酿青梅——耳东霁
时间:2021-05-28 08:25:33

  院内原本匆促的侍女,齐齐像被人定住了,惊愕看着曲瓷。
  还是画眉最先反应过来,走过来扶着曲瓷:“小侯爷还没回来了是我一早进去没见到夫人,怕夫人你出事,正要让大家去找呢!”
  曲瓷点点头,回房换了衣裳,又去陪陆蔓用早饭。
  她去时,陆蔓正着急忙慌出门,见到她,便温柔笑了笑:“阿瓷,娘铺子里今日很忙,就不在府里用饭了,桌上有糯米糕,你自己吃啊。”
  曲瓷点点头,亲自送陆蔓上了马车。
  画眉在旁边道:“夫人,先回府用早饭吧。”
  “我吃不下。”曲瓷摇摇头,目光望着街口:“就在这儿等庆怀吧。”
  一夜过去了,陛下若醒了,第一件事,定然是要处置沈白。
  若陛下没醒,沈白尚还有沉冤昭雪的机会。
  就看庆怀从宫里能带回什么消息了。
  等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才看到庆怀  打马从街上过来。
  曲瓷一颗心瞬间被吊得老高,忙从台阶上朝庆怀跑去。
 
 
第43章 审问   琼枝死了。
  “怎么样?陛下醒了吗?”曲瓷冲上去,急急问道。
  庆怀勒停马,从马背上跳下来:“陛下今晨刚醒……”
  曲瓷一听这话,脸色顿时煞白。
  陛下醒了,那沈白,沈白他——
  “阿瓷,你别急,你听我把话说完,”庆怀忙伸手去扶她:“原本陛下醒来,便要问罪陆沈白的,但幸得太子殿下力保,最后陛下宽限了三日。”
  “所以沈白暂时性命无忧?”
  “是。”
  听到庆怀这么说,曲瓷脸上这才恢复了几分血色。
  那事情便还有转机,只要这三日内,他们找到证据,证明凶手另有其人,那沈白就能获救了。
  曲瓷冷静下来,站直身子,问:“陛下点了谁调查此事?”
  “静宁王。”
  “晏承?!”曲瓷怔了一下。
  不过转念一想,晏承是个闲散王爷,此事由他调查,最合适不过了。
  却没想到,庆怀又道:“除了静宁王之外,陛下还点了一个人,共同调查此事。”
  “谁?”
  “永乐侯?”
  竟然是他?!
  曲瓷面有惊色,还未说话,画眉已经嚷开了:“这俩人,一个是盛京出了名的草包,一个是盛京出了名的纨绔,让他们调查这事,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
  话说到一半,画眉这才反应过来,妄议圣上是大罪,又立刻噤了声。
  曲瓷亦是面有愁色。
  虽然画眉这话说得,实在有些大不敬,但却说得是事实。
  永乐侯此人,是盛京有名的顽劣,身上劣迹斑斑,弹劾他的奏章,都快把御案压断了。
  但因淑娴皇贵妃生前极疼这个弟弟,兼之此人满舌生花,极擅讨巧卖乖,是以次次都能全身而退,一帮御史将他恨的牙痒痒,却偏生奈何不了他。
  他是晏蓉的舅舅,让他参与调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但——
  曲瓷有些不放心,看向孟昙:“永乐侯和沈白之间,可有过节?”
  “过节倒是没有。”
  曲瓷正要松一口气时,又听孟昙迟疑道:“不过公子最近奉旨,正在查金滩矿难一事。”
  一月前,陆沈白他们还未回盛京时,金滩发生矿难,有四十五名矿工罹难,朝廷给罹难矿工家属,发了一批抚恤银,便将此事了了。
  可谁想到,十天前,有罹难矿工家属敲了登闻鼓,并揭开了一桩丑闻——
  金滩矿难上报殒命矿工有四十五人,实则却有一百零八名,不但如此,朝廷发的抚恤银,罹难矿工家属一个铜板都没收到,反倒还因此事,被官府蛮横驱赶。
  圣上听闻此事大怒,当即命人彻查此事,因这中间牵扯到矿税等事,奉旨查办此事的人中,亦有陆沈白。
  曲瓷心下有了个不好的猜想:“负责督办勘采的矿使是永乐侯?”
  “是,”说到这个,孟昙顿时气愤不已:“这次矿难,十有八九跟永乐侯脱不了关系,当时我陪公子去查的时候,永乐侯私下就曾贿赂过公子……”
  “但沈白拒绝了。”曲瓷接了孟昙的话。
  某种程度上,陆沈白和曲砚很像。
  曲砚这人是刚正死板,而陆沈白却是清正不阿。
  凡事,他不插手便罢,一旦插手,必是不管不顾要查出真相的。
  可偏生他这次撞上了永乐侯。
  永乐侯此人,是出了名的卑劣记仇,沈白既然拒绝了他,那么这次,他绝对会公报私仇,想尽办法冤死沈白,好掩盖自己的罪行。
  不行!她得先去找——
  蓦的,画眉突然嚷道:“夫人,你看!”
  曲瓷回过神,顺着画眉指向的方向看过去,眉心顿时拧成一团。
  不远处街上,一堆带刀衙役,正朝陆家过来。
  一看便是来者不善。
  庆怀暗骂了一声,立刻道:“阿瓷,你先进去,这里我来应付。”
  曲瓷还没答话,画眉一脸惶恐,已经拉着曲瓷,便要进府了。
  只是刚转身,远远的,来人便已高呼道:“陆夫人!”
  画眉身子瞬间绷紧,慌张扭头,就见那群人已经过来了。
  领头的是个刀疤脸,他叫住曲瓷后,又立刻向庆怀问好:“真巧,小侯爷也在呢!”
  “既然知道小爷在,还不赶紧识趣的滚!”
  “滚滚滚!小的办了差事立刻就滚!”那人腆着脸笑,又扭头,看向曲瓷:“陆夫人,侯爷奉旨调查九公主遇害一事,你也是嫌烦之一,跟兄弟们走一趟吧。”
  说着,便示意手下去抓人。
  “谁敢!”
  孟昙一脸杀气挡在曲瓷面前,手中的昙花镖已经祭了出来,但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冲上来的衙役,连曲瓷衣角都没碰到,便被人一脚踹了下来。
  刀疤脸被自己手下砸的后退数步,脸色顿时变了:“小侯爷,我们侯爷可是奉皇命办事,你……”
  话未说完,刀疤脸便突然惨叫起来——因为庆怀,捏住了他指向自己的手。
  在他的惨叫声中,庆怀森寒一笑:“侯爷?!我庆家封侯,乃是祖祖辈辈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功勋,他一个靠皇贵妃封侯的蝼蚁,安敢在我面前嚣张!”
  那人疼的嗷嗷叫,再不敢嚣张了,不停求饶:“小小小人错了,求求小侯爷饶命,饶命啊!”
  “饶命?!刚才小爷好好说的时候,你怎么不听,现在知道怕了?嗯?”庆怀说着,手上加了一分力道,那人顿时又是一阵鬼哭狼嚎似的惨叫。
  曲瓷看不下去了,将画眉从自己身上撕扯下来,上前道:“庆怀,住手!”
  “哦,”庆怀这才不情愿松了手,走到曲瓷身边,冷声道:“要不是看在阿瓷的份上,小爷我今天非扒你们的皮,还不给我滚!”
  刀疤脸扶着自己折了的指头,灰溜溜刚过转身,又突然被叫住:“等等。”
  “您您您还有什么吩咐?”刀疤脸两股战战转身。
  曲瓷从台阶上下来:“我跟你们走。”
  此言一出,所有人哗然。
  “夫人!!!”
  “阿瓷!!!”
  庆怀立刻拦住曲瓷:“阿瓷,永乐侯现在找你,定然没安小心,你不能去。”
  “我知道,但我当日见过九公主,于情于理,我都得去。”
  孟昙和画眉见劝不住曲瓷,也急急从台阶上跑下来:“夫人,我们陪你一起去。”
  “不行,我同沈白都不在,翁伯年纪大了,你们留下来帮衬他,还有娘那边,也需要人照顾。”
  “夫人,我……”
  画眉还想再劝,被庆怀打断了:“行了行了,都别争了,你们俩留下,我陪阿瓷去。”
  “庆怀,你……”
  “奥,不对,”庆怀立刻改口道:“我不是陪你,我是去凑热闹的,毕竟纨绔审案,闻所未闻啊!”
  说完,不等曲瓷反对,便先走了。
  他们一行人到刑部时,恰好碰到姚雨蓁同侍女从里面出来。
  短短一天,她整个人已不复昨日的光鲜亮丽,明明怀着身孕,陪在她身侧的,却只有她的陪嫁侍女,看着有几分凄凉。
  姚雨蓁原本要走的,见到曲瓷,她立刻轻移莲步过来,笑道:“阿瓷也来了。”
  “表姐。”
  姚雨蓁笑着,目光却有几分恶毒:“阿瓷这是来看陆大人的,还是来受审的?”
  庆怀一听这话,立刻就要过来,曲瓷冲他摆摆手。
  刚才她还觉得,姚雨蓁有些可怜,现在看来,不过是可怜之人自有可恨之处罢了。
  曲瓷表情淡淡的:“表姐有空担心我,不如多担心担心你自己,毕竟九公主可是在你举办的迎夏宴上中毒的。”
  “你——!”
  曲瓷这话精准的打在了姚雨蓁的痛点上,姚雨蓁五官瞬间扭曲起来了。
  她昨日办那场迎夏宴,原本是想风风光光的,可谁曾想,全被陆沈白夫妇搅和了。
  九公主在她的迎夏宴上中毒,她现在成了伯爵府的众矢之的,而她的丈夫程远,在知道这事时,当即就甩了她一巴掌:“好端端的,你办什么迎夏宴!这下好了,九公主在你的宴上中毒,那我在永乐侯那里的差事,如何还能保得住!”
  而今日,听闻永乐侯召她来刑部问话,偌大伯爵府,却只有她的陪嫁侍女肯陪她来。
  而她这一切,全是拜曲瓷他们所赐。
  姚雨蓁怒不可遏抬眸,却发现曲瓷已经不见了。
  侍女在旁道:“陆夫人已经进去了,夫人,咱们也走吧,毕竟这是在刑部门口。”
  刑部门口这四个字,顿时让姚雨蓁的气焰灭了一半。
  她捏了捏帕子,这才愤愤走了。
  曲瓷进去时,晏承和永乐侯已经在公堂里坐着了。
  说是他们两个人共同调查,但却只有永乐侯坐在公案后,晏承撑着头坐在圈椅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不耐烦道:还有谁没问,赶紧麻溜的带上来,本王还等着回去补觉呢!真是的,满朝文武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要本王来查案,本王——”
  “报,陆夫人带到。”刀疤脸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了晏承的抱怨。
  晏承掀开眼皮子,扫了一眼曲瓷一眼,又将眼睛闭上了,甚至还在圈椅上,给自己调整了舒适的姿势,继续假寐起来。
  这架势,就差没把‘我就是个来凑数的’这句话写脑门上了。
  同晏承的无视相比,永乐侯则是一脸气愤,怒声道:“让你们去拿人,怎么磨磨蹭蹭的这么久才回来?”
  “这这这……”
  刀疤脸支支吾吾的,庆怀慢慢踱步走近,嘲讽笑道:“永乐侯好大的官威啊!”
  永乐侯早就听闻,庆怀对陆沈白的夫人有意,再加上今晨在宫中,他亲眼看见,庆怀为陆沈白求情。
  是以,对庆怀出现在这里,并不惊讶,只道:“在其位谋其政而已。”
  “哦,是么?”庆怀皮笑肉不笑道:“那永乐侯身兼数职,谋的挺好啊,我听说,金滩矿难中罹难的家属,都被您谋的去敲登闻鼓啦,这次……”
  “庆怀!”永乐侯没想到,庆怀会这般不给自己面子,当即变了脸色:“本侯是看到你父亲的面子上,给你几分薄面,你别得寸进尺!”
  “小爷我今日就……”
  “庆怀!”
  “两位!”晏承打断曲瓷的话,困倦睁眼:“那什么,要不你们俩先吵着,本王去补觉,等你们吵完了,再派人来请本王?”
  吵架的两人瞬间闭嘴了,永乐侯阴测测瞪了庆怀一眼,见他双臂环绕立在公堂外面,也没办法驱赶他,只得面色不善开始审问曲瓷。
  永乐侯的目的是陆沈白,是以问来问去,都是围绕他们三人恩怨展开的。
  “九公主倾慕陆沈白,上次曾误伤陆沈白母亲,陆沈白对她可有怨憎?”
  这种问题,若说没有,旁人自然不信,可若说有,便落进了永乐侯的圈套里,曲瓷避而不答,只道:“此事圣上已责罚过九公主了。”
  言下之意,此事已经揭过,但永乐侯却是不依不饶。
  “但九公主并未就此罢手,而是继续在找你麻烦对吧?姚老夫人寿宴时,她甚至想杀了你,可有此事?”
  庆怀听不下去了,在堂外嚷嚷道:“九公主想杀阿瓷,跟这次的事有什么关系?”
  “自然有关系,九公主想杀陆夫人,此举让陆沈白夫妇记恨在心,这才对她下毒。”
  庆怀嗤笑道:“永宁侯,你这么会编,怎么不写书去!”
  写书哪有当官好,永乐侯冷笑道:“小侯爷,公堂之上,你若再敢喧哗,可别怪本侯不讲情面了。”
  “你——!”
  庆怀气愤不已,又扭头去看靠在圈椅上,脸上盖了把扇子的晏承。
  也不知道他是真睡着了,还是假睡着了,反正全程就是一言不发。
  永乐侯知道晏承不想淌这趟浑水,便有恃无恐继续道:“因着前几次,九公主对你们夫妇的为难,所以陆沈白怀恨在心,故而才在姚雨蓁的迎夏宴上下毒谋害九公主。”
  “沈白他没有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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