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许娇白嫩的脸上,三个巴掌新跌在一起,笑容裂了。
半边肿起来,和另一边完好的脸对比十分明显。
她梨花带雨的看向莫涵寻求安慰。
阮夏不如她愿,手指向玻璃窗外远处一栋灯火辉煌的高楼,说:“莫涵你看那。”
那是鲸市最著名的声色场所,来来往往往的男人,如蚂蚁一般穿梭其中。
莫涵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她嗤笑一声道,“那里都是控制不住自己身心的男人,在我看来,你还不如他们。
他们好歹知道自己去的地方,做的事见不得人,会偷偷摸摸,会愧疚。”
“你一顶真爱的帽子口上来,觉得自己光明正大,还要我祝福你们!”
莫涵脸上像是泼了层滚油,滚烫滚烫。
他从不知道,阮夏的嘴可以这么毒!
轻轻淡淡的声音,出口的一字一句,却跟刀子是的!
他莫名烦恼,恼怒,好像有什么东西隐隐失控。
今日突变太多,他理不清了。
许娇:“……”
她把我比作小姐?!
一口血呕上来,眼前一黑,就往地上倒去。
莫涵早被阮夏的话刺的分了神,也没注意到,许娇便跟狗一样摔到了地上。
阮夏和莫谨转身,并肩走出去。
第5章
“我帮你整一下领带吧?”
阮夏歪头看向莫谨,浅笑道。
莫涵身高比阮夏高出半个头,他垂眸和她对视一眼。
她唇角微微勾起,眼尾恰到好处的漾起一丝风情,遮了眼底的冷意。
试探?
示好?
或是……
绝境里的反击?
他心口微微一涩。
这处境,当真难为她了!
他微微俯身,脖子向她靠近,低低道,“很荣幸——太太。”
把答案递给她。
阮夏转一下,鞋尖放在他两只皮鞋之间,头微微扬起,白皙的手指弯曲,穿梭在领带间。
她穿一件对领旗袍,盘扣搭在深邃的蝴蝶谷,薄脆的骨头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头发盘城一个好看又复古的造型,从莫谨的角度看去,根根分明的眼睫一下下颤动,鼻头圆润小巧,嫣红的唇闪着红色水光,像盛在盛夏白瓷的樱桃。
长长的银色耳线垂到白皙的脖颈,珍珠耳坠清浅晃动,称的天鹅颈白皙修长。
他喉头滚动了一下。
“好了。”
她缩回手的一瞬间,清晰的感觉到,她细细的手指尖,似有似无的擦了他喉头一下。
而后,垂下双手,后退一步,转身道,“走吧。”
话音落下,婀娜娉婷缓步移动。
莫谨食指在裤缝轻敲一下,这番举动,着实耐人寻味。
修长的腿迈出一步,并肩,伸出去半只手臂。
她纤手沿着蜿蜒的曲线抬起,穿过他臂弯松松搭着。
默契十足。
婚礼中途换新郎,闻所未闻!
但凡脸皮薄一点,心理素质弱一点,都不好意思出现在这里。
众人却见,灿烂的水晶灯下:
他惊才风逸,如圭如璧。
她瑰姿艳逸,香娇玉嫩,缓缓挽壁,如诗如画。
众人脑子里生出四个字--天生般配,大抵便是如此!
阖该二人结婚!
依着莫谨的地位,谁敢灌他酒?
从来都是浅浅轻酌的人,此时,却见他竟然真的一桌喝一杯。
众人咂摸出他心思来,纵然这婚是阮夏逼来的,但莫谨依然很看重她,因此,对待阮夏也是一般恭敬,不敢轻视。
“少喝点。”
两人并肩往下一桌走去,阮夏漾着得体的笑看着下一桌客人,脸向他偏了偏低低和莫谨道。
莫谨目视前方,微微俯身,下巴靠近她额头反问,“你怕我醉?”
这亲昵的互动,落在众人眼里,惹人瞎想。
莫涵话音落下,两人已至酒桌,酒桌上的人早就站起来,端着酒杯送祝福:
“莫总,莫太太,百年好合。”
“新婚快乐。”
“早生贵子。”
……
祝福早生贵子的是个一脸福气的白胖男子,他刚好站在莫涵对面,最远的位置。
却见他越过身旁的人,微微俯身,一小截线条结实的手腕漏出来,透明酒杯碰上对方的,发出悦耳脆响:
“借你吉言!”
在坐的都是人精,“哦,哦,哦”的起哄尖叫。
阮夏不禁红了脸,仰起酒杯喝酒掩饰。
莫谨岔开的手指忽的拖住她握杯的手,移到自己唇边,仰头一口喝下,道:“少喝点。”
这回不仅是这桌,前后左右所有桌子上的宾客全部站起来起哄,形成了声浪,一浪高过一浪的叫唤。
阮夏头都快抬不起,耳尖跟火烧是的,纤细的脖颈染上一片绯色。
莫谨漆黑的眸子润上笑意。
唇角勾了勾,仰头,手里的酒再次一饮而尽。
有了这个插曲,下面所有的敬酒词全部演变成:
早生贵子!
早生贵子!
早生贵子!
……
敬酒结束,阮明哲给了一个眼神,阮夏跟着他们进了休息室,盛听南关上门。
阮夏父亲阮明哲。
母亲,盛听南。
阮明哲沉着脸道:“到底怎么回事?”
阮夏:“婚礼中途闯进来的人是莫涵新欢,两人要逃婚,我拉莫谨救场。”
盛听南睁圆眼睛,楞了足有好几秒!
手脚抖动,胸口剧烈起伏,从来优雅的贵妇,脱口而出一句:
“王八蛋!”
慈眉善目的脸上,额角淡淡皱纹拧起,咬牙切齿!、
一句脏话,显然释放不了心里的恨意。
“妈,”阮夏搂着阮母的肩膀,给她顺着气,笑着哄道:“一会揍他一顿出气便是,别把自己气坏了。”
阮母见阮夏轻描淡写,脸上还有笑容,整个人都愣住。
女儿这些年一直围着莫涵转,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
她诧异道:“你不难过?”
阮夏脸埋在盛听南脖颈轻蹭,手臂环着她的后背,一副小女儿撒娇的姿态,笑道:“我庆幸,庆幸我没嫁给这种不知轻重的人。”
人啊,经过绝境方知,什么才是真正的苦!
什么人对自己才最重要!
父母俱在,有家--
很知足了!
阮明哲皱眉,“你什么意思?你真想嫁给莫谨?”
“爸不也觉得莫谨比莫涵出色?”阮夏笑道,“我嫁给他您不满意?”
阮明哲不信。
想想道:“夏夏,我阮明哲的女儿不用委曲求全,这桩婚事黄了,对阮家的影响不大,你大可以重新选个自己喜欢的。”
盛听南也附和道:“你爸说的对,我阮家的女儿不愁嫁,等这件事淡了,我们重新挑。”
莫谨成熟稳重,风光齐月,他们当然中意这个人!
只是
他到底是莫涵哥哥!
二十二年的过往,怎么会不介意?
人都是凭着自己走过的路,历过的事,见过的人,预判未来。
阮明哲和盛听南见惯了人性的阴暗面,哪舍得如珠如玉的女儿再入火坑?
只后来方知,莫谨不是旁人!
面冷的人心未必冷!
看似无情的人,实则情深!
他们--看走眼了呢!
阮夏当然明白父母的顾虑。
她轻松撑起一个明媚的笑容,笑问:“爸,妈,你们是不是忘了,莫谨是什么人?”
阮明哲和盛听南对视一眼,是呀,他忘了,莫谨不重男欢女爱,事业才是他的春.药,利益至上!
两人齐出声,“你?”
阮夏点头:“我现在和他一样!”
深情被辜负,最大的后遗症从来不是身边失去了那个最爱的人本身!
而是蒙在心上挥不去的阴影,信任的崩塌,信仰的缺失,甚至是爱人的能力!
“爸妈,你们放心,我现在长大了,明白了一个道理,把自己的一身托付到别人的身上是很蠢的事,有钱,有权,有身份,才能握住自己的人生。”
护住自己想护的人!
许娇是命定的女主,有女主光环,还有莫涵这个男主护航!
阮家,是命定的炮灰,处境已危,群狼环伺!
况,她还要和许娇迎面对上的!
阮夏坚定道:“我想成为莫谨那样翻云覆雨的人,和他并肩立在这金字塔尖,将来,若他负我,我也不惧!”
阮明哲审视了阮夏一会,见她眼睛清明且亮,血跟着热起来。
四大家族,唯他只有一个女儿,到她这一代,谁都觉得阮家最弱。
他忽然有些期待起来,女儿到底能做到什么样?
他笑道:“好,那爸妈助你拔掉他心里那根刺!”
作为母亲,盛听南是最了解阮夏这二十二年的付出的。
男人从来薄情!
深情专一的,凤毛菱角!
曾经她成日里对阮夏耳提面命,别一心扑在莫涵身上!
阮夏从来听不进去。
如今她放的干脆利落,她道有些不习惯了!
她复杂的看一眼女儿,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了!
最终化成一声长长的喟叹。
阮夏又说道:“爸你查一下,许娇是怎么入的内场。”
她这个女主光环到底有多强?
是所有人事悄然为她而生,还是被有心人利用,一直在幕后推动一切呢?
当年参与瓜分阮家的人,是利益至上,所有人无声掺和进来,是巧合,还是有人策划?
阮明肃穆道:“你是怀疑……有人借许娇,让我们两家反目成仇?”
她眼睫轻眨,年轻纯澈的眸子露出和这个年纪不相符的凝重,“极有可能。”
第6章
一场狂欢落下帷幕,酒散宾客俱去。
明亮的车灯灯桶开夜色,穿梭在马路。
寒风裹着雪粒扑漱漱砸在车窗。
雨刮器机械滑动,静谧的车里,咯吱声分外清晰。
莫谨脊背蹦的笔挺,微微合眼眸,似是在闭目养神。
撑在外侧的手松松握着,微微汗湿。
另一边,阮夏指尖滑动浏览新闻。
信息爆炸的互联网时代,流量足以让所有媒体疯狂,无孔不入。
在媒体的大肆渲染下,莫涵为了让哥嫂有情人终成眷苏,毅然操纵了这场大戏。
她和莫瑾,小心翼翼暗恋对方多年,今日终于苦尽甘来,有了童话般的结局。
新闻上还刊登了一张婚礼现场照片。
莫瑾侧颜英俊,微微低头,眼神专注,指尖托着戒指,推在她无名指。
自己一身圣洁婚纱,长长的头纱曳地铺散,她亦低头,眼神凝在无名指婚戒。
还有一张亲吻照片,他和她交颈亲吻,她闭着眼,看起来恩爱非常。
网民都在喟叹这场童话般的爱情故事。
新郎,新娘好般配啊!
这是什么神仙爱情故事?
呜呜,哭成狗,太感人了。
轻嗤一声。
退出页面摁了手机。
车里昏暗下来。
隐在黑暗里的眼皮掀开,薄唇微微张开,又闭上,没问。
车子停在莫家别墅门口,阮夏手摁上门把,刚要下车,莫谨拉住她道,“等一下。”
阮夏:“?”
只见他那边车门打开,司机撑一把黑色大伞在头顶。
他下车,接过伞,在车尾绕一圈来到她这边才打开车门。
正是一年最冷的季节,西北风无孔不入。
他修长的身影站在面前,挡去了大半寒风,阮夏觉得没那么冷了。
她下车走到伞下,白雪裹着风斜斜吹进来,落在柔软的毛绒大衣上。
后一辆车上,莫涵也护着许娇下车,她肿着的半张脸消了一些,廊下的灯照在她头顶,手脚慌乱,眼神局促,青涩。
是男人喜欢的那种我见犹怜!
莫涵握着她手,似是在无声鼓励她。
阮夏转头看了一眼天空,穹顶深邃无边,漫天大雪纷纷扬扬落下,霎是好看。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花园簇簇怒放的红梅下,两个白胖的雪人手牵手立着。
这些年,每逢下雪,她坚持亲手堆两个雪人,一个是莫涵,一个是她。
少时,她和莫涵说,光有雪人不好看,要有梅花开在他们头顶。
第二年冬天的时候,就有了这片梅林。
婚礼前一天,她不顾婚礼前一天新郎新娘不能见面的习俗,漫天大雪里堆了这两个雪人。
她雪人搭的结实,轮廓,细节描的活灵活现,此时,两个雪人还是身型沉稳,手牵手稳稳并肩站着。
她转身走向雪人,狂风吹起她的衣角翻飞,大衣下,红色的旗袍里,莹白的玉腿若隐若现。
她弯腰,抠出那个高一点雪人的胡萝卜,眼睛,嘴巴,帽子,围巾。
莫谨手臂伸直,宽大的黑伞稳稳罩在她头顶,他露在外面的头,大衣,沾上一片雪白。
漆黑的眸子定定看着她。
阮夏手指并拢,插·进凝固的雪里。
雪人的头掉了。
胳膊掉了。
身子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