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晚一愣,似乎没想到周瑾会把话题引到她身上,不过想到李慧芸早上的举动,唐晚大概猜到了几分。
“R大。”唐晚垂了垂眼皮,忽视第一个问题,直接回了第二个。
周瑾也不在意,她只是想找回场子,并不在意唐晚回什么。
“你跟他认识?”
唐晚一个怔,下意识问:“谁?”
周瑾今年25岁,已经踏入社会好几年,早学会了社会上的那一套,对于唐晚这样单纯的小姑娘并不放在眼里。
再加上唐晚的身份特殊,周瑾虽然跟唐晚不怎么熟,却也在父亲的书房见过两面,听过他提过几句,知道是父亲晚年收的学生,周瑾就更放松了。
以至于问话时都没拐弯抹角,直接跟唐晚打了直球。
“就刚刚那位,来参加我父亲葬礼的傅津南先生,你跟他认识?”
唐晚呼吸一滞,下一秒,朝满脸试探的周瑾笑了笑,无辜摇头:“不太认识。”
答完,唐晚扭过头看了眼前面那道挺拔的背影,意有所指地问:“小姑,他是谁啊?”
周瑾喉咙一噎,显然没料到唐晚会叫她小姑。
有时间女人之间的氛围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就像此刻,周瑾对唐晚就有一股无缘由的讨厌。
或许是因为她年轻、漂亮,又或许是因为她那双干净无辜得让她都嫉妒的眼睛。
周瑾近乎以一种故意的、炫耀的口吻跟唐晚谈起傅津南:“他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生来就在罗马的那类人。有着人羡慕的身份、地位,还长了副不错的皮囊。这样的人大抵是什么都不缺的。”
“知道五年前的518事件?他就是这件事的领头人。”
518事件吗?
闻名中外的网络安全事件,击退黑客的攻击还攻入黑客老巢。
唐晚也只是在新闻报道里听过一点点,并不知道具体事件,更不知道那位被报道了将近一个月的人是傅津南。
直到现在有人提到518事件还津津乐道,还在激情澎湃地感慨那位神秘人是不是神。
却没有一个人扒出那位是傅津南。
若不是周瑾今天提出来,唐晚更不会把这事与傅津南联系在一起。
“可惜,他这样的,最不缺的就是女人的爱慕。”
“靠近他的,都不会有结果。”
周瑾一锤定音,短短几个字就断了唐晚接下来的命运。
高楼起、高楼塌,不过唏嘘间。
—
回北京唐晚坐的飞机,还是坐的头等舱,傅津南替她临时升的舱。
按理说唐晚跟傅津南怎么都不会再有交集,可周县的飞机场就那么大,飞北京的也只有那一班航班。
乘客也不多,寥寥几人,一眼就能望到头,她想不遇到他都难。
梁洪申送她到机场门口,她一个人提着行李箱、过完安检她百无聊赖地坐在候机大厅等待起飞。
等了几分钟,关洁临时发来一段语音,她刚戴上耳机准备听,还没来得及点开就听周围的两个姑娘在低声讨论一个人。
顺着旁人手指的方向,她一抬头就撞见了傅津南。
彼时他坐在vip候机室正在跟人打电话,他好像总是在打电话。
这次没有不耐烦、也没有敷衍,面上始终挂着宠溺,时不时跟电话里的人说一两句话。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他竟站起来找工作人员要了摆在桌上的玩偶。
是一只粉色小熊,拿在他手上很违和,甚至有点好笑,却让人心生嫉妒。
唐晚就这么握着手机,透过那扇玻璃门目不转睛地盯着傅津南的背影。
直到手指不小心按到屏幕,耳朵里传来关洁的语音唐晚才回过神。
那端,关洁语调异常平静地问她:“你今天回学校?”
唐晚收回目光,默默打了一个嗯字发给关洁。
对方秒回,“我今晚有演出,你要不要来看?”
唐晚闭了闭眼,摈弃脑子里其他情绪,重新打字:“好。”
“行,我把地址和时间发你。到了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不用,我行李不多,打车过去就行了。”
刚发出去,头顶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回学校?”
唐晚手一抖,心慌意乱地点了点头。
等唐晚反应过来,傅津南已经让人拿过她的机票去升舱了。
飞机上唐晚不敢打扰傅津南睡觉,只小心趴在窗口瞧着机舱外的风景。
窗外白云堆满云层,阳光洒在上面金灿灿的,像堆叠成山的棉花糖,飘飘然地挂在山顶,浮在半空,游离于云端。
正看得起劲,脖子后端突然传来一阵冰凉,冰得唐晚一激灵,下意识缩着脖子往边上躲。
缓了须臾,唐晚惊魂未定地歪过头,猝不及防撞进傅津南深陷的眼窝。
刚睡醒的缘故,傅津南脸上还带着倦意,眼皮也半睁不睁着,脑袋窝在座椅里,一身随意。
脖子上的那只手还没松开,手指落在皮肤掀起一片酥麻,唐晚恍惚地眨了眨眼皮,神色为难道:“你——”
话还没说完,就见傅津南捻起一根头发丝,朝她丢了两个字:“头发。”
只一秒,唐晚的脸就红到了脖子。
窘迫、尴尬、懊恼的情绪齐齐爬上唐晚心头,只差没把她淹没。
好不容易缓解过来,傅津南的话再次将她拉入尴尬得恨不得原地爆炸的情绪中。
“你以为我做什么,对你不轨?”
“没,你不是这样的人。”
傅津南不着痕迹地睨了眼人,似真似假说:“别信我,我不是好人。”
唐晚翕动着嘴唇,明明有话想说,却被无端堵了喉咙,最后连一个音都没能暴露出来。
他俩的关系还没熟到推心置腹的地步,傅津南这似是而非的话何尝不是委婉的拒绝呢。
可惜,那时候的唐晚并没琢磨清这句话的含义。
第6章 傅津南,认识吗?【修】……
晚八点,三里屯,DEMON酒吧。
唐晚拎着行李箱进去,里面早已营业。
酒吧氛围低迷,连灯光都为这醉生梦死的夜场添了不少的暧昧,周围到处都是跳动扭曲的身躯、酒杯碰撞交叠的声音。
台上鼓点不停,台下疯狂摇曳。
耳边震耳欲聋的音响、低俗露/骨的话语听得唐晚直皱眉。
时不时有目光往唐晚身上瞟,触及她身上的装扮和脚边的行李箱时,那些人脸上或多或少带了点难以言喻的表情。
唐晚移开眼装作没看见,一个人拎着行李箱往角落挪了两步。
挪到无人处,唐晚掏出手机看了眼关洁的微信,里面孤零零地躺着两条信息,她前几分钟发的消息还没得到回应。
眉头皱了皱,唐晚手指按在视频通话上拨了过去。
手机持续震动,迟迟没人接听,直到响到最后自动挂断唐晚才收了手机。
吵闹不停,唐晚一个人站在一旁异常突兀,仿佛被摒弃在这场盛大的欢愉之外。
时间已过九点,唐晚眉间的平静渐渐被急躁取代。
手指攥了两下拉杆,唐晚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拎着行李箱便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肩膀就被人从后拍了一下。
右侧肩膀一沉,唐晚紧了紧呼吸,偏过头看向对方。
视线对上那熟悉的眉眼,唐晚紧绷的情绪才慢慢松下来。
是关洁。
那个装扮大胆、活得自在精彩的关洁。
她身穿黑色吊带、露出一大片圆润白皙的肩头,右手手臂上纹了很大一块纹身——两朵纠/缠蔓延而上的红色彼岸花,初看有些吓人。
剪了头利落齐耳的短发,耳垂上挂了两串夸张的耳饰,手上抱了把吉他,整个人又飒又美。
脸上的妆很浓,红唇衬得她本就白皙的皮肤越发白,白得反光。
抛开压在关洁身上那些流言来说,她其实长得很惊艳。
最为凸出的是她那双狐狸眼,眼尾细长、上挑,仿佛随便一个挑/逗就让能人乖乖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
好像有魔力一样,有魔力让人喜欢上她、爱上她,且心甘情愿为她做任何事。
不了解她的人或许会无情诋毁她,但是走近她、了解她的人一定会为她停留。
就如此刻,唐晚想,她就是被这样的关洁迷住了的。
她无时无刻想要成为这样不顾一切、活出自我的人,却又明白自己永远不可能成为这类人。
她那胆小的性格、可耻的自尊心,还有那在意世俗目光的眼睛都在无情拒绝她偶尔跳出的冲动。
“手机没电了。你什么时候到的?”关洁晃了晃手里的手机,问。
“什么?听不清。”
酒吧实在太吵,唐晚只看见关洁张着嘴在说话,却听不清关洁在说什么。
关洁见了,一手接过唐晚的行李箱,一手搂住唐晚的肩膀,弯下腰、红唇贴在唐晚的耳边扯着嗓子说:“我手机没电了,你什么时候到的?”
灼/热的热气全洒在了唐晚耳朵,唐晚禁不住痒,缩了好几下脖子。
一时间,鼻息里满是关洁的味道——一股烟味、酒味还有香水混合的味道。
不太好闻,唐晚闻了几口,胃里有些反胃。
缓了缓,唐晚扭头扫向横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
扫完,唐晚也加大音量回关洁:“没多久。你什么时候演出?”
“马上。”
说着,关洁一把扣过唐晚的肩膀,拥着她往人群挤。
人头攒动中,唐晚虽然被挤得不轻,却也没被人碰到哪儿,大多时间都是关洁替她挡了那些不停凑过来的人。
等挤出人群,关洁轻车熟路地将唐晚的行李箱交代给了一个服务生。
接着又带着唐晚绕到吧台替她点了杯橙汁。
在关洁的潜意识里,她好像认定了唐晚是个不会喝酒、不会进这种场所的乖女孩。
点完橙汁,关洁指了指唐晚身旁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关洁在这场所有多游刃有余,唐晚就有多窘迫局促。
无论是坐还是站,唐晚都觉得浑身不对劲。
似是察觉到了唐晚的不自在,关洁撑着吧台利落跳下高脚椅,避开桌子绕到唐晚身边,双手搭在唐晚的肩膀,够长脖子在她耳边安抚:“别紧张,放松点。”
“这里没人会看你。”
“他们有些人走出这里或许跟你一样,又或许连你都不如。”
唐晚握紧手上的橙汁,半仰着头抿了一口,酸甜的橙汁下肚逐渐压下心里的紧张。
缓完,对上关洁关切的目光,唐晚轻轻点了下头。
躁动的音乐不知何时停了下来,那些迷离的光线也成了一团漆黑,唯独不远处的唱台打了一束圆形灯光。
舞池里的人停下手上的动作,不约而同望向唱台。
只见斜对面的唱台上一个穿着黑衣黑裤、剃了一头寸发的男孩拿起话筒咳了下嗓子,咳完,一脸抱歉道:“很抱歉打扰各位宝贵的时间。今晚酒吧有一个活动——吸引。只要今晚各位遇到心仪的人在酒吧互相接吻一分钟且共度一夜,接下来的一个月在DEMON的消费免单。
活动开始前我们的驻唱歌手关洁会给大家带来一段表演。”
寸头男孩说完,底下沸腾一片,显然对这活动很感兴趣。
“来这的人都得玩这个游戏,你要不喜欢,活动开始前我让人带你去二楼休息室躲开,你别管。”
上台前,关洁低声凑在唐晚的耳边小声交代。
唐晚本来就不准备参与,听到关洁这么说,顺从地点了点头。
—
这是唐晚第一次听关洁唱歌,她嗓子很有特色,唱歌时声音很慵懒、迷离,给人一种颓废的感觉。
跟她人一样,一身棱角、一身反骨,却不讨人厌。
或许,这也是她在DEMON受欢迎的原因之一。
听到一半唐晚就被刚刚的寸头男孩领着离开了现场。
绕过长长的走廊,一路走到二楼转角处。
二楼很安静,几乎听不见吵闹声,地面铺的地毯走路都没什么声。
2201门口,唐晚一边等待对方开门,一边用余光扫量周围环境。
这寸土寸金的地,好像真遍地黄金。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寸头男孩捏着钥匙、转过脸同唐晚交代:“这是关洁的私人休息间,她今晚可能得十点半下班。你要是困了可以先睡会儿。有事也可以叫我哦。”
唐晚眨了眨眼皮,透过门缝觑了眼屋内的环境,点头:“行,麻烦你了。”
男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那个你要是没什么事别随便乱走。这里人多复杂,出事了我也不好跟她交代。”
唐晚笑着答应。
等人离开,唐晚才拖着行李箱走进房间。
屋里空间不算大,只摆得下张床、堆了点杂物,其余什么都没有。
合上门,唐晚扔下手上的行李箱便往床上坐。
屁/股刚挨在床上,还没来得及脱鞋,门口便传来开锁的声音。
唐晚心里一紧,动作僵硬地撑着床站起身。
“关洁——”
祝政拧开门,哪知刚出声就撞见一副陌生面孔,猝不及防对上唐晚那双迷糊的眼睛,祝政差点没反应过来。
定了定神,祝政掀开眼皮打量起床边的唐晚。
只见唐晚穿了件浅粉色卫衣、配了条深蓝牛仔裤、底上踩了双小白鞋,整个一学生打扮,怎么看怎么跟这场所不搭。
尤其那双清澈、迷茫还藏着两分警惕的眼睛,一看就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祝政敢说,这还真是他头一回有点不知所措。
那双眼睛太干净,干净得让他不敢破坏。
奇了怪了,关洁这小王八蛋还认识这样的姑娘?
沉吟片刻,祝政压下心底的情绪,肩膀倚靠在门口,主动搭话:“哪儿来的?”
唐晚虽然很少出入这样的场所,却也能从祝政手腕上戴的那块百达翡丽和他身上的气度窥探出几分祝政的身份——非富即贵的贵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