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春来/带球跑我拿了事业剧本/我在古代出教辅——黍宁
时间:2021-06-07 09:09:16

  他修长的,骨节分明的五指收拢,又张开,指尖仿佛残留着温润绵软的触感,如轻摩风雪中瑟瑟发颤的红梅,这股细微的电流一直穿透了心底。
  他自始至终都是半清醒着的。
 
 
第79章 
  这一晚上发生的事,对于张幼双而言简直就是爆炸性的,她当然没回厨房,毕竟猫猫还在里面,万一被猫猫察觉到蹊跷,想想张幼双都头皮发麻。
  她如幽魂般地游回了卧室,在床上默默挺尸了半天。
  仔细一想怪不公平的,俞峻什么都不记得,独留她一个人在这郁卒和纠结。
  不,仔细想想,幸好俞峻他不记得,否则光想一想,就是灾难级别。
  将自己整个人埋在枕头底下,张幼双长长地叹了口气。
  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烙了好久的煎饼,都没能睡着。
  到半夜的时候,张幼双忽然悟了。
  她怎么都是个成熟的现代独立女性,应该是她把俞峻这个儒家士大夫给日得喵喵叫啊!!怎么想都不应该是俞峻把她给日哭了吧。
  这么一想,张幼双悔得肠子都青了。
  如果还有下次,她一定要勇敢地A上去,反客为主,把俞峻给日得喵喵叫。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张幼双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受临睡前这个念头的影响,她甚至做了个梦。
  梦到了俞峻。
  男人雪白的上襦,配松青色的下袴,乌发如缎般垂落在肩,唯一不同的是,在这光滑乌亮的发中多出了一对毛绒绒的,三角形尖尖的猫耳。
  梦里她大吃一惊,目瞪口呆:“俞、俞先生?!”
  一向渊停山立,清冷守正的俞峻,很不好意思地皱着眉轻咳了一声,面上微红,猫耳也跟着打了个颤。
  露出个苦恼又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
  俞峻似乎很想遮掩他身体上的变化,然而下一秒,一条黑色的尾巴忽地从这身后冒了出来。
  她恶向胆边生,将俞猫猫扑倒在了床上,扯开了衣襟,露出了白皙劲瘦的胸膛,将他蹂躏得一塌糊涂,浑身上下青一块紫一块,咬着猫耳将他日了个喵喵叫。
  等到她终于从色令智昏中清醒过来,点了根事后烟,不经意间往门外看去,却看到了张猫猫如遭雷击般地站在门前,一副世界观被刷新了的,“我是谁,究竟在哪里”的表情。
  这个诡异奇葩的梦瞬间就把张幼双给吓清醒了。
  伴随着窗外隐约的爆竹声,张幼双在半梦半醒间,昏昏沉沉,一直捱到了天亮。
  
  张衍起得一向早,少年梳拢了乌发,扎作一个高马尾,垂在了脑后。
  犹豫了一下,走到了桌前从抽屉里翻出了个红木的长条匣子。
  扭开锁,里面垫了块细布,塞了不少棉花,正中静静地躺着一块儿白玉玉佩,莹润有光。
  伸手一碰,玉质触手温润,一看就知晓定非凡品。
  这是他生父的玉佩。
  他五六岁的时候,娘就把玉佩交给了他保管。小时候,他临睡觉前总喜欢拿出来看一眼,细细摩挲,抱着玉佩入睡。
  等到他年岁渐长,或有意或无意,没怎么拿出来看过了。
  拇指轻轻摩挲着玉佩,张衍垂下了眼。
  这回他再拿出来却是下定了决心,打算把它给埋了。
  他已经有了俞先生,若还日日夜夜惦念着生父,实在不像话,于情于理都该和过去做个道别。
  这玉佩是他与生父唯一的联结,他舍不得典当,就打算在院子里找个地方埋了,索性眼不见为净,也算是和当初那个童年的他告别。
  很奇怪,一碰上俞先生,他心里就会涌出些无来由的暖意,忍不住莞尔,忍不住微笑,觉得安心。
  俞先生在身边,这玉佩带给他的情感依赖好像也再没当初那么重。
  ……
  到底是代表着生父,不舍还是有的。
  端坐在桌前,反复看了有小半柱香的功夫,
  张衍定了定心神,合上了红木匣,抱着匣子出了屋。
  出乎意料的是,刚一出门他就看到了俞峻。
  张衍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就把红木匣子往身后一藏,“俞先生?!”
  无怪乎他吃惊,主要是俞峻此时正站在饭桌前,往桌上摆着粥和咸菜。
  这清瘦挺拔的身影不是俞峻又能是谁。
  日光透过支摘窗,一大早难得是风平雪静。
  明亮的日光下,俞峻也只梳了个马尾,眉眼清姿如画,侧脸轮廓莹润,隐隐透出光来。
  见到是他,俞峻倒没有惊讶,平静地搁下了手上的碗问:“醒了?”
  “桌上有早饭。”
  张衍定睛一看,懵了。
  桌上两碗香喷喷的稀饭汤,腐乳夹了三四块出来盛在了碗中,酱黄瓜用青瓷小碟装着,碟身青中隐约透着点儿红,像是天青色的远山下一点轻疏的斜阳。
  乍一看上去,这一碗沃雪,远山青,一点红,竟是各种颜色都搭配得极为巧妙,清清爽爽,分外好看。
  看到这一幕,张衍迟疑了一瞬,登时羞愧不安了起来。
  未曾想还是起晚了,竟是让俞先生来为他这个做儿子的准备早饭。
  “抱歉,学生贪睡,”张衍低声认错,“起得晚了。”
  俞峻倒是没想这么多,听到他主动认错,微一皱眉,“你年纪小,就该多睡一会儿。”
  张衍心里挣扎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气,还是乖乖地走上前,放下了红木匣子,拿起了筷子。
  刚拿起筷子,忽然想到了个问题。
  俞先生是不是还没吃?
  张幼双家里一向是没什么长辈动筷子后,小辈才能动筷子的规矩的。
  说来说去还是那一句话,俞先生毕竟不是他生父,之前又当了那么长时间的老师。
  俞峻面前,张衍压力山大。
  他依赖俞先生,更担忧自己哪里行为处事不妥当,令俞先生对他好感大跌。
  没想到俞峻看他这迟疑的模样,眉头拢得更紧了,“你不吃?”
  张衍:“……先生还未动筷。”
  俞峻看了他一眼,在他面前坐了下来,拿起了筷子。
  顿了顿说,“你无需在我面前在乎这个,我不计较这个。”
  他父兄去得早,被钱翁抚养长大,钱翁一个单身汉哪里懂得这么多规矩。
  本来钱翁是顾忌到主仆有别,不愿同他一道儿吃饭的,还是在俞峻冷了脸闹了好几天别扭之下,才终于无奈认输,主动上了桌。
  在俞峻的记忆里,他俞家虽说深沐皇恩,也算是一门书香,但向来没那么多规矩,平日里吃的用的也都与寻常百姓无疑,无非是万岁爷赏下来的宅子太大,这才请了两三个仆从帮忙照顾。
  刚一坐下,俞峻就不免多看了张衍手边的红木匣子一眼。
  主要是这红木匣子太过招人眼,张衍又遮遮掩掩的。
  若是放在以前,俞峻绝对不会主动开口去问。
  可是他看到红木匣子的第一眼,心里就冒出了股很奇怪的感觉。
  俞峻一向冷静,说不上来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就好像是冥冥之中有什么催促着他去打开看看。
  在这种情况下,他难得多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咳!!”
  张衍呛到了。
  饭米粒呛到了气管,少年俏脸霎时憋红了,捂着嘴咳了个惊天动地。
  俞峻眉心一跳,几乎是想都没想,丢开了手中筷子,快步走过去,将张衍整个都提了起来,拍他脊背。
  好半天的功夫,张衍这才喘过气来,脸色还有点儿泛红,猫眼里泛着迷茫的水光。
  对上俞峻视线后,张衍愣住了。
  男人皱着眉头,眼底下意识地慌乱和担忧是藏不住的。
  非止是他,俞峻也怔住了。
  两个人似乎都有点儿意外彼此下意识间的反应。
  俞峻不适应地皱着眉,望着自己的手。
  张衍呛到的那一瞬间,涌上心头的感觉,像什么东西在心头上划拉了一下,微锐地泛着疼,下意识地就什么都没想。
  松开了拍着张衍脊背的手,俞峻颇有些色厉内荏地低斥了一声,“你脑子呢?”
  张衍清了清嗓子,清朗的少年音微微有些沙哑,“因为先生这粥煮得太好吃了……”
  “你娘平日里不给你饭吃?”
  “……娘平日里不怎么下厨。”……等等他是不是不小心把娘给卖了?
  回过神来,张衍看到他和俞峻双方眼里都漾起了点儿柔软和无奈的笑意。
  想到还在睡懒觉的张幼双,张衍忍不住莞尔笑了。
  这一笑似乎冲淡了刚刚这莫名其妙的古怪气氛。
  张衍望着那红木匣子说:“这是我生父留下来的东西。”
  千想万想,完全没有料想到张衍说的会是这个。
  俞峻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僵住,哪怕尽量克制了,也克制不住语气的淡漠:“是吗?”
  乌黑的眸子,黑到泛着青,垂着眼看人的时候却是冷的,像是薄雾里凝着的一点远山青,朦胧着冬日的霜气。
  张衍也僵住了。
  他好像是说错了话。
  似乎是为了缓解尴尬,俞峻缓缓地问:“你生父可有什么信息留下?”
  张衍摇摇头:“未曾。”
  “能否拿给我看一眼?”俞峻垂下眼,尽量保持平静和克制,嗓音放得和缓了不少,“我曾在户部任职,掌天下的黄册,至今仍有不少好友在各地为官,交游也算广,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隐隐得疼,就像钝刀子割肉,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慢性疼痛。
  尤其是刚刚看到张衍这慌乱、愧疚的反应,心里更是一阵发闷。
  或许他不该这般狭隘。
  这是他生父的东西,他不愿让外人过问也是情有可原。
  他年逾不惑,还和一个小子计较什么,年纪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俞峻他心里堵得慌,却并无突兀地,几乎是顺理成章地忽然想到了少年的自己。
  父兄早逝,无人教他,他每日静静对着一面素壁,鲜少外出,性子孤僻不与人交往。
  唯有钱翁不嫌他,待他如亲子。
  他日日翻阅着父兄遗留下来的家训笔记,慢慢摸索着怎么长成一个君子,一个令父兄令俞家都为之骄傲的正人君子。
  少年一袭白裳,独对着素壁,灯火映照下投向墙壁的影子,犹如一只鹤。
  鹤影历历地走过,少年渐渐地也长大了,平日里行为处事克己复礼。
  这鹤影与日后俞峻他正襟危坐的身影重合了。
  男人身姿伟岸周正,跽坐在桌前,捧着一卷公文,垂落下来的袖口衣料也是一丝不苟的。
  在张衍身上,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推己及人,哪怕他心里微微发闷,但上述这一席话,也是他思量再三后才说出口的真心话。
  
  张衍心里也有点儿闷闷的,忍不住埋下了头,袖口遮掩下的手掌攥成了拳。
  他不是这个意思,他不是不愿意让俞先生去碰。
  张衍愣愣地感受着心口传来的感觉。
  这感觉真的很古怪,说不上来,心好像缩成了一团,难受得要命,具体哪里难受也说不上来。
  张衍垂下眼睫,低声说:“这里面装的是个玉佩,娘说当时她走得太匆忙,回到家里后才发现身上多了这个玉佩。”
  这话说得俞峻心里再次一堵,几乎无法克制地联想到了张幼双和那个人的亲密接触。
  “……多谢父亲的好意。”少年抬起头,两只手搭在膝盖上,攥紧了,露出个笑容来摇摇头,“儿之前的确想弄清楚生父是谁。”
  “但是娘不在乎,娘虽然没说过,但我知道娘其实并不想让我去找。”
  他如果真去找了,那要认祖归宗吗?那张幼双呢,要嫁给那人吗?这对张幼双而言反倒是一种负累。
  “学生今天把它拿出来,是想把它埋起来的。因为,儿已经有了俞先生做父亲。”
  “其实不瞒先生,学生很早之前就在想,如果学生能有先生这样的父亲该有多好。”
  少年嗓音清冽,神情郑重,缓缓地,坚定地俯身行了一礼,“先生很好,能做先生的儿子,是学生之幸。”
  俞峻一时怔忪,语塞住了。
  他袖口遮掩下的指尖动了动,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过了很久,才有些违心地轻声问道:“我不在乎这个,你当真不想知道?”
  张衍迎上俞峻的目光:“学生有先生做父亲已然足够了。”
  没等俞峻开口,张衍又主动道:“先生,要与学生一起去把这红木匣子埋起来吗?”
  张衍选的地方位于松树下面。
  俞峻道:“拿来。”
  张衍愣了一下。
  俞峻已挽起了袖口,垂眸说:“我替你来铲。”
  这几天天寒,泥土冻得硬邦邦的。
  一铲子下去,拂去了土上的积雪,俞峻撬动了下面的泥土,微一使劲儿,没到一会儿功夫,就刨出个大小合适的小坑来。
  头也没抬地朝张衍伸出手,就要把红木匣子放进去。
  张衍愣了好半会儿,心头升腾起了股暖流,将红木匣子递了过去,孰料在外面站了太久。
  指尖都落了层疏疏的薄雪,手指冻得僵硬,一时没拿住,竟然“砰”地一声砸在了地上。
  一声轻微的闷响,玉佩从棉花里滚了出来,咕噜噜跌进了雪中,又是白玉,乍一看竟然辨不出摔到了哪里。
  俞峻找了几秒钟这才找到,拿起来一看,却直直地僵在了原地。
  
  手上这块玉佩并无花纹雕饰,很是素净,通体洁白,白得晃眼,几乎如玉刃般刺入了俞峻的双眸。
  刺得他眼球生涩,俞峻眼睫颤了颤,脑子里轰隆隆作响。几乎要疑心这是不是他一个梦了。
  如若不是梦,缘何他丢了这么多年的玉佩会在张衍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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