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眨眨眼睛,交叠的双腿松开。
他安静了几秒,摊开双手,摆出了一副理直气壮的姿态,“我也想啦,可那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五条悟这么说着,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等七海你有了喜欢的人就知道了。”
五条悟这个人,占有欲强到夸张。
他自认为不是个好人,但倒也没有像伊地知背地里骂他时那样烂到离谱。
所以,当绘里花告诉他,她不知道什么叫做喜欢的时候,五条悟可以暂且按捺下那些阴暗的心思,像个真正的老师一样一步一步引导她。
可现在不一样了。
绘里花可是说喜欢他哦。
五条悟偷偷地把那句话录下来了,每天在夏油杰面前播个十七八遍。
直到夏油杰忍无可忍地拨通了绘里花的电话,五条悟才肯消停下来。
但是,即使是这样,五条悟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却是“要是杰没有绘里花的联系方式就好了”。
和担心挚友告状无关,五条悟只是单纯地不想让他的绘里花进入他的挚友的视线之中。
他的。
绘里花。
光是从舌尖发出这几个音节,五条悟就忍不住发笑。
于是对于五条悟来说,每个拥抱都变得理所当然。
他喜欢将对方抱在自己的腿上,然后下巴轻轻地搭在她毛茸茸的头顶上方。
少女的腰上没有什么肌肉,也没有什么赘肉,身上浅淡的香气分不清来自沐浴露还是洗发水。
她均匀地呼吸着,睫毛在昏暗的灯光下轻轻颤动。
可五条悟却很是苦恼。
“看来迹部君说的还是有点道理的嘛。”他拖长了语调,像在抱怨又像在撒娇,“太过信任我可不是什么好事哦,绘里花。”
五条悟的声音没有得到回应。
因为看着无聊的电视节目的少女已经睡着了。
五条悟声音低低地笑了一声。
那时候的少女刚结束考试季,生怕没有得到第一名,就连睡着的时候也小声念叨着“可是题目实在是太难了嘛”。
五条悟才不管什么考不考试的,他将对方放在了沙发上,又蹲在沙发旁边,托着下巴看她。
就像在咒术高专时一样,他用指尖戳了戳对方的脸颊。
没醒。
扯扯头发。
还是没醒。
五条悟沉思了一会儿,柔软的唇瓣落在了少女的额头上。
眉骨,眼眶,睫毛。
鼻梁,脸颊,嘴唇。
五条悟看过别人这么做过很多次,但他自己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是他早就想做的事。
那个时候,在那间他为绘里花买的公寓里,因对方气急败坏的尖叫声而被迫停下来的事。
五条悟一想到这里,眸色就不可抑制地暗沉了下来。
害怕和不自信。
这些和五条悟的名字一点都不搭的情绪,在他看着对方死了十六次后变成了现实。
直到现在也没有改变。
五条悟直到现在,还会因被鲜血染红的圣诞树而惊醒。
“要是绘里花又跟着别人跑了怎么办?”
“……不会有那种事情的,五条先生。”
“诶?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你刚刚在心里幸灾乐祸了吧,伊地知。”
“……”
“看来是被我猜中了,你知道的吧?我会报复你的哦,伊地知。”
“……我觉得新田监督最近有点闲,不如五条先生您去迫害他吧。”
当时的五条悟想了想,疑惑地歪了下脑袋,“那是谁?”
伊地知:“……”
五条悟:“不过竟然想把我推给别人,我可是因为信任你才问你的。”
即使不是故意的,五条悟站起身来的时候,那过人的身高还是无形之中造成了奇妙的压迫感。
五条悟装作遗憾地摇了摇头,“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伊地知。”
伊地知:“……您最近是不是在看东京台的连续剧。”
五条悟:“因为绘里花喜欢看,就偶尔看了一眼。怎么样,台词不错吧?”
差点被吓死了好吗!!
伊地知在心中这么咆哮着,表面上却还是强装着镇静:“我觉得迹部小姐是喜欢您的,如果不放心的话,您或许可以去问问迹部小姐。”
那时的五条悟思考了零点几秒,然后否决了伊地知的提议。
“才不要呢。”
如果绘里花突然意识过来,她对他的感情并不是所谓的恋人间的喜欢的话,他岂不是要眼睁睁地看着她跑走了?
说是趁人之危也好,五条悟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他这么回忆着,突然发现面前的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
她瞪大了眼睛,湛蓝色的虹膜中因刚睡醒而包裹着些雾气。
“太过分了!老师!”
不出五条悟所料,他听到了绘里花的控诉声。
他笑了笑,正打算随便拿点什么理由糊弄过去,却听见少女一本正经的声音。
“园子说接吻前应该要吃糖,你要提醒我才行。”
“……噗哈哈哈。”
五条悟捂着脸,肩膀因笑声而微微耸动。
“你还真是容易被骗啊,绘里花。”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总觉得似乎被小瞧了。
绘里花在脑子里分析了下原因,最后把五条悟嘲笑她的举动归为他自己不对劲。
“不过,真让我意外。”
五条悟的声音传进耳朵,绘里花回过神来看他。
那双苍蓝色的眼眸近在咫尺,五条悟一开口,说的却是“我还以为绘里花会生气呢。”
绘里花沉默了一下:“原来在老师眼里我的脾气这么糟糕的吗?”
五条悟:“唔,倒也没有啦,只是上次我想对绘里花做这种事情的时候,绘里花一副气得快哭出来的表情。”
绘里花回忆了一下。
“……那不一样吧。”她认真地分析道,“那时候老师只是老师而已。”
“嗯?”
五条悟的声音湮没在了对方出乎预料的举动之中。
绘里花亲吻了他。
末了还问他“就像这样,我对老师做这种事情的话,老师会生气吗?”
五条悟注视着她,心中忽然弥漫开一股被喜悦包裹的无力感。
他有的时候,实在是很好奇绘里花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奇妙的东西。
五条悟从很早以前,还没恢复记忆的时候,就想告诉她了。
每次她强装镇定,想和他一分高下的时候,耳垂就会变得红红的。
“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学到的,但这样可不行,绘里花。”
力量的颠倒只是在一瞬间。
刚从沙发上坐起来的少女还没反应过来便又被压了回去。
五条悟单手扣住她的手腕,膝盖抵在她的双腿之间。
那双波光粼粼的蓝色眼眸,此刻只能注视着他一个人。
“老、老师?”
五条悟听见她声音颤抖地喊了一声。
从迷茫到害羞,倒是一点害怕的情绪也没有。
五条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整个人压了下去,脑袋埋在她温热的颈窝处。
“不要在这种时候这么叫我哦。”
“……咦?”
“我说过的吧,我偶尔也会觉得绘里花哭起来的样子很可爱。”
说话时,胸腔内的共鸣一点不落下地传递给了她。
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的绘里花整只僵住。
五条悟下滑的手最后在她的腰窝处停了下来。
“在这个时候叫我老师的话,我只会觉得绘里花哭起来的样子更可爱而已。”
想要拥抱她。
想要亲吻她。
想要让她身上的香味消失。
想要让她从趾尖到发梢都是自己的味道。
这些心思,当五条悟第一次察觉到的时候,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五条悟一向任性,是个不折不扣的行动派。
可他此时却没有更进一步的念头。
还不行。
他对自己这么说道,逼得自己快要发疯。
“和别的财阀不一样,迹部家没有联姻的习惯。”
身下少女微弱的声音钻进了他的耳朵。
五条悟愣了下,垂下眼眸看她。
“我之后大概也不会喜欢上别人了,所以,如果老师不介意的话……”
砰、砰——
绘里花鼓起勇气鼓起勇气和他对视,她害羞得都快要哭出来了,却还是努力地提高了音调。
“请问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鸟鸣止歇,连电视机发出的嘈杂声响也不见了踪影。
“是诱惑吧,绘里花?”
五条悟的语气中带着微不可察的笑意,他的那双苍蓝色眼眸中,有什么一点一点地升起。
“什……”
衬衫的下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从裙子里拉出,五条悟张口,轻轻地咬在了她肩膀处裸露的肌肤上。
日积月累的爱欲在此刻膨胀,叫嚣着泛滥涌出。
雪色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五条悟的声音放轻,温和得像是要将她一同拉进深不见底的漩涡中央。
“就算你真的哭出来了,我也不会停下来了。”
-
绘里花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把反转术式用在这种方面。
皱巴巴的衬衫和毯子被一齐扔在客厅的地上,她对于自己自己是什么时候被五条悟抱回客厅的这件事完全没有头绪。
她只隐约记得,昏暗的客厅中,开着的电视机发出明明灭灭的光,洁白窗纱外的星星闪耀。
温热的指腹不知道什么时候按在了她的眼角,五条悟落下来的吻出乎预料的温柔,它沿着少女光洁的脊背一路下滑,她既好奇又惊恐,整个人战栗不停。
于是五条悟又低低地笑了一声。
“说起来,绘里花好像还没说过为什么我喜欢我。”
像是故意的报复行为,五条悟在那个时候停了下来。
他从背后将她圈进怀里,脑袋搭在她的肩膀上时,愉悦的嗓音中还带了点撒娇的味道。
“告诉我嘛,绘里花。”
所以说,五条悟这个人,有的时候实在是恶劣到极致。
哪有人会在这个时候问这种问题的啊。
“……搞什么啊,还说我呢,老师自己都不记得了吧。”干涩过分的嗓音一说出来都吓了她自己一跳,但试图从对方手里找回主动权的绘里花却没有丝毫地停顿,“说见到我的话就请我吃喜久福的是老师[1],说可以把肩膀借给我的也是老师[2]。”
“仔细想想,老师好像抱过我很多次。”
“第一次是在树林里和加茂君的对战结束后,第二次是在没有了楼梯,我想要直接从楼下跳下去的时候,还有第三次,明明可以直接瞬移,却恶劣地抱着我在天上飞了好久。”
这些五条悟已经不记得的瞬间,被对方一字一句地描述了出来。
她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或许是觉得丢人,又或许是觉得有趣,红红的眼角绽开笑意。
“虽然伊地知先生说您总爱任性地恶作剧,但是,上次老师你问要不要你帮我报仇的时候,我却觉得非常帅气。”
“闪闪发光的,强大的存在。”
“请对您自己的魅力有点自信啊。”
她这么说着,五条悟却突然想起来。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这么对他说了。
第一次是在他设计她掉进陷阱的时候,得知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的少女像兔子一样露出了惊慌失措的面容。
他低下头,凝视着她,柔软的发丝就像雪一样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绘里花。”
五条悟喊了她的名字。
“我要欺负你了哦。”
-
绘里花和五条悟的婚礼定在了十二月。
这是她的决定,所以迹部景吾并没有干涉。
但已经接手了半个迹部财阀的少年对于五条悟的讨厌程度与日俱增。
五条悟邀请绘里花的十次约会中,有九次都是因为迹部景吾破灭的。
“下午有和立海大的网球比赛。”
“嗯?我查过了哦,迹部君,今天你们冰帝可是放假的呢。”
迹部景吾冷漠地看了五条悟一眼,呵地笑了一声,随手打了个短信。
“现在有了。”
五条悟:“……”
好气,但是偏偏对方不是战斗的类型,他随手捏个术式丢出去就是绘里花会和他拼命的程度。
五条悟苦恼地想着,殊不知自己的表情被路过的咒术师收入眼底。
于是关于世界上第一个能让五条悟吃瘪的存在出现了的这件事一夜之间传遍了东京和京都。
夜蛾当场感动地落下泪来。
绘里花甚至在第二天收到了年轻咒术师们送的锦旗。
她一个,迹部景吾一个。
那后来成了迹部景吾用来敲打她脑袋的东西。
虽然并没有什么痛感,但绘里花还是装模作样地捂住了脑袋。
“既然哥哥这么讨厌五条老师的话,干嘛还要答应我啊。”
少女的一句无意间的抱怨成功地让迹部景吾停下了动作。
他盯着她看,眼神从探究到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