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春来/带球跑我拿了事业剧本/我在古代出教辅——黍宁
时间:2021-06-07 09:09:16

  仔细一看,这乌发雪肤,纤长的眼睫,挺直的鼻梁,微微上翘的猫一样的眼角,竟然有七八分的相似。
  俞峻似乎也是这么想的,似乎觉得有些别扭,微微蹙起眉梢,但很快又舒展开来。
  黑子在“十七之十八”下立时,白落先后落子于“十一之十七”、“十三之十七”
  ……
  到此为止,白棋从下边渡过,至此,黑棋基本上已无反抗的余地。少顷,黑棋被全部消灭。
  纵观眼前的棋局,与刚开始相比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白衣少年未多加思索,便力挽狂澜,扭转乾坤!
  陶汝衡此刻惊愕地几乎快说不出话来。
  落下最后一子,张衍微不可察地吁了口气,目光不经意间一瞥,落在脚边的竹篮上忍不住僵住了。
  他忘记去买菜了!!
  娘肯定要被他给饿死了。
  回过神来,张衍赶紧站起身,心中愧疚不已。
  就在此时,那老者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面露微笑,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小友好棋力!”
  张衍微微惊讶。
  这不是之前那个老者与中年文士么?他们去而复返了?
  那老者身旁的中年士人,也跟着看了他一眼。
  他眼窝深陷,眼神深邃幽深,仿佛寒夜细雪,藏着无数情感与故事,眼角微微上翘多了几分清锐与锋芒。
  那中年文士问:“不知小友姓甚名甚,这一身棋力是何人所授?”
  张衍并无遮掩的意思:“是我娘教的。”
  娘?
  俞峻愣了半秒,眼看张衍准备离开,心里微微一动,到底是爱才心切,低声追问道:“小友留步,可愿与我手谈一局?”
  张衍摇了摇头:“抱歉,家母嘱我买菜去,我在此地已经耽搁足够长的时日了。”
  不等俞峻和陶汝衡再挽留,少年如行云流水般作了一揖,旋即起身,拿起长耳竹篮,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现场。
  直到张衍的背影在人群中消失不见,俞峻才拧起眉毛,猛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与陶汝衡对视了一眼,陶汝衡显然也是这么想的,露出抹苦笑,露出抹苦笑忍不住上前一步,呵呵笑道:“真是英雄出少年,这如今的年轻人真是令人害怕呐!”
  一阵暑风吹过,衣摆微扬。
  俞峻抬起眼,霏霏融融的日光流泻在脸上。
  “嗯。”
  ……
  等张衍回来,母子俩用过饭后,张幼双抽空又去了趟知味楼。将上次借的书还回去,又借了几本新书回来。
  祝保才成功被九皋书院录取,张幼双终于卸下了一份重担。不过张衍的教育问题还是不能放松的,嗯。
  对照着心里准备好的清单,将书抱在胸前,路过书柜的时候,张幼双福至心灵。
  突然想到了前几天塞的那个字条。
  目光一扫,《四书析疑》还在,没有被人动过的意思。
  张幼双失落的同时又微妙地松了口气,腾出一只手,将《四书析疑》抽出来。
  刚一翻开,一张轻飘飘的信纸就落在了脚边。
  伸手一捞,张幼双略看了一眼,整个人都石化了。
  竟然真的有回复!!
  这位不知名的巨巨给她回复了!
  她心脏一阵狂跳,怀揣着莫名的崇敬之情,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地看了过去。
  还是那眼熟的,遒劲有力的字体。
  这信纸上写得密密麻麻的。
  张幼双干脆打了个地摊儿,盘腿坐在地上,捧着信纸继续往下读。
  这位不知名的巨巨正如她所言,十分接地气。
  非但给了她答复,还帮她细细纠正了错误和一些暧昧不明之处,甚至还帮她列出了个大概的书单。
  这简直是活菩萨有没有!
  她甚至有理由怀疑这位不知名的巨巨是个对数字十分敏感的强迫症,书单里这些书在哪个柜子里第几行第几列,他都不厌其烦地指了出来,最恐怖的是,有时候某一段话出自第几页对方都记得!
  张幼双再度怀揣着雀跃的心情,将巨巨指点的几本书翻出来,一并摞在了一起。
  此时此刻,莫名有种小迷妹终于得到偶像翻牌的错觉,张幼双心满意足地将信纸重新塞回了书里,视若珍宝地将《四书析疑》郑重地放在了怀里这一摞书的最上面。
  还是那个运笔如飞,冷酷无情的小哥。这段时间下来他差不多都已经认得她了。似乎有点儿奇怪她为啥老是借这本《四书析疑》,张张嘴,又低下头没继续问,维持了自己的酷哥形象。
  抱着书张幼双往家里走,走到门口,却看到个熟悉的人影在自己家门前徘徊。
  呃……
  张幼双茫然了一瞬,抱着书走了过去。
  “怎么是你?”
  对方一转头,露出那张唇薄色红,剑眉星目的脸来。
  吴朋义!
  看到吴朋义,张幼双惊了一下。
  他状态貌似不对劲,整个人都显而易见地萎靡了下来。一看到她,他眼睛“蹭”地一亮,又迅速黯淡了下去。
  这状况十分不对劲啊。
  “进家么?”张幼双瞅了他两眼,主动开口邀约。
  吴朋义愣了一下:“进。”
  推开门,倒了两杯茶递给他,张幼双张张嘴,没憋住开口探问道:“吴朋义,你没去考进士在这儿晃悠什么?你家老爷子想开了?”
  “想开什么啊。”咕嘟嘟喝光了杯子里的差,好像终于缓过神来了,吴朋义捧着茶杯,撇撇嘴,“我这是彻底被放弃了。”
  张幼双好奇心瞬间就被提起来了:“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你又不是不知道,”吴朋义也没瞒她的意思,“我压根就不想做官。”
  然后就跟逮住了个树洞一样,不吐不快,倒了核桃车子似的,把“叛逆期到来被亲爹赶出家门——决定去做话本事业——事业受挫——如今穷到叮当响,连顿饭都没得吃”这凄惨的经历原原本本地尽数宣泄而出。
  张幼双听完了,嘴角微抽:“所以你是来蹭饭的么?”
  吴朋义面色微红:“什么叫蹭饭!莫要这么说!简直羞死个人了。”
  张幼双无语:“你要不想做官,你不应该从一开始就抗争到底么……这就是底线不容退让。”
  还考什么举人?!
  “我哪儿知道我能考上啊。”吴朋义有点儿委屈,“我也就随便考考。”
  ——凡尔赛!报警了!
  “所以我也不知道我这生意还能不能做下去了。”
  张幼双猛然间想起了一件事儿:“你做生意,你哥愿意?”
  ……原谅她立刻就脑补出了一顿亲兄弟商战大戏。
  “我靠!!”吴朋义对上她这八卦的目光,大叫一声,跳了起来。
  不愧是生长在商场里的小少爷,秒懂了她的意思:“你把我哥当成什么人了?!”
  呵呵呵,张幼双尴尬笑。
  脑补是种病得治啊。
  吴朋义貌似对于涉足话本行业这件事儿很认真啊。他和他家老爷子这关系张幼双是知道的,这还是第一次闹得这么大。
  吴朋义同学这个热爱冒险,热爱娱乐的性格,干这种事儿貌似也是最适合他的?张幼双想了想,斟酌着开口。
  “所以说目前的情况就是你找不着……嗯,合适的本子?”
  被戳中了伤心事,美少年脸上露出悲愤之色。
  写话本啊……张幼双有点儿心动。
  她怎么也能算得上个电影爱好者,看了不少电影电视剧,闲暇的时候还嗑过CP割过腿肉写过文,在北极圈也被尊称过太太。
  顿了顿,张幼双斟酌着又说:“你怎么不试着找我?”
  吴朋义懵了半秒,怀疑地看着她:“你还会写话本??”
  谁说她不会写话本儿了?感觉有被轻视到。
  张幼双内心战斗警报当当当直响,迅速摆出战斗的姿态,露出个商业化的礼貌微笑。
  是时候让他知道什么叫被绿江支配的恐惧了!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张幼双果断摁着吴朋义的脑袋,叭叭叭灌输了一通唯美绿江文学。
  从什么霸道总裁小白花,到什么小攻小受,什么快穿白月光替身锦鲤真假千金暴君黑化病娇团宠穿书女配黑莲花白莲花……
  等张幼双歇口气的时候,吴朋义这个没见识的单纯的孩子,已经彻底地木掉了,呆掉了,傻掉了。
  在风中徐徐龟裂,沉浸在这跌宕起伏的故事中,久久不能回神。
 
 
第31章 
  “那你要不要试着动笔写写?”吴小少爷豪气顿生,“笔墨纸砚我出!我全包了!”
  虽然是她主动提出的,但吴友乐你动作也太快了吧!!
  张幼双吐槽了一秒,还是想了一下:“这个,你让我再考虑一下。”
  祝保才考上了九皋书院,她最近在想要不要也给猫猫找个书院念书,保儿来念书的时候,猫猫已经错过了九皋书院的报名时间,如今总不能一直待在家里。
  吴朋义喜出望外,无不愿意地笑道:“那我给你三天时间你慢慢考虑!!”
  来的时候还是一副饱经摧残的模样,蹭了一顿饭回去的时候吴朋义吃饱喝足,骚年精神大振,十分高兴地被张幼双给哄回去了。
  吴朋义走后,张幼双将接下来的书,包括《四书析疑》在内,摊开在桌子上。
  她没着急回复,而是先忙活了自己的正事,在自己的事业面前,就连偶像也得靠边站。
  她打算将明清一代的某些科举用书重新,系统性地整理一下。
  至于和吴朋义合作写话本这事儿,如果不出意外,她应该也会干,有钱不赚是傻子。
  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她年少轻狂时非但沉迷过网络小说,甚至还动手写过几笔,吴朋义的野望令张幼双也疯狂心动。
  忙活了一通,直到夜幕降临,张幼双这才想起来这位巨巨留的信。
  花了三四天的时间,将巨巨指点的这几本书看完了,张幼双又提笔认认真真写下了读后感,给夹了回去。
  …….
  夜半,依然是这一盏孤灯。
  与之不同的是,桌上摊开的却不是一张字条,而是一张信笺。
  信笺共有三页,前两页洋洋洒洒,写了满满的长篇大论。
  俞峻逐字逐句耐心地看了下去。
  这几天,他就与此子借《四书析疑》而传信。
  左右赋闲在家,并无什么事可干。从一开始多谈论经书,到后来传信的内容也渐渐扩展到时务策方面。
  这个叫“观复”的少年有志于学,努力奋进,眼界竟是比绝大多数人都更为开阔。
  俞峻闭上眼,眼前隐约有个模糊的影子,像梦一样抓不住。
  大抵上是个锋芒毕露,自信张扬的少年郎。
  他在做户部尚书的时候,提携了不少如对方一般有志报国,风华正茂的少年。
  朝野终将是年轻人的朝野。
  他对少年人很有好感。
  每年春闱,金榜题名时,自有无数青年才俊,踏马游街,他们手揽马辔,脚蹬马镫,兴致勃勃,双眼明亮地打量着京城繁华的长街。
  他们胸口喷吐的意气,是山水天下,是想要为民请命,青史留名的豪情壮志。
  他们以四书所揭橥(揭示、标志)的为宗旨,具有一种强烈的社会责任感,愿意在必要时自我牺牲,并且以此为荣。
  这股子学生气,虽然未免失于莽撞,但这正是少年人的可爱之处。
  若引导得当,或许会给这个庞大的帝国带来勃勃生机。若引导不当,也极容易被人所利用,成了他人手中彼此攻讦的工具。
  他与梁武帝关系非比寻常君臣,也因此,这些学生犯了什么错之后,每回都是他帮着兜底。
  不过他身为一部尚书,正二品的大员,说话做事不得不严厉一些,故而这些少年都怕他得很。
  这么想着,俞峻他就忍不住想到了前几日在杏子巷石桌前碰上的那少年。
  思及,俞峻收拢了思绪,提笔在纸上做了些注解与批注,手指骨节微弯,翻到了第三页。
  一直以来都作为师长形象出现的俞峻,或者说现在该叫俞吉了。进入越县之后,他就改了姓名。
  思及前几日陶汝衡同他说过的话,难得向这位“小辈”征求了建议。
  对于自己的困境,他并未回避他。坦言直问,他如今是否该去书院教书。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希望对方能给他一个方向。
  而如今,这第三页纸上正记着对方所说的话。
  偶像难得征求建议,张幼双斟酌一二,慎之又慎地在心里反复掂量了好几遍,这才落笔。
  没有摆出什么“为往圣继绝学”的孔孟大道,也没有长篇大论。
  毕竟她只能给出大概的方向和建议,决定权还在这位巨巨自己,她写再多也没用。
  纸上的字迹峻拔有力:
  ……晚辈认为,“教书”并不是什么退而求其次的无奈之举!教育是立国之本!
  少年慷慨激昂陈词:
  “需知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少年胜于戎狄(此处作了改动,欧洲),则国胜于戎狄,少年雄于天下(地球),则国雄于天下。
  《书》有言:“若火之燎于原,不可向迩,其犹可扑灭?”
  “晚辈以为,思想就是那星星之火,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必将摧枯拉朽般地席卷一切旧的、腐朽的风气。为国家吹来一阵新风!”
  搁下笔,张幼双也忍不住长舒了口气,心情激荡,浑身上下热血沸腾。
  酣畅淋漓!
  有种将憋着的一口气一吐为快的畅快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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