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屿转回去,嘴角一抹笑悄无声息的流淌。
霸道?小白兔还能变大灰狼?
旋转餐桌缓缓转动,时屿轻轻摁住,胳膊肘撞了撞朋友,“多吃点。”
朋友莫名,他低头一看,停在他面前的正是田园山庄的招牌——黑椒牛肉炒饭。
朋友:“……”
什么意思?多吃饭,少说话?
*
结束饭局,时屿坐上他那辆帕拉梅拉。车里闷,他摇下车窗,两道身影猝不及防跃入眼帘。
两个人背对着他等在门口,其中一个是今晚在走廊盯着他打量的女人,而另一个……
是他那个号称已经打车回家的未婚妻。
这小骗子还在跟着他?
手机响了,时屿接起电话,“妈。”
“结束了?”
“嗯,好了。”
“结束了就早些回家,明天是你徐叔叔的结婚周年庆,你别忘了这事。”时妈妈叮嘱。
徐安澜爸爸和第二任妻子的结婚纪念日,两家既然有婚约在身,不能失礼。
她知道儿子的脾气,再次强调:“无论如何,一定要出席。”
时屿“嗯”了一声:“明白。”
时妈妈又关心了两句,挂断电话。
时屿揉了揉眉心,闭上酸涩的眼睛,再睁开,他不由往窗外看去。
璀璨灯火下,空无一人。
第4章 【时屿:把你知道的徐安澜都说……
九月的夜晚风渐起,远没有白天的闷热,回家路上,车流越来越少。这一片都是别墅区,足够私密,在临近十一点的晚上,特别安静。
徐安澜放慢车速,粉色的甲壳虫慢悠悠在无人的路上“爬着”,她打开车窗,享受这个城市独有的味道。
要是换辆车就更好了,她想。
对这辆又迷你又粉得骚气的甲壳虫,她无比嫌弃。当初她表姐非要送她这辆车,她一次都没开过,这回要不是为了应付时屿,她会把它开出来才怪。
手机“叮叮咚咚”响个不停,后来直接是电话,来电显示洛娅。
她们才刚分开。
“这么想我?”徐安澜胳膊撑着车窗,单车握方向盘,姿势特别酷。
“是是是,想你想你,想死你了!”
徐安澜被逗笑了:“干嘛呢?”
洛娅正色:“刚才忘了问你,明天去律所看资料吗?”
“不去了,明天我爸结婚周年庆,家里有活动。”
洛娅一愣,她差点忘了这个。一时间,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在这个看似高大上的圈子里,在许多人眼中,徐安澜就是个小可怜,或者说在众多吃瓜人心目中,大家更愿意这么自以为是的解读。
毕竟,她爸爸再婚时,她才13岁,她爸爸的第二任妻子背景不俗,她这个有了后妈的小白菜肯定很快就会亲爸变后爸。
后来,可不就是只有她一个人被留在了波士顿。
看热闹的大部分人都默认他们家是表面的和谐,说她是真可怜。
可她一点都不觉得。
“行吧。”洛娅挂了电话。
红灯,徐安澜停车挂挡,反光镜里车灯闪过,黑色的帕拉梅拉稳稳停在她隔壁车道。她往窗外瞅了一眼,她记得时屿常开的就是这款车。
他们圈里不少纨绔子弟都爱玩超跑,她16岁在美国拿到驾照那年,爷爷就送了她一辆定制的布加迪,她玩了一两次就再没开过。
没意思。
时屿倒是没有这坏习惯,最多就是帕拉梅拉。
但是……
徐安澜定睛细看,这车真眼熟。
绿灯,那辆被她差点盯出窟窿来的帕拉梅拉“咻”一下跑出去,她也起步,仍旧是很慢的速度,借着路灯,她看清她左前方的车牌。
这车牌号!!!
救命。
徐安澜仿佛被命运掐住了脖子,她感觉自己要废了。
她回拨洛娅电话。
“怎么?这么想我?”洛娅揶揄。
徐安澜盯着斜前方的帕拉梅拉:“我死了。”
洛娅:“……”反应过来,“呸呸呸,童言无忌!”
徐安澜是真慌,又慌又无语,“我的车它又翻了。”
她跟时屿又撞上了!她还给他发了到家的微信……
今晚第二次被他撞破她是撒谎精。
“缘分。”洛娅笑,“放弃挣扎,嫁了吧!”
徐安澜:“……”
她心乱如麻:“孽缘。”
靠人不如靠己,徐安澜再次减速,却眼睁睁看着前方等着她的路口跳起了红灯,在路灯下特别好看的黑色轿跑又停了下来。
她赶紧关上窗,扯了皮筋,披散的长发严严实实挡住她左脸。做完这一连串不经大脑思索的动作,她才反应过来,大晚上的关上窗,外头人根本看不清车里头的人。
傻子么!
“不说了。”徐安澜摘了耳机。
洛娅甚至来不及叮嘱一句注意安全,耳机里传来“嘟嘟”声,电话被挂断。
徐安澜变道右侧转弯道,她踩足油门,在路口直接右转,逃离现场。
粉色的甲壳虫明明萌得要命,偏偏滑出个漂亮的漂移。
时屿的代驾师傅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酷!”
刚才等红灯,他就发现甲壳虫女司机开着窗一直看着他们。
哦,她应该是想看帕拉梅拉的车主。
不过,她长得还挺好看的。
那玩漂移这是……为了引起车主的注意?
时屿掀了掀眼皮,望着甲壳虫特别可爱的车屁股,还有那拽上天的车牌,黑眸里看不清情绪。
“对不起。”代驾师傅意识到自己忘形了,主动道歉。
这一代都是富人区,他接到单子时就特别小心。
“没事。”后头传来很轻的一声。
低沉的嗓音略带着一丝疲倦。
代驾师傅忍不住从后视镜看去,男人西装革履,一张脸因为路灯忽明忽暗。他望着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有钱人的世界,他不懂。
时屿思忖了会儿,拿出手机,他给朋友发微信:把你知道的徐安澜都说给我听听。
朋友今晚喝了酒,本在闭目养神,惊醒:怎么说?
他脑袋还是懵的。
今晚他提起徐安澜,时屿不是要他多吃饭,少说话吗?
【时屿:手写、电子资料、语音都随你。】
被使唤的朋友:……
徐安澜回到家,家里客厅的灯亮着,因为时屿她绕了远路,比原定的回家时间要晚。
有人却一直等着她。
“小赵姐。”徐安澜奔过去,搂住她脖子。
被叫“姐”的赵文歆拍过去:“勒着我了!”
赵文歆是徐安澜爸爸的第二任妻子,比他小13岁。徐安澜10岁那年,她刚知道赵文歆在追求自己爸爸,她天天跟她斗智斗勇,比如刻意的叫她“小赵姐”,提醒她跟爸爸的年龄差,也提醒她只比自己大那么十几岁而已。
后来,两个人关系是真的好,她也没有再改口。
她就是她的小赵姐。
“等我回家呢?”徐安澜还是搂着赵文歆,“我小赵姐真好!”
赵文歆拿她没辙:“是啊,等你,快下来。”
“好吧。”徐安澜坐到她身旁,“今晚有工作。”
赵文歆打量她:“难怪没有打扮成芭比娃娃。”
她这是明晃晃的打趣。
徐安澜现在做的赵文歆都知道,她脸红了一下,“爷爷那儿是什么态度?”
“希望你跟时屿终成眷属。”
徐安澜闻言,霎时泄了气。
赵文歆安慰她:“爷爷有爷爷的道理。”
这点徐安澜毫不怀疑,但他们家一切的“悲剧”都是源自于她爸爸和她母亲的家族联姻。
她的母亲从来就没有爱过她爸爸,如同电视剧一般狗血到极点的豪门爱恨情仇,没有爱的婚姻,终究是在豪门小公主遇上初恋情人时火山爆发得彻底。
抛夫弃女,改嫁新西兰,而徐安澜就是双胞胎里被抛下的那个。
那会儿,他们家成了圈里彻头彻尾的笑话。
“爷爷不是最疼我么。”徐安澜想不明白,“怎么还非要给我安排这么个所谓门当户对的婚事。”
“而且时屿他……”
赵文歆耐心看着她:“你说。”
“他心里头还藏了个白月光。”徐安澜终于说出了最根本,也是她最在意的原因。
她发小信誓旦旦对她说,时屿大学时就心有所属,只是被伤得厉害,他这才洁身自好得过分,哪怕被质疑取向,也从没想过找个女朋友。
白月光么,心头刺。
父母的前车之鉴,徐安澜想要的婚姻一定是因为真心相爱,互相投契,就像爸爸和她的小赵姐,而不是爸爸跟她心有所属的母亲,更不是她跟时屿。
赵文歆沉默,她确实听说过,但一直存疑,所以,对于徐安澜的折腾才没有插手反对。
“是吧。”徐安澜抓了把头发,“真膈应。”
她越说越崩溃:“反正我不会妥协。”
她这么虚伪的反其道而行,处处踩他的雷,并且毫无愧疚之心,只因为他对她也算不得真诚。
礼尚往来而已。
赵文歆对她摸摸头:“只要不越界,我给你兜着。”
她最叛逆的时候,是赵文歆教她,无论再生气、再愤怒,都要保持自己的底线和风度。这个比她只大了十几岁的“后妈”一直在竭尽全力带她走出母亲和陆蓁蓁给她的阴霾。
徐安澜又抱住赵文歆:“嗯。”她抱得紧紧的,“到时候我就去爷爷那认错。”
“好。”
*
翌日,徐怀诚和赵文歆的结婚周年庆,两人结婚12年,都不是注重仪式感的人。今年是徐安澜回国发展的第一年,徐怀诚这才借着自己的结婚纪念日邀请了亲近的亲人朋友,在自家花园办了个小型宴会,宣布他最疼爱的女儿正式回国。
带着女儿将人都认了一遍,徐怀诚将小儿子交给女儿。他跟赵文歆结婚多年后才决定要的孩子,儿子徐为洋今年不过5岁。
“姐姐,你不走了吗?”小豆丁徐为洋自姐姐办完“正事”就开始尾巴似的粘着她,进行她回国半个月以来的每天一问。
徐安澜给他拿点心:“不走了不走了。”
“明年也不走了吗?”徐为洋抱着她的大裙摆,“也不去时伯伯家?”
他说的时伯伯是时屿爸爸。
徐安澜一愣,她指间沾了点奶油,直接抹在他鼻子上。小小的娃娃五官精致,那小脸肉嘟嘟的,配着鼻尖这一点奶白色的奶油,萌乎乎的。
徐为洋竟也好脾气的不去擦,任自己顶着一鼻子奶油。
“不去行不行?”他仰着脑袋,眨巴着眼睛,“姐姐,不要去嘛!”
他认认真真撒着娇。
徐安澜心头一软,轻轻将他脸上的奶油擦干净,“姐姐不去。”
也不知道是谁跟他说了自己跟时屿的事情。
徐为洋瞬间就高兴了:“我要吃冰激凌,姐姐。”
“只准一个。”
徐安澜给弟弟拿了一小杯冰激凌喂他,他吃得满嘴都是。
“脏不脏?”她故意嫌弃脸,“小脏猫。”
“不脏不脏!”
“时叔叔。”蹦蹦跳跳的小豆丁忽然叫。
徐安澜吓了一跳,变了脸。回过头,时屿不知道怎么的站在她身后。
她挤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立马给徐为洋一个眼神:不许乱叫。
最是听话的中国好弟弟特别注意形象的把嘴边的冰激凌全舔干净。
“时叔叔。”他坚持这么跟时屿打招呼,“时叔叔好。”
时屿:“……”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一个面无表情,一个鼓着腮帮子。
徐安澜把手里的冰激凌给徐为洋,拍拍他小屁股,“去找小哥哥们玩去。”
“哦。”他噘嘴,很不开心的又看了看时屿,“时叔叔再见。”
时屿:“……”
“再见。”
等徐为洋一走,徐安澜秒变白莲公主,“洋洋还小,你别生气。”
她揪住时屿的袖口,只捏住那么一小段,小幅度晃了晃,“对不起。”
徐安澜眼泪汪汪的模样,时屿脑袋又疼了。
他低头,目光落在自己被揪住的袖口。想起朋友昨晚说的,他忍了忍,到底没有用力抽出去。
对缺爱的小姑娘,要多点爱心。
“没事。”他说。
徐安澜甜笑:“真的?”
她一笑,眼睛里像闪着星光,亮晶晶的。那样子跟方才揪着她裙摆撒娇的徐为洋简直一模一样。
不愧是姐弟,他想。
时屿点点头,他礼貌的后退一步,趁机解放手腕。怕她再抓上来,他索性双手背到身后。
“安澜。”时屿叫她,语气算得上温和。
他并没有跟小姑娘相处的经验,不知道怎么说。
徐安澜却受到不小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