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砂梨
时间:2021-05-29 10:25:51

  然后呢?那伙人都不见了,上哪儿抓人去。
  她转向物业:“你们调监控有没有发现,昨晚上有四个男人从一楼楼梯间进来,个个凶神恶煞。他们几时走的?往哪走了?还在小区没?”
  物业几人面面相觑:“啊?”
  物业啊完木子发出了一声更上扬的:“啊???”
  南栀顺着声音回头,赫然发现1601门口又站了一人。
  一张被吵醒的不耐烦脸,神色倦怠,气场不爽,同她第一次来敲门那天一模一样。他看着走廊上一大伙人,开口:“你报警了?”
  听语气是朝着南栀来的。
  南栀答:“还没。”
  “那你别管了。”他道,“我自己解决。”
  这两人之间有股神秘的气场。
  木子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眼神忽得一闪,落在了南栀那条很不合身的运动裤上和室内拖鞋上。和对方的,很像一对。
  显然,木子弟弟也发现了,脸色青白。
  现在人也找到了,看起来不像有事。
  接下来的事……得肃清外人。
  木子用一己之力挡住身后一大群人:“好了没事了,人不就在这嘛。不打扰各位工作了,辛苦了啊各位。”
  木子弟弟惨痛着一张脸打配合,把物业一路送进电梯。
  走廊终于恢复安静。
  木子朝着电梯那面,耳朵却往反方向竖。
  那头是南栀在说话。
  南栀说:“你真能自己解决?有债务是一回事,高利贷又是另一回事。这是高压线。万一传出去,周远朝处理起来也棘手。”
  “周远朝知道你这么会脑补么。”另一人回。
  “……不是?”南栀话题一转,“啊还有,如果你缺钱,真的可以考虑下我们舞团的合同的。我看过了,报酬不低,而且……”
  “姐姐。”
  这是第一次被这么称呼,南栀分不清他是真的礼貌性地称自己为姐姐,还是单纯烦了,类似于一种像是嘲讽的口气。
  她有点短路:“啊?”
  那人还是一贯的风格。
  傲得离谱,又意外带了点熟悉感。
  他只留了两个字:“聒噪。”
  ***
  出了这件乌龙,少不了被木子严讯逼供了一番。
  她弟弟也在旁边,目光灼灼盯着自己。
  南栀有一种被两人连环拷打的错觉,尽管她解释得非常清楚。
  昨晚上闹那么一出,她还错过了周远朝的电话。
  周远朝虽然不是木子那样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个性,但怕对方担心,她把昨天的事儿瞒下了。第一次跟他撒谎,只说昨晚太累,睡过去没听见。
  周远朝果然没多问。
  这谎撒得南栀格外心虚,等挂完电话,心跳还在一百四十码。
  这通电话过后,她又问了一次物业。
  昨晚上的视频找到了,物业也认出了对方。说那辆黑色轿车进来的时候,精确报出了季先生的住址和姓名。保安理所应当以为是访客,于是做了放行。
  物业再三保证这事儿发生过一次,绝不会有第二次。
  得到物业的保证,这事儿暂且算翻篇。
  而1601。
  季寻联系完律师,得知小叔的终审结果今天出来。花钱雇的那些地痞流氓昨天算是最后的狂欢。他顶着压力不松口,一旦尘埃落定,那边就消停了。
  他仰靠在沙发上,继续往外拨了个电话。
  这次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年轻,那人问:“又怎么了?不帮你找房子你还怪上我了是吧,上回还放我鸽子。绝交吧。”
  季寻没管前言,直接道:“再帮我找个房子。”
  “嘶——”那人倒吸一口冷气,“你还来劲儿了?”
  “是啊,来劲。”他问,“还记得我小叔家么。”
  “又去烦你了?”那边问。
  季寻仰头靠在沙发上,望着吊顶:“找了些流氓,光堵我,什么都不做。没意思。”
  “你还别说,现在职业流氓比咱还懂法,就光恶心人呗。”对方听了同仇敌忾,说,“要不我找人帮你堵回去。”
  “不用了。”季寻说,“帮我在他家边上买套房。”
  “啊?你为了报复还得赔上一套房?”
  他低低应了一声,说:“城南地皮不是在涨么,我又不亏。”
  那头不解:“你买了做什么?”
  “不做什么,也就半夜没事儿,叫人放点午夜凶铃。”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语气敞怀起来,“一年放两次,一次放半年。”
  那边沉默半天,惊叹:“损的啊你!”
 
 
第10章 发绳   “楼道里捡的。”
  接下来几天,南栀没去剧组。
  舞团即将有商演,她得跟郑老师一起盯着训练。
  也才几天没来,到舞团的时候,她成了稀有大熊猫。
  主舞团刚下课,一大群姑娘们鱼贯而出,看到她眼睛都亮了,缠着她问剧组的事。
  ——有没有帅哥?
  ——要没要签名?
  ——某某演员真人怎么样?好不好看?身材是不是超棒?
  说实话,南栀看道具老师整理衣服的时间更多。
  被四面夹击一问,人都晕了。
  还好郑老师路过解围:“好了啊,该休息休息,不休息继续回去练。你们下周有商演,一个个都上点儿心,别让你们徐老师拿着棒子赶啊。”
  一群人嘻嘻哈哈一哄而散。
  郑老师滥用职权赶走人,也回头问:“怎么样?有帅哥没?”
  “有,整个剧组都是。”南栀笑,“要不下次您自己去。”
  “我就算了,我喜欢漂亮姑娘。”
  两人说着往分管舞团办公室走,侧边追上来一人。
  刚才嘻嘻哈哈跑走,这会儿又回来了。
  郑老师听到声音一看,笑:“哦,盈盈啊,你们聊。”
  周盈盈是周远朝堂妹,来舞团一年多,基本功扎实嘴也甜。
  之前是南栀给她推荐进了主舞团。
  周盈盈灵活得像条游鱼,蹿到南栀右边,拱了下她的胳膊:“嫂子,好些天没看你来舞团了。你再不来我都打算打电话给你了。”
  “怎么了?”南栀开她玩笑,“你也想要谁的签名?”
  “我才不要。”周盈盈说,“我哥叫人送了两张券来,叫我带你去玩儿。你看!”
  她说着从外套兜里摸出两张券,是什么表演赛。
  南栀没看清:“他怎么没跟我说。”
  “你自己犯懒肯定就不去了,所以送到了我这,叫我带你玩儿。他说怕你自己一个人在家太无聊。怎么样,我哥是不是对你一级棒。”
  南栀夸她:“你比他还棒。”
  周盈盈得意地扬眉,把票塞到南栀眼前。
  南栀这才看清,是业余滑雪表演赛。她运动细胞不错,平衡力也强,以前常跟着南启平去滑雪,算是一项业余爱好。
  室外滑雪场往年只开到三月底,今年天气太冷,延续到了四月初。
  不过看天气,大概快歇业了,所以才弄了场业余表演赛收尾。
  周远朝陪她去玩过几次,很显然是投其所好。
  他们兄妹俩简直同步在一条线上。
  周盈盈和她说表演赛的事时,周远朝的消息刚好过来:【周末没事就去玩儿吧】
  南栀:【万一我有事呢】
  周远朝:【有事就不去,本来就是让你放松的,票不值钱】
  南栀:【你这么说,我就偏要去了】
  那边发了表情,说:【行,我们阿栀真会过日子,勤俭持家】
  南栀收起手机,看到周盈盈小狗眼看着自己。
  “嗯?”她疑惑。
  “嫂子。”周盈盈叫了她一声,“我刚说的你听到没?”
  “啊?什么?”南栀显然没听见。
  “我说你到时候就在家等,我来接你。”
  周盈盈的车技实在是不敢恭维,南栀觉得她在开玩笑。
  “别了,还是我去接你吧。到时候磕了碰了怎么办?”
  周盈盈态度坚决:“不行!我去接你,就这么说定了!”
  她不给南栀拒绝的机会,说完就一溜烟跑了。
  与此同时,郑老师从那头出来,朝这边喊:“南栀,你有访客。”
  南栀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今天会有中介公司的人过来跟她谈房子的事。他们家在城南有幢别墅,之前就住在那。
  南启平不在的第二年,贺濛嫌房子大、人气儿少,又常常睹物思人,就提议把房子卖了。她自己不顾南栀劝说搬到了郊区娘家。
  南栀还要上班,在舞团附近买了现在的公寓。
  后来别墅的事,也都是南栀在打理。
  她买了两杯咖啡,往会客室去。
  中介看到她喜上眉梢:“南小姐,价格跟对方谈妥了。九百六十八万,到手价。怎么样?不比您预期差吧?”
  “行情这么好?”南栀意外。
  “是啊,城南别墅紧俏着呢。”中介把提成拿了心情实在好,忍不住同她说,“现在买房的人多,就今天我来之前,还有别的客户问我高层多少钱一平。二手房,又不是学区,不知道最近都刮什么风。”
  南栀随口应了一句:“恭喜你啊,最近业绩不错。”
  中介嘿嘿直笑。
  他给南栀看好合同,又约了下次办房产过户的时间。
  到下午,南栀刷朋友圈,就看到中介乐颠颠地发了条圈:【过年啦过年啦,今儿卖出去两套】
  中介还是周远朝给介绍的。
  南栀顺手截了个图发给周远朝,笑:【我给那谁开张了】
  周远朝问:【房子卖出去了?】
  南栀:【对啊,比上次说的那个价还高一些。想辞职,想快乐,想回家当富婆】
  周远朝大概在忙,后面就没回。
  到下班点,有人在走廊里哇哇直叫。南栀往外探头,一簇热烈奔放的红玫瑰出现在眼前。
  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兴奋地说话,七嘴八舌的。
  南栀好不容易听清其中几句。
  叽里咕噜——南老师——叽里咕噜送你的——叽里咕噜写着“周”。
  她抽出里边一张小卡片,上边写着:
  远程陪你庆祝,给我家小富婆栀。
  落款——周。
  或许是因为异地,分开前所有的不痛快来得快,去得也快。南栀反复摩挲着卡片边缘,开始想念远在意大利的周远朝。
  她拍了花,发完朋友圈,周远朝的电话就来了。
  “收到了?”他问。
  南栀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今天干嘛一下子拍我这么多次马屁。”
  他在那头纠正:“是恰好都攒到了今天。”
  现在办公室就南栀一个人。
  她小声说:“忘了告诉你,后面有场商演,我应该会跟郑老师去现场。”
  “要去现场?”周远朝皱眉,“你……”
  他记得南栀当初出事就是在剧院。
  她从主舞团退出,不仅仅是因为右肩的原因,更因为每次去剧院,她都会控制不住地紧张,心跳加速,肾上腺素狂飙。
  南栀猜到周远朝的担心,主动安慰:“没关系,我之前也去过几次。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
  周远朝低低应了一声,半晌,才喊她:“阿栀。”
  “嗯?”
  “要实在不行,我帮你跟舞团的领导说。你之前……”
  今天好像是个特别的日子。
  说好不提过往,又句句扯到过往。
  南栀再度安慰:“真没事。你忘啦?我不是还和木子去看过话剧么。只要不靠舞台那么近,其实我没什么感觉的。那时候你把我从舞台底下背出来,我就没那么怕了。”
  “……舞台。”
  南栀听到对面低声念了这两个字,疑惑:“怎么了?”
  “没什么。”周远朝沉默半晌,说,“别太勉强自己。我有空回去看你。”
  南栀隔着电话点头:“知道啦。”
  挂完电话,她捧着玫瑰回家。
  玫瑰放在玄关架上,旁边是周盈盈塞给她的票,日期写着下个周末。
  南栀低头嗅了嗅玫瑰,翻开台历,在今天和下周日两个日期上都画了心。
  ***
  南栀没去剧组的这些天,季寻也没去。
  他行踪成谜,连赵哥都摸不准他到底在做什么。
  譬如这周,季寻哪都没去。
  他在家日夜颠倒写曲,改曲,调混音,听效果。
  赵哥跟老妈子似的带着阿姨上门,看到卧室门紧闭,像往常那样轻手轻脚收拾外边屋子。阿姨手脚麻利,知道哪些可以碰,哪些不该碰。
  她收拾的工夫,赵哥就坐在吧台刷新闻。眼睛一拐,赫然发现茶几上多了条发绳,鹅黄色,带毛绒边儿。
  他怔愣,“这哪来的?”
  “沙发缝里理出来的。”阿姨边埋头干活,边轻声答道,“我就给放桌上了。”
  “……嘿,这祖宗。”
  赵哥感叹完没再说话,盯着那个发圈看了好久。
  甚至抬手比了比自己的短发,除了扯出一个旋儿压根扎不起来。他喃喃自语:“不应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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