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觉得,沛城的天空原来这么蓝。
摆脱了江演,她觉得自己的人生都变得轻松了许多。
车站在酒店前面几百米的距离,下了车后还得走个几分钟。
沈负边接电话边往外走,空出来的那只手正挽着袖扣。
银色袖扣,四四方方,在等下泛着冷质的光。
看到乔阮了,他脚步停下。
“晚上说。”他和电话那端的人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挂断。
乔阮和他打过招呼,刚要进电梯,谁知道沈负也一起进来了。
他看着乔阮按下八楼的楼层,没动。
乔阮问他:“你去几楼?”
他笑:“八楼。”
乔阮疑惑:“你也住在八楼?”
他摇了摇头:“去你房间坐坐。”
乔阮:“......”
虽然她最后还是让他进去了。
她打开冰箱,问他:“喝点什么?”
“咖啡吧,谢谢。”
乔阮说:“只有酸奶。”
沈负便笑:“那就酸奶。”
酸奶的保质期都很短,再加上这些都是李月明提前给她买好的。
都临期了。
乔阮看到上面的日期,有些窘迫:“要不我还是下去给你买吧,这些都临期了。”
“没关系。”
沈负伸手去接。
乔阮听他这么说,才犹豫的把酸奶递过去:“万一拉肚子怎么办?”
沈负在看到她以后,脸上最多的表情大概就是笑容了。
他总是在笑:“我我身体挺好的,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就拉肚子。”
然后乔阮就不说话了,也拿了一瓶酸奶坐下。
沈负盯着她手里的酸奶看了会:“要不你还是别喝了。”
她不解的抬眸:“为什么?”
沈负笑了笑,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瓶香蕉味的牛奶。
瓶子还是小熊形状的。
“同事的女儿送给我的。”
乔阮没接:“那你......给我干嘛。”
沈负笑道:“这么可爱的牛奶,好像只有可爱的人喝,才不会觉得浪费。”
乔阮的耳尖微微泛红,她别开脸,不敢看他。
沈负注意到了,但也没说什么。
只是眼底的笑更浓郁了些。
沈负喝了一口酸奶,然后把瓶子放下,估计是不太喜欢酸奶里的甜酸味。
他问乔阮:“这次打算在沛城待几天?”
乔阮说:“八号开工,有可能七号就得回去了。”
沈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安静持续了一段时间,他又问:“你奶奶的病,怎么样了?”
乔阮抬眸:“你怎么知道?”
他笑道:“上次在医院看到你弟弟了,他还要把我买给他的奥特曼还给我,说是你跟他说的,你很讨厌我。”
乔阮微微睁大了眼睛。
她还以为给马未希买奥特曼的是江演。
她忙解释:“我说的不是你,我以为是......”
沈负点头 ,声音温温柔柔的:“我知道,你要是讨厌我的话,肯定连话都不会和我说了。”
他太了解她了,胜过了解自己。
沈负也没有在这里待太久,他还有私事要去处理。
他走后,乔阮一个人躺在沙发上发呆。
整个人完全放空后的十分钟,她睡着了。
睡了一下午,天黑的时候被李月明的电话吵醒。
“李慎开了台,来蹦迪啊姐妹。”
她那边音乐声吵的炸耳,乔阮忘记自己是睡在沙发上的,翻了个身险些摔下去。
困意顿时醒了大半。
“你们玩吧,我就不去了。”
李月明自然不依,今天这个台就是专门为了给她接风洗尘特地开的。
“你可是主角,一定要来。”
乔阮被她一阵软磨硬泡,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她也没换衣服,就这身过去。
卡座里只有李月明和李慎两姐弟。
有阵子没见到李慎了,他长高了不少,肩背也更宽了。
戴一副银边眼镜,外套脱了放在一旁,内里是一件黑色的羊毛衫。
他和乔阮反倒像是同类人,穿着性感抹胸的李月明反倒成了异类。
她说:“没劲,你们两个都没劲,好不容易来蹦一次迪还穿的这么保守。”
大学期间除了前几年又过了联系,后面就逐渐断了。
这么多年过去,两人都有种初次见面的生疏。
打过招呼后,李慎先开口问的她:“这次会在沛城待多久?”
是和沈负一样问题。
“还没确定,应该是七号。”
李慎点了点头,端着桌上那杯蓝色玛格丽特,抿了一口。
左手随意的平放在腿上,手指无规律的轻轻敲打着。
片刻,他又问:“这些年和沈负有联系吗?”
“嗯。”她点头,“刚刚还见过。”
李慎抬眸:“沈负也回来了?”
“回来了。”
李慎和李月明一样,都是从小和沈负一起长大的。
他们和沈负不同,不像他性子那么冷绝。
把人际关系当成随时可利用,随时可抛弃的东西。
他们是真真切切的把沈负当成朋友的。
但这些年他从不和他们联系,他们也联系不到他。
从乔阮这里得知,他过的还算不错,于是李慎也稍微松了口气。
或许是嫌鸡尾酒喝的不够过瘾,李月明要了两提纯生。
李慎微微皱眉:“少喝点酒。”
李月明一人递给他们一瓶:“出来玩肯定得喝酒啊,更何况是在酒吧。”
李慎有些头疼,他告诉乔阮:“她上次还把自己喝进医院过。”
乔阮担忧的睁大眼睛:“怎么没和我说。”
“那个时候你在准备考博,她怕你会分心,就没让我告诉你。”
听到这个,乔阮更加不可能让李月明喝酒了,生生把她手里的酒杯抢过来,给她倒了杯热橙汁:“喝这个。”
李月明苦着一张脸:“这个怎么喝。”
“用嘴巴喝。”
李慎轻声笑笑。
沈负和那人谈拢以后,从包厢离开,他身上有微微的酒气。
他把外套脱了,往外走的时候将外套扔进垃圾桶里。
眼里重新浮上阴冷之色。
喧闹的音乐声,有意无意往他身上撞的男女。
都让他感到厌恶。
心底的烦躁如鱼跃一般,瞬间涌出。
然后他在这灯光闪烁的地方,一眼就看见了乔阮。
她仿佛自带着光芒一样。
沈负一直在追寻,却又怎么追也追不到的光。
他走过去,烦躁一扫而空,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
“你怎么在这里。”
温柔如春风一般的声音,熟悉又有些陌生。
李月明和李慎一起抬头。
他们看着面前这个人,这张脸。
他好像也没怎么变,除了变得更成熟更稳重,更有成年男性的魅力以外,其他的还是和从前没有太大区别。
李月明先站起来的,她惊喜的喊道:“沈负!!”
沈负略微抬眸,短暂的将视线从乔阮身上移开,和他们打过招呼:“好久不见。”
“是挺久的。”李慎说,“我们刚刚还和乔阮提起你呢。”
“哦?”他微挑了眉,饶有兴趣的看着乔阮,“说我什么了?”
乔阮吃了口黑森林上的巧克力:“说今天还见过你。”
他笑了笑,动作自然的在她身旁坐下:“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李月明说:“还不稀奇呢,我们可都多久没有见过你了。”
沈负拿酒的手微顿,最后换了方向,给自己倒了杯橙汁:“都在沛城,总会遇见的。”
李月明埋怨:“说什么总会遇见,如果今天不是和乔阮在一起,恐怕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
他一双笑眼微弯:“有缘分的话,会遇见的。”
李月明故意问他:“那你和乔阮呢,你们也是因为有缘才遇见的吗?”
没想到老友重逢的话题居然这么生硬的转到自己身上。
乔阮只能尴尬的喝橙汁。
沈负看着她笑:“大概吧。”
没有缘分,他就强行制造缘分。
总不能不见面吧。
第45章 “生孩子太疼了,我不会让……
李慎本来不喝酒的, 但因为高兴,于是破天荒的开了口:“喝一杯吧。”
沈负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看了眼乔阮, 似乎在等待她的点头。
一种暧昧的氛围莫名的升腾了。
李慎和李月明对视一眼,都心知肚明的笑了笑。
一脸懵的那个人成了乔阮, 她还咬着吸管,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有些迟疑的坐直了身子:“你们都看我干嘛?”
李月明调侃一般的问:“沈负应该可以喝酒吧?”
乔阮又想起上次的聚餐了, 他喝的路都走不稳。
虽然不知道李月明为什么要问她, 但她还是象征性的嘱咐了一句:“少喝点。”
沈负抿唇轻笑,很乖的点头:“好。”
“这么听话啊。”
李月明倒了杯酒,动作自然的放在沈负面前。
沈负只笑, 也不接话。
杯盏碰撞,乔阮看着沈负把那杯酒一口给喝完了。
出于好心的提醒他:“你还是少喝点吧,忘了上次吗。”
沈负像是真忘了,轻抬眉骨,在回想。
那段记忆被找回, 他轻笑着点头:“知道了, 少喝点。”
他酒量确实挺差,但也不至于一杯啤酒就到了。
李月明似乎已经接受了他们这种老夫老妻的相处方式。
也没继续调侃, 而是问沈负:“你不是不太喜欢这种地方的吗, 今天怎么来了?”
读书的时候李月明就常来这, 大部分的时候沈负都会陪她一起。
他说李月明一个女孩子,这种地方乱, 她一个人待着不安全,所以总会陪她来。
但他每次来,都会戴上耳塞和口罩, 因为讨厌这种地方的嘈杂和气味。
沈负语气平:“见了个客户。”
“客户?”李月明问,“你的病人吗。”
她听乔阮说过,沈负成了一名心理医生。
沈负说:“公司那边的客户。”
然后李月明就明白了,沈叔叔年前病了,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
留下公司和家里那堆烂摊子没人处理。
她又问:“对了,小霖几岁了?”
沈负换掉杯子,倒了杯温水,听到李月明的话,动作稍顿,面上却无异样。
他摇头:“不清楚。”
李慎轻咳了一声,冲李月明使了个眼色,后者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顿时老实的闭嘴。
只有乔阮全程都像个局外人一样,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小霖是谁啊?”
良久没人接话。
李慎不知道这个问题该不该回答,毕竟是沈负的家事,他们这些外人也不好多嘴。
于是只能借喝酒来敷衍过去。
反而是沈负,一改刚才的冷漠,温和且耐心的解答道:“那个人的亲生儿子,五年前他结了婚,孩子四岁了。”
那这么说,就是沈负的弟弟了。
难怪刚才的气氛一下子变得那么尴尬。
这下轮到乔阮尴尬了。
她狂喝橙汁来掩盖尴尬。
沈负却笑了笑:“好喝吗?”
她眼神飘忽,四处乱看,生怕和他的对上:“挺好喝的。”
他若有所思了一会,叫来酒保,也要了一杯热橙汁。
不知怎的,乔阮莫名其妙的,心跳加快。
转瞬即逝,只是那一瞬间。
就连她自己也说不出是因为什么。
其实是她忘了,在很多年前,她经常短暂的心跳加速,在每次遇到沈负的时候。
可能是太久没有这样的触动了,便显得陌生。
他们并没有在酒吧待多久,李月明的家里在催,说是舅妈来了。
李月明叫了代驾,上车前她和乔阮说:“沈负就麻烦你送回去了。”
笑容暧昧。
乔阮看出了她的笑,也只是点头:“路上小心点。”
他们走了,沈负却说不想这么早回去。
沈负提议:“走走?”
乔阮点头:“嗯。”
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潜移默化中,她逐渐又变回从前那个拒绝不了沈负的乔阮。
往前走一会,是个广场,不比酒吧安静多少,旁边放了个音响,空地上是跳广场舞的人。
穿着统一的红黑服装。
乔阮在长椅上坐下,看她们跳。
沈负陪她一起看。
沈负的心突然平和下来了。
“你那天为什么要去医院?”
听到乔阮的问题,他轻笑着开口:“他生病了,我应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