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不是五弟忽然中举,何锦娘想以孩子作为借口,刘荣如今过得日子,依旧是没有半点的热呼气。好歹一个孩子的出现,刘荣也能暂时忽视妻子的冷漠,只要一见到孩子的笑脸,就是养家活口都是不嫌累的。
刘荣的独子,长得其实并不输四房的三兄弟,玉雪可爱的模样,真的能够融化大部分人的心。倘若,何锦娘没有急于求成的功利心,刘家二老还真舍不得拒绝如此可爱的孙子。
小名平安的孩子,还看不太懂亲娘的脸色,依旧顶着一张无邪的笑脸,极为开心地凑到何锦娘的脚边,软软一叫:“娘、娘……”
何锦娘才被瞧不上眼的妯娌数落一番,心情正是恶劣,偏偏这不中用的孩子,还没有眼色地来烦她,这位想也不想地就挥出手掌,骂道:“没用的孩子,别来烦我!”
她愿意纡尊降贵地为泥腿子生儿子,还不是想以此为借口,来得到二老的喜欢,谁叫这一对糟老头和糟老太婆,偏偏有一个能耐的儿子。
何锦娘真的是后悔死答应分家一事。
虽然,刚被朱梅春下了面子,但打从心底让何锦娘真正痛恨的人物,还当属大房的人。谁叫,分家是大房的人先提的,后头李招娣又和何锦娘一样,都是想利用孩子来换得公婆地重视。
大房的人,打坏了她一切的算盘。
新朝分家,村子、衙门都是有登记的,可不能说分就分,说合就合,何锦娘会处心机虑,还不是想借着讨好公婆,然后再让公婆为她开口求情。
这五叔子有多孝顺,何锦娘再不掺合刘家一事,都是瞧得极为清楚。
平安被亲娘推倒在地,疼痛让孩子是忍不住地大哭出声。何锦娘这当娘的人,不只没有安慰,反倒是厌恶地瞥了一眼:“哭哭哭,连讨好人都不会,废物的模样,还当真和你爹是一个模子,一点都不像是我的儿子。”
正巧要走进屋子的刘荣,脚下是忽然一顿,然而孩子的哭声,还是让他重新迈出了脚,走进屋子哄道:“平安,乖,不要哭……”
刘荣进到屋子里头,可以说是猝不及防。
然而,何锦娘已经知道自己嫁得男人有多没用,她不只没有心虚,反而像是有恃无恐一样,语气冷冷地吩咐:“要哄孩子,就抱出去哄,这哭得我的头都要疼起来。”
出乎意料的,刘荣还当真是不发一语,话都不多说上一句,就把地上的孩子抱起出去。
这副窝囊的德性,何锦娘却像是早有预料一样。
她的嘴角扬起地尽是轻蔑且不屑的弧度。
三房夫妻的冷漠,与四房夫妻的温情脉脉,显然成了一个极大的对比。
刘醒正拿着一块棉巾,细心地帮着媳妇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说道:“好在现在的天气够热,这傍晚洗头,妳也不怕头上着凉?”
“着凉什么?”陆秋没好气道:“我们两个又不是普通人,而且你都拿柴把炕烧热了,也不想一想现在的天气多热,你让我等一下怎么睡得着?”
为了不得到亲爹的白眼,几个儿子都挺有自觉地去睡以前大房的屋子,刘醒既是满意又是得意。
这些儿子教得多好,多识趣啊!
“没事,真的太热的话,我再去把火熄灭也行。”由于没有外人,夫妻讲话都是没有顾忌,刘醒同样也是有什么问什么:“刚才,妳一直在想什么?”
刘醒擦头的手法极为不错,陆秋都感到放松不少,留着这一头的长发,好看是好看,但洗头和梳发,都是极为麻烦。
不同于陆秋嫌烦,刘醒倒是挺喜欢媳妇这一头乌黑的长发,比起本人来说,他可以说是更加地上心。
甚至,刘醒还能帮着陆秋,梳出不同的发髻,一点都不觉得麻烦。
陆秋沉吟须臾,终于才回道:“我只是在想你说得对,这同龄姑娘的亲事,确实是一种竞争没错。”
刘醒的手上跟着一停:“……怎么忽然想到这个?”
陆秋的眸色犹如一湾平静的湖面:“这不是今天和二嫂聊天聊到的吗?四丫告诉二嫂,说大丫会嫁进贺家,其中就有三丫的手笔,我想……这应该是五丫偷偷地告诉四丫的。刘三丫是什么样的人,旁人可能无法理解,但我们两个却是早就知道。没想到,我都快要忘掉的人物,这一出手竟然会是朝自己的亲姐姐下手,甚至还是为了李家一门的亲事。”
下午,朱梅春在说这消息时,除了有不能理解的表情,还充满着对这侄女地忌惮与害怕。陆秋没有多说什么解释,谁叫刘三丫重生一事,唯有她和刘醒才知道,其它人可不晓得这侄女的神奇底细。
几房就算是各有龌龊,刘大丫这温柔端方的大姑娘,每一个长辈不只是挑不出刺来,甚至还都带有好感。这大姑娘上到父母,下到底下的妹妹,真的能称上尽心尽力,刘三丫连这样的人都能背叛,这便宜侄女当真是无药可救。
这位重生的倚仗……就是为了抢亲姐姐的亲事?
陆秋又不是笨人,稍稍理清思路,细细推敲,大概的事情也能抓了出来。
倘若,刘三丫没有陷害她亲姐嫁进贺家,只是单纯地破坏李家的亲事,陆秋恐怕还会赞赏一句。
但刘三丫为了把后路堵住,陷害起亲姐姐倒是毫不手软,陆秋可就要好好地瞧一瞧这位的好下场。
刘醒极懂妻子的心,附和说道:“李家可不是什么好亲事,她肯定会后悔的。”
陆秋深以为然:“尤其,我还记得你说,李家有人是沾赌了?”
这样吃女人血馒头的人家,陆秋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刘三丫……为何死活都想要嫁进李家?
难不成,李家人的赌术很好,由此发上了大财?
“是啊,沾上容易,要戒可难。”刘醒重新擦起头发,看出她的狐疑,了解到她的想法,他否认说道:“赌钱李老二,可没有惊人的赌术,就是赌运也是极差,他是不可能靠赌钱翻身的。”
“那就奇怪了,我可不信,刘三丫会想嫁进这种一无是处的人家。”因为这一嫁,可不就是自动地往火炕里跳吗?
刘三丫满眼的精明,陆秋想要忽视都难。
她几乎出现和刘五丫一样的想法,最像李招娣的人,恐怕要属这一个三侄女。
“放心。”刘醒像是随口一说,彷佛这不是什么大事,道:“如果妳真不想让李家有翻身的一天,我可以直接出手没关系。”
“……还不到这个地步,也没有这个必要。”陆秋摇了摇头:“况且,我觉得这一家子的品性都有问题,翻身了又如何?在我看来,刘三丫的算盘是打错的,这李家可不是能够共富贵的人家。”
刘醒知道媳妇自有分寸的,所以也不太操心道:“既然妳都想清楚,我也就不再多说些什么。”
“不过,我们不关心,不代表别人不关心,明天你还是把这事情,偷偷地透露给公婆知道一下。”陆秋觉得这事情还是别隐瞒,不然关心则乱,还是别让老人家继续上火,反正管也管不动,不是吗?
刘醒却是有不同看法,道:“别担心,经此一事,我这便宜亲爹,是真的把大房给放下不管,刚才苏醒过来时,半句都不提大房一事,可见是心冷了。”
陆秋不禁为两个老人感到可怜,这一对公婆,和娘家父母一样,对她和刘醒都是没得说的。刘三婆子是嘴硬,但这几年对她其实真不算差,想到两个老人都是快要六十的年纪,同情心又是再加重几分。
思忖许久,陆秋:“……你觉得公婆和我们一起住如何?”
刘醒把视线往下一睨,对上妻子回头的视线:“妳受的了?”
不是说婆媳难处吗?
陆秋实话实说:“前几年肯定是受不了的,但你没发现吗?你的这一对爹娘,这几年其实改变很多,尤其是婆母的性子,变得可是最多的。再说了,生孩子的经验,我这算是头一遭,有时候记忆和操作,可是差距极大,身边有一个熟手在,估计我也能安心不少。”
此言一出,刘醒的眼神都变了,深深地觉得这话极有道理。
甚至,婆媳关系,都不是什么大问题。顶多真有问题的话,他再下一个催眠就行了,绝对不用担心对媳妇不好。
这世上,唯有陆秋的事情,才是重中之重。刘醒不是不重视两个老人,但地位是有先后顺序的。毕竟,两世为人,愿意陪他出生入死的人,也唯有陆秋一人。
第59章 住 ……
“一起住?”
一大清早,两个老人没有想到老四和老四家的,进屋的头一件事,就是找他们住在一起?
刘醒做人便宜儿子的,做事向来随心所欲,由他出面是啥话都能讲,反正更糟心的阶段,两个老人都经历过。
这么多年下来,两个老人其实已经极少被气到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刘醒的焉损德性真的是收敛许多。
当家以后,刘醒正经的事也没少做,这次提议绝对不会被人忽视。
倘若,五年前由他提出养老一事,恐怕两个老人都还没有做下决定,其它几个兄弟都会事先过来拦人。
几房之中,撇除已经远离老家的老五,就只剩下刘醒一房的日子,过得最是让人欣羡,手底下拥有田地,都比其它兄弟多了几倍不止。
没人清楚四房真正的家底,但摆在明面上的水田,以及住的屋子,就能够知道这一房的日子,是真的彻底起来。
刘醒的三个儿子还在读书不说,最大的两个儿子,还都进了镇上的书院,这每年所需要耗费的读书银子,底子不厚的刨土人家,哪里承担得起来?
今非昔比,两个老人怎么样都不会怀疑老四的用心。况且,刘醒的理由,又是正当不过:“以前住在老宅的时候,还有五弟能够照顾你们,现在情况可不同了,老宅就剩下你们两个老人自己住着。昨天的事情,虽然算是一个意外,但咱爹的身子骨不好,这是一个事实……爹,你也别瞪我,自己的身子骨不好,还不许人说?”
一大家子,唯有刘醒这儿子,敢对着老爷子用这般没大没小的口气说话。不、不对!昨天也有一个不孝的玩意儿,虽然都是戳人心窝的话,但立意不同,刘老三的心情也是不同。
何况,刘老三自打生下这一个儿子,被他噎过了无数次,这底线自然能够一降再降,不像被老大那样喷口一说,刘老三是真的连丁点都受不了。
刘醒这个四儿子,从小就是一个混世魔王,刘老三只祈求别给他惹事生非,就算是一个好的;刘富这个大儿子,因为是头一个儿子,心里头地冀望绝对远胜于所有的儿子。
大儿子的天资,刘老三就算失望过,但也从来没有放弃过这个长子。
老人自认已经尽量做到不偏不倚的态度。
只可惜,人心是不足,人家所求的,可真不是不偏不倚。
刘老三是精明的,理所当然听出一些意思,大儿子是在埋怨他这做老子的人,没有像以前一样处处维护着大房的名声。
大房的名声为何会如此声名狼藉?
老大不想从自身找出原因,倒还想要靠着别人拉回自己的名声?刘老三只觉得多年的心血,都是白瞎了,这么一个又蠢又贪的儿子,就是他把手所教出来的?
刘醒的没脸没皮,刘老三只会感到害臊;但刘富是根子底就有问题的人,刘老三既是对这长子失望,同样也是对自己失望。
经过大吵以后,刘老三算是彻底知道长子的一些想法,人家以前听话,敢情不是真孝顺,而是想要得到一个好听的名声罢了。
所以老四一提养老,刘老三更是百般滋味在心头。
“别管你爹,他就是一个拎不清的。”刘三婆子就没有老伴别扭,但老夫老妻多年,从老头子的表情,还是能够知道对方的想法,估计又是想到那一个白眼狼。
因为心里来气,老太太的嘴上真是毫不留情,喷起人来专往痛点上戳:“要我说,老大才是最像你爹的人,至少眼瞎的程度,这父子俩倒是一脉相承。桩桩件件明摆的事,父子俩都是视而不见。一个是爱对李家人不离不弃,一个则是对白眼狼不离不弃,照我看来,老大哪里是没教好?明明就是教得太好了!”
刘三婆子都懂得用反讽的语气,刘老三被喷得脸色是青红交加,昨晚还对他嘘寒问暖的老太婆,怎么今天就是毫不留情面?
小老头郁闷了。
最糟心的是,混帐儿子也趁机来一个落井下石:“爹,你也别怪娘骂你,明明就是你的错!我和娘都懒得搭理大哥,你却还要去自讨没趣,这不是找事吗?为了大丫这侄女,我们前头找上门的事情,你竟然都忘了一干二净?人家都说这是自己的闺女,想要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前头大侄女的事情,你们都没能够阻挠成功,你又是哪里来的自信,能够阻止大哥把三丫嫁回去李家?”
刘醒最会挑起事端,刘三婆子果然被这么一说,她的火气是蹭蹭上涨:“可不是吗?连大丫都能给许上那样的人家,这糟老头子竟然还能为那溷帐玩意儿操心!”
刘三婆子气得两眼发红。
别看她好像重男轻女,但对头一个把屎把尿带大的大孙女,老太太一直没有减少过关心。午夜梦回,老太太都在想,是不是她把大孙女教得太好,这才让这一对没良心的父母,给卖上一个好价钱?
没有哪一个姑娘家出嫁,是无声无息,且一个长辈都不得而知的。
所以,直到如今,传统的刘三婆子,依然不认为大孙女是嫁出去,反而更像是被老大给卖进去大户人家的。
可惜,县里的亲家早就升迁,老儿子也已经上京。
大孙女嫁得那户人家,本身也不是没有倚仗的。
倘若,不是老儿子亲自上门,这样的大户人家,还真能把他们视若于无物。至少三日回门,都能够不当上一回事,活了许久的老人家,哪里看不清楚里头意思?
亲爹被亲娘训斥,刘醒不止没出声阻止,他还满意地点了点头。
便宜亲爹真的是太操心极品,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妻子交代的正事,刘醒不只没忘,他还干脆地把事情讲得更是详细:“是啊,爹可不就是拎不清的吗?为谁着想没关系,大哥和三丫这侄女,却是最不值得去关心的。娘,妳可能不晓得吧?妳大孙女能嫁进那户人家,妳这三孙女是功不可没,谁叫人家心心念念都想嫁给李家人,只可惜大嫂最初想嫁回李家的闺女,听说是大丫。人家心甘情愿,甚至不惜陷害亲姐,也要成就的好姻缘,咱爹却要掺合一脚……这不只把自己气晕过去,得不偿失,人家也不见得想要领情,这不是里外不是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