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肋——扁平竹
时间:2021-05-25 07:27:02

  沈负笑着问她:“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乔阮抬眼,车辆驶过一段很安静的路段。
  沈负的脸处在黑暗之中,远光灯的那点亮光还不足与让乔阮太仔细的看清他此刻的模样。
  只能瞧见一个大致的轮廓。
  他的眉眼,他的五官,他的脸部线条,都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多出了几分锋芒。
  难怪那些人说他不好相处。确实,他不笑的时候,的确给人一种不近人情的距离感。
  “真话吧。”
  路口前正好到了红灯,他踩了刹车停下。
  握着方向盘的那只手轻微收紧,又松开,他笑着摇了摇头:“不太好。”
  至于为什么不好,他没说。
  他的人生纵有千般不如意,他也不会和人诉苦。
  乔阮再次看向窗外。
  她也没继续问了。
  有些事情,其实她是知道的。
  他家庭的复杂程度,再加上他的病。
  无情型人格障碍还有一个另外的名字,反社会型人格。
  乔阮觉得,沈负真的太会把握人性的弱点了。
  明知道她最受不了哪种,他却偏偏故意在她面前展示出这一面。
  他在这种事情上表现的越风轻云淡,乔阮就越发做不到视而不见。
  车停到她家小区楼下,这里地段不错,也安静。
  房子是她买的,江北的房价实在太贵了,光是首付就让她的经济状况出现赤字了。
  更别说是每个月的房贷。
  所以她目前还没买车。
  房贷和车贷,只能二选其一,她选了前者。
  乔阮和他道了谢,解开安全带下车,沈负也没立刻离开,而是看着她的背影。
  目送她进了电梯,又将视线落在那栋楼上,直到看到某一处的窗户亮起了灯,他才安心。
  三十八楼。
  他的烟很早以前就戒了,因为知道乔阮讨厌烟味。
  他这十年的成长轨迹都是跟随着乔阮来的。
  她让他不要总强迫自己去对每一个人笑,所以他在工作以外的地方,很少笑。
  她不喜欢烟味,他就戒了烟。
  她喜欢喝生姜泡的茶,哪怕讨厌生姜的味道,他仍旧习惯了每天喝一杯姜茶。
  她喜欢的,他就强迫自己喜欢。她不喜欢的,他也慢慢做到不喜欢。
  沈负放慢了自己的步伐,等乔阮跟上了,然后才踩着她的脚印往前走。
  原本可以成为更优秀的人,但他心甘情愿的收敛自己的本性,留在这个地方。
  他的阿阮,他没办法离开她太久。
  时时刻刻,他都想看到她。
  所以只能选择待在她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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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是在实验所里睡的那几个小时,也可能是沈负的那番话,乔阮又开始失眠了。
  她盯着天花板发呆,长时间无法入睡。
  即使强迫自己赶紧睡着,可脑海里全是一些天马行空的东西。
  她最终还是放弃,同时也放过了自己的大脑。
  客厅里小梨花醒了,正在它的猫窝里打滚。
  乔阮坐过去,把电视打开。
  小梨花特别黏她,以前乔阮睡眠质量好的时候,每天晚上都会和它一起睡。
  但现在不行了,稍微一点动静她就会被惊醒。
  小梨花似乎察觉到了,每天乖乖的睡在自己的猫窝里,也不去吵她。
  乔阮朝它招了招手,小梨花立马跳上沙发,主动躺到她怀里。
  小梨花是一只布偶猫,李月明送给她的。
  她怕乔阮一个人独居无聊,正好李慎养的猫生了崽,就给她抱了一只过来。
  电视里正放着无限重播的偶像剧。
  很多年前的剧了,但因为看的人多,直到现在还在播。
  乔阮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了,醒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她盯着墙上的挂钟看,七点半。
  好像还是得再去一趟医院,开点安眠药。
  长期这样下去,乔阮觉得自己迟早得猝死。
  失眠的次数多了,也开始心慌,她先挂了个心内科的号,做了几项检查,等结果的中途想顺便开个安眠药。
  医生指了指墙上贴的提醒。
  【安眠药需在心理科开。】
  医生告诉她:“现在改了,我们没办法开安眠药,你去楼下再挂个心理科的号,然后去三楼就行。”
  乔阮谢过医生以后拿着就诊卡下楼,她找出心理科那一栏,四个医生,只有沈医生的号挂不了。
  她突然想起来,上次护士说,沈医生的号很难挂,需要提前很久预约才行。
  看来确实很难挂。
  她也没想要挂他的号,随便选了一个专家号。
  来到诊室,医生简单的询问完她的状况。
  有没有情绪低落等状况。
  乔阮摇头:“情绪正常,可能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再加上长期的日夜颠倒,所以造成了入睡困难,我想先开点安眠药,至少这些天能好好睡一觉。”
  医生在电脑上勾选了几样药品,拿出单子以后递给她:“你交完钱以后去一楼拿药就可以了。”
  乔阮站起身:“谢谢医生。”
  她刚出去,就碰见了接完电话回来的沈负。
 
 
第26章 “我总是,想破坏别人的感……
  似乎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再次遇见她, 沈负的神情和反应就是最好的答案。
  他愣了好一会,然后才走上前来,视线先扫了一眼她手里的药单, 然后才看向乔阮:“是哪里不舒服吗?”
  乔阮摇头:“睡眠质量不太好,所以来开了点药。”
  闻言, 沈负稍微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生病。
  有提前预约的病人过来,恭敬礼貌的和沈负打过招呼:“沈医生。”
  他冲那人笑笑:“您先进去, 我马上就过来。”
  那人点头:“好的。”
  等他进去, 乔阮也没在这里留太久, 她晃了晃手里的药单:“我先去拿药,就不打扰你了。”
  他仍旧只是笑:“没有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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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完诊后,那个病人离开, 沈负脱下白大褂,也成了病人。
  他并没有利用自己主任医生的职权,而是下楼挂了一个号。
  医生看到上面的病人名字,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
  外面的广播念到沈负的名字, 他推开门进来, 手上还拿着病例本。
  医生笑道:“怎么,这是想测试下我是什么水平?”
  沈负解开西装外套的第二颗纽扣, 坐下。
  他并没有理会他的调侃, 安静说出自己的问题:“我的病, 大概是复发了。”
  医生听到他的话,正了神色:“说说看, 什么症状。”
  他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我总是,想破坏别人的感情, 当第三者。”
  他的笑容有几分无力,“哪怕违背道德也好,见不得光也好,被人唾弃辱骂也好,我都希望现在陪在她身边的那个人消失,至少是,从她身边消失。”
  从前的沈负,总是会压抑不住自己的天性。
  他像是一个怪胎,会厌恶身边的每一个人。
  厌恶他们说话时的音调起伏,厌恶他们的笑声,厌恶那些永远都清理不完的情书,厌恶跑到他面前,满脸娇羞说喜欢他的女生。
  一边厌恶,又一边对这些人笑脸相迎。
  他不想再回到那样的日子,他希望当个正常人。
  为了乔阮,他想永远当回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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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药的窗口需要排队,乔阮等了一会,手机在响。
  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刚按下接通,熟悉的声音就传过来了:“乔阮,马上就要放假了,你不打算回沛城看看?”
  不用问名字,她就知道是谁。
  翻了个白眼,把电话挂了。
  这些年来,江演就像是一块狗皮膏药一样,她怎么甩都甩不开。
  她研一的时候谈过一个男朋友,对方是隔壁学校的体育生。
  蒋安安生日,他作为蒋安安男朋友的朋友,也一起去了。
  那次是乔阮和他的第一次见面。
  之后因为蒋安安的缘故,他们又见过好几次。
  差不多认识了半年吧,他和乔阮表白了。
  至于最后为什么分手,还是多亏了江演。
  他一点也没变,还是那个让人厌恶的垃圾。
  把乔阮的男朋友揍了一顿,逼他和乔阮提分手。
  乔阮没拒绝,很坦然的接受了。就算他不提,她自己也会提。
  她不是那种可以容忍男朋友出轨的人。
  还是在他挨揍的前一天,她亲眼看见的。
  她的男朋友,和其他女生同喝一瓶饮料。
  于是为期时间很短的一场初恋,就这么结束。
  乔阮挂了江演的电话,正好排到她,医生拿走她的药单,确认上面的药物名称以后,从传送带上的篮子里拿出那盒药,递给她。
  很小的一盒,里面一共有八片。
  足够她一周都睡个好觉了。
  她提前叫了滴滴打车,刚走出医院大厅,就看到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是刚才给她打电话的江演。
  他穿着一身黑色休闲装,手上拿着好几张传单,看见乔阮了,他走过来:“你要是再不出来,我都要以为你出了医疗事故了。”
  乔阮没有理他,直接绕过,仿佛压根就不认识。
  江演也不恼,不紧不慢的跟着。
  手里那些传单全是站在这被人硬塞的,他觉得自己最近脾气见好,要是搁以往,他早往人脸上砸了。
  兴许是觉得乔阮不喜欢从前的他,所以他正在努力改。
  改成乔阮喜欢的那样,
  譬如沈负。
  “你吃饭了吗,晚上要不要一起?”
  乔阮没有理他,站在路边等车来。
  江演也不恼,他发现自己最近对乔阮真的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还这么讨厌我啊,我最近都这么乖了。”
  他把那叠还没来得及扔进垃圾桶的传单拿给她看:“我可没发脾气,全接过来了。”
  乔阮神色淡漠:“烦请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江演笑道:“那换你来打扰我?”
  乔阮没有再理他,低头看手机。
  司机离她的距离不远,还有差不多两分钟的时间。
  江演把传单扔进垃圾桶里:“我可是特地从沛城飞来看你的。”
  没回应。
  “我怎么做你才能不讨厌我,你说,我都照做。”
  乔阮看着他:“以后别来找我,也别出现在我面前。”
  江演耸肩:“这不行,你换一个。”
  “不要让我看见你。”
  “驳回。”他说,“乔阮你别耍无赖,这和前面那个要求有区别吗。”
  刚好车到了,一辆白色的大众,车牌尾号是91。
  乔阮没有再和江演多废话,打开车门进去。
  下一秒,江演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理所当然的一块上车了。
  乔阮眉头皱着,和司机说:“我不认识他,麻烦您把他赶下车。”
  江演泰然处之,系好安全带,和司机解释:“闹了点小矛盾,耍小性子呢。”
  司机会意一笑:“我懂,小情侣之间吵架很正常,多哄哄就好了,没什么跨不去的坎,误会说开就行了,没必要闹分手。”
  这话像是讲给江演听的,又像是讲给乔阮听的。
  乔阮没再开口,戴上耳机,彻底隔绝了外界的任何嘈杂。
  算了,她也懒得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缠了。
  车停在实验所,乔阮刚要下车,江演已经先她一步替她开了车门。
  乔阮没说话,开了另一边的车门下车。
  她是去工作的,江演也就没继续跟进去打扰。
  而是看了眼腕表时间,先回医院把车开来。
  随便停在附近的停车场里,然后站在外面等她。
  他当初做尽了混蛋事,乔阮讨厌他也正常。
  从小被溺爱,不管在哪里他都是被追捧的那个。
  久而久之就长歪了,十分享受这种掌控别人情绪的感觉。
  等他的情绪完全被另外一个人牵着走时,才会觉得异常烦躁。
  现在想起来他是后悔的,特别后悔,如果他一开始就认清了自己的内心,并且坦诚的接受。
  说不定他和乔阮,会是另外一种局面。
  他当然知道乔阮不会和他在一起。
  可她都和那种劈腿男在一起了,为什么就不肯多看他一眼。
  江演想不通,也不为难自己想通。
  她的大学四年,加上后来的读研,再到读博和工作,江演一直都在。
  哪怕他回沛城接手了家里的公司,没时间也能挤出时间来。
  他向来不愿意做偷偷摸摸的事情,喜欢也喜欢的光明正大,对她的好也同样放在阳光底下。
  但乔阮并不接受。
  江演不强求,他减少了次数,开始很长一段时间才过来一次。
  他已经做出让步了,不能一退再退。
  人无完人,只有圣者才不自私。
  他又不是。
  所以他偏要自私。
  哪怕乔阮真的很讨厌他,很不想见到他,但江演没办法在这件事上让她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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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整天的实验过去,夏荼拿着熬好的粥坐在办公室等,她是今年新来的技术人员,初级的。
  这些天看到师兄师姐们为了带他们熟悉工作和做实验,累到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所以特地做了点煮。
  陈绛换好衣服出来,夏荼给他盛了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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