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可能的夜晚——金呆了
时间:2021-06-09 09:10:15

  他顾及她累,推她去休息, 但她现在对他的活动及收入非常上心,课落下太多,本又不善操持钱财, 只能多听点,支着眼皮软绵绵强撑。
  他当她黏他, 人前亲昵不免多了些。说到兴头, 喝到酒酣, 拽她亲一嘴, 她先是推拒, 多几口就耐受了, 吻深了也由他去了。长时间的接触, 秦苒与徐仑的隔膜不可避免的弱了。
  年夜饭她坐车回徐仑老家过年,他牵着她在村里看星星,说起结婚前来他家, 家里还是开放式茅坑,没有门,她憋着尿害怕不肯撒,他帮她看门的旧事儿,心中感慨。
  秦苒望着眼前新砌的洋楼,也是好笑,心头跟着一软。当年她是真的很爱他了。
  他问她,要不要去看羊。
  她跟着一起去了隔壁家臭烘烘的羊圈,去年见到的那批羊基本宰光,只剩一只了,是羊角磕掉的那只,她认识。秦苒粲然一笑,像见到故友,挽起袖子,抓了把饲料草,送到它嘴边,面对非人类生物语气更加温柔,嗲嗲地让它不要吃太多,胖了就要被宰了。徐仑爱极了,不顾旁边老乡,凑到唇边,轻嘬了她一口,一如相识之初,她为一个吻心跳了。
  但走回去的几步路,冷风将心头苦水与蜜意搅拌,味道恶心又避无可避,秦苒鼻音湿重地吸了吸。
  徐仑抓住她的手,使劲捏,也憋着股气。回到家里,暖气又关了,他妈妈舍不得电,想着这么大的家开空调太浪费了,他捂着秦苒冰凉的手讲了几句呛话,吓得她打他,忙说没事,安慰起委屈的婆婆。
  他们房间的空调没关,他帮她脱掉笨重的羽绒服,脱毛衣时秦苒说自己来,他不管不顾,力气加大,动作太快以致静电噼里啪啦,身体的僵冷让她迟钝,正在思索如何反抗,他便用厚被将她包住了,角角落落给她按严实了。
  隔着被子,徐仑紧紧抱着她,“冷了吧。”
  秦苒由里抓住被子的手不知所措,下巴呆滞地搁在他肩上。
  “等过完年我们去南澳岛吧。或者你想去别的岛也行。”
  他亲亲她,叹了口气。
  秦苒顺着情绪,半真半假,“看你表现吧。”
  注意力转移是会产生心理变化的。之前心事全在丈夫的越矩、自己的报复以及温柔的婚男身上,像一条随时会吐信子的毒蛇,现在徐仑占据她的24小时,重心渐渐偏回正轨,生活和婚姻捆绑严实,她一度放弃了挣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离婚离不掉了。
  而温柏义的信,让她感到心惊。
  好像有些东西又偏离了轨道,一股力量挟她下坠。是她希望的,又是她把握不住的。
  ————————信始————————
  温柔的温医生:
  没想到再次通信隔了一个月,你的生活翻天覆地,我不知表达何种情绪才算合适,惋惜或者祝福,似乎都不妥当,待我再整理整理。
  过年大鱼大肉,瓜子话梅吃不停,奥美拉唑效果不大,大学城开了家新面馆,去吃了一次,好像是心理作用,你的医嘱特别管用,等正式开学了我决定每天早上去吃面。
  明明过年祝我新年快乐,问我聚会去吗。如果面对面我应该不会说,但为学习温医生良好的品质“诚实”,我决定试他一试。我很喜欢旅游小分队,但电梯那一幕着实吓到了我,我隐隐后怕,与丁阿姨的女儿交流过程中小心翼翼。也许不管我们给自己披上多少正当的理由,那段故事都不该被任何人知道。在此余悸之下,我很难抱坦然去参加聚会,抱歉。
  最近家中诸事繁琐,如未及时回信,见谅!
  祝
  一切顺利!
  秦苒
  20X(X+1)年02月17日
  ————————信末————————
  她写完信,又把温柏义的信读了一遍,字里行间深重的感情几乎压垮她。弯绕闪躲的情感没了遮掩,秦苒有些害怕,她无法这么快地回应他,这很无耻,而回应他,也并不光荣。
  2月18日,徐仑去扬州参加书法展,他的作品也展示在列,秦苒早在新年聚会时答应了策展人,一定前往,所以这次她会陪同,这让徐仑兴奋。
  她早起说去买早餐,将信送往附近的邮政,路上堵车,徐仑等不及赶高铁,在路口等她,问她去哪里了,怎么开车去买早饭?
  她扶着方向盘心虚,但婚外情让她理直气壮,提起包子丢到他怀里,语气有点冲,“你爱吃的徐记,早上排队人太多了。”
  徐仑一讪,“干嘛突然去那里。”
  “我也不知道,想起你说大学的时候,人家请你吃,你很开心,因为一个肉包抵5张宣纸。我搜到这里开了分店,就买了。”
  徐仑吃一口伸手喂她一口,她一边咀嚼一边嫌弃,“我开车呢。”
  “那我等到了高铁站再吃。”
  “那都冷了。”
  他把她的包子捂进毛衣里,“那我给你捂着。”
  她心骂,作秀!但仍控制不住地冒出点甜意。
  这趟扬州之行出乎意料的顺利,他们出席没会便闪了,与好友一起爬山。江浙的山就像玩笑似的,他们一行人在小土坡上遇见了一对新人在拍婚纱照,镜头前不好意思,镜头外跟连体婴似的,颇为甜蜜。
  此情此景,情愫涌起。
  下山路上,徐仑说以后我们好好的好吗?
  她呛他,不知道的以为我哪里做错了似的。
  “宝宝,我没那个意思。”他低头,拉她避开爬山队伍,单独下山,“我刚刚在佛祖面前忏悔了。”
  “那你报身份证号了吗?”秦苒冷冷地开玩笑。
  “哈哈哈,报了被原谅的可能性大一些吗?”
  初春新芽未发,漫山虬枝。零星挣扎的落叶被踩得嘎吱作响。
  徐仑牵住她的手,低下声来吞吞吐吐说,自己之前压力太大,大到有几回很快,他很急,急得乱投医。秦苒的父亲压迫感很强,对徐仑尤其,每去她家一回,他们的房事状态都会很差,这一点秦苒也能感觉出来,但她不知道这会是一个男人出轨的理由。
  好像说的通,又哪里说不通。
  秦苒躲他半步,摆出嫌恶的姿态,但内心对于这个话题,竟然开始平静。不知道是接受了,还是她也理解、经历过这样一种发泄。
  “我比你大,又查到那个,”他欲言又止,对这事很忌讳,“要是不行,那我没尊严了。”徐仑见她抿唇不语,看不出喜怒,咬牙继续道,“你不原谅我也没事,反正我赖上你了。”
  以前徐仑也会玩笑赖上她,她害羞一笑,当做情话,此刻竟感绝望。她摊开手心,半真半假,“那行,你把你所有的银行卡给我。”
  “啊?”
  “我没有安全感。”她诚实。
  谢谢温柏义教她的诚实,她撑住一口气,大脑做了应急预案,但一切得来却很容易。
  徐仑毫不犹豫,当即掏钱包,一张张卡地往她手心递,“这张密码你生日,艺术馆的工资打到这里的。这张密码你生日,我和动画公司的分成,还有几笔尾款去年没要到,我再打几个电话,这张密码你生日,是我用来接私活的,艺术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扬州,她寄出了第二封信,来不及送到邮政,便投进了路边的绿邮箱。这一仪式感的动作,她完成得像一具僵尸。
  *
  朝气蓬勃的学生回归大学城,行李箱轮子拉响清晨。
  秦苒停妥车,木着脸往面馆走,从扬州回来她连续吃了三天面,胃部确实舒服了,约莫是碱性,嗳气也少了。吃面就像一个机械动作,完成她对于健康的最低要求。
  鳝丝浇头。她今天换了一款浇头,想到以前外公跟外婆吵架,用力一摔门,甩下“今天我吃面吃两个浇头,气死你”,她噗嗤便笑了,弯着唇角找了张空桌,刷教师群的消息。每天都有几百条看不完,到底哪来这么多事情要讨论啊。
  她烦躁地将手机一丢,双手交叠在桌上安静地看师傅煮面。她坐得离烟火气很近,蒸汽暖融融地阵阵扑来,除了有点吵,一切都很美好。大脑什么都不想,只等一碗热面。温柏义难受了吃饭也是一个道理吧。
  此刻想来,大智若愚。
  吸溜了口原汤面条,秦苒慢条斯理地将鳝丝浇头倒进碗里,葱油香气与鳝丝鲜香搅匀,汤面铺满油花,她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温柏义的声音很清朗,穿透性强,辨识度高,身形也很打眼,秦苒举着汤碗,嘴唇磕在碗边,看他淡淡地点面,迎面走来,眼神对上,溢出她熟悉的温柔的笑意。
  好像又隔了一辈子。
 
 
第28章 12   信件
  温柏义选定餐桌, 拉开长凳时才看到的秦苒,宽大的面碗遮住她半张脸,只露出一双蒙着热气的半羞半怯的眼睛。
  他动作稍作停顿, 朝她惬意一笑, 在原处落座,没有贸然打扰。
  新装修的苏式面馆, 沉重漆木凳划拉出声响。半开放厨房时不时传来爆炒浇头的声音,特有的甜味鲜香不断飘来, 挠动欲言又止的喉头。
  秦苒机械吞咽, 直到干掉一碗汤, 百转千回也没能换来一份得体的招呼。
  温柏义搁下07号号码牌, 抄手静静看着她。他们隔了两个位置,不远不近, 是一对黏住视线的陌生人。
  秦苒的十指终于颤抖,托不住大碗,颤巍巍地搁下, 朝他挤出一个微笑。想到一定很像他说的那个“苦笑面容”,又赶紧敛回。
  思及第二封信, 她羞愧难当。
  温柏义吃的素面, 一块素鸡饱富汤汁地盖在葱花上, 他避开她渐渐复杂的目光, 低下头咬了口素鸡, 咀嚼当口, 对面的日光灯光被一小片身影遮住, 他没立刻抬眼,又吸溜了一口面,才不急不缓, “好巧秦老师。”捕捉到她眼里的愧意,温柏义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微笑扬眉,“学校附近方便一起坐吗?”
  她点点头。
  “那不把面端来一起吃吗?”
  她这才恍然,慢吞吞回位置,双手乖巧地托着面碗,一步一顿,组织语言,可好像怎么说都欠妥。
  温柏义为她抽筷子,指两个筷子筒,问她要一次性的还是面馆自己消毒的?
  她说环保一点吧。
  温柏义说:“秦老师是我们最希望遇见的病人,特别听医嘱。”
  她搅拌有点团的面条,轻声道:“医生的话都不听,像话吗?”
  “有些人以自我逻辑为圆心,除了顽固的老汉老太,我们也怕遇见高知患者。”
  “怎么……来吃面了?”她明知故问。
  他故意道:“这是我母校。”
  她别开眼:“哦。”
  两人都怀揣心事,话题很难展开。
  七点半,学生渐渐多了,从校服和话题可知,有职校的,也有S高的。他们有一句没一句,什么咸淡恰好、浇头料新鲜、装修有点味道等等,不痛不痒的。
  温柏义问:“你是S高的吗?”
  秦苒摇头,“我学习方面心态不好,考上了择校,但没读,去了六中,我不喜欢竞争压力。”她看他一眼,“你们学霸总归是不怕这些竞争的。”
  “你怕竞争吗?”
  “我怕。”她讨厌一切有竞争性的东西,“所以我师范方向是职校,当时很简单地想这些孩子比较散,小初高升学压力大,我心理承受能力不行。”她没有办法承担这么多人人生的行差步错,人类对教育太偏执。
  温柏义倒是第一次听说,低笑一声。
  秦苒见他这表情,就知道他无法理解自己这种佛系性子,“我读初中,班上女生考不好就哭一节课,男生闷不吭声好像世界欠他钱了,我一直不理解,但他们不开心我就只能跟着学,认为自己考得还没他们好,也应该不开心,好在我爸妈并不在乎我的成绩,慢慢的,我就知道自己在学习上没有多少上进心,”她说着便笑了,自恋地说,“你不觉得我这样的才适合做老师吗,我觉得考得好或者不好,都不重要。”
  “但我进了卫校才知道,学生还是很努力的,他们依旧在乎排名,在乎每一科的成绩,在乎自己的荣誉,在乎自己实习单位的级别。这是个不能避免竞争的世界。”汤喝饱了,她还剩半碗面,便搁下了筷子。
  温柏义又吸溜了一口,“很特别。”秦苒语言逻辑清晰,声音温柔,语速不快,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力量。他盯着她,把本来组织的话咽了回去。
  撞上他如炬目光,秦苒面上一臊,脸径直埋入这碗面汤,拼命扒面,他看她鬼祟心虚的样子,卷曲的头发被风吹乱没来得及整理,毛绒绒的,更像一只兔子了。
  “特别的怂。我以前很害怕和我两个表哥说话,他们从小成绩就很好,而我真的幸好是女孩子,如果我是个男生应该会被鄙视得更厉害。”她没说的是,长大后她才想起反抗这些精英男性俯视的眼神,但她的性别意识最多是萌芽,囿于性格,并不能让她举起大旗,奉献执行力,睥睨回去。所以羡慕温柏义的太太,可以打入精英男内部,像个女将军。
  他宽慰她:“我高考也考得不好。”
  秦苒来了精神,“你看啊,你们说话就是这样,本硕连读的医科生要在我这种师范生面前说自己高考不好。这是你们优等生以身边优等生为基准的本能发言。”
  她娇滴滴翻了个白眼,逗得温柏义直笑,他也搁下了筷子,故作谦逊地逗她,“那好,我虽然高考失利,但分数依旧能秒杀不少人,家里在酒店办了几桌酒,拉了横幅。”当时他无比之囧,但到底天生宽心机器人,只是把自己关在家里好几天,便也坦然地接受了亲友的惋惜或恭喜。
  倒是尔惜一个从来不认真学习的人,考上个双非,还自闭了一个月。温柏义一直以为她抄作业不学习,能读个一本专业已经是天赋过人,但没想到的是,顺境过来的偷懒天赋者会过度依赖幸运,一旦幸运不眷顾,她会暴躁,甚至会埋怨。
  秦苒听出他那调侃的意味,下意识一哼,那憨态连自己都吓到,忙抿唇,避开眼。
  “名校生等级分明,医科生可能还好,你们晋升制度很分明,法学、金融圈惯用出身、财力划分人与人。要不是有血缘,我觉得他们一辈子都不可能搭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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