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主要是她也没想好要去哪里,天气也渐渐凉了,还不如在城里休息休息。
织田信长就“长”在岐阜城里,作为她的近侍们,那群身份特殊的刀剑男士,除了物吉贞宗去了德川家康那边之外,也跟着常驻岐阜城。
魔王大人最近心情好,也没怎么折腾他们,就按照普通家臣侍从来处理,能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像药研这种仍旧贴身服侍,压切长谷部依然去整理文书,其他跑腿打杂的,被织田信长派去和家臣们一起锻炼剑术的,不一而足,力求让每个人都成为不是白吃饭不干活的。
就连三日月宗近这种老年痴呆的,都被织田信长弄去了千宗易那边,偶尔也把天下最美的刀剑摆出来给自己或者客人泡个茶什么的,就算是杵在那里也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嘛。
这天,山姥切国广捧着一叠文书在回廊上走,看起来双眼呆滞两眼无神的样子,差点撞上另一头过来的宗三左文字。
好在宗三是把点满了闪避的刀,动作利落的闪过,然后扶住山姥切国广,“你没事吧?”
“是宗三啊,”山姥切国广总算是回过神来,“没撞到你吧?”
“没事,”宗三左文字这几天都没看到山姥切国广,现在看清楚刃的样子也有些惊讶,“你这是怎么了?”
“脑袋里充满了各种数字。”山姥切国广的脸上流露出一股深刻的生无可恋的表情。
“数字?”宗三左文字莫
名其妙。
“就在几天前……”山姥切国广边向宗三左文字陈述,边陷入了回忆中。
就在几天前,织田信长把山姥切国广叫了过去,然后神神秘秘的扔给他一张纸,让他把上面的数字核算一遍。
山姥切国广虽然嘀咕着他是刀剑啊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但好歹也在被召唤的时候被给予了不少现代知识,这种看起来还算简单的东西还是能算出来的。
没想到织田信长在看过山姥切国广的成果之后,立刻就露出相当满意的笑容,然后扔给他一大堆资料,让他全部核算清楚。
对了,动作最好快一点,因为她(的家臣们)急用。
没办法,谁叫这个年代对于数字敏感的人实在太少了,虽然她身边的森兰丸也可以,但是她最近把不少近侍的工作都交给了兰丸,自然不会浪费了刀剑男士们的能力。
山姥切国广就此被那一堆一堆的数字淹没了,这几天为了核算这些东西都是早出晚归,所以宗三左文字才没看到他。
“那现在都处理完了吗?”宗三左文字有些同情的看着一副操劳过度的山姥切国广。
“不,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山姥切国广瞪着自己手里的文书这样道。
“请加油。”宗三左文字觉得除了这句,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山姥切殿下。”这是织田家的其他家臣们,叫他的声音,“请快过来这边。”
“这就过来。”山姥切国广答应了声,“那我就先过去了。”
“去吧。”宗三左文字点点头,其实他也有自己的工作,不过没有山姥切那么忙碌罢了。
和山姥切国广道别之后,宗三左文字又遇到了拿着把木刀和织田家其他家臣切磋得兴高采烈的不动行光,和被织田信长派到岐阜的城下町调查税收的一期一振。
宗三左文字没有打扰不动行光,和一期一振也只是聊了两句后,他看着一期一振优雅却并不慢的动作,不由得摇了摇头。
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承认那个男人真正是知人善用,总会把人放在最适合的位置。
所以,这也是织田家的家臣们虽然常常会因为主公大人的不按理出牌抱头痛哭,却也从来没想过离开的原因之一吧。
穿过回廊,宗三左文字终于走到了这次的目的地,织田家的家主大人所在的地方。
织田信长刚处理完一些紧急事务,现在正坐到回廊上来休息,抬头就看到已经和其他刀剑一样换了普通和服,但一头粉色头发依旧显眼的刀剑。
“宗三来了啊。”织田信长朝人招了招手,“过来我这里。”
织田家的家主态度那么自然,宗三左文字似乎也是习以为常,走到织田信长身边跪坐了下来,“让我来陪侍,是有什么事吗?”
“嗯,今天……”织田信长话未说完,就被匆匆赶来的森兰丸吸引了注意,“兰丸?”
“主人大人,”森兰丸在织田信长身边单膝跪下,“上杉家送来了书信。”
“上杉家?”织田信长蓦地想起那个气质绝佳的男人,“谦信酱吗?”
呵呵,她也有好一段时间没联系这位了,自从上次放人走之后。后来越后那边反馈回来的消息也只有上杉家的家主仍旧正常露面,看来也是平安回到越后了。
森兰丸听到这么无耻的称呼也能完全如清风拂面,半点不带惊讶之色,“是上杉家谦信公送来的书信。”
“知道了,给我吧。”织田信长朝森兰丸伸出手。
森兰丸从怀里掏出书信,双手奉上,“主人大人。”
织田信长接过,却
没立刻展信来看,而是又吩咐了森兰丸其他的事。她近来有意让森兰丸接触各个方面的事物,想要看看这位美少年的上限到底在哪里,是否能够如传说中一般惊才绝艳。
而森兰丸却完全没有让她失望,不管是什么样的事,只要她吩咐下去,这个还未元服的少年,都能做到超出预期。
天赋方面是一回事,真正把织田信长吩咐的事放在最上心最重要的地方又是另一回事。
所以织田信长很满意,非常的满意。
打发走森兰丸之后,织田信长才拆开上杉谦信的来信看了起来。
宗三左文字安静的等候在旁边,就看到织田信长的表情微微动了动,家主大人挑了挑眉,“嗯?”
这是她觉得这件事很新鲜很有趣的表情。
上杉谦信的信里到底写了什么?会让这个男人露出这样的表情。
宗三左文字几乎是下意识的在脑海里搜索起关于上杉谦信的信息,然后发现,并没有什么过多能够参考的地方。
下一刻,原本只是保持着兴趣盎然表情的织田信长突然之间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
那种不可抑制的笑声,简直就像是遇到了什么超级可乐的事,她已经就此要笑疯了一样。
宗三左文字蓦地抬眸,就看到织田家的家主似乎觉得大笑已经不能表达她的心情,顺手就开始捶旁边的地板,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的样子。
所以织田信长彻底疯了吗?
宗三左文字冷眼看着在那里狂笑的织田信长,不知道又是什么惹得这个魔王捶地大笑。
想来想去,大概魔王关心的,也就只有天下了。
所以宗三左文字轻声开口,“上杉谦信求和了吗?”虽然历史上的记载并没有这一段,但是历史的洪流,掩盖了太多的东西,只要大方向不变,也就可以了。
织田信长总算是笑过了最想笑的那一阵,她抬手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不是。”她顺手把信纸递给宗三左文字,“他不是来求和,是来求亲的。”
怎么办,她又想笑了,她之前怎么没发现,谦信酱这么可爱啊。
“求亲?”宗三左文字接下信纸,低头一目十行的扫过,然后,微微皱眉,“这是像市姬大人求亲吗?”
所以,让织田信长高兴的是要将自己的妹妹送出去联姻?
“不是,”织田信长眨了眨眼睛,看起来无辜得很,“我觉得,上杉谦信并不是在请求我将阿市嫁给他。”
虽然求婚的对象是织田家的公主殿下,但信仍旧是写给织田家的家主的,毕竟,只有织田信长同意了,上杉家和织田家才有联姻的可能。
宗三左文字有些不明白了,“织田家嫡出的公主殿下,还有其他人吗?”他毕竟在织田家呆了这么多年,怎么从未听过有这么一位公主。
是,织田家能称为姬君的公主殿下确实不少,谁叫织田家上一代家主大人那么能生。
使得织田信长本身拥有太多的兄弟,而且这些兄弟中不少还挺得她信任,这些织田家的女儿都是织田家的姬君。
但求婚的信件也写得很明白了,织田家嫡出的公主殿下。
那除了市姬殿下,难道还有其他人。
“有啊,当然有。”织田信长到现在仍旧是忍不住的笑脸盈盈。
宗三左文字迷惑了片刻,然后有些恍然,“是您的女儿?”织田信长什么时候有的女儿?
不是和归蝶夫人也不是和吉乃夫人,难道他有其他女儿没有接回织田家?
织田信长怔了怔,随即完全无法抑制的又是
一阵大笑,她真的觉得今年一年听到的笑话都没有今天一天听到的多。
“您笑什么?”宗三左文字觉得自己的猜测很合理。
“没事,没事,”织田信长笑着挥了挥手,“只是觉得你们都很有想象力。”
上杉谦信是这样,她家宗三也是这样。
“我不太明白。”宗三左文字根本没找到这个事件真正的点。
“这么说吧,”织田信长干脆挑明了说,“上杉谦信这次想要求亲的对象,不是市姬,更不是我的女儿,”我都还没生哪来的女儿,“当然也不是他凭空想象,找的借口。”她觉得她还是要
说明一点,免得她家宗三又做“合理的”猜测,“他这次想要求亲的对象。”织田信长伸出手指转了一圈,然后落到自己身上,“是我。”
“您说什么?!”宗三左文字在瞬间变了脸色。
第128章 128
似乎对宗三左文字的表现很是满意, 织田信长伸手从他手里拿回上杉谦信的信, 她再次扫了一眼信上的内容, “如果我没有理解错误的话,当然我一般不会理解错误。”
织田家本家嫡出的公主殿下可不多,而织田信长敢肯定,她家亲爱的妹妹绝对没有见过上杉谦信,所以不存在两情相悦的问题。而据她所知,织田信长也不觉得上杉谦信会突然改变主意,想要用联姻的形式来和织田家结盟了。
如果不是为了结盟, 那就很简单, 仅仅只是求亲而已。
上杉谦信竟然会写了书信求亲,织田信长摸了摸下巴, 嘴角的笑容带着这几分邪气的意味深长。所以说最大的报复就是娶了个讨厌的女人吗?
啧啧, 这是报复自己还是报复别人呢。
“您是在开玩笑?”宗三左文字手有些抖,他突然想到一个不可能的可能性, 那个关于魔王的秘密。
有什么样的秘密是贴身短刀才会知道,而其他织田信长的刀剑们都不知道的。又是什么样的秘密会让长谷部有口难言,连药研都不肯直言相告的。
但是,这怎么可能, 眼前这个人,是那个魔王啊,那个盛气凌人,翻脸无情,但同时也是以一己之力改变了整个天下形式, 影响此间几百上千年的魔王。
在他早就习惯了织田信长是那样一个人的时候,现在竟然要告诉他,这是不对的。
他的认知是错误的?
“开玩笑?”织田信长放下书信,在对上宗三左文字几乎是颤抖着样子时,突然有些心软。
这是她的刀剑,她自桶狭间缴获至今川义元的刀剑,那是她亲自指挥的第一场重要战役。
那个时候她意气风发,狂妄得认为天下已经快要握在自己手里。
而这把刀,代表了她的那个时候,他很美丽,美丽得不仅仅只是一种形态,而是一种心情。
少年怒马衣鲜,风华正茂的心情,只是弹指间已是流年如歌。
于是织田信长伸手,轻轻的抚在了宗三左文字的脸侧,“我的宗三呐……”她近乎是感叹了句。
然后下一刻,魔王大人收回手,解下头顶的绳结,瞬间,一头乌发顺着肩膀滑落而下。
织田信长披散着头发的样子,收敛起几分威势,增添了几分月色般的清冷丽婉,虽不是女性的柔情似水,却更是模糊了对方已有的认知。
“这样,明白了吗?”织田信长微微勾唇,那样的笑容,就像是花落一瞬,不及落地却被利刃划过,美丽之中见锋利无匹,凌厉的绝色。
“这……”宗三左文字怔住了,以他的机变和聪慧,早就明白了织田信长的意思,但就是,不敢置信而已。
织田信长笑意渐深,“很难接受这样的我吗?”原本只是笑容的笑容,逐渐加入了不一样的内容。
难以置信的,是她真实的性别,还是女人在他们想象中无法达到这样高度的事实。
然而下一刻,宗三左文字却是笑了,带着几分嘲讽,几分凄艳,还有几分也说不清道不明情绪的笑容,“不,不是无法接受这样的您,是很难接受自己的愚蠢。”
难得的,宗三左文字在织田信长面前露出本来的样子,说出出自真心的话。
他终于明白长谷部为何无法将这个事实宣之于口,除了对于事实本身的震惊外,还有无法接受自己过去的愚蠢。
想想长谷部之前是怎么说的吧,一口一个那个男人,那个男人。
从来没有搞清楚过自己或许是恨或许是爱,或许是怀着复杂得连自己都理不清情绪的人,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织田信长笑容里的那点暗意随风而散,她眼底多了几分兴趣盎然,“不是无法接受事情本身?”
接受她其实就是个女人的事实?
关于这一点,织田家的家督从来就没有产生过,如果我这辈子生为男人会有多好这样的想法。
虽然她知道,如果她真正身为男人,确实会少很多麻烦,她的路也会走得更方便一点。
但那又如何,她本身就是女人,她接受自己的一切,也喜爱自己的一切。
她从不为自己本来的性别所苦恼,她是个女人,织田信长也是个女人,就这么简单而已。
而她要走的道路,从来就跟她是不是女人无关!
宗三左文字抬眸对上织田信长的目光,漂亮的眼睛里神色变幻莫测,幻化出织田信长也会喜欢的瑰丽,“如果是您的话,大概有什么样的秘密,都是可以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