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肋——扁平竹
时间:2021-05-25 07:27:02

  “如果喜欢一个人是有原因的话,其他人做出同样的事情来,那么喜欢是不是也会一起跟着转移?”
  他声音清润的问出这个问题。
  带点哲学,乔阮这种实践派答不出来。
  沈负轻笑着抬眸:“我的阿阮,为什么总是长不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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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有告诉她的是,这些天他回了一趟沛城,家里出了点意外。
  他处理完就赶回来了,原本想着今天太晚,就先不打扰她了。
  结果却遇到了江演。
  他对这个人始终是带着危机感的。
  看到他的那一瞬间,他用不动声色掩饰自己内心的慌张。
  所以他来了。
  哪怕再晚,他都想看她一眼。
  乔阮告诉他:“我明天的机票,要回沛城了。”
  沈负问她:“买的哪次航班?”
  乔阮说了班次,然后又说:“早没票了,我今天看的时候只剩下最后一张了。”
  沈负若有所思的点头:“头等舱应该还有票。”
  最顶级的凡尔赛总是凡而不自知的,抢到最后一张经济舱的乔阮感叹了一句。
 
 
第43章 “江演。”
  托沈负的福, 乔阮也升到了头等舱。
  她看到他机票上的名字了。
  SHEN SUI BIAN
  无论看多少次,还是会觉得这个名字换得太随便了。
  乔阮欲言又止的问他:“你不换回来?”
  沈负看了眼手里的机票,笑道:“我觉得很好听。”
  乔阮没说话。
  大概是以为她觉得自己在说谎, 沈负将那三个字又念了一遍。
  随便,沈随便。
  他以前很讨厌自己的名字, 因为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总给他灌输这种思想。
  沈负。
  他不光要承担起她妈妈的罪责,同时也要一辈子都被人辜负和抛弃。
  父亲说, 这是让他赎罪。
  随便点挺好的, 万事随便, 一切随心。
  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名字。
  就好像是亲手推开了压在他身上莫须有的罪责。他不是谁的附属品,也不应该顺位继承那些不属于他的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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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小时的时间,飞机落地到了沛城, 李月明也来了,牵着马未希。
  马未希手里举着一个写了字的纸牌。
  【接姐姐的。】
  乔阮看见了,推着行李箱出来。
  李月明把马未希放下来,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和乔阮埋怨:“你这个弟弟可真是越长越胖了。”
  乔阮笑了笑,和她说辛苦了, 然后看了眼抱着自己不放的马未希, 说他不懂事,这么大了还让人抱。
  马未希抬着头:“是月明姐姐自己要抱的, 她说人太多了, 抱着我这样我能看得远一点。”
  李月明捏了捏他的脸:“现在倒是学会告状了。”
  乔阮四下看了眼, 没看到沈负。
  于是拿出手机给沈负发了条消息,他说他从其他通道离开了。
  沈负:【我就不打扰你和家人重聚了。】
  沈负:【晚点见。】
  李月明问她:“和谁聊天呢。”
  不等乔阮答话, 她踮脚看了一眼。
  正好看到沈负的名字。
  “沈负?你们是一起回来的吗。”
  乔阮把手机锁屏放回包里,点头:“嗯,他去榕镇待过几天。”
  不用问, 李月明大概都能猜到沈负为什么去榕镇。
  都是成年人了,如果连这点心思都不明白,那这么多年不就白活了吗。
  沈负这些年没有和他们任何一个人联系,像是完全失联了一样。
  李月明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到底也是从小一起长大,以为是很好的朋友,结果人家压根就不把他们当成朋友。
  他们先回酒店,把东西放了。
  李月明说马未希的奶奶生病了,她妈妈在医院陪着,所以才没来机场接她。
  乔阮没听说奶奶生病的事,于是问马未希:“奶奶怎么了?”
  马未希说奶奶出去买菜不小心摔了一跤,医生说没大碍。
  乔阮松了口头:“没事就好。”
  马未希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奥特曼,嘴里还说着变身的字眼。
  李月明笑他:“一个奥特曼玩具还买这种限量版的,看来你妈最近大方不少。”
  马未希跟宝贝一样抱着奥特曼:“才不是妈妈买的,她小气的要命。”
  李月明问:“那是谁买的?”
  “一个个子很高的叔叔给我买的。”
  乔阮疑惑:“个子很高的叔叔?”
  马未希说:“他说是姐姐的朋友,还夸我长的可爱呢。”
  个子很高的叔叔,说是她的朋友......
  乔阮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但看马未希那么喜欢那个玩具,她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叮嘱他:“以后再见到那个叔叔了,不要和他说太多话,知道吗?”
  马未希不解,歪着头问她:“为什么呀。”
  “因为姐姐很讨厌那个叔叔。”
  马未希年纪轻轻就有了姐控的潜质,听到她这么说,立马同仇敌忾的和她站在同一阵营上。
  还说要把玩具给扔了。
  但是一边说要扔,一边又舍不得扔。
  乔阮被他这个矛盾的举动逗笑,捏他的脸:“喜欢就留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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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顿饭吃了挺长时间,夏依然一直问乔阮问题,各种各样的。
  “最近有好好吃饭吗。”
  “奶奶有没有为难你。”
  “江北那边是不是特别冷。”
  “年假还剩几天。”
  “多玩一段时间了再回去,江北那边气候到底不如这边的好。”
  “我给你腌了点泡菜,到时候你回江北的时候可以带去,分一些给你的同事。”
  吃完饭了,夏依然开车和马未希去了医院。
  原本乔阮也是要去的,可夏依然态度坚决,不让她去。
  “坐了这么久的飞机和车,肯定累了,今天早点休息,等下次有时间了再来。”
  她是这么说的,乔阮也答应了。
  李月明送她回酒店,在李月明的强烈要求下,两人又去了第二摊。
  李月明点了一扎啤酒,和一些烧烤。
  “我总觉得你去江北以后就把我给忘了。”她一边和乔阮碰杯,一边埋怨。
  哪怕出去聚餐或是应酬,偶尔也会喝酒,但乔阮仍旧不太适应酒的味道。
  又苦又涩。
  听到李月明的话,她笑道:“怎么会。”
  李月明不信:“你在那边有交到朋友吗,比和我关系还要好的那种?”
  乔阮说没有,确实没有。
  然后李月明就放心了:“老公只能有一个,好朋友也只能有一个。”
  乔阮笑了笑,笑她带点强盗意味的话。
  但也听进去了。
  酒没喝多少,李月明还是顾虑着乔阮刚下飞机,怕她累着。
  “今天早点休息。”
  乔阮点头:“你也是。”
  两个人就这么在酒店分开。
  乔阮洗完澡就睡了,也不知道在半夜下起了那么大的雨。
  这场雨来的又凶又急,马未希和夏依然被困在医院里。
  停车场离这儿挺远的,他们又没带伞。
  于是觉得先待在医院等雨停。
  夏依然在病房内陪奶奶讲话,马未希一个人坐在外面的走廊上玩奥特曼。
  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男人微微屈膝,眉眼温柔的和他打招呼:“晚上好。”
  马未希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是那个给他买奥特曼的叔叔。
  他刚想也和他说一句晚上好,可是突然想起姐姐说过的话。
  他跳下凳子,闷声不吭的往前走。
  走了两步他又停下,快步跑过去,把奥特曼还给他:“叔叔对不起,我姐姐说很讨厌你,所以我不能和你讲话。”
  沈负愣了愣:“讨厌......我吗?”
  他点头:“虽然不知道叔叔做了什么事让我姐姐这么讨厌,但叔叔肯定不是好人。”
  沈负良久没有说话,马未希进了病房,这个点走廊上没什么人,地板上有别人鞋底带进来的雨水,混合着一点泥,看上去浑浊肮脏。
  马未希那天晚上失眠了,他总觉得那个叔叔应该是个好人。
  但是姐姐讨厌的,他也会讨厌。
  可叔叔好像还挺可怜。
  马未希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他一晚上没睡,第二天夏依然来他房间,见他的黑眼圈那么重,心疼的问他怎么了。
  马未希说他失眠了,一整个晚上都没睡。
  夏依然以为他是生病了,让他在家好好休息。
  乔阮听到这个消息急急忙忙赶回家。
  马未希一看到她就往她怀里钻:“姐姐。”
  乔阮抱着他,轻声哄道:“是哪里不舒服吗?”
  马未希摇头:“姐姐为什么要讨厌那个叔叔?”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马未希说:“我昨天见到那个叔叔了,在医院。”
  乔阮大概能猜到,估计是马未希说了点重话,然后又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没事的,你在家好好睡一觉,叔叔那边,姐姐去和他说。”
  马未希小声问:“可以替我和那个叔叔说一声对不起吗?”
  乔阮笑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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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第一次主动联系江演。
  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了。
  总不能一直逃避,有些话,她还是得当面和他说清楚。
  见面的地点在一家西餐厅。
  江演应该是刻意打扮过,领带也换成了乔阮喜欢的粉色。
  对这场见面的重视不需要任何言语,早就透露在细枝末节里。
  乔阮第一次心平气和的,和江演这么面对面坐着。
  “江演。”
  她喊他的名字。
  人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乔阮用厌恶的眼神看他,用不屑一顾的语气喊他。
  江演总能淡定面对。
  可是她稍微放缓语气,他就觉得有什么东西破裂了。
  哦,原来是他的内心。
  他紧张的手一直在抖,不敢看她。
  怕啊,也害羞。
  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害羞。
  “怎......怎么了?”
  来西餐厅没点红酒,反而点了一扎酸梅汁,乔阮给他倒上一杯:“不喝酒可以吗?”
  “可可......可以的。”
  “今天约你出来,是有些话想要和你说清楚。”
  江演不抖了。
  气氛太平静,平静到哪怕是在西餐厅,也仍旧没有半分浪漫气息。
  他在等,等乔阮说出那句话。
  “我确实很讨厌你,或许你不太清楚,高中时的那段经历带给我多大的恐惧。”
  “我直到现在还会做噩梦,梦见我被的课桌被人装满蟑螂,梦见我被锁在厕所里,梦见她们往我嘴里灌食用油。”
  “但是。”她说,“我也想试着和从前和解,所以江演,我决定不讨厌你了,我们当陌生人吧。”
  江演抬眸,喉咙仿佛被什么哽住,生涩痛苦:“陌生人?”
  “嗯,见面了也不会打招呼的陌生人。”
  他知道陌生人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没有赎罪的机会了。
  意味着,他这些年的执着,他的改变,她永远看不到。
  她不是和他和解了,她是和自己和解了。
 
 
第44章 乔阮的耳尖微微泛红,她别……
  乔阮走了, 走之前还把单给买了。
  她说以后不要再有联系,就这样井水不犯河水的当陌生人,其实也挺好的。
  她是铁了心的要和江演划分界限, 同时也决心放下曾经一直困扰她的噩梦。
  年少时的经历,是足够给人带来一辈子的阴影的。
  她一直被困在这段阴影里。
  直到现在, 才试着走出来。
  江演看着她的背影 ,走的挺决绝, 中途哪怕是稍微停顿一会都不至于让他这么难过。
  所以他才讨厌情绪被别人左右。
  为什么要喜欢她呢, 当初连遇见都不应该啊。
  眼睛酸涩的要命, 胃里也难受。
  胃酸上涌,恶心的想吐。
  他趴在桌上,大口的用嘴呼吸, 像一条濒死的鱼。
  原来人在极度难受的时候是会缺氧的。
  服务员发现他的异样,上前询问:“先生,需要帮您打120吗?”
  他不说话,死死攥着桌布,颈间的青筋都因为他的用力而凸起。
  然后他哭了。
  应该是第一次哭吧, 至少在他的记忆里。
  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了。
  既然这么惹人厌恶, 就不去打扰她了。
  这种撕裂般的痛感,他没勇气再尝试第二次。
  希望她幸福, 又不希望她幸福。
  最好幸福的孤独终老, 想到她未来会和其他男人在一起, 共度余生,他就嫉妒的要命。
  说到底还是性格恶劣, 善妒。
  她厌恶自己也正常,连他都开始厌恶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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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阮坐公交回酒店,她靠着窗, 看外面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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