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里花。”
迹部景吾平静地喊了下她的名字。
他还什么都没做,绘里花却感到后背一凉。
隐约间,她听到有人恍然大悟地说了一句“这就是绘里花说的三岁抓蝌蚪淹死的哥哥吗?”
迹部景吾挑了下眉。
他双手环胸,冷淡的视线扫过她背后的人群,最后落在了企图跳楼逃跑的绘里花身上。
“需要和本大爷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啊嗯?”
绘里花:“……”
绘里花:“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是我异世界旅行交到的朋友。”
迹部景吾面色不变:“再给你个机会,毕竟本大爷虽然三岁抓蝌蚪被淹死了,但让你禁足还是绰绰有余。”
绘里花瞳孔地震,沉默一瞬,干脆利落地道歉:“我错了。”
迹部景吾盯着她那张写满了无辜的脸看了一会,忽然觉得有些头疼。
“这就是你说的交到的好朋友?”
迹部景吾维持着自己的仪态,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稳些。
然而完全不懂他的心思的妹妹点了点头后又犹豫了一瞬。
“其实还有别的……”
迹部景吾笑不出来了。
毕竟他一向以惊人的洞察力为傲。
那些人看向自家妹妹的眼神和“好朋友”完全没有关系。
迹部景吾丝毫不怀疑,只要他一走,他那在他刻意引导下某些方面意外迟钝的笨蛋妹妹就会被这群家伙拐跑。
他这么想着,脑海里绘里花做个单身贵族的梦想突然破灭。
迹部景吾面无表情地开始思考,要不然还是给忍足打个电话好了。
手冢也行。
再不济越前那臭小子都比这群陌生人华丽。
毁灭吧。
果然应该让绘里花留在英国读书。
-
[我年少的时候,做过一个不切实际的梦。]
[但是,幸运的是——]
[在我失望以前,屏幕那头的人们温柔地向我伸出了手。]
[他们就这样。]
[陪伴着我度过了整个青春。]
-
“绘里花。”
“什么?”
“之前忘了说了。”
五条悟揽着她的脖子,半个身子的重量靠了下来。
他笑着看她,苍蓝色的眼眸之中满是光彩。
“欢迎来到咒术高专。”
–
绘里花从冰帝高等部毕业的那年,恰好过完十八岁的生日。
五条悟的心情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变好了,甚至在伊地知送他去任务地点的路上都哼着不知名的奇妙歌曲。
可伊地知却紧张得手心冒汗。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颤抖,深吸了一口气,在心中默念三二一。
然而直到他念了十个来回,五条悟也没有像以前一样迫害他。
伊地知迷茫了一会儿,僵硬的脊背刚有放松的迹象,五条悟的声音就十分自然地插了进来。
“伊地知。”
“……是?”
“你说,绘里花会喜欢什么样的戒指?”
“……”
送、送命题?
伊地知思考了零点三秒,违心地张开了嘴巴:“五条先生您不管送什么迹部应该都会喜欢的。”
五条悟轻轻地“嗯?”了一声,他歪了下脑袋,视线透过墨镜,与正巧悄悄地看着后视镜的伊地知对上。
伊地知听见座后的瘟神笑了一声。
“虽然绘里花说我再乱威胁伊地知你的话就和我绝交五分钟。”
伊地知不知道五条悟把手里把玩的什么东西扔出去了,总之他看到挡风玻璃上突然被打了个小洞。
“但是仔细想想,绘里花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伊地知总是在她面前说我坏话吧。”
昨天还在聊天软件上骂五条悟魔鬼的伊地知:“……”
“竟然为了伊地知说要和我绝交什么的,怎么想都很过分嘛。”
五条悟还是笑眯眯的,语气却带了点威胁的味道。
伊地知逐渐笑不出来了。
虽然他本就笑不出来。
但是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每次暗戳戳地去绘里花面前打五条悟小报告的事情似乎被对方发现了。
不仅如此,他那时候似乎还无意间提了一嘴,虽然是同届生,但是与五条悟同为特级咒术师的夏油杰就成熟很多。
伊地知正胆战心惊地这么想着,五条悟的一只手却突然搭上了他的肩膀。
“别担心,伊地知。”
五条悟慢悠悠地开口道。
“我可不是因为你在绘里花面前说杰的好话就生气的男人。”
伊地知:……真、真的吗?
伊地知:不,仔细想想,所谓耳闻目染,这家伙和七海先生在一起这么久了,也该变成熟了吧?
伊地知:原来如此!七海先生真是……
“只是稍微有点不爽而已。”
五条悟的声音打断了伊地知幻想的美好未来。
“所以,麻烦你和七海一起去种土豆吧。”
伊地知:……
-
迹部绘里花,十八岁,前不久刚刚拿到了高中毕业证书。
按理来说,她现在应该快乐地一把火把书点燃,然后拉上园子小兰春绯一起飞往自由的西西里旅游,但是——
“写不完会怎样?”
“铃木那边本大爷帮你说过了。”迹部景吾坐在她旁边,无情地合上了手中的英文书籍,“写不完的话明天继续。”
绘里花看了一眼自己一行字也没憋出来的检讨书:“……”
事实上这已经是第二份了。
用迹部景吾的话来说,直到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然他有的是时间盯着她写一千零一份。
绘里花一点也不觉得感动,只觉得瞳孔地震。
至于她写检讨的原因,那大概和迹部景吾屡次三番抓到五条悟翻进她房间的露台脱不了干系。
“因为五条老师长得很好看。”
“人总是无法拒绝长得好看的生物。”
“特别是他装出可怜兮兮的表情的时候。”
绘里花当初是这么理直气壮地解释给对方开窗的原因的。
然后她就变成了现在这个下场。
绘里花回忆着,试图在脑海里把过去的自己掐死。
于是趁着迹部景吾去开视频会议的工夫,绘里花向她的友人们发出了求救信号。
虽然只有“救命”两个字,但相处了三年的网球部的大家们都很有默契地理解了她的意思。
[忍足侑士]:这次是熬夜翘课还是放了小景鸽子?
[凤长太郎]:前辈说不定是真的遇到了困难。
[宍户亮]:……还是太天真了,凤。
[向日岳人]:赌明天的聚餐怎么样,大小姐这次肯定又是因为那个叫五条悟的才惹部长生气的。
[忍足侑士]:虽然这么问很唐突,但是明天聚餐的地点是小景订的。
[忍足侑士]:你有钱吗,岳人?
[向日岳人]:……
[芥川慈郎]:咦?五条悟是谁?
[向日岳人]:当然是大小姐的现任男朋友啊。
[凤长太郎]:是上次来网球部的那个男人吧,芥川前辈那时候应该在睡觉。
[忍足侑士]:好久没看到小景那样不华丽的表情了。不过,绘里花,你真的三岁的时候还在尿裤子吗?
[绘里花]:……
[绘里花]:住嘴,我那只是不小心掉到池塘里去了而已。
虚假的朋友,忍足侑士。
绘里花偷偷给他改了备注。
-
五条悟想要对自己学生下手的事在咒术界人尽皆知,但谁也没想到,最先告白的却是绘里花。
“我好像喜欢五条老师。”
虽然隔了很远的距离,但五条悟还是准确地捕捉到了。
带了点心虚和不确定的味道,搭配上对方因烦恼而被揉乱的金发,还有那企图掩饰的充血的耳垂,五条悟只觉得可爱到爆炸。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啦,不过很久以前五条老师对我说更依赖他一点吧的时候,我的感觉就像园子你刚才描述的那样。”
不管是认真的时候还是撒娇的时候,五条悟都是很容易让人心动的类型。
“不要害怕,绘里花。”
绘里花还记得,五条悟上次带着她大摇大摆地闯进御三家的会议,一个一个给她指出参与暗算她对上特级咒灵那件事的人的样子。
“荒唐!”
“胡闹!”
“你疯了吗!五条悟!”
空气寂静了一瞬,紧接着,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老家伙们涨红了脖子,拍桌而起。
可面对着他们的谴责的五条悟却一点也不在意,他像是听到过很多次类似的话,只是揽住她的手下意识地收紧了一点。
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热量温温柔柔地笼罩住了她。
绘里花一抬头,就能看见那双下滑的墨镜后,五条悟那双漂亮过分的六眼。
她小声地问了句“为什么?”,五条悟便心情愉悦地弯起了唇角。
“因为绘里花迟早要碰见他们的嘛。”
五条悟的语调还是向往日那般散漫,落下的目光却不再看她。
“之前被硝子阻止了,但是现在也不迟。”
“想要我帮你报仇吗,绘里花?”
明明是开玩笑般的语气,五条悟那个瞬间却好像认真了。
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咒力汇成了慑人的气魄,不仅是绘里花,连带着御三家的人一时之间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可五条悟却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他拍了拍她的脑袋,又捏了捏她的脸颊。
“开玩笑的啦。”
他弯着眼睛,无所谓地说道。
“你们不是一直想见绘里花嘛,我只是满足了你们的愿望而已。”
五条悟扯谎的时候面不改色。
“怎么样?很可爱吧?”
总之是和“具有潜在威胁力需要除掉的家伙”搭不上边。
五条悟不再偷偷藏着她,反而将她大大方方地展示在了咒术界高层的面前。
像是炫耀,又像是威胁。
那大概是绘里花第二次心动。
“怎么办?”
十几米的距离,五条悟看见她对铃木园子求助道。
“我还没向别人告过白,要是被拒绝了会不会很丢人?”
五条悟捂着脸,无声地大笑。
“听起来好像是挺丢人的。”
他向前踏了一步,下一秒却是横跨了十几米的距离,出现在了穿着冰帝制服的少女身后。
一米六的个子在五条悟面前显得实在是太过娇小,他几乎不需要怎么努力,单手就能将对方整只锢进身子里。
映在苍蓝色眼眸中的金色身影错愕地扬起脑袋,绘里花甚至还没来得及说话,五条悟就像小动物一样蹭了蹭她。
“不过不存在那种可能性哦,绘里花。”
五条悟喜欢了十七个人生的女孩子,正为人生中的第一次告白而苦恼。
告白的对象是他自己。
至少对于五条悟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他心动的了。
宝贵到想要让他做出些疯狂的举动,即使对方承诺了再也不会随随便便地死去,可五条悟还是在无数个梦里梦到过那样的场景。
不可能会让给别人,最糟糕的情况也不过就是再将她藏起来。
“再对我说一遍嘛,绘里花。”
五条悟的语气爽朗,俯下身来看她。
那张比女孩子更加精致的脸放大,鼻尖凑近,如羽毛般无限放轻的尾音带着温热的鼻息,有些让人喉咙发痒。
“告白这种事情,当然是要对着本人说才有意义啦。”
-
五条悟这个人,是典型的得寸进尺的代表。
交往的第一个小时,他昭告了整个咒术界绘里花是他五条悟的女朋友的事情。
交往的第二个小时,绘里花收到了他发来的一张照片,不知道是五条本宅的哪间房间,被五条悟布置成了她以前宿舍的样子,末了短信还带着个气人的笑脸。
五条悟觉得一切都很顺利,毕竟他为这一天的到来已经准备了很久了。
如果绘里花答应的话,他甚至可以今天下午就提交婚姻届。
然后得寸进尺到处炫耀的五条悟很快就遭到了来自迹部景吾的报复。
是他一踏进迹部家那座宫殿般的房子就会触发警报的程度。
十几岁的少年站在露台上,用上位者般的目光看着满脸无辜的五条悟。
那是绘里花的房间。
意识到这一点后,五条悟就在红色的警报中立直了身子。
“被讨厌是理所当然的吧。”
出任务的途中,听着五条悟的抱怨的七海建人冷静地说道。
“如果我有个妹妹,也会让她离你远一点。”
五条悟:“诶~为什么?”
七海建人:“咒术界的人也就算了,在普通人的眼里你大概只是个游手好闲还没有资格证的无良教师罢了。”
五条悟:“过分了哦,七海。”
即使五条悟是这么说的,七海建人却还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态度,他推了下眼镜,侧身躲过咒灵的攻击。
“还有,当着别人的面,好歹收敛一下吧。”七海建人抬头看向五条悟,语气中带了些无奈,“你看向迹部时的目光,实在是太不加遮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