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春来/带球跑我拿了事业剧本/我在古代出教辅——黍宁
时间:2021-06-07 09:09:16

  俞峻情绪一点儿都没多余的波动,他一直被这么称呼已然习惯了,默认了张幼双这三个称呼,随她叫个尽兴。
  将她抱入怀中,只是简简单单地这样抱着,没有多余的动作。俞峻心里却十分温和安宁,眉眼恬静。
  这让张幼双蓦然间联想到了“静水流深”这四个字。
  这四个字用来形容俞峻好像再恰当不过了,沉静无波,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内心却灼热滚烫。
  张幼双干咳了一声,“三哥哥?”
  毕竟大梁多以“哥哥”来作丈夫的称呼。
  话音刚落,张幼双立刻就察觉到身前的人肌肉绷紧了不少,眼睫一颤,呼吸陡然就重了。
  俞峻抬起眼睫,深黑色的眸子不错眼地看着她。
  可他什么也没做,只是轻轻地垂落眼帘,在她眉心印下了一吻,自有一番耳鬓厮磨的温情脉脉,嗓音清冽柔和,近乎于唇间的吐息:“多谢你。”
  谢她什么?
  张幼双愣了一下。
  俞峻不言,窗外目际无痕,万瓦铺银,爆竹喧阗,声声笑笑,千门万户都在庆春。
  本以为他在这世上不过踽踽独行的一人,然而张幼双和衍儿的出现,却久违地添补了他心中的孤寂。
  俞峻他心头微暖。
  本以为早已经习惯了自己独自一人起居,却发现他到底还是个凡夫俗子,向往着夫妻之间举案齐眉,向往着一家人团团圆圆,和和美美,向往着红尘滚滚,人间烟火。
  甚至可以说,张幼双拯救了他,又给了他一个家。
  张幼双于他而言,也非止是家,亦如她所言,是所谓的同志,志同道合的知己好友。
  从此之后,行不孤,道不孤。
 
 
第81章 
  这个年究竟是怎么过的,不消细说。
  最重要的是,过了这个年,举人们也都该赴京去参加“春闱”了。
  还没开学,这段时间张幼双和俞峻就先回了书院。
  张幼双忙得几乎脚不沾地,要知道赶考是个技术活儿,文书一类的都要打点妥当。
  中午,她终于没熬住,一头栽倒在了工位上,睡了个昏天黑地。
  令她悚然而惊的是,她又梦到了上回那个梦!那个被她日得喵喵叫的俞喵喵。
  醒来之后,张幼双默默捂脸,嘴角微抽。
  肯定是这段时间睡眠不足的锅。
  不过不得说,这个梦的滋味实在不错,就在张幼双胡思乱想,回味无穷间,耳畔忽然传来个清洌洌的嗓音。
  “醒了?”问她的是俞峻。
  他抬起眼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忙活自己的事。
  眼睫纤长,半截宽大的袖摆露出劲瘦的手腕,腕骨微微突出。
  张幼双愣了一下,目睹此情此景,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冒出了一句诗。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或许,在她主动称呼“三妮儿”起,就已经泥得刹不住了……
  张幼双问:“我睡了多久?”
  俞峻翻开一页,继续往下写:“不久,你还可以再睡一会儿。”
  张幼双晃了晃午睡醒来后昏昏沉沉的脑袋,正准备伸手去拽桌子上还没完成的公文,却摸了个空。
  她的文书呢?
  张幼双疑惑地顿住,下意识地看向俞峻。
  ……他正写的公文貌似有点儿眼熟,这不是她的工作吗?
  察觉到她的目光,俞峻顿了顿,心平气和地解释说:“我见你睡得沉,便帮你拿来了。”
  手上这一管毛笔用了大半天,墨水已经所剩无几,说完这一句,俞峻又垂眸去吸墨水。
  他这一切做得极为流畅,一举一动,行云流水般的赏心悦目。
  不止如此,俞峻他批阅公文的速度也极快,张幼双看着他,心里怀疑,他真的看过吗?
  俞峻好像基本上扫一眼,好像就把握了个大概,不必再多看第二眼。
  不愧是曾掌天下钱粮的户部尚书,这效率果然恐怖。
  工作都被接收,张幼双空手坐在座位上,莫名有点儿惴惴不安。
  不声不响地把她的活儿拿去干了,好男人啊,她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吧?
  如果她上辈子的同事都有俞峻这个觉悟就好了,张幼双没事可干,忍不住胡思乱想。
  俞峻接手了她的工作,她袖手旁观怎么感觉更忐忑内疚了……
  可能是看出来了她的坐立不安和莫名其妙的内疚感,俞峻停笔道:“其实,你素日里可以多依靠我一些。”
  张幼双苦笑:“我也想啊。”
  她也知道自己这心态实在是有点儿犯贱。
  这可能就是社畜的本能深入人心了吧,自己的工作让别人接手,她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最重要的是,她没谈过恋爱,就她这个性格,还是和男朋友AA最自在。
  俞峻没说话了。
  张幼双和他这四十二年来遇到的女人都有所不同。
  她字典里好像从来就没有“依赖”这个概念,凡事必先靠自己。
  和他之前“娴静温顺”的理想型差出了十万八千里,某种方面而言,她更像个大众眼里的男人。
  张幼双其实很想替她们现代的广大女性同胞解释一句,咱们现代独立女性,都有一份自己的工作,不靠男人养活,也不需要靠男人养活。
  “我懂三妮儿你的意思,但我认为,女孩子最好还是要靠自己。”张幼双想了想,还是没忍住,一时嘴快反驳道,“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还是靠自己最实在。”
  俞峻竟然停下来,看了她两眼,认同了她的想法,“……你说得未尝没有道理。女子若不做男子的隶属,必先谋求其经济独立。”
  张幼双倒是又愣了一下,心里轻轻松了口气。
  她认为,看两个人合不合拍,最主要就是看这些层面。
  比如说这种性别议题,又比如说阶级议题,再举个简单的例子,那就是“穷人穷到底是自己懒还是受自身所处的阶层环境影响”。
  这种话题谈崩的可能性非常大,她和她爹妈都谈崩过不止一次,但幸运的是,俞峻他能保持一个温和包容的态度,心平气和地倾听不同的意见,学会“倾听”其实是最难的。
  在和俞峻交往之前,张幼双也有自己的犹豫,虽然她确定俞峻的秉性没有问题,但她真的能和一个古人相处好吗?
  俞峻就算再是个謇謇正直的君子,那也是个正儿八经的,接受儒家义理的古代人。
  他从前的择偶观就是很标准的“能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只是遇到她才一路跑偏。
  不过如今,张幼双却对两个人日后的生活又有了信心,她相信,哪怕她和俞峻之间隔着一道时空带来的巨大鸿沟,他们俩也能在以后的生活中,在一次次两个时代的碰撞里,一步一步慢慢磨合。
  行不孤,道不孤。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掠了过去。
  俞峻手下的工作明显已经进入了收尾阶段,他闲话家常般地问了一句:“你方才做了什么梦?”
  张幼双一时语塞。
  她总不能承认她做梦梦到了他变成猫耳娘了吧?
  张幼双犹犹豫豫:“我梦到……三妮儿你长出了个猫耳。”
  一边伸出手比划了一下,“一动一动的。”
  俞峻有点儿惊讶地抬起眼来,张幼双看着他乌黑如缎般的长发,如玉的肌肤,没忍住,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了一把。
  顺滑微凉,手感如果好得没话说。
  俞峻静静地任由她抚摸。
  张幼双在他头顶摸了几圈,恋恋不舍地收了手,继续道:“还有尾巴……”这个她没好意思继续上手。
  “我还梦到,”张幼双脸上有些发烫,开玩笑地说,“我……把你摁在书桌上亲。”
  “试试。”俞峻忽然道。
  “什么?”张幼双一时间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俞峻心平气和地搁下笔,身子越过桌面,骨节分明的手扳起了她的下巴,道:“试试。”
  
  当那微冷的薄唇印上来的时候,张幼双大脑一片空白。
  整个人都懵了一瞬,可俞峻却已经闭上了眼。
  每回都以研究学术的态度进行这项互动,俞峻进步得很快。
  纤长的眼睫垂落时,如同两把小刷子,细密的吻自唇瓣,烙在了她颈侧,也像软毛刷一样轻轻地,轻轻地刷过肌肤,张幼双脸色红成了个番茄,浑身上下哆嗦个不停。
  于艰难之中,这才隐约捕捉到了一个念头。
  “喵喵叫”。
  对,喵喵叫!!
  想到这儿,张幼双脸上虽然还是发烫的,却恶向胆边生,揪住了俞峻的领子,反攻了回去。
  俞峻怔了一怔,没有反抗,倒是以一种束手就擒的姿态,温顺地任由她动作。
  春晖阁里面有个内室,置有一榻,垂着草青色的纱帘,平日里供夫子们累了小憩之用。
  张幼双迷迷糊糊间,似乎被俞峻给拎了进去。
  可是刚一进去,门口却又巧合般地传来了脚步声。
  这个时候,夫子们都放着年假,能来春晖阁的也都只有准备会试的举人,很大概率是熟人。
  张幼双紧张得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差点儿蹦起来,俞峻却收紧了圈着她腰身的双臂,将她调换了姿势,呼-吸微微紊乱地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全身上下微有颤栗。这才平静地帮她又拢好了微微散乱的衣襟,一撩衣摆,若无其事地出去了。
  好一派的神姿秀彻,凛凛敛敛。
  张幼双伸手摸了一下裙摆,指尖传来的微潮的触感,令她轰隆一声,如遭雷击,脸色再度红了个透。
  这就是世人所传闻的,琨玉秋霜般,执德清劭的士大夫?!!
  这个男人的可怕之处在于,他做什么事都是沉静静的,温和平静如海,深邃不可见底,偏又一颗通透的琉璃心肠,所作所为皆出于本心。
  张幼双难得手足无措,拎着裙子呆了片刻,这才想起来要清理。
  
  待一切打点妥当之后,就到了上京的日子。
  这回张幼双和俞峻都随考同去。
  举人上京一切费用都能走“报销”,官府资助银两,临行前还有践行酒宴,新科举人路上的车马费用,也就是所谓的“供给脚力”、“公车”也用官府承担。
  至于官府的资助银两,大梁各地均不相等,江南省素来富庶,供给银两足有三十两之多,要知道普通人一年的工钱也不过6到8两。
  临行前,何夏兰、孟屏儿、小玉仙等老熟人也都来送别。
  张幼双登上了船,回身望去。
  但见斜阳铺水,女孩儿们在绿杨柳下,或坐或站,或吹笛,或拨弄琵琶。
  这段日子下来,女孩儿们的精气神和当初相比几乎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养得胖了些,肌肤丰润,脊背也挺拔了不少,跟随着阳春班又学了不少乐器,这回都叽叽喳喳说要折柳送别。
  远远望去,或穿着出炉银的衫子,或穿着杏红色、素白色、鹅黄。
  又或是红衣红靴,绿衣绿裙,在尚未完全化冻的皑皑白雪中,似早春繁花灼眼,惹得过路人也频频投去惊艳的一瞥。
  孟屏儿朝她笑道:“先生!山高水长,一路顺风,我们等你们的好消息。”
  “啊。”张幼双弯着眉眼,迎合了一声,笑得十分欢实。
  “先生,起航了。”祝保才和王希礼、张衍几个从船舱里钻出来。
  张幼双转过身,望向了这十几个挺拔的少年,裙摆随江风扬起。
  缆绳被解开,船只逆流而上。
  此番上京,必将能金榜题名,蟾宫折桂,衣锦还乡!
 
 
第82章 
  在船上的日子真的非常无聊,一开始,包括张幼双在内,大家还颇有兴致地挤在甲板上看,可是一连几天,还是那水,那树。众人纷纷都吐了。
  王希礼一直躲在船舱里没怎么出来。
  主要是写信。
  他一考上举人之后,家里的人态度就变了,他爹也不再斥他,从前他爹可是十分厌恶他这番做派,骂他是混账瞎闹腾。至于他那个娘,更是日夜盼着他回去替她长脸。
  对于这一封一封雪花般飞来的堪比军情的家书,王希礼冷笑了一声,心里突然就硬气了,提笔写下了不回两个字。
  取中之后,各人身上带来的变化都是显而易见的。
  孟敬仲这些日子肉眼可见的自信了不少,温声细语,更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君子温厚之风。
  王希礼听说孟敬仲看着不动声色,私下里其实也没少借自己如今举人老爷的身份,对付绿杨里那些昔日的鸨母、龟公和嫖客们。
  至于祝保才身上的变化更是显而易见。
  而这一切的改变都绕不开张幼双这三个字。
  回想以前,谁能想到,在张先生的帮助下,他们一个个竟能取中举人。
  如今坐在开往京城的船上,众人一个个都如坠梦中。
  众人下了船,又换乘车马,好不容易赶到了上京,一个个意气风发的新科举人,俱都被折腾得灰头土脸、生无可恋。
  俞峻去叫车,张幼双蹦下船,深吸了一口气,四下环顾了一圈。
  皇城不愧是皇城,这周围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地面比之越县好像也干净整洁不少,排水系统貌似也是颇为发达的模样。
  越县虽然富庶,但还是避免不了有时候街上污水四溢。
  不远处有揽客的车马轿夫,还有挑着担子,支着摊子过来做生意的货郎。
  站在一处摊位前,张幼双囧囧有神地翻看着手上这一本《兴宋》,耳畔是店主的大力安利。
  “这本《兴宋》是这些日子卖的最好的!”
  “咱们京城的那些个士大夫都夸呢。”
  这一路舟车劳顿,终于风尘仆仆的赶到了京城。一下车,张幼双就被这卖书的小摊子给吸引了注意力。
  “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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