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芮娅对此，毫无压力。
但她很担心杰森。
“我觉得——”在蝙蝠侠处理小丑的时候，黛芮娅凑近杰森，专注地看着他开口，“蝙蝠侠不会放弃你。”
黛芮娅比杰森矮很多，拉近距离凑上来之后，更是需要仰面才能够与杰森对视。
而在这个角度之下，杰森也能够非常仔细地注视黛芮娅。
托尼抒发震惊的抱怨声依旧不断传来，钢铁侠无法理解自家小姑娘，才离开视线范围一小会，怎么就食欲成消消乐一样没了呢。
杰森和黛芮娅站在离众人较远的位置，接受检查，确认他们未曾受伤。
随着黛芮娅的靠近，她那漂亮的尾巴也在空中晃悠悠地打了个圈儿，慢悠悠落在了杰森的腿上。
猫尾巴与猫是两个物种。
大概狐狸尾巴也差不多。
毛茸茸的尾巴在杰森腿上来回滚了一圈，杰森紧绷的肌肉都能感受到那种温热柔软的触感。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黛芮娅眨眨眼，“我能感觉得出来，他是爱你的。”
……蝙蝠侠是爱着他的。
几乎没人对杰森说过这句话。
杰森很清楚小丑搞出的这场闹剧是为了什么，他是想要通过这相似的场景，刺激自己动手，再用自己刺激布鲁斯。
小丑要将他们，都推入深渊。
但——杰森站在这里的时候，心里的暴怒居然不来自熟悉的错视感，而是憎恨小丑又想要伤害他的女孩。
是谁拉住了他呢。
杰森陶德，是复活的亡灵，是还活着的死者。在这个世界里格格不入的孤魂。
是谁拉住了他呢。
杰森向前走了两步，像是一头占据了宝藏的恶龙，手臂紧紧地圈住黛芮娅。
灼人的体温和极具侵略性的硝烟味扑面而来，黛芮娅整只狐都抖了一下，连耳朵都颤了颤。
黛芮娅的手指弯起，努力控制自己的动作，没去躲过这个拥抱。
杰森的手搭在黛芮娅的后背——这意味着，她的心脏，就在他的掌下。
而杰森陶德的心脏，早就随着卡西法的契约，堕入了火焰之中，被他亲手置于女孩身上。
其实周围还有很多说话声，似乎也有人的注意力已经挪到了这里。
但，杰森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那颗早就已经不属于他的心脏跳动的声音，在黑暗之中无限放大。
……心跳声。
在他还是个一捏就碎的小孩年龄之时，他曾经艰难地站在浴缸前，摸索吸毒母亲的脉搏和生命体征，近乎茫然地确认对方是否还活着。
后来濒死之际，他数着自己的心跳声与炸|弹倒计时声，等待死亡。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心跳声其实可以是这么温柔的声音。
“我很少经历人类的之间感情，”黛芮娅的声音仍在继续，“而且也没有和父母相处过。”
——这件事，是杰森第一次听说。他也没想过看起来被捧在心上养大的骄矜女孩没有任何与父母有关的记忆。
“但我还是能够看得出来，他很在乎你。”
杰森的下巴抵在黛芮娅的毛茸茸帽子上，那距离几乎能够落下一吻，“那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嗯——”黛芮娅的语气有些迟疑，“或许是因为我知道不少关于情杀、仇杀还有死后寻仇的故事？”
黛芮娅仔细回忆着家里式神们的过往，“所以我应该还是很了解人类感情的？”
杰森：……
你还是闭嘴，我不该问的。
对不起，打扰了，是我冒昧了。
第80章
韦恩家的人, 多少都有些——非常相似的做事风格。
比如他们在格外护短的同时，又总喜欢一个人承担痛苦，在很多时候都会下意识拒绝他人帮助，用沉默筑成堡垒试图隔绝危险, 并以此来保护家人。
在这个特点上, 蝙蝠侠是突出代表。
布鲁斯甜心宝贝在化身蝙蝠侠之后, 不仅有着融于黑暗的自我牺牲心态, 还有缄于黑暗的沉默习惯。
蝙蝠侠是一个非常好的导师，这点没有任何人能够否认, 他亲手教导出了罗宾们以及蝙蝠女孩, 蝙蝠家族的凝聚力远比外界想象得更加牢固——
但可能是因为哥谭市的特殊环境, 加上他们这一家人的双重身份，才造就了这种一脉相传的家风。
哥谭市本就是一个不适合提及‘爱意’的城市, 再加上他们每个人算起来都不算多美好的成长经历——这让他们比起用语言表达爱意, 更习惯用实际行动来表达对家人的关怀与爱。
反正那些‘再次见到你很高兴’、‘还好你回来了’的煽情话语，杰森在 死而复生后几乎没有听过。①
如果有人敢挑拨他和蝙蝠侠的关系, 那么杰森一定会掏枪对准那家伙；但如果蝙蝠侠哪天真的开口说出以上那些话, 那么杰森也大概会掏枪对准八成是被洗脑或者被冒充了的蝙蝠侠。
所以当黛芮娅语气笃定地说出‘蝙蝠侠一定是爱你的’这句话之后, 这理应是一段后续非常催泪的聊天环节。
而且——其实杰森还很想问问他的女孩, 什么叫做‘没有和父母相处过？’
虽然他本人童年的经历也并不会比这好多少，但这种遭遇——不应该是黛芮娅所经受过的。
又乖又软又甜还暖乎乎的小狐狸，应该是放在糖果堆里打滚长大的。
之前偶尔几次出现在她身边的那些‘家长’们, 也都对她无比宠爱。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以。
很明显，这同样也是一个非常严肃而煽情的谈话内容。
……不过等黛芮娅理直气壮地说出“她”了解人类感情的原因其实是“或许是因为我知道不少关于情杀、仇杀和死后寻仇的故事？”之后……
杰森感觉自己有些接不上这个话题。
这他妈谁能接得上啊。接上话之后凑到一起讨论‘情杀仇杀的故事’吗？！
真的会有人用这种话题作为论据来打开对方的心扉试图开始谈心吗？？
这真的是合理的吗？
就连哈莉奎茵和汉尼拔这两个心理医生听说之后，大概都会赞叹一声：“吾辈楷模”吧？
杰森：“……”
杰森严肃而又认真地自我反思了一下：他究竟为、什、么一、定、要多嘴追问呢？
就让话题与气氛同时停留在刚才的那一瞬间, 不好吗？！
呵，是不是应该说一句不愧是她, 干得漂亮——杰森感觉自己都已经习惯了，甚至思考下次和黛芮娅聊天的时候，是不是应该先在对方嘴里塞点东西比较好。
偏偏这时候，还被杰森抱在怀里的黛芮娅，茫然地反问他，“怎么了？我说得有问题吗？”
黛芮娅觉得自己的这个解释有理有据十分可信啊？
毕竟——雨女深爱自己的丈夫，结果终其一生都与眼泪为伴；络新妇爱上领地内的男子，结果被投入狭小黑暗的箱子内由蜘蛛噬咬；骨女生前爱着自己的丈夫，结果至死都没与他重逢。
在听多了这些过往故事之后，懂王黛芮娅感觉自己已经非常熟知人类的感情了！
小狐狸所发出的声音都软软闷闷地挤在杰森的怀里，杰森无奈地低头看向她，却迎上女孩亮晶晶并且还理直气壮的眼睛，‘……ok，fine，现在气氛瞬间就快进到惊悚悬疑推理片了。’
而且还是金田一和阿加莎都写不出来的那种。
杰森甚至感觉自己的后背非常应景地产生了有些发凉的错觉，他现在有种可以类比恐怖片的体验感。
……好吧，或许其实不是错觉。
毕竟站在后方的托尼，正目瞪口呆地看着挤挤挨挨凑在一起小声说话的杰森和黛芮娅。
托尼斯塔克，aka钢铁侠，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脏有点不正常。
他在一晚上的时间里，经历了不下三次的开屏雷击。
而面前这一幕为托尼带来的震撼，甚至比刚才听到黛芮娅说‘哎呀没有食欲’后，更加让他三观地震。
对，他之前是感觉杰森那小鸟有点怪怪的，但是他从来没真的觉得这一切来得这么猝不及防——黛芮娅不是应该认为‘感情只会影响我拿刀叉的速度’吗？！
别问，问就是大脑眩晕呼吸困难心跳加快。
看着托尼气势汹汹走向黛芮娅与杰森的背影，巴顿有些迷惑地转头看向娜塔莎，“……这是什么情况？铁罐怎么突然就又生气了？”
“举个简单点的例子，你见过家养的小狐狸吗，”娜塔莎挑挑眉，一语直中真相，“自家养的漂亮小动物，举高高小心翼翼地养大，将整间房子送给她做猫爬架，顿顿都准备最用心的精致口粮——然后，然后就突然被邻居悄悄用一只最简单的纸箱整个端走了。”
巴顿：“？？”
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但我却已经在生气了是怎么回事？
我狐狸呢？！那么大一只狐狸呢？刚才还好好地在这里呢？怎么一转头就没了？
只是想想就感觉好气哦。
小丑不是什么普通级别的罪犯，在大部分人心里，那家伙简直是个特大号的重度流行病毒。在与小丑交手之后，他们当然都会面临着非常仔细而严格的全身检查。
不过因为红头罩绝对不会希望自己的身体数据泄露出去，所以托尼只为他提供了基础常规检查。
……反正托尼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就这么一次简单、理论上花费时间不会超过十分钟的检查，猛然转头的时候还能看到这么让自己目瞪口呆的一幕。
杰森很快听到了托尼刻意放重的脚步声，他调整了一下两人的姿势，低头放任自己的目光落进黛芮娅的眼中。
女孩的眼睛里依旧带着光，温暖的明亮从她的瞳孔流入他的心脏，那颜色看起来是蔷薇花色的柔软，也是漆黑中一盏血红色的灯。
那样轻的目光，却有着能够击碎他浑身外壳的力量，让他的情绪从胸膛流淌而出，灌满全身；毛茸茸的尾巴也被他抱在手臂间，蓬松浓厚的毛发裹在布满伤疤的肌肉上——温暖得让杰森就连指尖都在抗议分离。
黛芮娅的心脏甚至还枕在他的掌心之下，隐隐传来的心跳振动也点燃了他的心跳，灼热源自心脏迸发至指尖，连每一下心脏的跳动都在叫嚣着高调悦动。
“所以你应该相信我，我的判断是不会出问题的——”黛芮娅说话的时候，耳朵一抖一抖地在杰森下巴处不停骚动着，像只冬天在洞里避寒冬眠的小狐狸一样窝在火光旁边。
……怪不得经典台词会说，成年人的感情第一步就是抛弃人性，变成猫，变成老虎，变成被雨淋湿的狗狗。
这总有能够让人心软的力量。
杰森的上下后牙狠狠地蹭了蹭，深呼吸两次，他心里有鬼，最终沉默地中断这个过了界的拥抱，若无其事地起身转头面对已经快凑到自己脸上的检查仪器。
托尼又推了推仪器凑近杰森，挂着非常‘斯塔克风格’的营业式笑容盯着对方，“新仪器，试试效果。”
杰森的面部线条锐利冷硬，面无表情的时候显得气势更凶，看起来就连头顶上都缀着一个大写的‘此乃恶狼，生人勿近’，冷冰冰的外表完全看不出来他现在的心跳究竟飙升到了一个怎样的数值。
他伸手把黛芮娅拉起来，随意地扫视了一遍仪器上的各类功能与数值。
在仪器开启检查模式的时候，黛芮娅揽起跳进自己怀里的玉藻前，也好奇地凑了过来。
托尼的战甲里就自带‘检查生命体征状态’的功能，新仪器算是加强衍生版。
不过托尼只为杰森开启了最基础模式，剩下更细致的检查红头罩肯定会自行解决——毕竟不是复仇者联盟的人。
仪器在扫描过杰森全身之后，又自然地按照固定程序将红外线扫描目标对准了黛芮娅，屏幕上同时显示出心跳血压呼吸等常规体检数额。
黛芮娅一怔，眼睛瞬间睁大，不可思议地看着仪器上显示出来的那个高到夸张的心跳数值，“？？我心跳这么快吗？”
？？高度兴奋？她有吗？
“……”在看清楚仪器屏幕的瞬间，杰森陷入一阵突兀而尴尬的沉默。
“……哦，呵，没什么，”托尼扯了两下嘴角，手速飞快地关掉了仪器上的页面，“显示错了，那是这家伙的心跳。”
托尼扯着嘴角地校准仪器，努力态度客观地评价：“仪器有延迟。”
托尼虽然是在解答黛芮娅的疑惑，但实际上目光一直钉在杰森身上，每一个表情都在表达示意：哦。知道你现在非常高兴了。但是你可以走了！快给我走！
杰森·若无其事·全程表现冷淡·假装面无表情·陶德：“……。”
猝不及防被扒掉内心反应，杰森沉默地后退两步，状似平静地远离仪器的探测范围。
……如果忽视他尴尬得开始抓地抠城堡的隐秘小动作，大概这一切都还算正常且平静。
黛芮娅疑惑地思考着刚才一闪而过的过高数值，茫然转头望向杰森，“心跳那么快，你是不舒服吗？”
小狐狸摸摸下巴，试探性地继续猜测：“还是刚才和小丑打架打得太激动了？”
黛芮娅忧心忡忡，看起来甚至很想叫急救：“需不需要紧急就医？你还撑得住吗？头晕不晕？有没有想吐？”
杰森：“……”
托尼：“……”
非统：就这你他妈还号称自己非常了解人类感情？！
词典都要哭了啊！‘了解’是这个意思吗？！您确定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