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长女[红楼]——百里冰烟
时间:2021-05-26 10:13:59

  “刺客狠辣,但能跟在两位皇子身边的护卫也不会太弱。七皇子剑法隐约在我之上, 仅靠偷袭不至于被弄得这般狼狈。若我没有猜错, 船上有刺客内应,许是用了迷香或是在晚间饭食下药,让船上的大部分人失去抵抗能力。”
  “四皇子、七皇子及那名幸存侍卫虽受了伤, 但并无中药迹象。”
  “皇室贵胄入口的东西素来谨慎,在他们的食物中下毒只会弄巧成拙。若用迷香,非亲信近不得身,不易得手。可官船上的船工和普通侍卫不会谨慎到每餐检查饭食,毕竟船上都是‘自己人’。只要让船上大部分人失去抵抗能力,余下的人纵然醒着, 也无法逃过追杀。”
  “刺客身穿水靠——”贾琏明悟, “他们的计划应该是从水底凿穿官船, 若计划顺利, 官船会悄无声息地沉没在运河上。这些人身穿水靠, 在水下来去自如,船上的人一旦落水,必不及反抗。然这个看似万全的计划到底出了纰漏,两位皇子跳下小船逃走了。”
  “那位七皇子武功不凡,纰漏应该出自他身上。”想到徒元义所用剑法,林云星心中生出几许莫名的思绪。
  贾琏不曾留意林云星的异常,点头道:“可若非遇到我们的船,他们是逃不过快船追杀的。”
  七皇子固然武艺高强,可刺客众多,他自己脱身尚有机会,带着受伤的四皇子是绝对逃不走的。皇后娘娘对七皇子有养育之恩,他又如何能抛下四皇子逃命,自己逃命。
  傍晚,知晓两位殿下醒来,贾琏又去探视。
  他们今日行船不过三十余里,途中并无停泊之处。船老大预计明日上午能够抵达下一渡口,贾琏此来是征询两位皇子下一步打算的。
  四皇子和七皇子在运河上遇袭,并非小事。如今行李皆丢失在运河,随行侍卫几乎伤亡殆尽,活下一人大约也无法行保护之责了。贾琏他们随行也是伤亡过半,回京还有两三百里,须得通知当地官府派人护送。
  林云星与贾琏商议过后决定若两位殿下要征调这艘商船,他们就下船改走陆路。若皇子们下船另包官船或走陆路,他们就继续乘坐这艘船回京。
  听贾琏问及明日到了渡头的打算,徒元义开口道:“四哥伤了腿,还是坐船走稳当。”
  “马车颠簸,坐船虽然慢些,但不会触动伤口,坐船极好。”贾琏斟酌片刻道,“琏本该护送殿下回京,然既有官兵护送,还请殿下允我等与其他乘客一道下船。”
  林云星与贾琏一行十六人折损了四个护卫,余下十二人除却不会武功的小厮善来及,武功最差的贾琏、司琴,皆负了伤挂了彩。
  回京尚有两三百里,贾琏迫不及待将这烫手山芋出手。若不然再遇到刺客,他这小身板不顶事,难道要他阿星表妹带伤来拼命保护两个大老爷们不成。
  见识过林云星提剑杀人的英姿,贾琏对表妹的武功也有了一定认识。可于他而言,不管林云星多厉害,那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妹妹,见她受伤,如何不心疼。世俗观念如何不提,在他心里什么皇子殿下都比不得他的至亲性命重要。
  “贾公子并非外人,无需这般谨慎,本王允你与我们一道坐船回京。”四皇子以为他们要包船独占这艘官船,贾琏才要与其他乘客一道下船。
  “殿下大度,允我等同行,琏本不该推拒。然昨夜属下之人多有折损,我们欲在渡口停留两日,为伤者延医,为亡者安排后事。”
  “何必如此麻烦?他们救驾有功,又是你的随从,自是可信之人。收殓之事交给当地官府,伤员亦不必下船,自有大夫随船医治。”四皇子温声道。
  四皇子如此说,贾琏自是不好再推拒。皇家的人就是这样,他不允许你索取太多,同样也不喜欢被拒绝。不管是好的坏的,给了你,你就要老实受着。
  议定了明日行程,四皇子又问及贾琏的“远房亲戚”。贾琏绞尽脑汁将之糊弄过去,借口不敢打扰两位殿下休息告辞了。
  “贾琏在说谎!”见贾琏离开,徒元明笃定道,“那出手的少年不知是何人,既是救驾有功,贾琏为何要隐瞒他的身份,不惜欺瞒我们。莫非此人身份有问题?”
  徒元义正神游天外,听到此言,却道:“贾公子并无恶意,此事四哥莫要深究为好。”
  “我看那少年年少英雄,有心栽培,值得他这般防备?”
  “那人武艺再高,四哥大约也无法将她收入门下。”
  “这是为何?”徒元明追问道,“小七昨日与他并肩而战,可是知道了什么?莫非他出身江湖,不屑入朝受人拘束?”
  “并非如此!”徒元义摇头道,“贾琏不是告诉四哥,他们是收到荣国公夫人重病的消息返京吗?林大人是荣公夫人的女婿,即便不能亲自回京探望,知道后也会派管事随贾琏回京探视。”
  “那位林九武功不错,观起言行举止不似管事,应该是林府护卫。没有派管家,那必定是林府有主子回京探视。”徒元明恍然大悟,“莫非那少年是林如海的公子?可我听说林如海只有嫡出的二女一子,莫非是庶子?”
  “林大人无妾,何来庶子?”徒元义略有些无奈,“若没有猜错,那不是贾琏的什么远亲,而是林大人的嫡长女,贾琏的表妹。贾琏不欲让人知道那能提剑杀敌的姑娘是林府长女,才会骗四哥是远亲。”
  “林如海的长女?”徒元明大惊,“不是小子?”
  “年岁不大,是有几分雌雄莫辨,但姿容秀丽,确为姑娘。”
  “小七如何知道?”
  “我们在林府小住时,林大人府上女眷怕冲撞,并不去花园。四哥平素喜欢在房中读书,我时常去花园散步,倒是见过几回林府的小公子。如林大人所言,林家小公子确实很顽皮,也甚是有趣。”
  “莫非林府小公子带你去见了他姐姐?”徒元明打趣道。
  “林家小公子经常在花园练剑,他只练习拔剑、挥剑两个动作。这对于初学剑的人是件极为枯燥乏味的事情,我见他不耐烦,便会陪他练一会儿。他因此很爱与我说话,言语间最多就是说他姐姐。”
  “在小林公子眼里,他的长姐无所不能,还提到是长姐教导他武功。林夫人病弱,林大人也提过幼子由长女管教,他这般崇拜长姐原也不稀奇。我那时便想到林家大姑娘可能有习武,却没料到武功这般高。”
  “林府言情书网,纵是当年林家先祖追随先祖皇帝也是作为谋士。那林家大姑娘一个世家贵女,如何学到这般鬼神莫测的武功?”徒元明吃惊道。
  “姑苏林氏祖上曾袭列侯,但每代家主皆是天不假年,家族人丁单薄。若林如海希望女儿身体康健,暗中让她习武也不稀奇。”
  “你说的有些道理!簪缨世家,若在外面有什么门路,给子女找个奇人异士做师父,也不算稀奇。”
  既然知道了林云星的身份,四皇子倒也没有继续揪着此事追查。
  次日到了渡头,徒元明令船上派人知会当地官府安排人护送。船上乘客都要在渡口下船,转乘其他船只或改陆路。
  林云星却没有将安置属下的事情交给当地官府。拿了银两,安排了两个伤势轻的护卫带着四个战死护卫遗体下船,就地买了棺木请人收殓,以便运回故乡安葬。
  官船继续前行,除却贾琏不时被徒元明叫过去说话,林云星极少出舱门。幸而余下这段路倒也顺利,没几日便到了。因带了不少行李,林云星和贾琏少不得等两位殿下下船,再找人来搬。
  林云星在舱内等着通知下船,司琴便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上拿着帷帽:“表少爷让姑娘戴了帷帽下船,免得让人知道那日出手的是姑娘。”
  “掩耳盗铃罢了!”船上船工不少,此事根本瞒不过有心人探查。可到底是表兄一番心意,林云星便戴了帷帽与司琴出了舱房。
  贾琏亲自送了两位殿下下船,码头上,四皇子不知道与贾琏说什么,七皇子立于一旁,百无聊赖,随目远眺,便见林云星从船楼上下来。林云星带着帷帽,但徒元义一眼便认出了那日与他并肩作战的少女,也是在扬州码头叫他叶兰义的少女。
  那夜,林云星将绳索抛到小船上,徒元义伸手接绳子。对视的瞬间,暗夜星光下,他竟一个照面就认出了只一面之缘当时还穿着男装的少女,熟稔地仿佛他们早就相熟一般。
  在船上,他们并肩作战时,林云星见他出剑,竟分心以至于受伤。她一脚踢开伤了自己的刺客,没有趁胜追击,却冲杀到他面前追问他的剑法何人所授。
  原可以随意寻个理由糊弄过去,就如他糊弄父皇、皇后和四哥一样。可面对这个第二次见面的少女,他却说不出谎话,只是沉默以对。在他不愿回答这个问题后,林云星出手明显狠辣了几分,刺客被杀退,她便在没有现身。
  林云星站在甲板上,显然在等贾琏。徒元义竟有种莫名地冲动,想要冲到她面前告诉他,自己从何处习得剑法。
  第一次见面,林云星叫出了当时只有他和四哥及近身之人方知的化名。第二次见面,林云星显然对他的剑法非常在意。这一切并不能以简单的巧合来解释,或许他长期以来寻找的答案就在这位林家长女身上。
  徒元义脚下一动,正要走过去,便听到徒元明叫他:“小七,我们该走了!”
  徒元义看了一眼船上的林云星,恰好林云星也向这边看过来。他骤然惊醒,陡然意识到眼下并非好时机,好在来日方长。
 
 
第32章 何为良缘
  在上一渡口停泊时, 四皇子请当地官府派人护送官船回京,同时遣人快马进京奏报运河遇刺之事。官船靠岸前,码头已被前来迎接的禁军戒严。待两位殿下在禁军护送下登车回宫, 码头才渐渐恢复往日喧嚣。
  荣国府和林府早就收到信, 少不得派人来接。荣国府是王夫人遣来的仆妇,林府是留在京城的二管家。运回林府的行李和准备送往荣府的礼物是分开打包的,林云星让林九带着东西与二管家先回林府安置, 并没有让林家人与贾府仆从照面。
  贾琏带着善来先去寻贾府来人, 却发现府上来的是轿子而非马车。他知林云星不惯坐轿子, 便让善来去码头租了马车过来。
  “二爷,轿子已经来了,为何又去租马车?这码头上的马车怕是不干净。”为首的仆妇嫌弃道。
  “我表妹幼时到府上就不喜坐轿子,你们来时, 二婶和赖嬷嬷没有提点你们吗?”贾琏皱了皱眉, “多出些钱,车行自然会将收拾干净的车送来。”
  不仅林云星从不坐轿子,贾琏也不习惯坐轿子。不过荣国府的人倒是很习惯坐轿子, 两府女眷往来都要坐轿子,贾政去衙门也是坐轿子,就连府上二等仆妇来码头接人也是坐轿子。
  贾琏在府上被疏忽惯了,他们不记得自己的习惯便罢了。林云星是府上娇客,在京时,与府上往来不少。对于府上娇客, 连人家避讳都不上心, 当真是没规矩。不过贾琏在府上没有发言权, 自也管教不了下人, 却不愿屈从仆妇委屈自己表妹。
  “官家小姐竟连轿子都坐不惯, 太不知福了些。”站在后面的仆妇与同伴抱怨道。
  贾琏目光一厉:“善来,给我掌嘴!素日二婶惯的你们太过,连主子也敢编排。若有下一次,我便禀了老太太直接发落出去。”
  善来最听贾琏的话,冲过去,对着那仆妇就是两个耳刮子。几个仆妇见此,心中颇有怨言,却也不敢触怒贾琏,再不敢碎嘴。现下在外面,可不是在府里,能请二太太来救。
  “表兄,怎么了?”林云星带着司琴和司剑缓步而来,后面还留了两个护卫装卸要送去贾府的行囊。
  “她们不曾带马车过来,这是码头租的车子,委屈表妹了。”
  林云星瞟了一眼旁边的轿子,心下了然。依着贾琏秉性,不会因没有马车来接便让善来动手。其中定然还有其他官司,贾琏不说,林云星也没有追问。
  “这便很好!”车行的车夫颇有眼色,忙请了主仆三人上马。
  林云星上车前看了一眼荣府派来接他们的仆妇,脸上添了几分郁色。荣府送信到扬州说老太君病重,让他们速速回京,她母亲急得不行。可这几个二等仆妇衣着华丽,并不像老太太病重的模样。到了贾府,进了内院,贾府院中丫鬟出来迎接,皆是穿红着绿。
  丫鬟们见了贾琏便眉开眼笑道:“恭喜琏二爷,二爷大喜了!”
  林云星与贾琏对视一眼,皆是无奈:这装病竟也没有十分用心!
  现下排下去,最喜的便是中秋节,但也没道理单独与贾琏道贺。府上若是添丁,也不会这般阵仗与贾琏道贺,与他道贺不外乎科举高中,或定亲。然贾琏现下并不打算参加春闱,也不是春闱时节。
  贾琏隐约猜到了几分,却笑道:“喜从何来?莫不是母亲又给我添了个弟弟妹妹?”
  “是二爷大喜!”
  贾琏心中“咯噔”了一下,妄图垂死挣扎:“哦,莫不是老太太有意给我补办个冠礼?很是不必,在扬州时姑父姑母已经给办了冠礼。”
  丫鬟们捂嘴笑道:“二爷说到哪里去了,是二爷要娶二奶奶了。”
  贾琏不由忐忑起来,前几年,王氏说动老太太要为他定王家的王熙凤。贾琏再三推脱,死活不肯,王家不忍误了王熙凤,王子腾恼他不识抬举,将侄女定给了史家公子。
  贾母因此事恼了他,盛怒下还道再不管他的亲事。贾琏那时只觉得心下欢快,巴不得如此,这两年也好生逍遥快活。在他看来,男人只要功成名就,三四十娶亲都不是问题,他不过二十并不着急。
  上半年,姑母贾敏帮他与贾母提过在扬州说亲,那时贾母并未反对。只是贾敏说了几个,贾琏总觉得那些姑娘家年岁小的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变态,便拒了。
  这会儿听丫鬟们提这桩婚事,老太太竟是势在必得的意思。贾琏生怕逃过了那胆大妄为的王熙凤,又被丢个神坑。
  林云星见贾琏满腹心事,便知他心中担忧,温言道:“表兄,我们先进去吧!”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贾琏深吸了一口气,与林云星进了内堂。
  两人向贾母请安后,贾母拉着林云星问了贾敏和林家在扬州之事,将贾琏凉在一旁。贾琏见此不觉冷落,反而自在了几分。
  王夫人拈着手上佛珠,活像个得道神尼,一派慈祥。邢夫人素来喜欢林云星这个外甥女,偶尔能插几句话。她不善言辞,在贾母面前每每奉承错了。有林云星在,可劲地夸赞林云星与林家,贾母还是乐意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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