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俗童话——七宝酥
时间:2021-06-01 09:38:44

  张敛很安然地往里走,又回头问:“肚子饿么, 想吃点什么就让陈姨煮, 她厨艺很好。”
  挨夸的陈姨像招财猫那般笑眯眯:“是啊, 周小姐, 八大菜系我都会一点,你想吃什么?”
  周谧依旧不好意思:“没事没事, 这会真不饿, ”她放眼去找上午放行李箱的地方:“我想先收拾东西。”
  陈姨说:“你的行李我给你收房间了, 就在床边。”
  周谧说:“好,谢谢您。”
  陈姨笑:“周小姐你也太客气了。”
  周谧回:“你也别跟我客气, 一口一个周小姐的, 叫我谧谧就行了。”
  陈姨看了眼张敛,才点头应:“哎, 以后就叫周小姐谧谧。”
  周谧暗叹, 跟着陈姨往次卧走, 沿路还遇上了从盥洗室刚洗完手出来的张敛, 他挨着门框, 正用棉柔巾不紧不慢地擦手。
  擦身而过时,张敛叫住她:“谧谧。”
  周谧扭头,以为自己出现幻听。
  张敛下巴冲门内一勾:“先洗个手。”
  “……”周谧立马折回他身侧。
  盥洗室的高拱门简直是巨人国宫殿的入口,她停住,指指里边。
  张敛“嗯”了声,支走陈姨。
  周谧进去,粗略环顾一圈,发现盥洗室的装修也颇具逼格,墙面是灰岩纹的大方砖,拼接出深沉冷静的视觉感。
  但让她意外的是,主卫的洗手台居然是双人款式,有两个一模一样的石英灰洗脸池,墙面则挂着配套的黑边框圆镜。
  其中一只瓷盆旁边摆了花朵,两枝象牙白的小苍兰,插在雾灰色的磨砂瓶里。
  犹如某种标记或指示,周谧自动默认那是她的位置,走了过去。
  台面上陈列着一些洗漱用品,但不显杂乱,颜色也很统一,包装上都是英文,与房屋氛围非常相契。
  一个不婚主义者为什么要设计这样的私宅卫浴?
  周谧陷入疑虑,费劲地找出洗手液,心不在焉搓泡沫,刚要冲洗,她目光往上一晃,瞥见了镜面里的张敛。
  他没有走,人还倚在门边,从镜子里看她,黑色的筒灯从高处打下光来,男人的面容呈现出近乎膏脂色的暖白,但神态疏淡,像在观赏笼鸟池鱼。
  两人视线于其间交汇。
  张敛意味不明地挑了下嘴角。
  周谧当即偏眼,如芒在背,掰高水龙头冲干净双手。
  她唰得抽出纸巾,作无视状往回走。
  “以后每天回来先洗手。”他像个外科医生一般严格叮嘱。
  “知道啦——”周谧故作乖宝宝地应了声,拔足便溜。
  张敛笑,凭借手长腿长身形优势,拉住她卫衣兜帽,几乎没用力地就把她扯回跟前。
  周谧一惊,耸肩躲开他牵制,双目锐亮地警告:“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啊你。”
  张敛垂手,瞥了瞥走道两边,掀唇低声:“我跟陈姨说了你是我未婚妻。”
  周谧怔忪一下,眯眼:“所以?”
  “你最好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定位,别露馅被她打小报告到你导师那儿去。”
  周谧退后半步,保持安全距离:“知道了。”
  张敛不以为意,半抬起左手:“给我。”
  周谧问:“什么。”
  张敛说:“擦手的纸。”
  周谧:“……”
  周谧攥紧那团棉柔巾,面露匪夷所思:“你要这东西干嘛……”
  “帮你一起扔了,”张敛也微微蹙眉:“你以为我要干嘛?”
  周谧交出去:“……哦。”
  张敛面色平淡:“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周谧脸颊直飙高温,语气骤急:“我想什么了。”
  “你可能有点……”张敛想了想,给出评价:“变态了。还年纪轻轻的。”
  周谧脸已经红透,气势上仍不甘下风:“你才变态吧,堵门口看人洗手。”
  “有点新鲜,”张敛眉略挑,瞧着格外坦率:“看看怎么了。”
  “下次看要收费,一分钟两千。”周谧开始毫无心理负担地议价。
  张敛哂笑一声,有些不可思议:“你是仙女啊?”
  “对啊,你才知道吗?”周谧振振有声,趿着拖鞋调头跑远。
  —
  进次卧后,周谧将门锁牢两道,全身才松懈下来。
  然而心跳还乱得像是夏天下冰雹,啪啪砸在雨棚上,动静不绝。
  她深呼吸好几下平复心绪,回头打量起她的新房间,一下又不太敢往里走,因为脚下铺着地毯,大面积延绵开来,空间目测是家里卧室的四倍,书桌和床被两页式的藤编屏风间隔开,床品应该也是提前挑选更换过的适合女生的灰粉。
  周谧心情复杂地绕进去,好奇扯开内侧的窗帘。
  没想外面竟还有个独立的小露台。她惊喜地拉开玻璃移门,小跑去栏杆边。
  夜风醺人,满城灯火如碎星,车流纵横,金浆般细细涌流。俯瞰过去,似身在深海,又像居于天外。
  周谧将颊边乱飘的发丝夹到耳后,手肘撑回横杆,好想俗气又老套地“啊——”一下喔。
  努力压抑了好一阵,她强忍住,不作声地回到房内,专心收拾起东西。
  简单布置完,周谧给父母报了个平安,又把夜景图发到家庭三人群里,收获母亲的啧啧称奇,才翻出睡衣和洗漱用品,夹抱在一块儿,准备出去洗澡。
  她偷掖开一道门缝,观察少顷,确认偌大的走道里暂无活物,才完全打开,走了出去。
  她不甚自在,姿势难免蹑手蹑脚,或者说是,鬼鬼祟祟。
  客厅那边隐约传来人声,似乎是张敛在跟陈姨说话。
  周谧深吸一口气,复读机一样默念多遍“没关系你可以大方点行不行”给自己洗脑,而后快步走出廊道。
  首先跑来眼帘的是坐在厨房吧台前吃东西的张敛。
  陈姨正在刷碗。
  男人长腿支在黑色的高脚椅横杆上,瞄见周谧后,他放下勺子,抬了下眉问:“怎么了。”
  周谧站正身子:“我要洗澡了。”
  张敛偏了下脸:“去啊,没人拦你。”
  周谧说:“我怕不会用开关。”
  张敛沉默一下,离开座椅,往盥洗室走。
  周谧亦步亦趋跟上。
  张敛径直去了里间。
  有架全白的浴缸挨门摆放,散发着深水珠一般的光泽。周谧只瞟一眼,就跟有静电似的跳开视线。
  张敛却驻足:“你要泡澡吗?”
  周谧摇两下头。
  张敛说:“想泡也可以。”
  周谧回:“没那个闲情逸致。”
  张敛笑一下,走去一边的淋浴区域,勾了下手:“过来,只说一遍。”
  周谧立马凑上前去,全神贯注。
  “左冷,右热,这边往上转,调高水温,往下是调低,这里扳一下是顶部大莲蓬头,再扳一下是小的,其他的喷头模式,水压调节,以后再详细介绍,”他右手悬空示范,讲得也简单易懂,最后回过头:“明白了?”
  周谧下巴缩起,站好颔首:“嗯。”
  张敛也直起上身:“那我出去了?”
  周谧摆出送客脸:“您请。”
  张敛绷不住笑了下,却没再动。
  僵持片刻,周谧濒临忍耐极限,送客变赶客:“走啊。”
  他忽然说:“睡衣挺可爱的。”
  周谧眼光一顿,登时想把手里的物品全砸他脸上。
  注意到女孩骤暗几度的面色,张敛不再拿她取闹,“走了。”
  周谧重新弯起毫无感情的笑容:“好的,您请呢。”
  张敛抬腿出去两步,又顿住,回身看跟出来放东西的周谧:“对了。”
  周谧小脸戒备地皱起:“嗯?”
  张敛随手指了下洗手台下方柜子:“里面放了些护肤品,你有喜欢的就拆了用。”
  周谧远远探一眼,没有很留意,就想快点把他应付出同个空间:“哦,好,我一会看看。”
  张敛终于离开。
  周谧带上门,总算能正常呼吸,她把自己的洗漱用品一字排开,刚要挤牙膏,又停下动作,躬身打开下方柜门。
  周谧目瞪口呆,并慢慢蹲了下来。
  里面放着的全是高端护肤套装,Guerlain,lamer,la prairie……这些,还不止一盒,似乎把三个月的量都买来了?
  可怕,夸张,难以言喻,过于奢华。周谧周身一激灵,摆摆头,立马关拢装视而不见。
  即使张敛家的花洒出水舒适细密,淋浴系统智能到让人如沐汤泉,周谧还是无心感受,以最快速度结束战斗澡出来,她鬼头鬼脑穿越走廊,跑毒般往安全区域疾行。
  中途经过了一下书房,门大开着,她来不及克制地往内扫了眼。
  男人正坐在显示器后,挨着椅背,一手随意搭鼠标,似乎在办公。
  一刻,周谧就收回视线,健步如飞。
  余光隐隐捕捉到门外有鹅黄色身影一闪而过,张敛勾了下唇,前倾回桌边,支起下巴读了几行邮件,又溢出几不可闻的笑音。
  不适应的可不止她一个。
  他多少也有点。
  这么想着,他拿起手机,找到周谧名字,给她发消息:厨房还有份陈姨给你备的椰子炖奶,在恒温柜里,吃了再睡。
  片刻,周谧回了消息:刷过牙了。
  张敛:吃完重刷。
  周谧:NO。
  张敛:反对无效。
  周谧:你替我吃掉。
  张敛:不行。
  周谧:你一个大男人吃两份怎么了。
  张敛:去吃,别让陈姨伤心。
  他搬出热心的陈姨,理由无懈可击,周谧再无回驳之力,只能套上开衫走出次卧。
  去厨房这段路,她再度感慨,住在这种房子,微信步数都得突飞猛进吧。
  到厨房时,张敛居然也站在流理台后面,似乎在喝水。
  周谧愣了下,与略略侧头的他对上视线。
  男人放下水杯,从一旁的黑色柜子里将她那份甜品取了出来。
  “吃吧。”他说。
  周谧走过去,踮坐上高脚椅,搁下手机,把椰壳拖过来,挖了勺放嘴里。
  天,真的好好吃,口感柔滑清甜,完全不输那些高人气网红店的甜品。
  张敛也坐了下来,就在她正对面,环臂身前,面不改色看着她进食。
  察觉到他泰然的举动和直白的视线后,周谧额稍一跳,头快低进椰壳,并由细嚼慢咽改为暴风吸入。
  张敛注意到了,弯唇,而后抽出裤兜里的手机,垂眼敲击了会屏幕。
  须臾,周谧碗边的手机连抖几下。
  周谧瞄了眼,发觉是微信消息提醒,疑惑脸解锁打开。
  周谧面色一震,是张敛发来的消息,除去聊天框里触目惊心的整一万元转账,还有轻描淡写的两句:
  张敛:买五分钟。
  张敛:慢点吃,别噎着了。
 
 
第28章 
  周谧当然不会收下这笔钱, 但回卧室后,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少说五十次,又数了八百只羊, 还是酝酿不出半分睡意。
  凌晨一点, 周谧认命地掏出手机, 给贺妙言发消息:言言, 睡了吗?
  贺妙言不愧为熬夜冠军,秒回一个问号。
  周谧有了几分归属感:我失眠了。
  贺妙言说:我以为你颠鸾倒凤到现在。
  周谧语气要蹦起来:???什么啊,我们分房好吗?
  贺妙言:那你跟狗男人同居是为了什么?
  周谧想了下, 说不清,只能直抒胸臆:我真不太想再跟他搞起来了, 有一点这方面的PTSD你知道吧。
  贺妙言说:我能理解。
  周谧又说:但他真的。
  她思忖半天, 也想不出个合适的词:好那个。
  贺妙言:哪个,你打哑谜呢。
  周谧说不上来, 就把今晚的事一五一十跟朋友讲了遍。
  贺妙言:靠,这谁顶得住啊。
  周谧说:我觉得他就是还想跟我睡觉, 想继续保持那种关系。
  贺妙言:嗯,挺明显的。
  周谧:我有点后悔了,之前应该跟我妈坦白的。
  贺妙言说:其实你现在坦白也不迟啊。
  周谧侧了个身, 认可:也是。
  贺妙言一针见血:你老是间歇性后悔又不结束,说到底还是舍不得跟张敛在一起的感觉,不然实习第一天就该断了。
  周谧长叹:啊, 好烦啊。
  贺妙言说:已经这样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周谧无力地赞同:行吧,顺其自然。
  这通吐槽的成效约等于零, 相反还让周谧的思绪越发纠结, 理不清剪还乱, 时写实,时诗意……
  跟天花板上的吊灯干瞪眼半刻钟,她终于眼皮渐重。
  —
  周谧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反正手机闹铃叫醒她时,已经是早上八点了。
  窗帘的遮光效果过于优秀,整间卧室仍如黑越越的山谷。
  周谧忙从床上跳下来,捏着发圈跑出去。
  沿途她还用手指仔细揉掉了眼垢,保持最佳苏醒情态。
  结果家里只有陈姨一个人,一见她便莞尔招呼:“周小姐,你醒啦。”
  “早,陈姨,”周谧又纠正:“谧谧。”
  陈姨反应过来,改口:“哦,谧谧。”
  周谧四处张望几秒:“张敛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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