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长政大人人很好。”织田市的笑容,自然而然就平添几分幸福女人的风韵。
织田信长却没有就此放下心来,她修长的手指敲了敲地面,“那浅井久政呢。”她称呼浅井长政为长政,却称呼浅井长政的父亲为浅井久政,好恶之间一眼分明。
她向来狂得很,根本没把小小北近江一个已经被逼迫得退位的家督放在心上。
织田市的回答云淡风轻,“还好。”
“嗯?”织田信长挑眉,这样的语气却答的是很好,有点意思。
“父亲大人年纪大了,需要更多的静养。”织田市这一刻的语气特别淡然,和她家兄长某些时候的语气有种异曲同工之妙,只能说,有时候果然是血浓于水了。
听自家妹妹这么说,织田信长便确定她是心底有数了,北近江地方不大,但有人的地方就有争端,有和她织田信长亲近的一派,当然也有敌视她的一派。
她对那几个跳梁小丑般的存在根本不在意,毕竟浅井长政还算很些本事,自身牢牢的掌握着北近江的政权,那些人翻不起什么浪来,也对她没有丝毫影响。
但是她也担心那些人对自家妹妹不利,哪怕是让她妹妹不舒服呢,“能把握得住?”
“放心吧,”织田市在自家兄长面前自然而然露出几分娇态,和小女儿家的狡黠,“我可是织田信长的妹妹。”
织田信长微微勾唇,“你心底有数就好。”织田信长很了解织田市,所以她也没有多说,“我这次来,还给你带了一个人。”
“什么人?”织田市有了些兴趣,她可是知道的,能让她家兄长大人提议带来的人物,绝对不是普通人物。
“进来吧。”织田信长提高声音道。
随着她的声音,障子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进来的人是个面貌普通,丢进人群里都不会引人注目的侍女。
只是这位侍女的面容普通,举止却很有度,她从容上前,跪到织田信长和织田市面前,“见过主公大人,见过市姬大人。”
“她叫妩子。”织田信长示意织田市道,“从今以后,她就听命于你。”
虽然有些不解,但织田市仍旧点头,“多谢兄长大人。”
而妩子显然是早就得到了消息,所以没有半句疑惑的话,紧紧的等候在一旁,存在感极低。
“先别忙着谢。”织田信长的话却没有说完,“你应该多多少少知道,我对于各地的事情有自己的一套消息来源吧。”虽然她没有特意提过,但以阿市的聪明,她也没有特意隐瞒,应该能察觉得到的。
织田市点点头,“我也曾惊讶于兄长大人消息的准确和快速。”无论是什么样的消息,她的兄长大人似乎都能了若指掌,洞察先机。
“那是因为我有专门的情报收集的人员。”织田信长点了点妩子,“具体的,就由妩子之后来告诉你,现在,我把近江整个所有情报的人手都交给你。”
“兄长大人?”织田市蓦地瞪大了眼睛,“您怎么……”因为过度的震惊,她的话难得的有些语无伦次,“我已经嫁人……”
按照这个时代的观念,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哪怕她再是心系织田家,也不再是织田家的人了。
而她的兄长大人,竟然将如此重要的事交给她。
“那又如何?”织田信长浑不在意的样子,“你是浅井长政的妻子,但也是织田家的公主,就像茶茶,同样也会是我织田家的公主。”血脉相连,不能更改。
织田市一咬牙,“您就不怕我生下浅井家的继承人后,背叛您吗?”不管是兄长大人,还是她自己都知道,虽然现在浅井家和织田家正处于蜜月期,可能的争端都被压在了温情浓浓之下。但日后呢?谁能保证两家永远如此没有纷争,而那个时候,她又会站在织田家这边吗?
“就将我在近江所有的布置,都送给我的妹妹又如何?”织田信长一挥手,显出一种狂傲来,那是任何人无法比拟,立于顶端的狂气四溢。
“兄长大人……”织田市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阿市,你选择哪边都没错,无论是织田家,还是浅井家,”织田信长片刻之间已经转换过表情,温和得近乎温柔的神态,就像个对妹妹无限温情的好哥哥一般,“但如果你选择浅井家,”织田信长顿了顿,她训练出来的人手她自己有数,若不是忠诚又机警,她是不会放出来当情报人员的,所以她有信心,这些人,虽然会听阿市的指挥,但只会对她织田信长尽忠。所以若是阿市选择了浅井家,她必定需要将这些情报人员斩草除根。
片刻的沉寂后,织田信长继续开口,“我会为他们报仇的,没有人能在伤害了我的人之后全身而退,哪怕,”她盯着织田氏的目光,温柔又冷漠,有情又无情,“那个人是你。”
织田市怔愣当场,片刻之后,这位战国第一美人,捂着自己的脸,似哭似笑,这就是她的哥哥啊,如此美丽,又如此残酷,无与伦比的魅力,也是无人能及的可怕。
她的,兄长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奥,其实是姐姐,哈哈哈哈~玩笑玩笑。
那个,我看到有小天使说日本战国史,其实……我是乱写的,和日本历史肯定很多不符的地方,而且之后历史也会随之改变,捂脸,不管怎么说,谢谢小天使们的喜欢。
今天这章有点肥哦,求鼓励求支持!
第55章 055
特意绕道北近江来看望过自家妹妹和新生的侄女儿之后, 织田信长再次带着足利义昭转道京都。---
足利义昭虽然一路上被织田信长堪称神速的进军拖得够呛, 但看到阻碍的人都如同摧枯拉朽一般被这位信长公扫荡一空, 现在还很识时务的足利义昭也只敢私下抱怨几声, 根本不敢到织田信长那里去挑三拣四。
他还要靠着这位织田家的家督夺回将军大人的宝座呢。
而织田家的家臣们早就习惯了主公大人跟得上就跟, 跟不上你就别来了,反正就依靠她的直属精锐部队也能获胜的作风。
一旦开始行军, 就使出吃奶的力道使劲狂奔,生怕落后一点,连点残羹冷炙都剩不下了, 谁叫他们家主公大人打仗快准狠,完全是秋风扫落叶之势呢。
所以到进军京都之前, 整个织田家的队伍,还是大致保持了完整性, 并没有谁掉队了。
越是接近京都, 所有人越是严阵以待, 上洛能不能成功,就看这一遭了, 毕竟京都还有个伪将军在那里等着, 那人好歹也算是足利家的血统, 还受到过天皇的赦令册封呢。
这样的氛围,连足利义昭都不再多吭声,一双眼睛盯紧了京都的方向。
就在这时,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还没等织田信长开始讨伐伪将军足利义荣, 这位也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真的突发疾病,竟然就这么一命呜呼了。
之前还在野外搭起来的军帐里讨论得热火朝天的织田家家臣们面面相觑,随即爆发出惊人的欢呼声,伪将军死了,他们拥立的足利义昭大人,才是名正言顺的将军继承人。
在各种兴高采烈之中,只有竹中半兵卫微微勾着唇角,看似高兴,实则在走神。
“半兵卫先生,半兵卫先生?”木下藤吉郎的声音,唤回了竹中半兵卫的神志。
“藤吉郎大人有何事?”竹中半兵卫的问话很是温和。
木下藤吉郎凑到竹中半兵卫身边,他目光如同在燃烧一般,难掩兴奋之意,“风起了,风铃响了,是吗?”虽然织田家的家臣中仍旧有不少人并不服气这位看似文弱的竹中半兵卫,但木下藤吉郎对他简直是心服口服,连这种时机都能料到,是怎样一种神机妙算啦。
木下藤吉郎简直快把竹中半兵卫奉为世界上让人尊敬的人了。
什么?主公大人?
那是让人敬若神明的人,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竹中半兵卫笑了,他的笑容在往日的清雅里增添了几分灼灼,“是的,起风了,但是这风,却不是自己吹起来的。”
“不是自己吹起来的?”木下藤吉郎这次是真的不解了,“风难道还能不是自己吹起来的吗?”作为尾张出身的农民,他其实有时候不太懂这些玄乎的说法。
“当然能,”竹中半兵卫答得斩钉截铁的模样,“风,是因为一个人而起的。”
“一个人?”木下藤吉郎瞪大眼睛,“难道有人能呼风唤雨?”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竟然真有人有这种能力,不,不对,那根本不是人,那是神。
“不,”竹中半兵卫摇头,随即微微偏头,看向主位之上噙着一抹微笑,带着近乎懒洋洋的笑容看着下面家臣议论纷纷的人,“有人,是掌控风雨的人。”
他刚才之所以走神,就是想起之前明智光秀来拜见的时候,主君大人那句狂傲至极的话。
无数的运气叠加起来,不就是气运吗?
主君大人的气运,不,是天下人的气运!连整个天道,都为之俯首称臣。
织田信长气势太盛,实力又太强,盘踞京都的三好义继的军队几乎是被织田家的军队一触即溃。看到这样的情况,相当狡诈的松永久秀也不敢正面掠其锋芒,在织田家使臣的劝说下,直接对织田信长表示了臣服。
从织田信长开始上洛到最后上洛成功,仅仅只半个月的时间,消息传出,天下为之震动。
织田信长,正式从一个盘踞地方的所谓乡下大名,一跃成为整个日本最有实力的大名之一。
由他拥立的足利义昭即将接任幕府将军的位置,也代表着织田政权的正式确立,很快就要名正言顺拥有了号令天下的资格。
只是,有名义号令天下是一回事,天下群雄会不会听令又是一回事。
在有名义和有能力之间,织田信长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而这段路,就像她自己所说的,她是一个拥有良好耐性的人,她不急。
只不过到了京城,除了拥立足利义昭成为将军,她还有一个必须得要觐见的人。
一个以她现在的实力,也只能毕恭毕敬觐见的人。
毕竟,足利义昭要成为将军,可不是随便呼喊两句就行了的,还要有人下正式的赦令,而挟天子以令诸侯,挟的可是天子,而不是将军,足利义昭确实得织田信长看重,不过也就仅止于此了,她更看重的是另一个人——正亲町天皇。
当然,虽然这位天皇大人仍旧顶着天皇的名头,日子却并不好过。
室町幕府风雨飘扬,也就只剩一个空架子了,而被幕府架空的天皇,更好不到哪里去。
到上一位天皇大人过世,皇室已经贫困潦倒到正亲町天皇差点没钱举办继位仪式,后来还是在毛利元就等人捐出的献金后才勉强完成了继位仪式,成为了天皇。
在织田信长上洛之前,人人都知道有天皇,但皇室已经威严扫地到敕命根本发不出宫中的地步。
哦,当然,发还是可以发的,有没有人理会就不知道了。
但无论皇室再怎么落魄,正亲町天皇毕竟是真正顶着天皇的名头,其深入人心的敬畏感,根本不是幕府将军所能比拟的。而且哪怕是表面上的名义呢,将军继任也需要正式的天皇赦令。
也就是说,现在的局面是:大家都不听天皇的,但是大家都还是要尊敬天皇的。
听起来很荒谬,但事实确实是如此,而织田信长想要看到的,就是这一点。
“天,天,天皇。”木下藤吉郎磕巴了半天,才终于把这个名号磕巴了出来。
对于一个出身尾张的农民来说,将军大人已经是他难以想象的高位人士了,只不过他更推崇自家主公,才能对足利义昭视若无物。
但天皇,那可是天皇!是木下秀吉根本不敢想象的存在。
“是啊。”倒是织田信长保持着那副闲适的样子,在带领着织田家的家臣们成功上洛之后,她的威仪更盛,常常是收敛起表情,就有强大的压迫感。但织田信长似乎觉得更喜欢这副不那么正经的样子,这是她从织田家少主时期就习惯了的模样,吊儿郎当,随心随性,看起来也是分外的潇洒从容。
所以大部分时候,织田信长还是保持着这种样子,而织田家的家臣们,早就已经习惯性的视而不见了,至于其他京都的人,什么?他们是公卿他们不习惯?
那关她什么事,不习惯就去习惯,不然就滚回去吃自己,就这么简单。
想对她指手画脚,下辈子都不可能。
“主公大人要去,要去觐见天皇吗?”木下藤吉郎终于稍微恢复了正常,不再哆嗦了,只是脸上的神色怎么看都是种敬畏感。
“是的,我要去觐见天皇,”织田信长说着戏谑的扫了一眼激动的木下藤吉郎,“不过不能带猴子去。”按规矩来说,她的侍从家臣都是带不上殿的,因为没有殿上人的资格。
宫里规矩:除公卿之外,五位以上,被允许升殿。
不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等她觐见过天皇后,如果对方是个知情识趣的,不妨要几个殿上人的资格来玩玩。
除了有趣之外,放几个人在天皇身边,还是很有用的,不是吗?
“嗨,嗨。”还在激动的木下藤吉郎根本没注意到自家主公大人的嘲笑,他还是很清楚自己的身份的,忙俯下身五体投地,“猴子不敢。”
原本是自己笑话自己的下属,听到木下藤吉郎这么说,织田信长却不高兴了,虽然她口头上猴子猴子的叫着,但木下藤吉郎一直兼职给她跑腿,机敏又知情识趣,对她忠心耿耿,她一直都相当满意这个家臣的。
所以年轻的家督脸一沉,“有什么不敢的,不过是殿上人的资格而已。”
“主公大人,猴子不敢,猴子只是,”木下藤吉郎更低的俯下身子,“猴子只是尾张的农民出身。”
织田信长微一眯眼,上前就是一脚踹在木下藤吉郎的身上,因为天气有些凉她又要出门,所以这位织田公才换上了皮靴,这一脚她丝毫没有留情,踹下去力道十足,一下就把木下藤吉郎踹了个仰倒。
木下藤吉郎爬起来却全然顾不得身上传来的疼痛,慌忙重新换回俯趴的姿势,“主公大人恕罪。”他不在知道主公大人在气什么,但他知道,惹怒了主公大人,就是他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