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昱阳向来和婆母较亲,陆秋后来也就知道了这事情,小叔子算是发了几百两的意外之财。不过,这已经是一种常态,全部都不收的话,反而会无故得罪镇上的大户人家。
毕竟,人家还以为你瞧不上他们。
几百两的银子,老宅却是一点变化也没有,陆秋就知道这银子,不是用来给小叔子办婚宴,就是留着进京上考用的。
前者,县太爷的千金,再是农家子弟,这都中举了,聘金也不能太过难看。后者,娶了贵女,哪怕五弟妹称的上是一个贤妻,但婆媳关系向来复杂,刘三婆子又是要强的,心里肯定不愿意小叔子低人一等。
五弟妹嫁进来的日子,自然也不会忽视到公婆的吃穿。陆秋却眼尖地发现,公婆好像更喜欢穿上她做的衣服。
后来,陆秋见到五弟妹送的衣服,总算是明白,二老为什么总是不太愿意穿戴上去,实在是对方送的衣服太过讲究和精致。
这是一般富贵商人都喜欢的款式,但公婆仍在乡下生活,这一身衣服穿上去,都不好意思在村子里面熘挞熘挞。而且,穿着还不如棉布舒服透气,除了确实是好看一点,但忒是不自在居多。
陆秋做起衣服愈发地炉火纯青,也愈做愈有兴趣,而且她不需要担心视力的问题,握起针来也是稳得很。
旁人做一件衣服的时间,陆秋直接就可以做上三件,衣领袖襬甚至还能缝上风雅的图腾,例如梅、兰、竹、菊……等等的图样。
后者的技艺,自然是邻居石姨教的,老人家的视力不好意思全部恢复,但终究不是白茫茫的一片,陆秋算是深藏功与名。
不说公婆,三个儿子都觉得亲娘做得衣服,比镇上卖得成衣铺子,都还要雅致好看,精致总是藏在暗处,给人极为风雅的感觉。
尤其,前两个儿子,第一次去镇上书院读书的时候,还因为身上的衣服,被富商之子给拦了下来,就只是为了询问两兄弟的衣服,到底在哪里有卖。阴差阳错之下,两兄弟却是莫名地和书院的地头蛇交好,毕竟富商之子的身分并不普通,就是镇上裕福楼东家的儿子。
撇开衣服上面地插曲,公婆只喜欢妯娌做得衣服,五弟妹同样是毫不生气。
这位倒是同样觉得铺子买得衣服,似乎有一些太过俗气。
后来,五弟妹倒也叫自家丫鬟,照着样式来做上几件,只可惜样式是认可了,但布料仍是挑选得太过讲究。
公婆也是聪明的,唯有重要的场合,二老才会穿上五弟妹送得衣服。这样的举动,的确能让对方感到看重。没错!公婆就是太过稀罕,平时这才舍不得拿出来穿,绝对不是因为不喜欢!
“四婶婶,谢谢妳。”刘四丫一副怪不好意思的模样。
除了能做两身衣服的好料子,陆秋又在箱子上头添上南方买上的胭脂水粉,及篦梳、木钗、几条不同颜色的头绳……等等,除了布料和胭脂水粉外,几样的小东西真不算贵重,但却是极讨姑娘家喜欢的。
陆秋考虑到二房的两个大姑娘,都已经到了可以出门的年纪,只差找不找得到好人家而已,这些东西又是恰好翻找出来,这才带门上来。
家里的木箱子真的太多,陆秋干脆就带上两口箱子,把那一些零碎的小东西,全都放进箱子里头,连物带箱地一起给人。
二房的两个姑娘,小缺点真不算少,但人家小辈,向来对她和刘醒是敬重有加,陆秋是看在眼里,记在心底。
总不能让两个姑娘,白叫这么多年的四叔四婶吧?
陆秋笑道:“妳们四叔出去一趟带回来不少东西,我想妳们也到了快要出门的年纪,虽然还没有相看到好的对象,但这些东西也能先积攒起来,往后出门还能算在嫁妆里头。”
刘二丫泪眼汪汪:“四婶婶,妳人真好!”
刘二丫深知亲娘的抠门,绝对不会为她准备嫁妆,顶天是不把聘金聘礼给吞了。二房的大姑娘,哪怕还没有相看好人,但的确已经开始发愁自己的嫁妆。
没嫁妆的姑娘,在婆家都挺不直腰板的;反之,嫁妆愈多的姑娘,也愈是能够得到婆家地看重。
刘二丫没有想到,原来四婶婶才是最懂她的人!
一时激动之下,二房的大姑娘不经大脑地异想天开道:“四婶婶,要不我干脆认妳当干……娘好……”
话尚未说完,刘二丫的表情就一阵扭曲,痛到又是泪眼汪汪,倘若说刚才是喜极而泣,那么现在绝对是痛极生悲。
原来,刘四丫已经一脚踩在亲大姐的脚上,她的脚下是恶狠狠地扭了又扭,脸上却是极为淡定地把话接道:“四婶婶,别理我大姐的话,她还没有睡醒。”
陆秋:“……”
一出姐妹阋墙的场面,让二伯哥刘贵伸手摀脸,家丑都丢到外头去,两个闺女真是像极他不着调的婆娘。
家里头,除了时常和四房一起的大儿子,看起来貌似比较靠谱以外,其它的几个孩子,还真是有不少的毛病。
尤其……
察觉到一道虎视眈眈的目光,刘贵轻咳两声道:“这是四弟妹特意给两个闺女的,我警告妳可别打上其它的主意,不然别怪我发火。”
此话一出,深感危机的刘二丫,暂时都忘了回头找她妹的麻烦,她赶紧抱着属于她的一口箱子,重重地点了点头:“没错!这是四婶婶给我们的,娘妳就别妄想了。”
刘贵的警告,朱梅春这次的反应却是不同以往,语气是份外地委屈,她幽幽道:“可是,我这辈子都还没擦过胭脂水粉,闺女的命就是比我好。”
听出话里暗示的刘贵:“……”这婆娘都忘了自己是快要当奶奶的年纪,这擦上胭脂水粉有用吗?
陆秋赶在二伯哥吐嘈前,同样轻咳两声道:“原来,二嫂妳喜欢胭脂水粉吗?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回头我再补一份送妳就是了。”
陆秋胆敢保证,她这话若是再慢上一些,估计夫妻阋墙的场面都能立即上演。
她可还怀着孩子呢,这糟心的场面绝对不适合当胎教。
朱梅春的眼睛刷地一亮,嘴上却是言不由衷道:“唉呀,这这怎么好意思?”
一家子,包括陆秋,谁都晓得朱梅春是啥样人,没人把她的客套当做一回事。
刘贵不忍直视,心里不好让人破费,他瞥头询问:“四弟妹,这胭脂水粉要多少钱?”
“不用了,这也没有多少钱。”陆秋不太在意道:“倒是,我过来是想问二嫂一声,我当家的要在镇上开杂货铺子,我记得妳腌渍的一些小菜都还不错,要不要寄放一些到铺子上卖?”
“铺子!”
“铺子?”
二房夫妻是异口同声,但一个是惊讶,一个是疑惑。
朱梅春是震惊妯娌的家底。
虽然,知道四房的日子过得不错,但乡下人家对镇上一直存有敬畏和憧憬,一个铺子肯定得花上不少的银子啊!
刘贵倒是疑惑道:“这些东西能卖吗?”
家家户户谁不会腌咸菜、萝卜……等等的小菜?
陆秋:“没事,二嫂的手艺我尝过,是真的挺不错的,好多人家可都腌不出来她的好味道,我想还是能卖的。反正,试上一试又不吃亏,顶多卖不出去,再拿回来自己吃就行了。倘若,真能成功卖出去的话,不就能贴补一下家用吗?”
刘贵深觉有理,趁着婆娘发愣时,直接拍板做下决定,道:“行吧!这事我应了,等一下我就下地去摘些菜上来,让我婆娘先腌渍一些起来。”
此时此刻,刘贵还看不出来,这是四房特意关照二房,可就真的白瞎他的聪明脑袋。
陆秋就是喜欢和聪明人说话,甚至她还听见刘贵地保证:“放心,这吃进肚子里的东西,我们夫妻肯定会上心的。”
至于,二嫂子朱梅春的意见?
咳咳,有二伯哥刘贵出面,二嫂的意见还重要吗?
第56章 气昏 几年前,刘贵打死都不敢这样地想……
清晨,鸡鸣啼叫时。
四房一家子,一贯都不是会赖床的性子。
镇上的书院,每上九天就能休沐一天,在昨日临近的傍晚,两个儿子就回到家里住着。一见到许久没见着的亲爹,兄弟俩是特别高兴,有着刘醒和陆秋地教导,两个儿子怎么都成不了墨守成规的书呆子。甚至,骨子里头,还多了一股旁人察觉不了地不安份。
就是小儿子……别以为陆秋这亲娘是白做的,小儿子的条条道理全是他自己订的,除非你能讲赢他,否则他轻易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刘昱洵早就缠过亲爹讲过一遍,不过这次再跟着两个哥哥,重新听一听外头的事情,还是一样地津津有味,半点都不觉得无聊乏味。
古人出外一趟,是特别地不方便。
村子里,更是有一堆的老人,大半辈子连县城都没有去过一趟。
刘醒也是有闲情逸致的。
明明已经对小儿子说过一遍的经历,还是不厌其烦地再重复一次。
陆秋是孕妇,打了一个哈欠,就不奉陪父子四人,本来准备给儿子们的东西,也打算明天再给。
小儿子早就收到了心心念念的画册。
那时候,整个人是特别高兴,一张肉嘟嘟的小脸蛋,都不端着小大人的模样,还少见地一直对夫妻俩撒娇。
陆秋的身体不错,但总归是一名孕妇,她虽然睡得早,但还是比刘醒起得晚。
一觉起来,自认是爱妻的好男人,刘醒已经包办整个早膳。
但什么事都能游刃有余的男人,显然慧根没有点在厨艺上头。
吃上了一口的瘦肉粥,刘昱阳咂了咂嘴,犹豫道:“今天早上的膳食,好像不是娘做的。”
刘昱砚是嘴挑的,当场批评:“肯定不是娘,这粥的味道太淡,饼子也不香,而且还有点硬。”
刘昱洵的小脸跟着一垮,心有戚戚焉道:“想吃娘做的。”
小儿子最倒霉,都吃了好几天,但亲爹的心眼有多小,小孩还是心知肚明,一点都不敢打扰亲爹做饭地好兴致,这几天的饭量都稍稍变少,貌似身上的肉都掉下一些。
刘醒:“……”
陆秋身为孕妇,她的嘴其实更挑,但为了给自家男人一点面子,她还是吃了几天。毕竟,刘醒做得菜,虽然称不上多好吃,但也没有难吃到天怒人怨。
就是有一点没滋没味的,厨艺堪称平平无奇,对她一人身得两人补的孕妇,实在是有点为难。
刘醒的牙缝挤出话道:“你们亲娘怀孕,难不成还想让她做饭给你们吃?”
亲爹这是恼羞成怒了?
一家子就几口人,这早饭既然不是亲娘做的,那么肯定就是出自亲爹的手艺。
前两个儿子是胆子肥的,两位都没理会亲爹一副不孝地指控,刘昱阳说道:“不然,今天中午我来做饭,娘还夸过我炒菜的味道,和揉得面饼,我的厨艺还是行的。”
刘昱砚同样自信满满:“我下的面条也香,上次我做得哨子面,娘也夸过好吃,晚上我就做这一道给大家吃。”
刘醒:“……”
陆秋收到丈夫委屈的眼神,她的眼神跟着心虚一飘,一本正经道:“儿子有孝心是好事,之后两顿就交给他们发挥也好,这样你也不用太辛苦,这是好事啊。”
刘醒扎心了,这下子是真的委屈,因为他听出来了,媳妇这是嫌弃他的厨艺!
刘醒的心下不满。
于是,中午的时候,带着几分地挑剔的眼光,瞪着桌上的五菜一汤,茄子烧肉、肉沫烧豆腐、清炒豆苗、宫保鸡丁、油闷香菰,汤是简单清爽的蛋花汤。
不得不说,大儿子不是真的自夸,本身的厨艺真有几分陆秋的本领。
一桌子的菜,先撇开味道不说,光是色相形貌,就已经胜了一半。
陆秋一脸讶异:“儿子,有几道可是硬菜,你怎么学会的?”
刘昱阳得意洋洋道:“娘,妳也知道我常被同窗请去裕福楼,那里的大厨见我有兴趣,这才教上我几道家常菜。”
事实上,倘若不是同窗是裕福楼东家的儿子,大厨应该不会当面显露出自己的手艺。而且,人家也不算是正经地教人做菜,而是打着炫技目的,想在东家儿子面前出出风头,这才在几人面前做菜。
大厨估计也不晓得,会有读书的学子把他的步骤记牢,然后来一个依样画葫芦,要知道读书人是矜贵的,地位远非他们这种手艺人能比。
君子远庖厨,好多的读书人别说下厨,会不会走进灶房都是另外一回事。
两个儿子的同窗,曾经还来过家里一趟,陆秋自然是有印象,道:“我记得,你同窗还是姓裕,我还记得对方是嘴巴特别甜的一个少年。”
刘醒和裕福楼的东家有交情,对方的儿子,他比陆秋更有印象。
不过,刘醒才不在意姓裕的小子,而是嫉妒地盯着一桌的菜,死不信邪道:“有些人,菜是做得好看,但味道却是天差地别的。”
这一番泼冷水的话,刘昱阳直接充耳不闻,他只当亲爹在嫉妒自己,难得有一样成就,能让自家的老子吃瘪,大儿子的心情是乐不可支。
“爹,我可是有先试味的。”刘昱阳胸有成足地反驳,他一脸笑眯眯道:“所以,这菜的味道肯定好,绝对包准你们会想吞掉舌头的。”
陆秋也不觉得大儿子的厨艺会差到哪里去,她是最先夹菜入口的人,菜品的味道确实是极好,反正她吃得是胃口大开。
陆秋非常给面子地称赞:“儿子,很好吃的。”
刘昱砚深知几道菜的缘由,不过他也没有戳破开来,只道:“我都不知道大哥你还能学上这一手,不过还真的挺好吃的。”
刘昱洵都不话唠了,小胖手已经开始在扒饭,一副打算把前几天瘦掉的肉,全部都给吃回来的模样。
吃下菜后,刘醒再不情愿,也得承认自己技不如人。
他深深觉得这群混小子,昨晚都在欺骗自己的感情,本来就后悔惦记几个糟心的儿子,媳妇还在午膳过后,把他买的东西全都拿出来给人。
两个儿子收到得心意的礼物,一点都不在乎亲爹的臭脸,兄弟俩极有眼色,一左一右地又凑到刘醒的身旁,赶紧说一些讨巧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