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姐姐重生了——宋家桃花
时间:2021-05-31 09:57:46

  霍青行眉眼含笑,微微颌首,应了一声,“好。”又和冯、窦二人说,“你们也要好好准备。”
  听他们应了。
  霍青行又看了一眼阮妤,她今日穿一身绛色织锦短袄,下着葱白底的束腰长裙,上头绣着万事如意花纹,风吹过,裙摆随风拂动,恍如流水,这会风有些大,她抬手抚着鬓发,上头珠钗颤颤,那双明亮会说话的大眼睛因为迎面的风而有些睁不大开,却始终望着他的方向,见他看过来也跟着扬起下巴看着他。
  她并未说话,可霍青行却仿佛能看到她眼中的笃定和信任。
  他心中忽然一阵滚烫,这种被人全心信赖的心情是他曾经以为不会拥有的,而今他不仅有阿妤,还有许多好友……他看着他们,青色长衫被风拍得呼呼作响,而后,他在他们的注视下翻身上马,迎着他们的期待朝荆州的方向策马而去。
  ……
  三年一场的乡试在各州省府的贡院举行,从八月初九至十五,每三天举行一场,一共三场,每场考一天。
  今日正是八月十五,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也是最后一场考试。
  按理说这样的日子,大家都该在家里吃月饼了,可日暮将歇,荆州贡院门前却还是人山人海,这里的人早就忘了今天是什么佳节,从日出站到日暮,扬长脖子望着里头,就期盼着自己的家人从这扇大门高高兴兴出来。
  车马堆在一旁,人群拥挤在一起,因为考试还未结束,众人也都不敢说话,生怕自己的声音太响吵到里面的学子,科考是每一户人家的希望,也因此每三年的这几天,几乎全家都会出动,全顾不上过什么中秋节,尤其今天还是最后一场。
  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霍如想披着一身青色披风坐在马车中,手里握着车帘,一眨不眨地望着外头,马车里还坐着阮父、阮母。
  而马车旁,阮靖驰高坐马上。
  随着日暮降临,门户紧闭的贡院里也开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马车中三个人的表情也开始变得紧张起来,阮靖驰虽然神色未改,但嘴唇紧抿,握着缰绳的手也不自觉收紧,就连脊背也变得挺直了不少。
  等到门开,前面人头攒动,霍如想更是彻底待不住,和阮父阮母说了一声,“我去看看哥哥。”
  然后也不等两人答话,自己先摸着马车下去了。
  “哎,如想——”
  阮母怕她摔倒,刚要跟着下去,在马车旁的阮靖驰看着霍如想的身影,率先皱眉开口了,“您坐着吧,我跟过去看看。”他说完便翻身下马,赤电通人性,依旧牢牢地待在马车旁,倨傲地仰起马头,一副和别的马不一样的骄傲模样。
  “霍如想!”
  阮靖驰看着霍如想一个人往人群里钻,她小小的一个人,这么拥挤的人群还真被她挤了进去,他连着喊了几声,可平时挺乖一小姑娘,今日却跟没听到似的,头也不回往里头走,阮靖驰看得牙痒痒,真想掉头就走,又怕人这么多,她回头出事,他不好跟阮妤交待,只能咬着牙挤着人群进去。
  “挤什么挤?没看到这里有人吗!”
  被他推挤的人张口就骂,待瞧见阮靖驰那张明显不好惹的脸又只能憋屈地把骂声吞回去。
  阮靖驰也没理会他们,依旧拧着眉往里头走,他今年十四了,也不知是因为长了一岁的缘故还是读书的原因,整个人变了不少,不再像从前似的动不动就甩人鞭子,看着比从前沉稳内敛了不少。
  可这一份好态度也是有针对性的。
  对于更多人而言,看着他那一张带刺微沉的脸,还有那双透着些狼性的眼睛,别说和他对视了,只怕是看一眼就得怕的低下头,也亏得长了这样一副不好惹的模样,阮靖驰居然也能在这么拥挤的人群中通行无阻。
  眼见霍如想近在眼前。
  他直接咬着牙快走几步,一把抓住她的袖子。
  霍如想惶惶转头,待瞧见他又惊喜地扬起眉毛,“阮公子,你怎么过来了?”显然是没听到刚才阮靖驰在身后喊她。
  阮靖驰气得不行,声音也没藏住火,没好气道:“没看到这么多人吗?你跑什么?!”
  要是以前,霍如想肯定会怕他。
  但相处久了,知道他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今天他们在外头等了一天,要不是阮靖驰在这,估计他们根本没法在贡院前找到一个好位置,就连午饭也是他跑去买给他们的。
  所以这会她不仅不怕,还弯着月牙似的眼睛冲他笑道:“我看门快开了,想快些见到哥哥。”
  说话间——
  身后大门被人打开,一堆学子出来,有的容光焕发,有的面带沮丧,身边一窝蜂人涌到前面,霍如想听到动静也顾不上和阮靖驰说话,立刻转身朝身后看,这么多人,霍青行还是最瞩目的一个。
  他一身青衣。
  没有容光焕发,也没有沮丧颓废,仍是一张清隽疏朗的面孔。
  挺拔修长的身影在门口驻足一会,似乎在找人,等听到一声清脆的“哥哥”便循声看去,待瞧见霍如想朝他这边扑了过来,立刻伸手把人扶住,有些好笑地说道:“跑这么快做什么?”
  而后看向紧随身后,一脸不高兴的阮靖驰,又笑着招呼了一声,“来了。”
  “哼!”
  阮靖驰抱着佩剑撇过头,有心想问他考得如何,又觉得这种时候还是不问的好,便冷冰冰地说,“伯父伯母在那边,你们快点。”说着先掉头朝马车走去。
  霍青行看一眼不远处的马车,瞧见面露关切的二老,心中微热,拍一拍霍如想的胳膊,温声说,“我们也过去吧。”
  要走的时候,他看了一眼身后。
  “哥哥,怎么了?”霍如想问他。
  霍青行摇摇头,“没事。”他原本是想问问表哥考得如何,既然没瞧见人,便算了,左右过阵子,成绩也出来了。
  “先生,婶婶。”
  霍青行走过去,朝他们作了个揖。
  阮母忙让他起来,阮父也没多说,只是捋着自己的胡须,看似还算平静地说道:“考完了就结束了,上来吧,该回家了。”他一副经历惯了的模样,抚着胡须的手却在发颤。
  霍青行应好,让霍如想先上去,而后看向身边的阮靖驰,问他,“一起回去吗?”
  阮靖驰翻了个白眼,没理他,只跟阮父阮母说道:“我先回家了。”
  “小驰和我们一起回去吧,伯母给你做好吃的。”阮母劝道。
  “不了,今天中秋,我得去陪母亲和祖母。”要不是今天是霍青行最后一场考试,他在家里坐不住,才不会来这个破地方,现在霍青行考完了,见他像模像样的,应该考得不错,他也就放心了。
  阮母闻言便没再劝,只是又笑着说了一句,“那回头有空了来家中玩。”
  阮靖驰低低应了声“好”,而后自顾翻身上马,离开了这边。
  霍青行目送他离开,这才跟着上了马车。
  ……
  一个月后。
  桂花盛开之际,青山镇有个身穿红袍的官差骑着绑着红绸的马,一路敲锣高声喊道:“荆州霍青行,高中解元。”
 
 
第150章 
  九月十五。
  桂花早已盛开。
  青山镇多植桂树, 每到秋季,家家户户都能闻到那沁人心脾的桂花香气。
  霍家院子里也种着两株桂树,是早年霍如想出生的时候,霍家二老和霍青行一道种下的, 十多年过去, 这两株临墙的桂树早已生长得茂密葱郁,绿色的枝叶之间缀满了金灿灿的桂花穗, 随风一吹, 那桂花香气便在半空中散播开来, 纵使霍青行坐在屋中也能闻到窗外的桂花香。
  距离乡试结束已经有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他闭门不出, 除了偶尔去先生家帮忙,其余时间都在家中, 晨起做饭,午后看书,除了思念远方的爱人,日子过得倒是和从前一般无二。他在乡试结束的时候曾给阮妤寄了一封信过去, 告知了大体情况, 原是想早些回长安的,可桂榜还未发放,他也只好按捺着性子在家中等着。
  如今他手里握的便是阮妤的回信。
  几张薄纸, 并未问他考得如何, 只是把近一个多月发生的事说了一遭, 还说了酒楼比赛的情况,长安卧虎藏龙, 更不用说这次还汇聚了各个州府最好的酒楼,信中阿妤颇为遗憾金香楼只得了第三,他正想提笔回信安慰人一番, 便听到窗外脚步时远时近,知晓是如想,也清楚她是因为什么缘故走走停停,霍青行笑了笑,一边提笔写信,一边和人说,“发榜的时间还早,你不必着急,先回去歇息。”
  霍如想本以为他在看书,并不敢打扰,听到这话倒是匆匆走了几步,没进去,只在窗前嘀咕道:“我听伯父说应该就是这两日发榜来着。”
  她琼鼻轻皱,红唇也紧紧抿着,一脸担忧的模样,待瞧见窗边提笔写信的男人,又忍不住问道:“哥哥就一点都不紧张吗?”
  要说紧张,倒也不是没有。
  第一次踏进那个贡院的时候,他也是紧张的,可当他坐在那个位置,拿起笔的时候,紧张的情绪也就烟消云散了……至如今,于他而言,考试已然结束,再紧张,成绩也在那了,不会更改也不会变动。
  而且他也相信自己,不至于名落孙山。
  “紧张,不紧张,也都这样了。”霍青行提笔在回信上写下最后一个字,语气仍是一贯的从容,他就一个人静坐在椅子上,半开的轩窗外少女蹙着眉,而他神色闲适淡然,在金秋阳光的折射下微微低头,墨色长发半披在身后,宽大的袖子也因手势而垂落于桌上。他把手中毛笔置于洗笔池中轻轻晃了几番而后悬于架子上,头也不抬地安慰霍如想,“好了,你先回房歇息吧。”
  霍如想因他这一番从容,原本萦绕于脸上的紧张倒也慢慢散开了一些,她轻轻应一声“好”,正要回房,忽然听到外头一句伴随着敲锣的高声,“荆州霍青行,高中解元!”
  转身的动作猛地停住。
  她似不敢置信,小脸朝着大门的方向,待又听人喊了一声,这才回过神,她转身看向霍青行,激动道:“哥哥!你,你中解元了!”
  霍青行正在折信,闻言,长指微顿,脸上也有短暂地失神。
  大门被人拍响,外头有人高喊,“霍解元可在?”
  霍如想连忙应道:“在,在!”而后头也不回丢了一句“哥哥,我去开门,你准备下快出来!”然后就小跑着朝大门跑去,行动之间全不见从前的怯懦……霍青行看着她跑开的身形,兀自笑了一会,等到大门打开,他轻轻捏了两折信纸,似是想传递给人什么一般,又像是要从它的身上拿走什么力量,他足足捏了有一会才松开,待仔细妥帖地置于桌上后才扶着衣袖起身。
  窗外阳光正盛,不见前几日的秋雨,是难得的艳阳好晴日。
  霍青行看着门外堆聚在一起的人,在那些艳羡、惊讶、亦或是含着祝福的注视下,神色从容谦逊,脚下步子不疾不徐,并未与往常有丝毫不同。
  身披红袍的报喜官被人簇拥着,神色颇有些倨傲,待瞧见霍青行,倒是立刻迎上前,恭恭敬敬朝人拱了个手,“解元老爷。”
  “不敢。”
  霍青行微微侧身避让开,也同样回了个礼,客气道:“多谢大人跑这一趟。”
  报喜官来前已经给不少人家送过信了,也见过不少高中举人的模样,本以为这拿了第一的解元老爷必定会春风得意、傲气凛然,不想竟是这样谦逊的一个温润后生,他心中满意之余又有些惊叹,能在大盛之时如此宠辱不惊,想必这位解元老爷日后前程还大着呢,思及此,他说话便更为恭敬客气了,“解元老爷不必客气,这是小的应该做的。”
  他还要去别家报喜,不能耽搁。
  等霍青行给了银子,推拒几番后便笑着离开了。
  等他走后,原本侯在一旁的左邻右舍纷纷涌上前,七嘴八舌跟霍青行道着喜……霍青行一应听着,温声道谢,余光瞧见被阮母扶着站在一旁的阮父,神情才微微一凛,他穿过众人走到阮父面前,长长作了个揖,沉声,“学生不负老师厚望。”
  阮父平时很少外露自己的情绪,如今听到这番话竟忍不住双目泛起泪花,他抬起微颤的手覆在霍青行的头顶,哑着声,竟只能吐出几个“好”字。
  他年轻时也曾想入朝为官,报效国家,不想在科举失利,几次都名落孙山。他虽沮丧难过,却没有一蹶不振,既然科举中不了,他就去培养学生,让青山镇更多的孩子可以走出这个小镇,去往更广阔的世界。
  可惜这么多年——
  他倾囊相授,唯一一个高中举人的学生,性情又过于狡诈贪婪。
  好在……
  好在他最满意的这个学生如今终于高中举人!
  他不负众望,高中解元!
  他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他这学生一定能入朝为官,为大魏效力!
  “……快起来。”他亲自扶人起来。
  阮母看着师生二人,拿袖子擦了下泛红的眼睛,而后看着众人笑说,“明日我们家给小行办贺喜宴,大家伙可一定记得来啊!”
  旁人哪有不应的道理,纷纷应好。
  ……
  而此时的江陵府阮家。
  阮靖驰今日没出门,一大清早就派了小厮出去打听消息,这会虽然陪着阮老夫人,但显然心思并不在这上面,时不时就扬长脖子往外头看。
  阮老夫人只当他是要出去玩,捻着佛珠笑道:“你要想出去玩就出去吧。”
  她这孙儿近来乖巧了不少,她也不想日日拘着他,没得损了少年心性。“再过一阵子,我们就要举家搬到长安了,你若有要好的朋友回头就请他们来家中吃饭,也算是跟他们好好告别了。”
  阮靖驰:“没想出去玩。”
  阮老夫人挑了下眉,“没想出去玩,怎么一直看着外头?”
  “今天不是乡试发榜吗?我在等消息呢。”阮靖驰解释了一句。
  阮老夫人闻言,神色微怔。
  乡试发榜,那个孩子……不知考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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