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魔术表演,还以为洋人的东西有多有趣。”常安撇了撇嘴,一脸不屑:“那木橱子中肯定有暗阁,或者说舞台下面有机关,藏身的地方肯定事先就——唔!”
陆崇捂住了常安的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略带歉意地看了众人一眼。
常安的声音不大,却也并不小,引得周围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回头看她。陆崇见常安快要将人家的秘密都说干净了,无奈之下只能将她拖走了。
临走前还不忘朝台前的帽子里扔了几个大洋。
第21章
然而欢乐总是很快过去,还有更多事情等着处理。
陆家老宅书房的密室中,陆崇坐在一堆木偶中间面色沉沉。
距离上次来老宅有一段时间了,阵法中间的光亮,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暗。
陆崇常常由于常安的活蹦乱跳,而忘记了她的生命受到阵法牵绊的事实。
陆崇口中叼着一支未点燃的香烟,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或许常安用自己的力量压制住了这个阵法。
再怎么息息相关的东西也总要分一个强弱高低,或许在这场博弈中,常安在无形中就已经占据了上风呢?
所以当阵法最终熄灭的那一刻,也就是常安胜利之时。
……
另一边,被陆崇送回家的常安并不准备洗洗睡,她换上一身方便的衣服准备去探一探唐家的秘密。
虽然她不走也没人赶她走,但耐不住陆崇一遍又一遍地催她,她也想速战速决,去看看景州大都市的繁华。
又听说唐世南前不久南下至今未归,常安觉得这是一个好时机。
常安从床底下掏出自己的挎包,选了几样东西,又随手抓了一只木偶便朝唐家去了。
一路上几乎没有人,大概是主人不在了,唐家的护卫们也很是松散,尤其是后院那边。常安避开人,从后院的围墙上爬了进去。
常安放出一只木偶,正是那次施法时擅自跑回来的那只,她口中低声念出一串咒语,操纵着木偶带她去找地点。
那小木偶晃晃悠悠地带常安来到之前的空地旁边,常安蹲下身子,抓了一把泥土,这里正是挖出尸体的地方,同时也是唐家灵气的源头。
常安猜测,这大概不是巧合,很有可能是为了维持这股气息有意为之的。
她脑中铺开好几条路,飞速转动思考着。要她挖坑钻进土里是不可能的,费时费力不说,弄脏了衣服就不好了。
常安的目光转向了一旁呆呆站立着的小木偶,小手一挥,将它镇到土里去了。
常安一边施法一边循着木偶的轨迹观察,走着走着来到一栋小楼前,这建筑挡住了自己的路。常安刚想绕过小楼接着走,发现那底下的木偶停了下来,由于距离太远她并不能明确知道发生了什么。
常安抬头看了看漆黑一片,没有亮一盏灯的小楼,狐疑地打开一扇窗户,撑着窗台跳了进去。
楼里满是纸墨的味道,有月光从窗户里照射进来,但被琉璃窗染上了五彩的颜色,安静地令人感到诡异。
常安来到一间书房前,伸手碰了碰,发现门是开的。进去之后的书房表面上并无异常,只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办公的地方,办公桌办公椅和沙发整齐有序地排布着。
只是常安发现木偶离她越来越近,直上直下地移动着,像是……在爬楼梯。
常安唇角弯了弯。
密室暗阁机关之类的书她看过不少,这种将地下密道与房间连通的手法更是常见。她歪头观察书房的物品摆放,径直走到宽椅后面的一幅山水画前,掀起画轴在下面的墙上摸索着,之后果然发现有一块可以活动的地方。
随着机关被触动,旁边的墙上打开四四方方的一个暗门,暗门不到半人高,里面漆黑一片,看样子是通往地下。
常安掏出一只小手电,往里面照了照,见没有任何异响,她才小心翼翼地伸进脑袋去观察。常安先迈进一根腿去,然后弯下腰,将上半身缩了进去,双手扶着两边的墙,又将另一根腿跨进去。
这唐老爷大腹便便的,问什么修一个这么小的洞口?
真是怪哉怪哉!
里面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直来直往的仅有一条路,常安一边走一边感应木偶的位置。
不一会儿,密道到了头,出现一块摆着桌子椅子喝茶的空地,常安刚要嘲笑唐老爷喜欢弄虚作假耍假把式,便听到旁边的墙上传来不大的敲打声,她知道那是自己的木偶,只是……里面时不时还会传来“唔唔”的声音。
像是有人。
常安轻而易举找到了另一个机关,只能暗暗佩服唐老爷的耐心。
明明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东西,非要搞得里一层外一层。
进去之后,常安发现这个密道竟然还设置了一间类似储藏室的地方,她所在的位置像是一条狭窄的密道之间突出的肚子,不知这里有什么洞天。
直到再次听到那“唔唔”声,常安才注意到那个黑暗的角落,手电并没有照到的地方有一个被捆绑住的男人。
常安上前一看,发现正是长生。
常安弯下腰拿下他嘴上封口的东西,笑道:“我当你是去做什么大事了,原来成了人家的阶下囚。”
之见他呲牙咧嘴地活动自己的脸,见常安站在那里不动,催促道:“傻站着干嘛?快帮我松绑啊!”
常安双手环在胸前俯视他,面色不善:“我早就看出你有问题,原本不想多管闲事,但如今被我碰上了,干脆给我实话实说了吧。”
他知道纸包不住火,将自己的身份老实交待了,连带着自己怎么被捉来的事情。
其实他之前想过许多次跟她坦白的场景,也想过她的反应,或嘲笑或生气,但如今真正坦白了,常安的表情却始终淡淡的。
“霍家,有钱吗?”
长生也就是霍正,见她想了半天说出一句这样没用的屁话,讷讷道:“……有。”
常安手里捏着挎包的一角,歪头看他,分明是一副天真娇憨的面孔,说出来的话却透露出她财迷的性子:“那如果我救了你,你值多少钱?”
霍正妥协道:“一箱黄金够不够?不够再加!”
他现在只想活动活动手脚,特别是嘴巴都自由了之后,手脚的束缚感就更加重了。
有了之前在陆家的经验,常安狮子大开口:“三箱吧,毕竟我养了你那么久呢。”
霍正:“???”
她什么时候养他了?他明明没有花过她一分钱好么???
常安看出他的不服气,嫌弃的看了一眼旁边脏兮兮的木偶,还是将它放出去敲霍正的头:“你住了我的地方那么久不给我钱的啊?说到这里……我似乎救了你两次吧,霍正?”说到最后她几乎一字一顿了。
“给给给,全都给你!妈的,快把这玩意儿给老子拿走!”
霍正斜眼瞄了一眼自己肩膀上那只一直在撞击自己脑袋的小木偶,之前见常安玩的时候他还觉得挺可爱,凑近一看发现它长得可真-他-妈诡异,浑身是泥就算了,嘴巴还一张一合的。
常安懒懒地抬起手,食指动了动,那小木偶竟然给他咬断了绳子。
“在这里等我,别被人发现了连累我。”常安说完不再管他,只身去了更深的地方。
“你-他-妈这是刚从土里钻出来?”霍正笑着戳了戳自己旁边的木偶,拨下它头顶的一个泥块。
小木偶自不会说话,脑袋上下点了点。
霍正听着越走越远的脚步声,伸长了脖子看了看只剩下背影的常安,拨了一下小木偶的下巴:“哎,你不去保护你妈啊?”
那木偶原本呆呆地,听到这话竟然真的动了动,像是听懂似的摇头晃脑地跟了上去。
霍正是被蒙着头抓过来的,他只知道是唐家干的好事,但对于这密道却一无所知,不知道出于怎样的心理,他纠结一番也跟了上去。
常安速度很快,那木偶感应着主人倒也很快跟了上去,只是霍正又没有经验又没有手电,硬件软件一样也没占,跟着跟着就落在了后面。
等他走到一半时,常安已经带着木偶出来了,只见那木偶身上又多了好多黄泥,霍正暗暗腹诽常安的无情。
“不是让你老实呆着吗?”
常安不悦,她还以为是敌人,差点出手。加上前方塌陷,自己进不去,心情更是有些暴躁。
“我这还不是怕……我自己遇上危险!”霍正理直气壮地躲到常安身后,嬉皮笑脸道:“还是跟着你有安全感。”
常安原本就是直肠子,听一便是一,嗤之以鼻道:“胆小鬼。”
霍正在黑暗中微微翘起嘴角,学着小木偶的样子,摇头晃脑地跟在常安身后。
再次回到密道大肚子的位置,常安停了下来,转过身,冷不丁地对霍正说:“脱衣服。”
霍正见常安面无表情地跟他耍流氓,又欢喜又矜持:“这…不太好吧?”
“不要磨磨蹭蹭,不想再次被抓就乖乖听我的。”
霍正当然知道常安肯定有别的用处,只是谁还不许他幻想一下了?
他不情不愿地开始脱衣服,解下上衣递给常安,羞涩地问道:“…裤子……还要么?”
“要。”
常安也不接,任他扔到地上。
霍正虽然平时没个正形,但常安毕竟是个女孩子,他脱下外裤之后捂着自己最后一层不松手,黑暗中他的脸微微涨红:“不会连……内、内-裤也要脱吧?”
常安被他猥琐的样子逗笑了:“谁要你的内-裤。”
常安准备好东西之后便开始嘟嘟囔囔,在霍正崇拜又惊讶的注视下,常安用傀儡术做了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人”出来。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旁边,伸手碰了碰那个“自己”,见他没有反应,大着胆子拿起“自己”的右手看了看,发现竟然连那颗小黑痣都有,只觉得跟真的并无两样。
“这…跟我完全一样吗?”
“还是不一样的,它只是一个傀儡而已,只是外表与你相似。”常安一边回答,一边去另一个黑暗的角落摸索。
“要不你让他说句话试——啊啊啊啊啊”
霍正原本正好奇宝宝似的观察自己帅气的脸,只是那傀儡的胳膊忽然抬起来卡住了自己的脖子。霍正反手就是一拳,顾不得自己浑身上下只剩一件衣服,害怕地朝常安跑去,一边跑一边听到常安愉悦的笑声。
“你故意的?!”
霍正发现是常安的恶作剧,瞧着这个还在笑话自己的冷漠女人,斥责道:“老子不经吓的!”
常安只是笑,笑完就继续扒拉堆在角落的东西。
霍正见常安不理他,只得满脸好奇地凑了过去,只见几只大大的木箱里放着前清的官服,还整整齐齐地摆着几个光滑发亮的黑陶罐子。
第22章
“哟,想不到这唐老爷还有复辟的野心?”
常安不以为然,用食指和拇指捏起来仔细看了看上面绣着的蟒纹,像是在拿什么脏东西一样,嫌弃道:“这是清朝太监总管穿的。”
“你知道的还挺多。”霍正挑了挑眉,默默放下了想要穿上的心思,也跟常安一起翻。
剩下的大多数是一些叠得整整齐齐的葛布箭衣,每一件上面都放着对应的白玉钩黑带,他向常安发问:“其余的难道是太监小兵穿的?”
“对。”
常安从那陶罐里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没来得及纠正霍正太监小兵的说法,将他推到身后,自己上前将手试探似的轻轻贴到上面。
常安眉头紧锁,将陶罐上的密封器揭开来。
里面顿时散发出一股血腥味,熏得两人纷纷捂住口鼻,常安猛地想起什么,迅速盖上了那密封器。
霍正见她脸色不对,那泥巴巴的小木偶也发出咯咯咯的奇怪声音,连忙上前来询问:“你没事吧?”
“是怨灵……”常安神色有些茫然。
那密封容器里装的是一个婴儿,被一种极其罕见的邪术镇在里面,分明已经死了,但却由于□□和魂魄丝毫未损还有生命的迹象。
她似乎从哪里看到过这种邪术,虽然记忆是模糊的,但她隐约知道这是用来续命的。
在古代,有的有钱有权的人会寻找与自己命数相补的人,做成人蛊之后再由法术高强的人施法布阵,可以将其阳寿转移到自己身上。但由于难度太大成功的并不多,加上此法过于缺德,所以渐渐失传了。
常安没想到唐世南玩儿的这么大,想起后院里的灵气,还不知道那灵气是怎么聚集起来的呢,不过看唐家这歹毒的手法,若说是杀人聚灵她也信。
她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这儿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喊上光溜溜的霍正准备离开。
虽然这次没有探到自己想知道的,但也还算有所收获,比如她即将得到三箱金子。
常安不喜欢拖泥带水,尤其她现在十分困,但霍正嫌冷,非要去偷一件衣服穿。
常安给他找了一间没人的客房,在外面倚着墙等他。
余光瞥见脏兮兮的小木偶,她觉得它可怜又可爱,转了转手指让它去水缸里自己洗白白。
无聊间常安打了个呵欠,感到浑身疲惫,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许久没有燃过香了,天福茶楼那位管账爷爷送的上等好香还没用上几根。
夜晚的风十分刺骨,常安裹了裹衣服,心里倒是体谅了霍正。伴着风声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常安原本以为是听错了,只是隔了片刻那声音又来了。
像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常安循着声音来到一件十分宽敞的屋子前,里面还有光,传来男女交杂的低吟声。
常安脑中空了一档,老脸微红,转身就要离开。
刚要有所动作,霍正那厮不知从哪里跑了过来,用手捂住了她的耳朵,扯着她走远了,一边走一边还嘟囔着什么“少儿不宜”。
大概是因为那三箱金子,常安觉得这小子可爱,也不反抗,翻了个白眼任他夹带着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