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在玩什么心照不宣的把戏。
等她反应过来,把手厨房门槛的人好像多出来两个。
……防的是她么?
反正也被发现了,姜眠也不怕暴露她的来意,直接走上去,顺便试试口风。
果然,那几个人见她过来便开始严防死守,目的性很强,“大少夫人,后厨重地,为防外人投毒,您不能随便出入。”
姜眠微微一笑,随口编:“我夫君他身体不好,想拿碗肉羹补补身子,可否帮我取一份送出来。”
那婆子不耐烦:“您和大少爷的吃食自有人会送去,不是我们能管的。”
这便是不给的意思了。
硬闯她可打不过这么多人,姜眠扫了她们几眼,准备离开。
本来她也没抱多大打算。
正欲转身,背后突然传来个尖利的女音,冲她们颐气指使:“一个个站门口做什么,二少夫人的燕窝羹做好了?还不快送过来,主子等急了,你们担待得起吗?”
侍女面容怒色凶凶,她一身桃红色的衣裳,发髻梳得精致,配饰不少,看起来在丫鬟里品级不低。
“好了好了!”下人一阵慌乱,赶紧端出来,“彩蝶姑娘,二少夫人的燕窝在这!”
又恬着脸,“还劳姑娘多多美言几句,莫让夫人怪罪!”
姜眠挑眉而视,这态度可以说和刚才对她的天差地别了。
二少夫人,应该是沈汶的妻子?
怪不得。
彩蝶接过食盒,哼了一声,又凌厉地扫了眼一旁的姜眠,嫌恶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往后厨钻,你们是想害二少夫人腹中的孩儿不成!”
乱七八糟,说她呢。
姜眠差点没翻白眼。
婆子小心翼翼地瞥了姜眠一眼,忙道下次不会,连番道歉,然后开驱赶姜眠。
姜眠没多做争执,一来她本就打算要走,二来,她看见自己要见的人了。
侧边经过一个人影,青葱色衣裳,正是采娘。
姜眠默不作声地转头走,很快消失在众人眼中。
“大少夫人!”采娘冲她招招手。
厨房背靠的小亭子偏僻无人,视角很好地被一面假山石遮挡住了。
姜眠赶紧提裙跑过去。
采娘红扑扑着一张脸,带着笑:“我阿爹他们说能做,昨天回去之后已经动手了,在过两天应当能做出来,您不用担心!”
“真的?”姜眠听完脸上附上了一层喜色,差点没蹦起来,“谢谢你采娘!”
两三天便能做出,这其中活量可不小,姜眠看得出采娘一家在为她的事赶工。
“大少夫人不用谢,我父兄说这是应当的。”采娘羞涩一笑,清秀的面庞露出少女的娇憨,“他们让我给您代为谢过,谢您当日救采娘一事。”
姜眠生出一分不好意思来,系统说那是个任务,当然,就算是任何一种情况她也会冲上去阻止。
“你也不用成我为大少夫人了,我叫姜眠,唤我名字便好。”姜眠听这声称呼总有点羞耻感,况且她现在算哪门子侯府少夫人,落魄到连丫鬟都比不过。
“侯府那帮人,他们如此待您和世子,真是狼心狗肺!”
姜眠说了她二人在沈家的处境,采娘愤愤不平,“我在外头都听说着呢,原先世子还是大将军,战功赫赫,不知给定北侯府挣过多少功绩,如今他们竟这般欺压!”
姜眠安抚她,“是,他们算不得人,但今日之仇,我们迟早让他们受回去。”
“采娘希望您和大少爷过得好好的,你们都是好人。”采娘心绪一动,“对了,这是您托我带的肉蔬。”
她将身上的背篓解下,拿给姜眠打开。
篓子塞得满当,姜眠看到肉时眼泪都快出来了。
她都多少天没吃过肉了啊!
第9章 该不会是给哪个小丫头写甜言蜜……
告别采娘后,姜眠为了避人,抱着背篓折了一条偏僻的路,回到了小院。
内室窗户大开,刮进来的风呼啦啦,裹挟着雪的气息,外面是后院,从内望去能见到一株红梅傲雪而立。
冬日万物枯却,这株红梅是小院唯一一抹异色,但约莫栽下起便疏于打理,长势并不好。
沈执坐在床边,手肘支在临床的桌上,右手握着笔,不知在写些什么。
这几日经过姜眠勤勤恳恳地投喂,他终于没有开始那般消瘦,但依旧清减,像大病初愈的人。
他执笔的手十分好看,修长有力,落下的字迹遒劲利落,只是身体的姿势有些艰难,他歪曲着身子,有时呆久了不好受,还得扭动着舒缓一下。
姜眠见他表情颇为怪异,忍不住扑哧笑出来。
沈执只看她一眼便把目光缩回,手上却已经乱了,慌里慌张的,将信纸匆忙结了尾,最后一笔因为太过用力,墨水在纸背晕开一片。
漂亮的字迹上划上了污点。
沈执没有理,他收了笔,还极力控制自己的表情,面上八风不动,有一丝冷酷。
“写什么东西要对我藏着掖着,”姜眠装模做样地瞪大眼,仿佛蒙受了巨大的欺骗,“不会是背着我同哪个小丫鬟的甜言蜜语吧?沈执,枉我这么劳心劳力对你,她哪里比我好了!”
她假惺惺地捂脸,仿佛要哭出来了。
沈执收纸的动作一顿,焦急道:“不是!你……”
却突地见她手一双手半掩下嘴角翘起。
满腹解释的话碎在了喉咙,他意识到是姜眠在拿他开玩笑。
自己昏头解释的反应像犯傻,沈执顿时面红耳赤:“你别胡说八道!”
这人果真就没有正经的时候!
“好——”姜眠像小学生应和老师,将尾调拉得长长的,又顾自嘟囔,“那你在写些什么。”
沈执耳尖一红。
他写信是为了联络一些旧部。
自三个多月前,他腿残归家后,便一直消沉不理事,谁的面也见不着,更不想见,可如今身旁多了个人……
这些腌臜脏秽的事,怎能由她一直担着。
可这种话他如何好意思说出口?
沈执羞赧,支支吾吾酝酿着开口,却见姜眠已经挪至窗边,话题一转,“这窗户怎么烂成这样了?”
“……”
窗门与窗框的衔接处断开了,窗门歪斜又破烂,摇摇欲坠,说不好下一秒就要整个脱落掉地,她伸手出去,将半面窗子拉了回来。
“风吹的。”沈执不痛不痒解释了句,口气很淡,好似不欲多言。
“哦。”
风吹的就风吹的,这屋子年久失修,坏了很正常,她总不会以为是他弄坏,“什么时候坏的,你不会吹了一早上的风吧?”
她晨起给他送早餐时还是好的。
“刚坏。”
姜眠不信他,狐疑地往他脸望去,想看出点什么究竟来,
沈执面不改色,甚至还有些冷漠。
姜眠脸色一瘪,昨天他俩也算“推心置腹”了吧,今天就对她冷脸。
长能耐了。
她肉眼可见的不高兴了,也不再理会沈执,独自绕到屋子外面,钻研这面窗子该怎么修。
窗子的间隙满是灰垢,姜眠踮起脚尖,扶着窗轨把弄,没摸几下就弄得手灰扑扑。
真脏。
姜眠犯了难,皱着眉看窗扉,似和它隔有深仇大恨。
沈执见她闭了嘴,呆愣在床上,目光透过窗外紧紧黏上了她。
姜眠摆弄窗子时他眼睛盯着,她皱眉沉思时视线也紧跟不眨,一举一动皆落于他眼。
他能看到她长而翘的睫毛闪烁,小巧的鼻尖光泽如玉,可却没等来姜眠看他一眼。
沈执心里有些挫败。
而那边的姜眠像是终于定了主意,离开后又很快回来了,手上还抓着叠成方正的纸。窗子合上后在上下的空隙里塞紧。
修是修不好了,但起码能控制它不掉,好歹还是能挡风的,只是这面窗口不宜再开。
另一扇窗门合上前,姜眠终于往室内一望,透过空气的间隙,立马便和沈执的视线对上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双漆黑深沉的眸子似掺了几分哀怨。
姜眠眼皮一跳,狠狠剜他一眼:“看什么看?谁准许你看我了,不许看!”
她现在心眼小着呢,还在为刚才的事斤斤计较。
沈执被她喝了一声,目光一散,随即垂下了眼睑。
神情竟然有些可怜。
姜眠心中一乱,干脆撇开眼,眼不见为静。
-
采娘带来的背篓被她放在了厨房,姜眠洗净了手,走去翻看那些东西。
她买的东西不少,塞得满满当当,姜眠回来的话时候就切身感受到了,恐怕是考虑了她的难境。
菜蔬是一些萝卜和大白菜,姜眠并不觉得奇怪,这个时代菜种本就匮乏,更何况在现在冰天雪地,能剩些易于贮存的蔬菜就很不错了。
姜眠继续往下看,提出来一块约莫三斤重的猪肉、一只鸡和新鲜不少猪骨头,骨头她特意嘱咐采娘买的,打算给沈执熬骨头汤喝,给他补补身子。
想到这她就窝火,个小崽子,还敢对她耍脾气!
姜眠心情格外不爽。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鸡蛋,一袋面粉和一些调料物,包裹得好好的。
够了,再多也不宜放太久。
姜眠在内心感谢了采娘一万遍。
眼下时间充裕,姜眠干脆挽袖和起了面。
她想做饺子。
面粉倒在一个稍大的盆里,她打入了一个鸡蛋,又加入少许盐,这才开始一点一点加冷水和面,不一会儿就揉成了一个光滑的面团。
饺子若想做得好吃,面团揉得好不好尤为重要,做好了出来的饺子皮才筋道不易破。
趁着醒面的小段时间里,姜眠飞快地剁好猪肉,白菜也切得细碎,而后齐齐放入碗中加了调料、水和成糊状。
接着就是擀饺子皮,这里水平有限,姜眠拿不出擀面杖,便取来一只空碗,顺着碗壁擀。她加水拿捏得正好,揉出来的面团光滑紧实,擀出的皮儿也均匀漂亮。
一个人包饺子不算轻松事,幸而也就两人的分量,姜眠折腾了大半个时辰,白菜猪肉馅儿的饺子终于下了锅。
饺子带着肉香从锅子冒出,姜眠没用的咽了下口水,手中的筷条翻动水饺,避免它们粘连在一块儿。
约莫十多分钟过去,饺子终于熟透,一个个浮在汤面上,薄皮儿变得微微透明,露出漂亮的色泽,食物的香气四溢。
姜眠盛入碗中,月牙状的饺子个个饱满分明,馅儿鼓囊囊的裹在面皮里,汤色也清,翠绿的葱花飘荡在奶白色里,令人一眼看见便心生食欲。
她一口咬了半只,肉汁的鲜甜和饺子皮柔软清淡的味道交织着,顿时口舌生香。
不错,她的手艺还没退步。
姜眠意犹未尽的吃掉了另半只。
没坐下饮几口汤,姜眠叹了声气,起身盛了满满一碗的,给沈执送去。
她觉得自己现在像在养孩子,沈执就是那个处处让她不放心还一味惹她气结的大龄孩童。
可饿着谁也不能饿孩子呀。
姜眠步入室内的脚步声传来,沈执嗖一声翻开了被子,却在看见她后动作缓了下来,磨磨蹭蹭,支着手臂起身。
姜眠将木制托盘稳当的放于桌前,她不说话,场面一度有些冷清。
沈执只好硬着头皮,装作随口问,“……这是何物?”
姜眠冷飕飕扫他一眼,看得沈执头皮发麻,“饺饵,我做的。”
虽然二人尚在冷战时期,但姜眠也不能忘记本职工作,要在他面前刷刷好感。
沈执一眼扫过那碗吃食,看见的果真是饺饵,圆鼓鼓的躺在汤中,卖相极好,绝非现在侯府会给他的食物。
她做的?
沈执不免惊讶,姜眠虽说不是安平侯府亲女,但也是个正经主子,什么样的环境下才能让她练出这般手艺?
他连忙停下了思绪,他作为一个男子细想一个女儿家私事,实在非君子所为。
沈执实在找不出话来说,猛憋了会劲儿,也只憋出了声谢谢。
姜眠颔首,也不多说,便直接退了出去。
沈执望着她离开的身影,目光微深。
态度和往日的相差太大了。
姜眠竟没在逗弄他。
沈执一瞬间生出了种被冷落的情绪,还有种莫名的慌乱。
她生气了,怎、怎么办?
第10章 他陷入万般尴尬的境地
姜眠回到了桌前,继续享用着这顿午餐。
她吃东西时三心二意,总要花很长时间。
姜眠趴在桌上,小口小口的填着胃,百无聊赖。
来到这个世界后太孤独了,能和她说话的人很少,围着一个人转的日子还算充实。
要是沈执别那么无趣便好。
“反派的性格和他小时候所处的环境有很大影响哦。”系统突然出声。
“他小时候什么样子的?”姜眠好奇地问。
“沈执生母乃京城洛氏,不过自他五岁起,洛氏便缠绵病榻,无力保护这个孩子。定北侯爷不喜这个正妻,行为也浪荡无德,洛氏一病倒,他就从外领回一对母子,女人是定北侯母方家的表妹徐氏,孩子是他和徐氏生的,年纪和沈执相差不过半岁。”
半岁……怀孕时丈夫和表妹暗通款曲,生下奸生子,还带入侯府,可想而知这对于一个病重在床的女人的刺激有多么大。
定北侯沈敬德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
“洛氏气急交加之下不久离世,徐氏被定北侯以继室的身份抬进门,沈汶也顺理成章成为侯府嫡次子,深受沈父喜爱。”
沈执和徐氏受宠,姜眠一瞬间就能想到这个“不受宠”的沈执所面临的处境。
母亲离世、父亲非人、继母和继弟虎视眈眈……沈执自幼便处在这样的环境下,明明是嫡长子,却无人照拂,无人教导,所受的只有他们接连不断的陷害以及谩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