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国公的怒气一下子就收敛了,道,“还是你做事谨慎。”
锦绣坊老板娘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
她只是为自己的好奇心打个掩护,没想到护国公真听她的劝了。
护国公权倾朝野,却怕传流言的人,这流言背后还有什么隐秘不成?
锦绣坊老板娘一颗好奇的心按捺不住的跳动。
她云袖下的手紧了又紧,才让自己镇定下来道,“这关头传这样败坏护国公府名声的流言对国公爷未必是坏事。”
不是坏事,还能是好事不成?巘戅LOL戅
护国公看着锦绣坊老板娘,只见她走上前,在护国公耳边低语了几句。
护国公皱拢的眉头渐渐松开。
翌日,早朝。
护国公和往常一样去上朝,但才过了一天,北云侯劫持税银的事就对他在朝中地位造成了不小的冲击,平常上朝路上这一小节路不知道多少大臣会来攀谈,今儿是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护国公强忍着怒气,极力的让自己看上去像没事人一般。
早朝上,他也没怎么说话,只一脸的阴沉,等到最后,他才出列跪下道,“请皇上给臣做主!”
一石激起千层浪。
护国公这一跪,把皇上都跪懵了。
他护国公有什么委屈需要他这个皇上帮着做主的?
他护国公不委屈别人就不错了。
护国公跪在地上道,“皇上,昨日街上传流言,败坏我护国公府名声,更是气的臣妹上吊自尽以示清白,万幸被及时救下,可臣妹痛失爱子在前,受辱于后,一心求死,臣派人查流言出处,始于靖安王府!”
护国公话音未落,所有人的眸光都落在了王爷身上。
王爷脸顿时阴沉沉的。
护国公是打定主意把流言之祸摁在靖安王府脑门上。
是靖安王为了救自己的儿子让人散的流言,目的显然是为了挑拨他护国公和北云侯的关系,北云侯夫人是破鞋,那她生的儿子是不是北云侯的骨肉就不一定了,死的不是北云侯的儿子,而是一顶绿帽子。
北云侯对齐墨铭的怒气不说全消吧,至少要转移一大半到北云侯夫人身上。
那时朝廷要求北云侯归还被抢的税银,北云侯要拒不归还,那他就是存心和朝廷作对。
王爷气笑了,“且不说我不屑用这样的龌龊手段,就算我真用了,这流言是真是假,还有人比北云侯更清楚吗?”
一句话,大殿里登时安静的落针可闻。
好像……靖安王说的一点没错啊。
这事最清楚的人就是北云侯。
拿北云侯最清楚的事来挑拨北云侯,不是蠢到没边干不出这样的事。
只听王爷继续道,“若流言是真的,我这般落北云侯的脸面,他必会震怒,若流言是假,更无疑是在北云侯替子报仇事上烈火浇油。”
“莫非在你护国公眼里,我靖安王就有这么蠢?”
王爷声音铿锵,仿佛骑在马背之上,将手中的长枪砸在敌人守将跟前,让他自尽。
护国公被王爷的声音砸的半晌回不过神来。
跪在大殿上,仿佛就是个笑话。
不过好在还有人替他缓解尴尬,有大臣站出来道,“以靖安王的英明神武,自然不会行这样的小人之事,可偌大一个靖安王府,并非人人都如靖安王这般通透。”
总之,护国公是不会冤枉错人的,这流言说是从靖安王府出来的就是从靖安王府出来的。
摁不到靖安王头上,还摁不到别人身上去吗?
毕竟靖安王府可没少出丢人的事。
这话说的王爷都没法反驳,但他相信流言之事与靖安王府上下都无关。
王爷扫向护国公道,“护国公既是相信犬子清白,把自己的侄儿送进了刑部大牢,我靖安王府感念你护国公大义灭亲都来不及,有什么理由传这样的流言?”
护国公状告王爷,在一片阴冷的沉默中告终。
但这事在朝堂上结束了,可在朝堂之外反而愈演愈烈。
流言一事,护国公愤怒很正常,可他反应似乎过于激烈了,如靖安王所言,这事最清楚的是北云侯。
护国公本该表现的身正不怕影子斜,可他并没有,一通状告下来,不信流言的人也信了三分了。
护国公没差点气死,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他告了三天假没上朝。
这一天,誉州又传了消息来。
北云侯要朝廷半个月之内查清谁才是杀他儿子的真凶,否则一百六十万两的税银熄不了誉州将士们对朝廷包庇杀人凶手的怒火。
嗯。
说是半个月。
可消息从誉州送到京都就过去十二天了。
留给刑部的时间只有三天。
第七百三十七章 方子
消息一传进京,刑部上下脑壳都在疼。
倒不是嫌给的时间太短了,而是太长了。
攫欝攫。北云侯世子被杀有好一段日子了,这案子就悬在那里,既证明不了人是靖安王府二少爷杀的,也证明不了人不是庞大少爷杀的。
本来一桩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案子,因为太后掺和一脚,凭白生出了这么多波折来,再加上北云侯夫人和护国公不许验尸,更甚为了阻拦,不惜烧毁北云侯世子的尸体,还倒打一耙,责怪刑部保管尸体不力。
案子碰到权贵就一个字:难。
碰到不讲理的权贵那就是难上加难了。
刑部有苦说不出。
现在北云侯劫持税银给朝廷施压,多少人在背后骂刑部无能了,埋汰他们尚书大人惧怕权贵。
可怜他们尚书大人一身正骨,浩气凛然,只想查清真相,不让一个无辜之人含冤受死而已。
但凡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这案子从头到尾就不是一个小小刑部能摆的平的,每年刑部大大小小的案子不下百件,有哪桩案子被押到刑场两回都没能把脑袋砍了的?
有罪之人不让杀,要杀无辜之人来顶罪。
饶是见惯了黑暗的刑部,也扛不住这案子带来的冲击。
在权力面前,亲情就是纸糊的。
只盼着三天时间能早点过去,这案子爱咋地咋地吧,一个破案子把他们尚书大人整的都想辞官还乡了。
靖安王府。
书房内,王爷坐在书桌前,一向精神奕奕的他一脸倦怠的揉眼窝。
赵管事站在一旁,看的都叹气,虎毒尚且不食子,让王爷狠下心来让刑部处死自己的儿子,太难为王爷了。
其实以朝廷的律法,齐墨铭虽然打死了北云侯世子,但他并非是故意杀人,只要诚心赔偿,是不用被处死的,朝廷多的是过失杀人流放三千里的例子,奈何北云侯世子身份太过尊贵,人家北云侯府不要赔偿,就要杀人凶手偿命。
见王爷愁眉不展,赵管事道,“听闻世上有药能让人服下与死了无异,世子妃医术高超,或许她……。”
赵管事话还没有说话,就被王爷抬手打断了。
想也知道这招不可能管用,且不说姜绾愿不愿意帮齐墨铭,就冲当日他和刑部尚书想让一个死囚代替庞大少爷上刑场,都没能蒙混过去,何况要处死的是他儿子了。
北云侯一定会验看尸体的真伪。
想瞒过去根本不可能。
再者北云侯要替自己儿子讨公道,办法多的是,可他却选择了劫税银触怒龙颜的方式,本来手握兵权就容易让上位者忌惮,北云侯可不止握了兵权,如此轻而易举的就劫持了税银,西南十三州可以说尽在他手了。
等北云侯世子被杀一案了结,皇上就该着手削他北云侯手里的兵权了,这几乎是满朝文武的共识了,他北云侯能不知道?
北云侯能做出为儿子报仇,最后把爹都搭进去的蠢事?
现在连个外室都敢公然嘲讽北云侯夫人,北云侯是铁了心要反了。
叹息一声,王爷道,“去和刑部尚书说一声,让他结案吧。”
王爷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虚弱过,虚弱的赵管事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但他知道,王爷身为将军,不可能为了自己的儿子,让天下百姓受战乱之苦,即便二少爷活下来,也会受人唾弃……更何况,二少爷杀人是事实。
人总是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的。
赵管事没敢多问,这时候,王爷起了身,也不知道是起猛了,还是怎么的,王爷突然一阵晕眩,险些跌坐回去。
赵管事吓了一跳,“王爷……。”
“王爷保重身子骨,您有什么不适,我差人去请世子妃来。”
王爷摆手,“无碍,你退下吧。”
王爷说自己没事,可赵管事不敢真当王爷没事啊,再者北云侯留给刑部的时间还早,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赵管事退出去后,没有直接去刑部,而是去了柏景轩。
齐墨远和姜绾在后院观景楼上说话,金儿端着茶水匆匆上楼,道,“姑娘,赵管事来了,在院门口,说王爷身体抱恙,请您去给王爷瞧瞧呢。”
王爷身体不适,可不是小事,姜绾便和齐墨远一起下了楼。
赵管事就在观景楼下等候,见姜绾和齐墨远出来,赶紧迎出来。
齐墨远道,“父王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身体不适?”
赵管事也不知道算不算很突然,便把王爷让他去刑部传的话说了。
倒不是故意说来讨齐墨远和姜绾的欢心,因为没必要了,齐墨远不是真的靖安王府世子,齐墨铭是死还是活,都和他关系不大了。
齐墨远看向姜绾,姜绾耸肩道,“别看我,父王这病,我治不了。”
王爷是心痛救不了自己的儿子,这是心病,除非她救下齐墨铭,否则王爷的心情好不了。
赵管事也知道,他道,“王爷那脸色实在是难看,这几日更是食难下咽,世子妃就算救不了,好歹帮着缓缓……。”
姜绾想了想道,“缓缓倒是可以。”
赵管事安心退下。
赵管事走远几步,姜绾也往院门口走,齐墨远眉头微蹙道,“你不是要帮父王开方子吗?”
姜绾勾唇一笑,“我这不是去开吗?”
“我去花园,你就别跟去了。”
齐墨远有点懵,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姜绾把金儿叫走了。
金儿更是懵的厉害,观景楼上有药,回去开方子抓药正正好,去花园做什么?
她不懂,也不敢问,因为姜绾走的挺快,她都快跟不上了。
进了花园,姜绾颇有闲情雅致的赏花,那悠闲劲看的金儿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谁能告诉她,她家姑娘到底在干什么?
她要不要提醒下她家姑娘王爷身子骨不适的事啊?
正想着,姜绾就示意她附耳过来,金儿赶紧照办。攫欝攫
不多时,一小丫鬟端着托盘路过。
姜绾手抚着一朵绽放的妖娆的芍药花,金儿道,“这花开的真不错,清兰郡主出嫁了,王妃又不怎么出院门,满园子的花都没什么人欣赏了,姑娘要不要把这些花摘了做成香露?就这么凋零了太可惜了。”
姜绾轻点了下头。
金儿转身要走,被姜绾叫住,“你这丫鬟性子怎么这么急呢,晚两日再摘也不迟。”
金儿道,“都是要摘的,为什么要晚两日?”
姜绾道,“明儿二老爷就要流放了,二太太心情不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金儿奇怪道,“老夫人和二老爷在的时候,姑娘都不怕二太太,怎么现在还顾着她了?”
姜绾叹气,“昨儿我做了个梦,梦到二老爷又回府了,人还是王爷帮着说情放了的,我总觉得这不是个寻常梦,还是谨慎些为好。”
金儿捂嘴一笑,“这怎么可能呢,二老爷要杀王爷,王爷怎么可能还帮着说情呢?王爷又不傻。”
姜绾抬手敲金儿脑门,“说话声小点儿,二少爷杀的可是护国公的亲外甥,太后不就给护国公施压,逼的护国公把自己的亲侄儿推出来给二少爷顶罪?难道护国公傻吗?”
金儿摸着脑门,眼角余光撇着假山后一抹鹅黄裙摆,嘴角扬的弯不下去。
她们主仆往远处走,没有回柏景轩,在花园溜达了两圈,金儿实在憋不住了道,“姑娘,你笑什么啊,你还没有给王爷开方子呢,不能再耽搁了。”
姜绾笑道,“方子已经在路上了。”
“啊?”金儿懵的厉害。
姜绾笑看着远处。
二太太正扶着一丫鬟的手匆匆往外院走。
第七百三十八章 条件
二太太会上钩是意料之中的事,她就算再恼二老爷背叛她,二老爷也还是她的依靠,她要是能帮二老爷免于流放,以后二老爷的眼里心底肯定只有她了。
再者她哪怕不为自己,也得为自己一双儿女思量,姜绾的鱼饵一抛出,二太太想都没想就咬上了钩。
这样的热闹,姜绾是肯定不愿错过的。
回了柏景轩,拉上齐墨远就去了前院。
齐墨远一脸黑线的被拉着往前走,他实在不知道姜绾的脑袋瓜是怎么长的,口口声声说不好捅破父王戴绿帽子的事,结果倒好,推着二太太去捅……
父王舍不得儿子被杀,心情低落,可知道儿子不是他的,是一只明晃晃的绿帽子,对于他被杀,心情不会那么痛是肯定了,但梅侧妃这么多年的欺骗,父王会更愤怒。
“悲痛伤身,愤怒也伤身,”齐墨远扶额道。
姜绾勾唇一笑,“我知道啊,我这不是赶着去送静心丸和速效救心丸么?”
齐墨远,“……。”
真不是一般的孝顺了。
但愿父王会感动。
走到垂花门,就听到丫鬟们在交头接耳议论二太太去找王爷的事。
不过到王爷书苑外,反倒很平静,书房重地,不比别处,容下人放肆,看热闹这样的事是不存在的,除非身份尊贵如姜绾和齐墨远这样的,可以随意进出书房。
姜绾进院子的时候,二太太还没能进书房,被守门小厮拦在门外呢,“王爷正忙着写奏折,谁也不见,二太太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