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柏义倒也不觉得寒掺,指着书桌说这是自己在宜家买的,算是唯一一个现代家具,又指了指折了一床薄被的竹篮——狗窝,“阿黄……狗,应该在院子里。”
秦苒喉头噎了块馒头似的,她从未住过这种地方,想来本地人、又是上海户口,不至于贫瘠,不禁问道,“你住过这种地方吗?”
温柏义摇头,“我还是在电视上看到过,所以还挺新鲜。”一人正面走,两人侧身走的门,被秦苒纤瘦地挡住中间,留了两条只有狗能通行的小缝。
他行至她面前,也没能打断她的愣神,索性吓唬地凑近,面贴面地一线之隔,果不其然,她吓得连退好几步,眼见后面有节台阶,温柏义眼疾手快,又把她捞住了。
他紧着腰,偏头看那险险一步,松了口气,打趣她,“秦老师,跑步真的厉害吗?你看起来运动神经并不发达。”总是不看路,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秦苒心跳蹦快,手刚挨上他的袖子,身后便响起了开门的动静,余光里冒出一个小孩。她忙推开他,快步闪到门口。
对屋走出一个单衣的小男孩,挺着小肚皮,头发凌乱。
温柏义蹲下身与他遥视,语气熟稔,“黄穆童,看见狗了吗?”
那小孩摆出一副酷脸,没说话,三秒后,阿黄奶腔奶调地扭着身子从他家跑了出来,小孩急得要抓它,哭腔都出来了,“它是我的!”
“你妈妈不让你养!”温柏义强调。
“我不管!”他气得赖皮,明明是他先看到的狗,他把狗抱在怀里。
那小孩眼睛都红了,秦苒忍不住怪他,“温柏义,你好幼稚,跟一个小孩争。”
温柏义笑,走到他面前再次蹲下,“你先进去穿衣服,发烧了你妈妈没空带你去看病。”见他不动,推了一下,“乖,快去。”
黄穆童犹豫,还搂着狗,温柏义摸摸阿黄的头,控制住它的骚动,“狗我帮你抱着。”
他不肯松,看来是很喜欢这只狗,温柏义笑,“我又跑不掉,我就住这里。”
黄穆童松开手,进屋还不信似的转头确认了一眼,“小黑是我的。”
秦苒盯着那只狗,确实很普通的,但,“它是黑的。”
乌溜溜的黑眼珠,黑黄相间的毛,黑色占大半。温柏义将这小团子托着,细细打量一番,“还真是……可能之前都是晚上看见它,光照在它身上显黄。”
秦苒走近,与他蹲作一处,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顺着眉心摸了摸,淡淡地吐了句,“可爱。”
奶狗见秦苒亲热,拱了拱脑袋,发现没有下一步的爱抚,不悦地扭动肉团团的身体,发出两声哼哼唧唧的奶叫。
温柏义噗嗤一笑,拇指挠挠它的下巴,“你敷衍得狗都看出来了。”
秦苒一根手指僵在半空,面浮讪色,“我没怎么跟小动物接触过。”
“要抱抱吗?”他送到她眼皮子底下。
秦苒瞪眼,“我吗?”她身子闪躲,两手塞到腋下,“我怕……它抓我。”
“那算了。”温柏义抱着它往屋里走,那边黄穆童潦草套好衣服,冲了出来,毛衣还卡在小肚子上。他莽撞地把石板地跑出地震响动,嗓门穿墙,“小温叔叔!小黑呢!”
秦苒看他们一大一小先是找剪刀,给小包装的狗粮剪口子,又张罗起狗碗,最后决定倒在地上。
那狗护食,狼吞虎咽,还左右扭屁股,变动方阵,警惕他们抢它吃的。
秦苒好笑,真是只周扒皮。
温柏义待狗吃完又扫了下地,倒是还记得秦苒,叙家常一样地交待:“不扫平房很容易招蚂蚁。等会带它去宠物医院检查身体,买个狗碗。”
黄穆童点头。
“买完它就是我的了。”
“为什么!”他着急。
温柏义很讲道理,指着狗粮,“这我买的,”又指着粮足水饱窝进狗窝的奶狗,“我搭的窝,医院也是我带它去。”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看它呆在哪里。”
“为什么!”黄穆童委屈,这只狗的所有权对他来说很重要,关乎小院的主权。
“你有钱吗?”
“你知道小狗体检要多少钱吗?”
“你知道它这袋狗粮多少钱吗?”
阳光渐渐浓烈,九点多的南屋灌满阳光,黄穆童幼嫩的脸庞急出密密的汗,泼上阳光,照出一张毛绒绒的猴脸。
秦苒坐在房间唯一一张方凳上,两腿交叠,看温柏义一个劲逗小孩,笑得像个阴险的帮凶。
她心无杂念,似乎待着,便可一晌贪欢。
大门吱呀响动,塑料袋声撞进院落。黄穆童被他下夜班的妈妈接走了。
温柏义说他妈在医院药房做工人,四十岁生的他,老来得子,养的娇贵,这几天都是夜班,晚上家里没人,跟狗玩了会,像是找到了个伙伴,便想要占为己有。
秦苒说,“你给他呗。”
“秦老师,我一个人住,我会寂寞。”他从墙角的取了瓶矿泉水,替她拧开盖,递给她,“生活简陋,没什么招待,见谅。”
温柏义坐床尾,秦苒斜靠书桌,像在南澳岛房间,相向而坐,只是房间主权变了。
她轻声道谢,啜饮一口后嘀咕道,“你晚上害怕吗?”想象画面,有些瘆人。
温柏义顺着她的语气,皱眉点头,“怕。”
作为医生答案一般是否定,他说怕,秦苒倒不知如何作答了。
“我躺在床上,关了灯,月光透进房间,特别像停尸房。”他指着窗户上的广告胶印,“这里应该做过理发店,白天看不清楚,晚上关了灯能看见字。”
秦苒懵然,确认他话里的玩笑成分,“那你为什么还租这套?”
“不能秦老师一个人住在坟墓,我想同步体会。”他释出调侃的笑,温柔的眼神将复杂稀释。
秦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慢吞吞喝了一口水,思考是不是该走,细嚼他那话,眸光骤然一聚,吞咽失措地呛咳起来。
温柏义起身替她拍背,“呛到了?”
起身、俯身、转身,一触即发,衣料摩擦此起彼伏。
秦苒打掉他的手,呼吸大起大落,努力憋回呛咳,羞恼如烧红的滚针扎遍全身,温柏义手被打掉,又攀上,被甩掉,再扶上。四目遭遇,火花升腾,不知为怒还是欲。
几个来回,温柏义一把捞住她身体,臂弯收紧,秦苒紧咬牙关,试图挣扎,又被他生磕上来的唇搅碎气力。
书桌乱作一团。她捏紧拳头,不断锤他,体型差异之下秦苒无奈横臂推书,轻重不一的坠落砸出乱七八糟的声响,空无一物的书桌提供战场。
地转天旋后,天花板的两条皲裂横陈眼前。温柏义双手撑在她身侧,一言不发居高临下俯视她,漆黑如墨的眼睛绕着一团迷宫,欲望在她的嘤咛里复杂地渐次膨胀。
他从南澳岛就开始失控,直到秦苒说停止通信才清醒。疾驰的火车是无法急刹的,他在辗转难眠中听见了轨道崩裂的声音。人类都是薄情动物,男人不善言辞背负恶名,女人又好到哪里去?
他站在冬天等一个春,却被告知春天永远不会来。
面馆偶遇,实在是巧。他只是想去她说的面馆,静静地吃一顿。只有咀嚼时,他可以清晰知道自己这种机器人活在新时代不是靠充电。见到秦苒,大脑空白,恍惚信件是错觉,是人类关于悲剧结局的预设,但她的躲闪证实,信件与现实没有时空差。
然而,所有未完待续的故事里,城市就是这么小,有情人终有一遇。
“对不起。”光线流溢,温柏义目光划过她唇上被咬下的一个个陷落,手臂失控地打颤,滑出半寸。
秦苒这才看清他眼里的迷宫是自己的头发。
动势忽而停止,她愣了一下,吞了小口唾沫才反应过来,手背用力揩过嘴角,恨恨地推开他。
人生第一次被强吻,脑袋发懵,像被侮辱,一片空白跑到巷子口,懵里懵懂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和温柏义相处,有一种时光静止的错觉。她总要掏出手机,看看年份、时间,确认自己还是不是没见他时的自己。
初春的阳光泼在脸上,反常如炽夏的火舌,舐过酥麻的唇。她嗤出道自嘲,双手捧住脸,小心翼翼地探出舌尖。磨磨蹭蹭在门口踌躇了好一会,发现什么也没落在他家,只能嘟囔着脸拔了根釉青的草,一根根绿须往外摘。
太戏剧,太突然。
上次他们亲密,他每一步都会问她,彼此循循试探,是计划性越矩,今次她没准备,惊慌失措,表现得像受辱,他……
秦苒丢掉绿茎,毫不犹豫地转身,高高抬起手,指关节又在触碰到门板的瞬间,敛了力道,轻轻扣下。
温柏义把书摞好,盯着最上面的一本《圣经》愣神,而后的两声“咚咚”更像是幻觉。
他鬼使神差,走出房间,两指扣在老式把手上稍作停顿,拧开了门。
下一秒,秦苒像只龇牙咧嘴的兔子,从阴处扑了上来。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亲吻,沿途而下的唇连烙五六下,先是烫,再是湿,像落雨的涡旋,一路荡漾,漫至颈窝,急促翕张的鼻翼呼出烫人的情欲,须臾,双脚离地,被抱进了屋子。
百叶窗一样的波浪光影,明明暗暗,她没睁眼,听他粗喘,直到风止、锁声落下,才哑声开口,故意不爽道:“你看了信!”
骗了她一早上。
她表现得一定很蠢。
温柏义抿唇不语,沉着脸拉下她的外套拉链,“滋啦”一声,扯动秦苒脑内警报线。她配合地快速脱掉外套,双手一捞,白色绞花毛衣一并褪了去,黑色蕾丝边的贴身保暖内衣勾出主妇凹凸有致的性感。一时间,山峦呼唤,波澜起伏。
秦苒属于藏肉的人,一张清寡脸蛋,纤瘦四肢,却拥有良好的曲线。南澳岛,温柏义一直没好意思说,那是他第一次遇见A以上,手都不敢碰,生怕碎了。
她腰身一挺,贴向他,双目挑衅式地落在他的唇上,捧住他的脸,“我一点半的课,一点要出发,你有两个半小时!”
话毕,无章无法地亲了上去,房内的潮汐声势渐起。
“不够怎么办?”
老旧的弹簧垫吱嘎吱嘎,跑出暧昧的响动。
“那就没下次了。”
窗帘釉青色,随潮湿气息漫涨,是关不住的满园???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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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苒抬手,常年经验让她习惯给对方辅助热身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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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归生疏,也都着急,加之不是在自己身上施行,手臂时不时打到。笨手笨脚地磨蹭,新手一样拽上拽下,耗了双倍功夫,竟也乐在其中。
温柏义先除去的衣物,捞起她懒洋洋的手搭在腰际,“十四斤,摸得出来吗?”
秦苒表情恍惚,捏了捏,是薄了,侧面看都没了腹丘起伏,“你本来也不胖。”
他拇指磨她嘴皮子,“哎,怎么这么会说话。”
“都是实话。”她捏住,故意滑脱,“......纸片儿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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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在光线时刻裸裎相对,原来秦苒欲时与她害羞一般,像偷酒红脸的小妹儿,耳垂也一片绯红缭乱。
他嘴唇含住,诱声道,“你的耳朵也像兔子。”
“哪有那么大!”她以为是面积。
“兔子的耳朵也是红的。”
她犯浑,居然偏头想看,入目只有烟灰色的枕套。“我耳朵红吗?”
“你不知道吗?”他又观察了一下,“要滴血一样的红。”
她不信。
温柏义从枕下掏出手机,秦苒忙侧头,一手罩住脸,“你怎么拍照!混蛋!”这举动,让人又惊又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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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新闻明星八卦太多,他也赶紧撇清,“我拍的是耳朵。”他递到她眼皮子底下,“你看。”
一只生物性质的耳朵,几绺蜷曲,要不是红得暧昧,没别的可赏性。
“真的好红啊。”她两手捏住耳朵,聊以降温,不准他亲了。
陋室灌进海水,寒鸦驮着云霓,感官倒置,秦苒脚尖来回磨蹭,宛如戏水弄棒一条滑腻微鳞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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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入平原,又被推拒。
他沙哑问她,“怎么?”
“没洗。”
“没事。”
“我怕时间不够,”她顺了顺自己凌乱的海藻,咬住唇,紧紧拢住腿,害羞地摇头,主动拽住,往目的地送了送,“你进来吧。”