还烧不了刑部,反倒他们的嫌疑最小。
但王爷和护国公,谁的嫌疑最大。
一半一半吧。
屋外树上,铁鹰听到一声长哨,他耳朵一动,身子一闪,就从铁风跟前消失了。
南玉轩传他,而且是有急事。
铁鹰走的时候没打一声招呼,但回来的很快。
直接敲窗户,得了允许然后进屋。
他手里拿了块令牌,呈给姜绾和齐墨远看。
令牌上明晃晃的护字。
“这是护国公府的令牌?”姜绾道。
铁鹰不知道该摇头还是该点头,他道,“南玉轩有兄弟盯着成王留下的人,昨晚那些人行动了,烧了刑部停尸房,还在停尸房外的窗户边留下了这块令牌……。”
“不知道太后意欲何为,便把这令牌捡了,交给了大掌柜。”
大掌柜也捉摸不透,太后为何要毁北宁侯世子的尸体,毁也就罢了,还栽赃给护国公,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便让暗卫送来给铁鹰。
当初铁鹰是有铁风带着才进的王府,南玉轩的人哪能随便进啊,被拦下了。
只能以口哨呼唤铁鹰。
姜绾看着令牌,又看向齐墨远,“太后和护国公窝里反了?”
齐墨远看着姜绾,“齐墨铭值得太后为他和护国公反目吗?”
姜绾,“……。”
金儿站在一旁,小声咕噜。
姜绾听了一耳朵,道,“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声音有点大,吓了金儿一大跳。
“我,我没说什么啊,”金儿吓懵了。
“你刚刚嘀咕了什么?”姜绾道。
金儿想了下,小声再嘀咕一遍,“当然不值了,二少爷又不是太后的亲孙子。”
姜绾瞅向齐墨远。
齐墨远眼角直抽,一眼就看穿姜绾的想法,这女人总是格外喜欢猜别人不是亲爹,现在该猜不是亲儿子了吗?
这可是往父王头上放青草。
齐墨远扶额,“乱猜什么,梅侧妃嫁给父王的时候,成王已经死了。”
姜绾默默把眸光收回,然后又蹦出来一个新问题,“你知不知道成王怎么死的?”
天可怜见,她就是好奇一问。
只知道成王暴毙而亡,才给了皇上登基的机会,可成王怎么死的,没人知道。
然而她这一问,齐墨远恍惚了。
不会真的叫她们主仆给猜准了吧?
齐墨远和姜绾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半晌没说话。
铁鹰站在那里,想回树上待着,又事情还没办完,他忍不住出声道,“南玉轩的兄弟还让我给世子妃带句话,抓的那女刺客要见您。”
“见我?”姜绾气笑了。
要她的命还不够,被抓起来还要求见她。
谁给她的勇气提这样的要求?
南玉轩还帮着传话。
铁鹰道,“女刺客说世子妃要想解世子爷体内的蛊毒,就去南玉轩见她。”
第六百九十六章 送信
女刺客的话事关齐墨远一条命,南玉轩大掌柜哪敢不当回事?
虽然没有直接相处,但姜绾和齐墨远能让铁鹰心甘情愿的服从,甚至为了他们都挖南玉轩的墙脚,能帮到姜绾和齐墨远,南玉轩大掌柜肯定会帮,何况只是传话这样的小事。
姜绾眉头微皱,金儿先出声了,“女刺客有这么好说话吗?”
之前也抓了个女刺客,威逼利诱,连美男计都用上了,也没能从女刺客嘴里问出来什么,还因为是好不容易才抓到的活口,就算用刑也不敢把人打死。
这回才抓了没两天,估计还没怎么审问就怂了?
怎么看都像是个阴谋。
但姜绾起了身,只是站起来就被齐墨远抓住了手,上回疏忽差点送命,他怎么能为活命让姜绾涉险?
姜绾看着他道,“我是去南玉轩,又不是去别的地方。”
“前几日你还是回河间王府,”这个理由说服不了齐墨远。
铁鹰站在一旁道,“据南玉轩的兄弟说,那女刺客有些反常,突然要见大掌柜,大掌柜不帮她传话,她还直接跪下了。”
金儿睁圆了眼睛问,“南玉轩没审问那女刺客吗?”
“审问了,昨儿审问了一夜,那女刺客也一个字不肯多说,”铁鹰道。
正因为威逼利诱都不肯招供,却莫名其妙就跪下了,而且南玉轩的兄弟说那女刺客很急,大掌柜不答应,她都快哭了,好像天快要塌下来一般。
姜绾也觉得奇怪,“那我是非去不可了。”
“上回是没防备,这回有备而去,女刺客要敢耍什么花样,必让她们有来无回。”
铁鹰赞同姜绾去南玉轩,齐墨远斟酌了下,同意了。
他陪着一起去。
本来姜绾不想让他去的,但想到女刺客已经被伏,她没机会吹那什么曲子,去也没什么好怕的。
前两日,姜绾和齐墨远在街上遇刺,王妃蒙在鼓里,赵管事却是知道的,虽然世子爷世子妃遇刺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可要不要才过了两天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又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